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牧师,我发现对我而言,要信实地带领人及成为好邻舍,主要的困难之ㄧ是我们无法选择我们的邻舍,或选择我们带领的羊群及生活之地的处境和形势。在这个高度分裂、全球冲突四起、自然灾害、及其他复杂危机的时代,这种无法自由选择处境的无助感几乎是人们共同的感受。
我们都体验过我们周遭的世界超出自己可控制范围的感受──尤其在COVID疫情期间,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变化。许多人被困在原地,抢着买口罩、消毒剂等等,对于我们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感到极度不确定。对我个人而言,这场疫情是我领导能力的锻造炉,直到今天我仍觉得这场疫情对我的事工有很大的启发。
我们教会是位于北卡罗莱纳州夏洛特市一间多代同堂、多聚会地点的非裔美国人教会。我们城市是疫情期间最早发布禁止外出规定的城市之一。疫情爆发的第一年,我们面临多重挑战和冲突引爆点。我们的教会团队和许多基督徒一样,努力在个人和教会的自由及对社区的责任之间寻求平衡。
我们该如何在尊荣实体的、集体的公共敬拜的价值的同时,保护我们的会众,特别是那些患有多种并发症、最脆弱的人群?面对预算的压力和潜在的收入损失,我该如何在肩负保护教会员工及其家庭生计的责任下,平衡这些担忧?像我们这样规模和影响力的教会,应如何在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下,以实际行动和言辞树立良好的榜样?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这场疫情——就像我们社区曾面对的任何重大危机一样,为我们创造一个独特的机会,让我们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似乎都受到威胁并妥协的同时,显出我们对神的信心。自疫情以来,每当我反思这个真理时,我从先知以西结的生命和事工中得到了许多启发,学习在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世界里实践信实的领导方式并成为好邻舍。
在以西结书开章第一节,30岁的先知以西结就告诉我们,他在巴比伦地区的迦巴鲁河畔与以色列被掳流亡者同在七天,并且“忧忧闷闷地”(以西结书1:1、 3:14-15)。
身为领袖,我们在动荡时期引导人们的第一步,就是尽可能认清我们所处的现实。与其否认、远离世界或疏离自己的情绪,我们被呼召在危机的时刻真实地与人们同在,与我们带领的人一同经历人生。以西结身处被掳的以色列人民中,他选择继续留在他们中间。
这种“同在”的关系能孕育我们所需的同理心,知道我们邻舍的处境以及他们需要什么。一般领袖职责的一部分——尤其是教牧领袖工作——在于为教会所面临和感受的一切赋予表达的语言。领袖必须指出他们带领的群体内的紧张情绪,就像以西结指认流亡的以色列人的情绪那样,形容他们“忧忧闷闷地”。认清创伤事件及其所造成的情绪感受,可以帮助人们面对现实,进而帮助他们理解并从这样的现实中迈出下一步。
我教会的职员努力了解疫情实况的方法之一,是阅读《Gloo》机构的疫情调查报告。这有助于我们识别情势,提供邻舍们即时状况的概述。我们试着描述人们所面临的剧变感、置身错误之处感、流离失所及失望感,以及他们遭受的损失、悲伤、挫折和恐惧。
在以西结书一开始,以西结还描述了他所领受的来自上帝的异象(结1:4-28)。在这里,我学到在危机中领导人们的另一个层面,也就是重构框架——将人们的经历和感受放在更大的框架中。
为你带领的群体提供更大的视野框架,通常需要你“看见”并向人们“彰显上帝如何在所有处境下作工”。以西结关于上帝荣耀的异象并未将他带离他所在之处,而是发生在他与其他流亡者同坐之时。这个异象拓宽了他的视角,向他显示出上帝正在他们中间工作。同样的,对信仰领袖而言,识别上帝在我们无法掌控的情境中的同在至关重要。
在疫情期间重构视野框架让我从询问“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转变为看到上帝如何在其中作工。这促使教会在我们会众的生活中、在我们的社区中、在我们自己的家中寻找上帝动工的踪迹。有些人可能会称此举为“调整频率”(attunement)──将我们的生命调整至上帝亲自同在的频率。重新建构我们的理解框架可以让我们从沮丧或责备的姿态转变为好奇和充满力量的期盼。
另一个圣经中的领袖榜样是,辨识目标的能力。在以西结书第二章,以西结领受上帝的呼召成为先知。在以西结理解他同胞面临的现实、指认他们忧闷的情绪,并看见上帝在他们中间的工作后,他明白了上帝的心意及目的。信实生活的一部分在于分辨我们蒙召的目的。上帝如何呼召我们过生活,又呼召我们做什么事?上帝把谁放在我们身边,我们可以如何服事他们?
