上周二,我收到哈佛大学校长克劳迪娜·盖伊(Claudine Gay)的电子邮件,宣布她辞职的决定。这封邮件是写给“哈佛社群成员”的,而我是哈佛校友(2014年道硕毕业),同时也是哈佛校园团契(InterVarsity)的牧师。
哈佛是我非常关心的社群。过去几个月的情况表明,还有很多人也非常关心哈佛——远多于校长盖伊电子邮件里的名单。她的声明是在一系列以哈佛为中心的媒体狂轰滥炸之后发布的,有些是关于盖伊12月在国会听证会上说的话,以及随后关于她论文的抄袭指控,有些则关于学生团体对10月7日哈马斯恐怖攻击和随后的以色列-哈马斯战争发表的声明。
我曾多次被问到对这些事件的看法,起初,我的本能是回应那些头条新闻似乎总是忽略的细微差别。但随着新闻报导的不断涌现,我开始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也许你不该那么关注哈佛。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种兴趣是可以理解的。这一轮媒体的关注始于哈佛一个学生组织在10月7日后发表的一份真正应受谴责的声明,这份声明将暴力事件的责任全部归咎于以色列,并且有其他学生组织共同签署这份声明。
我看到这份声明时也忍不住挑起眉毛,但我也曾亲身体验过学生团体的特征:热情、不受拘束、混乱。后来我才知道,有些团体看到自己的名字附在声明上时很惊讶,有些团体在声明发表前并没有看过声明。
我想,这一定会在校园里引起轰动。
我简直大错特错。它不仅在校园里引起轰动,它在全国范围内都引起轰动。为什么这会成为全国性新闻?也许跟你读这篇文章的原因一样:我们都太痴迷于哈佛了。哈佛的名字等同于点阅率。
哈佛大学和其他几所顶尖学术机构一样,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占据美国公众的心思。哈佛这个名字本身就能唤起人们复杂的情感,既敬佩又羡慕。这个招牌背后的意义令我们着迷。刹那间,我们忘了基督的话——“这样,那在后的将要在前,在前的将要在后了。”(马太福音20:16)——定睛在哈佛的声望上。
我自己亲身经历过这种感觉。 2011年,当我得到去哈佛念书的机会时,我被它的声誉深深吸引。我没有认真思考这是否是正确的选择,是否是上帝为我安排的一部分。我看到录取通知书上的“哈”字,就和仅交往六天的女友分手(我很抱歉!),买了一张前往波士顿的单程机票。
每个在哈佛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哈佛学生会说“我在波士顿上学”,而不是“我在哈佛上学”。没有人愿意在原本普通有礼的对话中突然丢下“哈⋯”这个炸弹!
当我开始服事哈佛的研究生时,我在我的导师杰夫·巴尼森(Jeff Barneson)——他在哈佛担任校园牧师的时间比以色列人在旷野的时间还长——身上学到重要的一课:“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必须来到这个阶段,也就是当我们为着自己来哈佛念书的原因悔改。”为什么?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我们迷恋哈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世俗定义下的成功。
哈佛透过数个世纪的世界顶级学术研究赢得其声誉。这一点理应受到称赞。但是,良好的学术研究并不是我们忽略自己地方社区大学或州立学校内发生的事(而我们更有可能与这些学校有私人或社区上的联系)但发生在哈佛的事能传遍全国的原因。
这个日益紧密连结的世界正在把我们的注意力,连同我们的愤怒,一起拉向离我们遥远的叙事。
我们常常没有仔细检查我们的注意力去了哪里,为什么我们对自己社区的关注越来越少,而对遥远的人和地方的关注却越来越多。我们没有意识到过度关注像哈佛这样耀眼的名字所带来的结果——而这并不是什么好结果。
首先,过度关注哈佛让我们更容易过度简化和误解遥远的故事和人物,这有可能扭曲了我们的态度。这是ㄧ种称为“盖尔-曼健忘症”的症状,作家迈克尔·克莱顿(Michael Crichton)创造了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们在阅读自己专业领域内的新闻报道时能注意到误导性的陈述和错误,在阅读自己经验以外的话题时则不会使用独立思考能力(uncritically)。
因为我们之中很少人真的了解哈佛大学和类似的学术机构,所以我们可能被错误的报道误导,并对相关人员进行批判。我们在他们身上看到的不是上帝的形象,而是我们所憎恶的思想简化后的表述。我们忽略了现实情况,没有从基督的角度看待他人(林后5:16)。
与此相关的是,过度关心哈佛大学往往会让我们把时间和心思花在太大、太远的问题上,忽略了较小、较近的环境,而在这些环境中,我们其实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如果每个在哈佛文章底部写下愤怒评论的人都把同样的精力花在他们的城市、学区或教会上,他们很可能会找到更有建设性的话来说,找到更有用的事去做。
耶稣总是专注在祂面前的人(马太福音14:14)。祂很少相信那些自以为是的庞大机构(可12:13-17)。我们若效法祂,会做得更好。
最后,我们对哈佛大学的过度关注加剧了其批评者经常抱怨的不平衡现象。即使是痴迷于“反哈佛”,也有助于将权力集中在哈佛和类似机构里。
这世上有许多杰出的人才和优秀的大学。身为一个社会,若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见到其中优秀的人才,而不是根据人们与像哈佛这样的品牌的联系来评价他们,对我们会更有益处。哈佛并没有垄断卓越的人才,同样也不值得垄断我们的注意力。
我并非想要抨击哈佛——当然,哈佛在很多事上确实值得审视甚至批评。我想说的是,我们应将我们的注意力转向更好的对象。有句知名的话经常被误传为出自鲁益师(C. S. Lewis),但更准确的说法是出自华理克(Rick Warren)牧师,这句话解释“谦卑”不是降低对自己的评价,而是降低对自己的关注。
这句话在这里同样适用。对我们多数人而言,对所有这些喧嚣的正确回应不是降低对哈佛的评价,而是降低对哈佛的关注。
皮特·威廉森(Pete Williamson)是哈佛大学校园团契(InterVarsity)研究生和教职员牧师部的组长,也是哈佛大学的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