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不需要厚脸皮

如果解决痛苦的批评声的最佳方法是邀请人更多的反馈,而不是更少呢?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8, 2023
Illustration by Anson Chan

从我开始服事的第一天起,就有人告诉我,面对批评时,我只需要把脸皮练厚一点就好。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牧师能长出更坚硬的外壳,我们就能更好地抵御负面反馈带来的疼痛感,就像更厚的皮肤能抵御锋利的荆棘那样。如果厚厚的皮肤能将痛苦隔离在表层,它就无法深入地刺痛我们。

今天,我已在事工禾场上服事了16年,我得出的结论是:厚脸皮并不存在。厚脸皮这个比喻的问题在于,它只提供了我们两种选择:(1)让自己更坚硬,以防御批评所带来的痛苦;或者(2)对批评保持开放的态度,并被批评摧毁。第一种选择让我们无法容纳任何形式的反馈,包括健康的、有建设性的批评。第二种选择则意味着让自己遭受无休止的批评,而这不可避免地会导致我们职业倦怠或绝望。多年来,我一直试图让自己的脸皮更厚一点,但这从未奏效,我怀疑未来也不会奏效。我深信肯定能有更好的办法。

受到攻击

我面对痛苦的批评之旅大约始于十年前,当我的教会开始从较传统的音乐敬拜方式转为更现代的敬拜方式时。这种戏剧性的转变包含一些我们预期会有的变化,如更响亮的音乐、灯光、操作方式的更新等等,喔对,还有干冰机。有些人很欢迎这些改变,有些人则非常不开心。对牧师来说,这种转变让他们睡眠不足的程度达到新手父母的水准。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意料之中的反馈:音乐太吵了。跟新歌不熟。教会职员穿得太新潮。

但真正令人痛苦的是,当批评变成了对人的品格或人对上帝的忠诚度的攻击。对一些不满意的人来说,仅仅不同意牧师的决定是不够的,他们的评论总会倚靠伪神学(pseudo-theology,或称“假的神学”)理论的支持。

我们面临许多挑战性的问题:该如何在带领教会经历重大改变的同时,既尊重受改变影响最大的人群的声音,同时又尊荣上帝给我们的异象?这个关键问题与牧师们面临的许多情况有关:我们怎样才能既善于倾听又维持坚定的信念?我们如何从大家的回馈里辨别出合理的意见?我们该如何创造ㄧ个有着批评和反馈机制的健康的教会文化?

在那次敬拜方式的转变过程里,我开始了一段旅程,并在这趟旅程中发现,回答以上所有问题的答案是:接受更多的反馈、聆听更多的批评,而不是更少。我终于开始明白,若想要很好地处理批评声,培养更厚的脸皮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这一切与教会的结构和健康的反馈机制更有关联。

来自羊群的反馈

在教会里,我们都有那些我们害怕见到的“评论家”,因为他们似乎总是对我们有所“反馈”。牧师兼领导教练史蒂夫·库斯(Steve Cuss)称呼这类人为“批评预备军”。我们不能说我们不想听到他们的反馈,因为那样会显得我们不受教或骄傲,但我们和他们交谈后总是感觉更糟。

与此同时,我们的群体里有些人的天性是回避冲突,不喜欢说出自己十分在意的事。这些人必须直到忍无可忍时才会开口说些什么——也因此,一但他们开始提供反馈意见时,我们会发现自己成了他们积压一整年不满情绪爆发的目标!到了那时候,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已腐蚀到几乎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好消息是,在我们的教会里培养良好的反馈习惯和节奏有助于应对这两类挑战。在第一种情况下,它可以为会众里的批评声提供一个渠道。这样牧师就不会突然受到批评的突袭,因为这类渠道为我们提供一种特定的环境,让我们能在心理和情感上预先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在第二种情况下,这些渠道则成为邀请人们反馈且自然产生奖励感受的机制,让人们在心里的不满达到爆炸程度前分享出来。

当我们建立多种反馈的方式并将这种来回交流常态化后,我们不仅仅建立了一个反馈机制——也是传达了一种谦卑的态度。这种态度鼓励会友在我们的关系受损前提出意见,使教会领袖能从群体的智慧里受益。虽然肯定会有一些例外情况,但多数反馈意见的出发点都是想要让这个自己热爱的事工能更好的渴望,而不是故意想破坏某个他们厌恶的事物。教会里持续性的健康反馈机制使牧师能更好地回应对他个人的批评,也使教会成员更多受益于教会。

聆听会议

在2020年的所有挑战中,和许多教会一样,我们面临不少痛苦的冲突。一些与我关系密切的人决定离开我们教会,有些人则觉得特别沮丧。许多人直接和我谈论他们的担忧——虽然这样做更好,但也更痛苦。我们很容易觉得自己被误解了,或者觉得别人没有认识到教会领袖当下所面临的挑战。然而,当我对这些谈话进行反思时,我发现大家的共同点是,在我们教会里,人们感觉自己的声音没有被聆听;也因此他们在教会里没有家的感觉。

良好的聆听的一个特点是能够将焦点放在表达观点的人身上。我们在接受批评时的挑战在于,我们会本能地想把焦点转回自己身上,通常是试图为自己辩护。在教会(以及在一般的人际关系)里,与表达不满意见相关的对话之所以进行得不顺利,不仅仅是因为对话结束时人们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被接受,也因着他们并未感觉到自己真的被人聆听了。让人们感觉自己被聆听的关键在于我们是否有能力接纳他们的想法——也就是与“真实的聆听他们的想法”有直接的关联。因此,雅各呼吁我们要有高度的人际关系智慧:“要快快地听,慢慢地说,慢慢地动怒。”(雅各书 1:19)。