我们的教会在疫情期间无法实体聚会,但我们想办法在社区担任义工,将食物分发给有需要的人。我们选择视我们在线上的礼拜为尊重我们城市运作的方式,并透过避免举行可能造成疫情大扩散的活动来帮助减轻医疗照护系统的负担。当我们教会“聚会的功能”无法实现时,我们加深我们在“服事他人”方面的功能。
这也带出在危机中领导人们的另一个面向,也就是主动拥抱机会。疫情期间虽有许多限制,但也有许多机会。要能看到这些机会,就需要释放我们的想像力、强烈的好奇心以及突破思想框架的创意。这需要我们放弃旧有的想法,拥抱未来的可能性──提出新的问题,例如:“假设某个情况发生了,我们可以做些什么,事情会是什么样子?”和“如果⋯⋯发生了,我们可以如何服事人们⋯⋯”。
在拥抱机会的过程中,我们想出一个新点子:透过开发一个名为M25:40的移动装置来帮助我们无家可归的邻居,名称取自《马太福音》25:40的著名经文,“这些事你们既做在我这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这个移动装置里有淋浴设施、洗衣机和烘干机。我们还发展虚拟平台和资源,打破我们在接触人们、与他们互动的地点以及接触并吸引他们的方式上的限制。因此,疫情之后,我们会众的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然后还有坚守盼望的层面。我们起初以为疫情只会持续两个星期或几个月,结果却比预期的时间长了很多。在这期间,我们教会经历了悲惨且意想不到的损失。当我们的礼拜只能在线上进行时,长时间的流离失所感让会众中的许多人感到绝望。厌倦于线上聚会的人开始参加那些更早开放实体聚会的教会,又为我们带来新的压力。
但我想起诗篇27:13-14给我们的鼓励:“我若不信在活人之地得见耶和华的恩惠,就早已丧胆了。要等候耶和华!当壮胆,坚固你的心!我再说,要等候耶和华!”
最后一个方面,是如何鼓励我们的会众展望未来。在疫情的例子里,线上聚会这么长一段时间后,我们不能假设疫情结束后,会众的出席习惯会马上恢复到疫情之前的样子。这种改变让我们开始思考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由于部分会众选择继续线上聚会,一些人来实体聚会,还有一些人选择混合方式参与,我们教会是否真的需要保留三个聚会地点?在经过祷告并讨论拥有三个分堂是否是我们资源最有效、最好的运用方式后,我们发现答案是否定的。最终,我们把将其中一栋建筑物出售给另一个事工。
我们继续在最主要的聚会地点举行主日礼拜,并将第二个地点重新开发为一个占地 30英亩的混合式场地,有住宅、办公室、零售店、旅馆和会议的空间。我们还启动经济实惠的老人住宅项目,并正在开发另一块30英亩的土地,用来兴建结合合乎市价的住宅及独立生活的住宅。所有这些项目都是为了满足我们社区重要的需求。
虽然许多人认为疫情为教会带来重大的损失,但我们教会在危机期间所做的决定让我们得以探索其他机会,最终重新定义了我们对未来的愿景。身为有信仰的人,我们被呼召要有前瞻性的思考。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有持续盼望并追寻未来的可能性。追寻未来使我们必须承受一定程度的风险和模糊性,这需要我们自己首先以信心、辨识力和勇气来面对,然后引导我们的羊群一同活出来。
克劳德·亚历山大(Claude R. Alexander Jr.)主教是北卡罗莱纳州夏洛特市公园教会(The Park Church)的主任牧师,也是《Becoming the Church》和《Necessary Christianity》的作者。他也是《今日基督教》董事会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