在学习如何好好地聆听及聆听的技巧后,我们教会开展了“聆听会议”,教会领袖与会众坐在一起,我们唯一的角色是围绕着有争议的议题提问,然后聆听意见并做笔记。我们没有挑战、质疑、批评这些意见,甚至不会当场回应。我们仅仅聆听并提出澄清性的问题,以表达我们真实的愿意聆听他们的渴望。我们发现这些会议非常有帮助,它为人们创造了空间,让他们能够就许多事情表达自己的观点,也让我们教会的领导团队在非防卫性的聆听中成长。

跨层级沟通会

我第一次听闻“跨层级沟通会(Skip-level meeting)”是在《安迪·斯坦利领袖播客》上。基本上,跨层级沟通会是一种反馈式对话,在这种对话里,机构里较高级别的领袖会跳过他们下面一级或多个级别的领袖来直接收集意见回馈。在我们教会,我们长老的职位高于我,所以他们“跨过”我,从那些向我汇报的团队成员获取意见。这些对话旨在收集员工间的文化和经历的反馈,包括我能如何更好地服事和带领我的团队、有哪些方面缺乏清晰度、他们正面临哪些独特的挑战,或其他任何能帮助长老们更好地服事同工及教会的反馈。

跨层级沟通会让长老们达到两个目的:首先,他们能从每个团队成员那里获得更坦诚、更真实的反馈(因为他们不会被要求直接向自己的上级提出意见)。其次,长老们可以听到更原汁原味的反馈,而不是透过我的诠释过滤。经过几次跨层级沟通会后,长老们会根据他们收集到的信息,提取出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向我(匿名)汇报。这个过程让我团队的成员不必担心他们的反馈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或危及他们的工作。这也让我在听取反馈意见时,能够从如何改进自己的角度出发,而不是从“这个人是怎么看我的?”角度出发。

这种模式为我们教会带来的最大收获是文化层面的。这类反馈工具让服事同工感到自己的观点受到重视及被接纳,他们有发言权、有渠道表达自己的需求或担忧。

当我们于2021年恢复每周定期的实体聚会时,跨层级沟通会让我们受益匪浅。恢复聚会的初期,我们教会流失了不少服事同工,因此我直接与同工们开了一些跨层级沟通会来了解原因。从已经退出和仍在服事的同工收集到的反馈意见里,他们分享的挫折包括教会物品杂乱无章、缺乏提前计划、过度依赖同一批人(由于同工短缺)、培训不足、沟通不一致,以及身为一个过渡期的教会充满混乱及仓促等。

透过这些对话,我们能够提炼出最重要的优先事项,并制定了改善同工体验的立即性计划。但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向他们传达了这样的信息:我们在聆听,我们在意你们的经历,并且我们正在努力改善。

季度评估

我用来收集反馈的第三个工具是季度评估。由于我们不想营造一种将个人价值与个人“表现”直接挂钩的教会文化,我们的员工起初很抵制这个方式。然而,当我发现有必要获得更好的反馈时,我重新考虑这种评估方式,自此,我们将季度评估纳入教会员工的行程里——但我们做了一些重要的修改。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健康的反馈文化里,我知道我自己也需要接受评估(而不仅仅是其他同工)。其次,我们将自我评估纳入流程里。我发现这对我的教牧工作很有帮助。在自我评估中,我会回答关于自己的问题,长老们(我的上级)也会回答关于我的同样的问题。这使整个过程增添一点谦卑的意识——如果我对自己够诚实的话,我不会期望自己在所有项目上都得到完美的评分。这样当大家聚在一起对话时,我对自己在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已有所心理准备,能以谦卑的姿态接受大家的反馈。并且,这让我们的对话不会那么的“针对个人”,而是更有建设性。

更多回馈,而不是更少

处理负面反馈的秘诀不是试图去发展某种神秘强大的厚脸皮来抵御批评带来的情感伤害。认为牧师们收到针对他们本身、他们的表现或领导能力等的负面评价后不会受伤的想法是荒谬的。这也是身为牧师的我们自己一直相信并持续着的谎言,因为这让我们听起来人很好。但是时候面对事实了:脸皮厚只是种神话。

身为牧师,处理批评的秘诀也不是回避批评或减少听到批评的频率,即使我们宁愿选择这样做。好好面对批评的秘诀在于创造渠道和方式,以更健康的方式允许更多的批评。当然,这不会完全消除受到批评时的刺痛感,也不会消除我们羊群里某个特爱批评的人的精力。但是,健康的反馈方式确实能为批评的过程提供“不那么针对性”的途径,这样,身为领袖的我们就可以保持谦卑、受教、乐于接受智慧建议的心态,不会被伴随着批评声而来的情感伤害所摧毁。

艾克·米勒(Ike Miller)是《借着光亮看世界》(Seeing by the Light)一书的作者,也是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光明城教会(Bright City Church)的主任牧师。他拥有三一福音神学院(TEDS)的神学博士学位。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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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后疫情数位化时代的讲道

讲员在“滚动式修正“中需要做筑桥的宣讲者和会众的同路人,既尊崇真理,又贴近生活。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7,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Lightstock / Unsplash

今天的讲员面对两大挑战。首先是后疫情生活方式和数位文化,让新一代听众难以适应过去神学院所教导的讲道方式。其次,教会服事让牧者身心俱疲,缺乏余裕来进修,吸收最新的讲道学知识。在这个后疫情数位化时代,讲员如何能把讲台上的挑战,化为牧养新契机?

长达三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带来普世的震荡,“滚动式的修正”一度成为流行的社会用语,用来描述面对不可预测的情势而必须采取弹性调整的措施。教会在疫情期间无可避免面临挑战,包括主日崇拜在内的聚会,皆需跟上数位媒体的浪潮,借由视讯直播工程,达致“只有远传没有距离”的牧养。

疫情也带来了听众“滚动式的修正”。昔日听众透过实体聚会,在固定的时间聆听宣讲,疫情之后线上模式成为主流趋势。不管是直播或是YouTube频道的各类影音,都为听众提供一道“任意门”,可以随时在线上“选台”或“转台”。我们必须承认,相较于兼具娱乐趣味或是科普新知的节目,教会曾视为重头戏的讲道用线上模式呈现,则显得枯燥无趣。

讲者、听众皆面临“滚动式修正”

数位时代的传播途径快速便捷,沟通模式不再经过深思熟虑,容易流于肤浅、以讹传讹。因此,透过释经讲道来传播真道相形重要。问题是,在资讯爆炸的时代,人心充斥太多杂音,听众如何能安静地聆听并深受讲台信息吸引,成为今日宣讲者的挑战。

传媒的普及助长资讯走向碎片化,即便是具有宏大叙事的历史和发展脉络,也被浓缩成几分钟的“懒人包”,让阅听者可以快速咀嚼。相形之下,强调圣道宣讲,看重历史字义文法解经的讲道,在今天的世代好像是一台播放黑胶唱片的古董留声机;极有珍藏的价值,却已经跟不上时代!因为专注力在今日社会已成了奢侈品,人们对长篇大论愈来愈容易感到倦怠。在追剧时都甚至会按快转模式的现代人,更想知道的是重点,而非过程。

欧文.史朝恩(Owen Strachan)表示,过往在演说家夸夸其谈的时代,登上古旧的讲坛去传讲一段冗长的道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今天,我们会尊敬这种说教,它就像是一位日落西山的长辈,但人们却不再视之为敬拜的中心。我们处于“后说教”时代,今天的沟通方式是推特和表情符号,而不是雄辩和讲述。

事实上,后疫时期的宣讲者也被迫面临“滚动式的修正”。因为我们面对的听众是数位时代的原住民及新移民,在耳濡目染之下,他们也会期待主日信息可以变成“懒人包”,让他们能快速简明、不太“烧脑”地知道重点是什么。

筑桥的宣讲者兼听众的同路人

今天我们面对的听众,是受到数位传播文化形塑的群体。不少听众喜欢听故事,却不见得在意真相;他们期待被感动,却不一定会慎思明辨。身处在后真相的时代,客观真理的标准已经消失;我们必须认清,今日有不少会众并不在乎圣经作为上帝的话语、神的心意为何?恐怕更多看重的是,神是否在乎我的心事?比起经文的权威性,更多人优先渴望从信息当中听到跟自身有关的话题,解决眼前的难题。

对任何一位长期担任讲员的事奉者来说,我们既需持守千古不变的真理,也必须在不同的时代之中,察觉会众在文化氛围下所受的薰染。新约圣经有两次把神的道类比成“宝剑”(弗六17;来四12),如何巧妙地“舞剑”且点中听众生命问题的要穴?不仅要有属灵的洞察力,同时也要用心贴近听众的世界。

根据以往的讲道模式,我们肯定并认定神的话语是权威,于是站上讲台带着权柄进行说理式的说服,使对方的理智降服。然而今日会众更看重的是“感动”。也难怪,会众听完一篇信息之后,通常不太记得主题经文及解经,可是却深深牢记着讲道中所举的见证和小故事。

尊崇真理、同理会众的新典范

提摩太.凯勒是位具有释经素养与神学深度的牧者,他曾在美国纽约这个世俗化的城市,树立了以圣经神学为根基的扎实牧养,且带来良好果效。他极为看重释经,却也兼顾会众的需要。他说:“讲道所考虑的是两个基本的对象:神的道以及听众。光是收割麦子是不够的,麦子必须预备成可使用的形式,否则无法供给营养并使人愉悦。健全的讲道来自于两种爱,即对神话语的爱以及对人的爱。这两种爱都是一种渴望,要向人显明神荣耀的恩典。因此,虽然只有神可以开人心窍,但真理的传达者必须花费时间跟心绪将真理准确呈现,并带到听众的心灵跟生命中。”

斯托得的名著《当代讲道艺术》提到宣讲者是筑桥者,讲道的人需要在古老的经文与当代的会众之间筑桥,使神的话与会众的生活有所连结。然而,今日的宣讲者却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使命,那就是讲道的人,是邀请会众参与经文叙事旅程的旅伴;他不再是振振有辞的教师,而是与听众同行的同路人。传统的宣讲模式从经文出发,把圣道带到听众的生活当中;今日的宣讲模式从听众的角度出发,邀请他们走入经文的叙事,一起来经验神。

信息不超载,力求贴近听众生活

安迪.史坦利(Andy Stanley)在《神学院没教的讲道祕诀》一书中,就把讲道比喻成宣讲者与听众一起搭车的旅程。他提出七项祕诀,其中谈到“选择单点信息”、“让听众参与”、“重新思考听众要什么”。听众俨然成为今天主日信息的主词,而非受词。

“选择单点信息”意味着信息要有清晰的中心思想,传达一个焦点、一个目的(功能)。毕竟在一个资讯超载的时代,宣讲者切不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想透过一篇厚重的信息,向数位时代一群对专注感到吃力的听众,进行填鸭式的宣讲!

过去十几年来,TED演讲被视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修辞学。它挥别博大精深的论述,只扣住一个“值得传播的思想”,采用简洁扼要的概念,或是用说故事的方式引起共鸣,被视为“新论述形式”。

一场优质的宣讲,除了忠于经文、有条有理有组织、思绪清澈不跳针外,发音准确咬字清晰、适当的肢体语言,以及生动的口语和自然流露的感力,都可以帮助听众跟上宣讲者的思路,感染信息的温度。就像是搭车的旅客很清楚知道司机要把他们载到哪一个目的地,而不会在过程中迷路。

有时,适切又不繁复的反问,偶尔穿插一两句互动对话,可以让会众精神为之一振;尽量减少“属灵行话”和“精神标语”的团呼式口号,使用平易近人的用字遣词,力求层次分明,句子简洁不拖泥带水,还会让听众感到节奏俐落明快,听得入神,一路紧紧跟着信息发展;倏忽醒转过来,才发现讲道时间仿佛被按了快转,已然结束,却还余韵犹存、回荡在心。宣讲者若能设身处地察觉并同理听众所面临的生命困境,更会引发共鸣,产生回应。

初代教会被称为“金口”的教父约翰.屈梭多模便具备这些特质。在没有影音与图像辅助的时代,他能声情并茂,领人进入经文世界。在流传至今的二十一篇“雕像讲道辞”,他清晰指出叙利亚安提阿百姓所面临的困境,引导他们一起去经历上帝的恩典与行动。这些千古跫音也让我们省思,口语传播仍是一条引人入胜的经典路径,只是考验著滚动时代的宣讲者如何老歌新唱,让信息贴近听众的生活,也让听众渴望来聆听经文的声音。

活用宣讲模式,组成讲道团契

希伯来书提到“因为神的道是活的,是有效的……”(来四12a,新译本)既然神的道是“活的”,我们就不要用一套模板框住圣经不同类别的文体。就如歌罗西书一章28节说:“我们传扬他,是用诸般的智慧,劝戒各人,教导各人,要把各人在基督里完完全全地引到神面前。”

笔者在神学院的教学中,秉持着“搭配文体,新旧交织”的概念,鼓励准传道人要培养宣讲的破框能力,除了保留融合命题式、提纲挈领的传统讲道,也要学习操练以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进行的叙事性讲道模式。在演绎叙事文体时,成为一位说书者;在论述书信文体时,成为一位辩证者;在吟咏诗歌文体时,成为一位诗情“话”意者。

正因如此,宣讲者有必要继续在讲道上撒种。我们不是在浏览网页期间进行“打捞作业”,而是在研经与祷告里,祈求神让我们先沉浸在祂的话语之中。今天,我们拥有人工智能,可以透过ChatGPT帮我们写讲章;然而一位爱神与爱人的宣讲者,其思考深度与灵性向度绝对与人工智能当下立判。牧者切不可将每次讲台事奉当成例行公事,只求交差了事。神既将祂的话语颗颗晶莹地赐给我们,愿我们也成为善用材质的工匠,让神的话照亮人的生命。

神学院毕业后如何提升讲道能力?

在宣讲的事奉中,一个人走得慢,走得累;一群人可以走得快,走得远。牧者若能自组一个讲道团契,固定碰面共读跟释经及讲道等相关书籍,并且认领经文,轮流宣讲,彼此提出建议。如同韩君时(Howard G. Hendricks)所言:“经验不会让你更好。只有经过评价的经验才会让你更好。”确实,想要提升讲道水准,就需要去聆听建设性的评语。

过去几年,笔者在两间教育部立案的神学院教授讲道课程,也在推广教育处开初阶及进阶讲道课程。以推广教育处的课程为例,笔者发现有不少在教会担任信徒领袖的职场人士,在牧者推荐下学讲道。他们几乎从不缺席,课堂演练相当努力;有些牧者也前来进修,谦卑地与众教会信徒一起学习。由于笔者常管控修课人数不超过二十五人,十二周的课程俨然成为一个讲道团契。透过群体动力的学习,即便疫情期间改为全视讯课程,同学皆积极认领一卷书卷进行释经讲道,每堂课皆有教师点评及同学反馈。在准备讲道的研经过程中,这做法不仅帮助忙碌的宣讲者可以贡献彼此,学习对方的优点;弟兄姐妹也感受到原来平日牧者预备讲章并不容易,更能体恤个中辛苦。同样,参与其中的牧者听到职场人士分享生命中的困境,更知道未来如何在讲道信息的应用上,贴近他们现实的处境。

后疫时期的讲道,学习和操练的新形态已经在发生,深愿你我在滚动式的聆听与宣讲之中,心意更新,察验何为神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

刘幸枝,天母福音堂顾问牧师,资深讲员、基督教作家、讲道学教师,目前在台湾浸会神学院及中华福音神学院兼任助理教授,著有《讲道Info:讲道简明手册》等。

本文原载《校园》杂志2023年7/8月号,蒙允转载。该期电子版可在这里购买。

基督教是否压迫女性?

有时候,我们必须超越并指出基督教传统里的错误,而不是一昧的颂扬它。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7, 2023
Ravi Roshan/Unsplash

从基督教诞生之初,女性就被接纳进入这个新的群体里。在历史上ㄧ些时代和地方,女性们发现教会比她们所处的文化更能接纳肯定她们,并将她们从文化的捆锁里释放。但在其他一些时候,教会的实践却与圣经所启示的“两性具有同等价值”的观点背道而驰。

在基督教的初始年代,基督教所教导的“在灵里合一”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罗马法律的残酷性。根据罗马法律,女性不被视为公民,没有合法的权利。在这种制度下,不平等的事无所不在。例如,男性犯下奸淫会被视为是正常的,但若女性犯奸淫则会被处死。为了对抗这样的文化,初代教会的理想愿景充分的体现在保罗的话里,“当存敬畏基督的心,(男女)彼此顺服”(弗 5:21)。正如我们后来所看到的,女性们确实“在基督里 ”获得一些地位,并在教会里担任关键的角色。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中世纪,即使当时整个社会普遍认为女性应该要结婚并生养多个孩子──事实上,在菁英阶层里,父母往往会安排或强迫女儿的婚事。修道院生活却为许多女性提供了极具吸引力的别种选择。这是一种可以委身于服事、钻研学术、四处旅行、有属灵团契以及与男性修士和教会领袖平等对话的生活方式。

然而,耶稣的信息里蕴含着的更深刻的两性平等仍时常未能体现在教会的教导和实践里。在《教会里的男性与女性: 建立基督教领导的共识》一书中,莎拉·莎姆纳(Sarah Sumner)博士检视了教会在过往历史里对待女性的方式明显失职的记录。

莎姆纳引用基督教教父著作里几处对女性有深刻偏见的论述。第一篇出自公元三世纪一篇写给女性读者的文章:《论女性的衣着》,作者为特土良(Tertullian),一位颇具影响力的教师,也是“三位一体”一词的创造者。

在这篇文里,特土良将所有女性比作夏娃,称她们为“魔鬼的入口”、“解开禁果之树的人”和“能说服(即使是魔鬼也无力说服)亚当的那位”。特土良认为,正是因为夏娃,(也因此“正是因为所有女性”),上帝的形象──“人”才会落入被审判和死亡的结局,上帝之子耶稣才不得不亲自来到世上受死。鉴于这一点,他问到,怎么会有女性敢“在外衣之外更多的装饰自己?”

莎姆纳也引用了公元 374 年至 397 年米兰主教安波罗修(Ambrose, the bishop of Milan)的话。安波罗修在他的论文《论天堂》中写道:“虽然男性在伊甸乐园之外被创造出来(也就是一个次等的地方),但男性的地位更优越,而女性虽然是在伊甸乐园里被造,却是次等的。”在安波罗修看来,男性优于女性是一个自然的事实。

而教会历史上最著名的神学家奥古斯丁则认为上帝创造女性的唯一目的是生育。他明确地说:“如果不考虑生育的因素,我想不出女性能成为男性的帮手的任何理由。”奥古斯丁觉得“陪伴关系”并非上帝对两性关系的设计的一部分。他认为,如果是为了交流互动的目的,“两个男性朋友住在一起,比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住在一起要愉快得多!”

莎姆纳说:“如果教父们对女性有偏见,而我们也理解到他们的偏见,我们就应该更加小心,不要接受他们的偏见。”换句话说,“基督教的传统看法与圣经里对女性的看法并不相同。”

特土良生活在罗马,有着贬低婚姻和女性的文化。而初代基督教思想则大多受到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非基督徒思想家的影响。亚里士多德认为女性相对于男性是非理性的,且地位不一样。

女性与男性具有同等价值的观点一直到近代才被广泛的接受。正如莎姆纳所言,我们必须面对这个困难的事实:我们并未真正客观地阅读圣经,而是透过性别不平等这个历史悠久的传统滤镜来读圣经。只有当我们努力抛弃这些视角时,我们才能开始认识到这位在性别议题上与我们文化相违逆的上帝。祂从不高举某ㄧ种人──祂不偏待人! (徒 10:34)

圣经描绘了三幅关于女性的清晰图像。而这些图像共同表明着:上帝是一位赋予男女性平等机会的造物者、宽恕者、装备者和赋权者。

第一幅图与创世有关:我们见到,女性和男性一样,都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的。男性和女性一同展现上帝的形象。我们是人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创 2:23)。在第一位女性被创造并介绍给第一位男性后,男性被告知,从那时起,“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二人成为一体。”上帝祝福了男性和女性,并赋予他们一同统治地球的责任。上帝的心意是让他们体验合而为一、并肩工作来治理这地。这是第一幅图像,创造的图像。

在第二幅图像到来之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创世记第三章描述了人类遭遇试探并堕落的故事。有着自由意志的男性和女性皆做出了灾难性的选择,导致惨烈的后果。上帝诅咒了诱惑者、女性和男性。但是,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好消息:女性和男性都有资格得到宽恕。他们都有机会恢复与上帝的正确关系。

同样,上帝亲自采取第一步,透过祂儿子的诞生与受死提供人类一条能重新与祂相交的道路。耶稣是来到世上的光。信靠祂的男性和女性会进到一个新的家庭里,成为上帝的儿女(约1:12)。

在这个新的“基督的身体 ”里,男性和女性被赋予能彼此服事的恩赐。男性及女性在婚姻里合一原是上帝的心意。现在,男性和女性在基督的身体里合一更是上帝的心意。祂赐予人们恩赐时是毫无偏待的。 “但如今神按着自己的喜悦,将肢体各自安置在身体里”(林前12:18),“叫众人得益处”(林前12:7)。

我们在圣经里见到这个新的秩序为女性带来不一样的生活。在路加福音第 10 章,马利亚坐在耶稣脚前听祂说话,当姐姐马大抱怨马利亚让她独自做所有的工作(传统上是女性的工作)时,耶稣告诉马大:“马利亚选择了上好的福分,是不能夺去的。”

这也并非单一的事件──在新约记载里,女性始终处在各样事件的核心位置。女性目睹了耶稣的死亡、女性在坟墓旁、女性也是基督的追随者之ㄧ。她们祷告,用自己的恩赐和才能支撑着基督的身体。稍后,如百基拉这样的女性担任起教师的职责。这是第二幅图像:耶稣不仅饶恕女性,祂同样装备女性,并欢迎女性向祂学习及服事基督的身体。

在第三幅图像里,女性在天堂与男性拥有同等的价值。第三幅图像是关于永恒的图像。在天堂,男性和女性将肩并肩地站在一起赞美上帝。启示录 22:3-5 是这样描述的:

“在城里有神和羔羊的宝座,祂的仆人都要侍奉祂, 也要见祂的面。祂的名字必写在他们的额上。不再有黑夜,他们也不用灯光、日光,因为主神要光照他们。他们要做王,直到永永远远。”

基督教是否压迫女性?答案是肯定的。基督呢?祂永远也不会。

正如使徒保罗所坚称:“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加 3:28)。

起初,上帝创造了男性和女性,使他们在婚姻里成为一体。如今,在基督的身体──教会里,上帝期望我们成为共同体。因为在永恒的天堂里,我们将一起赞美上帝。祂的心意是男性和女性并肩同行,祂的心意是我们彼此合一。

琳达·伦普(Linda Rump)拥有三一福音神学院的神学硕士,是一位妻子和两个成年孩子的母亲。

翻译:Harry Chou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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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否忽略了《马太福音》第18章的重点?

它不仅仅关乎教会纪律,更是关乎群体的健康及繁荣。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5, 2023
Illustration by Duncan Robertson

一位牧师刚得知,在同个查经班里,有一名已婚男子出轨了另一名已婚女子。整件事爆炸性的后果才正要开始。根据圣经,牧师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或者想像另一个情境:一间新教会其中一位植堂牧师的行为越来越古怪。他表现出典型的自恋迹象,许多人因他霸道的领导方式受到伤害。他的牧师同事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或换个简单点的状况:青少契里有两位高中生开始彼此互感兴趣。男孩的父母对此很着急,于是努力阻止。结果女孩的父母很受伤,也很难过。现在,这两对父母之间紧张的关系不断升级,双方都在指责对方不当的行为。牧师被请来谈判。牧师应该如何处理呢?

有些服事经历的人不需要太多的想像力就很熟悉这些场景;多数的牧师都经历过相似版本的事件。罪的种类虽是无限的,但也是可以预测的。正如耶稣提醒我们的那样,我们之间永远有穷人,也永远有做坏事的人——包括基督徒。

是纪律问题吗?

在过去的25年里,我有幸同时身兼牧师和教授。根据我的经验,做牧师要比做教授难得多,主要是因为教会里人际关系的复杂性。

虽然会众里的冲突来来去去,但它们不会永远消失。仅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能记得的就有多起情感受伤、误解、爆炸性的焦虑,会友及教会职员间的冲突。我被请来帮忙处理其中一些情况,我也注意到其他事件的发生,并且我同样身处一些事件并被它们影响。

我不该对这些事感到惊讶。我们也不应感到惊讶。这就是在基督的教会里真实、平凡的共同生活情景。肢体间共同的生活里充满矛盾,因为我们是有限的、破碎的人,但我们仍必须生活在群体里。

纵观历史,教会曾用多种方式来解决这类情况,包括逐出教会、修复教会,以及破坏性的“掩盖事情”。今日许多的美国教会采取“教会纪律”来处理罪及其影响。为了保护教会的圣洁,教会制定纪律处分程序来处理严重或持续性的罪。

多数关于教会纪律的教导都以一段关键经文为中心:马太福音18:15-20。这几节经文已然成为教会纪律的范本。它们被视为指南针和地图,引导牧师采取必要的步骤来处理道德错误。这是可以理解的,并不完全是错误的方式。

但若仔细阅读马太福音第18章,我们会对耶稣在这几节经文里的教导有不同的认识。与其仅仅视这段经文为关于纪律的教导,我们同样能视它为耶稣对我们在基督徒群体里正常的、充满冲突的共同生活所给予的实用且有建设性的教导的一部分。因为马太福音第18章整体的内容是关于如何建造一个健康繁荣的群体,而不是仅仅关于“如何处理教会问题”。

伟大的门训教科书

“情境(上下文)为王,但耶稣是主”,我儿子喜欢引用他一位教授的话来调侃。在理解马太福音第18章时,“文本情境”的必要性此一老生常谈尤为正确。这一著名的章节本身并非孤立的存在。它是许多学者认为整本圣经里结构最严谨的书——《马太福音》的一部分。

《马太福音》长久以来一直站在新约圣经正典的前锋,其中一个原因是它提供了一个清晰有力的“门训”计划,塑造人们成为耶稣的跟随者。 《马太福音》是一本伟大的门徒训练书。作者透过精心设计的文学结构及来实现门训目的。

在古代世界里,人们会为伟大的教师和哲学家撰写传记,以褒扬他们的教诲内容和生命榜样。我们所见的四本福音书本质上就是这样的:在叙事文里穿插着教导篇章,邀请人们成为耶稣的门徒。

为了实现培训门徒的目标,马太将耶稣的教导分为五个主要的教导篇幅(第5-7章、第10章、第13章、第18章和第23-25章)。每个著名的篇幅都围绕着一个主题,成为易于记忆的门徒塑造课程。耶稣教导门徒的目的是重塑他们的感知能力、爱、习惯、行为和思想,使之符合上帝透过耶稣所启示的即将到来的国度样貌。这正是成为门徒的意义:将耶稣智慧的轭放在自己身上,学习祂在这个世上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11:25-30)。

当我们认识到马太福音18章只是这本书里门训内容的一部分,并且这本书的主要目地是培养人成为门徒时,我们就能更清楚地解读耶稣在第18章里的话。虽然管教犯错的教会成员可能是耶稣教导里的一种应用,但这种解读最多只是狭隘的理解,甚至可能会往错误的方向行去。理解马太福音18:15-20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段文字主要的目的不是成为教会纪律的指导手册,而是一个更大的、建设性计划的一小部分,旨在塑造基督的门徒如何在群体里生活。

家规

我那学识渊博、和蔼可亲的叔叔总是开玩笑说,只要能用上一个德语词汇,一天就没有白白浪费。我这里有一个来自马丁·路德本人的好词,贴切地描述了马太福音第18-20章的目的:haustafel,意思接近“家庭规则”或“法典”。家规通常规范着一个大家庭不同成员间应如何相处,以及应重视和奉行什么样的态度。圣经里的其他家规例子包括以弗所书5:22-6:9和歌罗西书3:18-4:1。

马太福音第18-20章对于教会这个“家”或这群“家人” 有着相同的目的。因为在耶稣基督里新组成的神的子民们同为家人。马太福音探讨了人际交往中的各种情况,教导基督的子民应该尊荣什么样的人和事物。在这个段落里,我们看到了对儿童和弱者的重视(18:1-14;19:13-15),基督徒弟兄姊妹彼此饶恕的重要性(18:15-35),上帝对婚姻的高标准(19:1-12),以及重视那些因追随基督的生命样式而受苦的人,而不是那些富有且在外表上看似公义的人(19:16-30)。

这几章合在一起,透过描述基督徒之间的关系应是什么样子,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共同生活在世界上的新方式的愿景。这就是马太福音18:15-20的整体背景。如果我们仅仅只关注这几节经文,便会错过整体的画面。耶稣在这里的教导只是基督的教会里独特人际关系的一个例子。

最主要的标志

这段所谓的“教会纪律”经文,实际上只是关于“饶恕”这一伟大主题的其中一部分,而饶恕是基督徒群体最主要的标志。马太福音的核心伦理劝勉是呼召我们要有恩慈。透过示范何谓恩慈(如1:19里约瑟对马利亚的恩慈)和耶稣直接的教导,马太福音强调耶稣呼召祂的门徒成为恩慈的人。

展现恩慈是一种双面的美德:对需要帮助的人给予恩慈的怜悯(6:2-4;9:12-13;12:7),对伤害我们的人给予恩慈的饶恕(5:7,9;6:14-15;18:21-35)。正是这种宽恕他人的恩慈,成为了区分基督的追随者与非追随者的主要标志。事实上,缺乏饶恕正是一些人被逐出教会的原因之一(根据18:15-20里的教导):因为尽管教会敦劝他们饶恕,他们仍不愿与另一个基督徒和好。

耶稣在18:15-20节之后接着讲了一个很长的寓言,加倍强调了恩慈即是饶恕的主题。不愿饶恕的仆人的比喻(第21-35节)是耶稣最直指人心、措辞最强烈的教导之一。这个故事深入地点缀了祂的论点:基督徒必须彼此饶恕。

马太福音18:15-20确实提及在基督徒群体里处理罪的实际方法,但当我们扩大阅读范围来理解全文所处的背景时,我们会发现教会的管教并非论述的焦点;教导教会成长为“以基督的恩慈和恩典为标志”的群体才是重点。

长远的视野

在整个马太福音18-20章里,我们也看到基督徒群体内的冲突是持续存在且无法避免的现实。这段经文为我们在冲突里共同的生活提出适当的期望。耶稣的教导是必要的,因为人类有各种糟糕的行为:漠视儿童、伤害弱势群体、无故离婚、争论谁是最伟大的,以及最核心的问题:彼此犯罪、彼此不饶恕。

值得注意的是,耶稣并没有对这些情况表示惊讶或意外。祂也不期望这种事不再发生。相反的,耶稣知道这是人类正常会有的经历,也是基督徒在群体里正常会有的经历。

然而,一个能繁荣发展的群体不是一个没有冲突的群体,而是一个重视并实践耶稣在世上与众不同的生命样式的群体。这也是马太福音18:15-20里的主要目的和门训目标。

教会的健康并不意味着毫无冲突。教会之所以能健康,是当基督徒共同视冲突为严重的、大家一起的事,并以和解为目标来面对。这就是基督的方式。

因此,牧师们可以学会视冲突为不可避免的事。正如我们都知道的,迟早会出现需要马太福音18-20里的智慧的情况。这些经文的作用在于提醒教会这样的经历很常见,并提供实际的步骤教导我们以爱的方式共同生活。这ㄧ原则适用于外遇、自恋的牧师以及争吵的父母们等情况。

身为牧师,我们被呼召加入一个长期的修练场,我们在其中要教导基督的子民珍视耶稣在马太福音18-20里所珍视的东西。当各种冲突和道德错误发生时,我们不必感到惊讶,因为它们一定会发生。但我们可以视这些情况为教导人们基督的方式的机会。

牧师能学习耶稣以群体情谊为目标的方式来追求和解的关系。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帮助我们的教会成长为一个美丽的群体:一个能采取耶稣的方式,和世界的方式截然不同的群体,并成为黑暗里的光。

乔纳森·彭宁顿(Jonathan T. Pennington)是南方神学院的新约教授,也是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 Sojourn East教堂的灵命塑造牧师。他着有《伟大哲学家耶稣》等多部著作。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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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些基督徒而言,世俗的认可是常见的诱惑

一些精英基督徒有时听起来更像雅克·德里达的门徒,而不是耶稣基督的门徒。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5,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A. Martin UW Photography / Getty Images / Unsplash

几年前,我应邀在一所基督教高中演讲关于福音的公义使命。一到学校,一位年轻的行政人员带着我穿过校园,感谢我来参与这个长久以来被学校长老们忽略的话题。他和另一位年轻老师好似有着潘霍华(Dietrich Bonhoeffer)那样的决心,表示他们正秘密地试图改变学校的文化。我立即(可能有点草率地)称赞他们的努力。

事实上,有太多基督教机构对于发生在自己体制内的不公义现象毫无反应。其中一些学校当初甚至是为了维持种族隔离而建立的,但它们至今依然拒绝正视自己的历史,消除会导致这种思维的心态。

许多福音派人士竭力排斥批判性种族理论,甚至连种族之间存在教育差异都不愿承认。然而,我们并不需要同意每一个批判性种族理论学者的观点,才能认识到不公正的差异的事实。几百年来,黑人教会一直以合乎神学论述的方式面对及处理不公义的现象——远远早于批判性种族理论的出现。

毫无疑问,这几位年轻教育工作者的担忧是合理的。深入且颠覆性的改革是必要的,但我们聊得越多,我就越担心他们的方式是错误的。他们宣扬的是一个明显的世俗进步框架,没有经过福音真理和道德秩序的检视。他们着迷于时下流行的世俗理论,却没有任何护栏来防止他们将一些概念(如“多元交织性(Intersectionality)及“包容性(inclusion)”)带入不符合圣经教导的领域。

这些概念及理论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但我们决不能不加批判地盲从它们,因为它们同样可能导致对“人的身份”的偶像崇拜,让我们拥抱自己破碎的一面。赞美我们拥有的某种身份是一回事,将这个身份置于我们自我认同的核心,或推崇它到了一种地步,以至于用它来为自己开脱或定罪其他人——则是另外一回事。这几位老师正确地发现了一个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问题,但他们采取的却是根基于世俗流行文化的扁平解决方式。

但这样的错误也不罕见。由于教会里多数的人都无法清晰地阐述及展示真正的恩慈和公义,许多基督徒感到他们必须背离圣经的基础才能实现爱和公义等目的。

根据我的个人经历,这种现象似乎特别是身处专业阶层的基督徒日益严重的问题。令人担忧的是,许多基督徒不加批判地接受了他们所从事的行业里普遍存在的意识形态假设。融入世俗进步主义的世界观——在受到高等教育的人群里,似乎已成为某种认证。

在种现象在现今美国的K-12教育体制里特别危险,因为教职人员急于实施几乎没有学术价值的后现代政策。高等教育严重左倾,也难怪那些眼界大开的基督徒大学生毕业时,听起来更像是雅克·德希达(Jacques Derrida)的门徒,而不是耶稣基督的门徒。

后现代主义在学术界如此泛滥,以至于它开始看起来像人类心灵成长的自然进程。许多基督徒缺乏圣经基础和自信心来质疑持世俗观点的学校导师的论述。我们草率地接受他们的结论,缺乏安全感地模仿他们的感知以证明我们也是他们的一份子。

但在这些善意和思想灌输背后还夹杂着一丝菁英主义——证明自己在知识上能够理解那些被世俗菁英们视为神圣的理念。这使我们感觉高人一等,超越了教会里抚养我们长大的人。教会长辈们如今代表着让我们感到尴尬的陈腐形象,而我们急于透过展示自己的才智来与他们区分开来。我们现世主义(presentism)的意识认为,世俗主义所提倡的一些“新思想”是更好的思想。因此,假定“老圣徒”的想法是错的,似乎成为了ㄧ种成熟的标志,所以我们半嘲讽的说着“好喔,老人”。

(现世主义:对现今理念的盲目坚持,尤其是未经批判反思就粗暴的以现代价值观来解读过去事件的倾向。)

先知但以理在巴比伦流放时,拒绝这种思想灌输和菁英主义,因为其中一些思想与他的道德框架冲突。尼布甲尼撒王给但以理改了名,教他一种新的语言,并试图用自己的权威和资源来讨好这个年轻的希伯来人(但以理书1:3-14)。

然而,但以理在职业机会、新的词汇和菁英身份的诱惑下,并不像我们一样这么有“可塑性”。坐在国王的桌旁,如果但以理接受这一新的世界观,他大可以优越地凌驾于尼布甲尼撒的子民之上。而但以理却不以为然,不感兴趣。他不看重国王看重的东西。他只想取悦上帝,因此他拒绝接受国王不道德的提议,拒绝玷污了自己。

我们往往不会像但以理那样做出反应,而是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后,由于缺乏安全感,我们对社会所不齿的基督教信念保持沉默。我们一方面在教会里具有影响力,另一方面却在寻求世人的认可。难道我们以福音为耻吗?

事实上,基督徒不应该拥抱世俗菁英主义或教会内常见的反智主义。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向各类学问的专业人士学习,但不要有敬畏感,也不要不加批判地接受他们的思想。学术期刊不是我们的圣经,各行各业的专家也不是我们的牧师。

在我们的专业领域上,有许多原则是我们应该接受的。例如,医生显然应该恪守希波克拉底誓言,“不造成伤害(do no harm)”。但是,我们必须区分健全的伦理和人所灌输的思想种子。如果我们接受的教育让尚未出生的生命不再那么神圣,或者让我们追求自我定义和自我放纵,那我们就受到了错误的教育。

我们需要的是那些不会迷恋文化或仅仅擅长与其沟通的基督徒。我们需要那些能够与世俗思想辩论、肯定其优点并反对其谎言的基督徒。基督徒必须在自己的领域里充满自信,以基督徒的身份大胆发声——当皇帝不穿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时,勇敢地提出异议。并在必要时,透过更加贴近圣经教导,而不是疏离圣经的方式,来修正我们圣徒前辈所犯的错误。

贾斯汀·吉布尼(Justin E. Giboney)是一名律师、政治战略家、AND运动主席,也是《同情(与)信念:和运动的忠实公民参与指南》的合著者。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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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无毒的男子气概

我们能否恢复健康的、尊荣基督的男性形象?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4, 2023
illustration by Joseph Rogers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福音派基督徒投入了大量的门徒训练、活动和出版精力来推广“性纯洁”和“符合圣经教导”的性行为观念。尽管如此,教会里的男性和男性领袖的性丑闻、滥权和不当的行为模式清楚地表明,纯洁运动(Purity Movement)并没有解决教会里不健康的性互动问题。 #ChurchToo运动的兴起和与之相关的教派内部调查表明,“性纯洁”的推广往往只是掩盖了更深层次邪恶模式的表象。

教会里的滥权、运作失调和性暴力的危机源于对男性身份在神学理解上的不足。具体而言,我们推广了一种将男性过度“性化”的观念。这些丑闻及失去人性的处事模式已深深感染了教会,但不是因为纯洁运动无法阻止这些邪恶,相反的,就许多方面而言,“正是因为有了纯洁运动”。

现在是时候改变我们谈论和思考男性这个性别的方式了。这种次基督教观点(sub-Christian view)对男性的看法其实创造了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允许男性陷入持续的性不成熟状态。当这种矮化人性的神学导致毫无人性的罪恶行为时,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教会如今开始意识到纯洁文化是如何物化和矮化女性的人性。但往往会被忽视的,是这个运动也同样矮化了男性的人性。如果纯洁文化透过将女性视为(男性的)性欲目标而矮化了她们的人性,那么它也透过将男性塑造成充满性欲的动物来矮化他们的人性。如果纯洁文化过度性感化女性的身体,那么它也过度性欲化男性的思维。我们的言辞和资源往往会受到我们所处的文化的影响,认为男性“既无助又绝望的性欲旺盛”的信念在电视情景喜剧里不断被加深,也在男性私下互相开的性玩笑里被接受。

基督徒经常批评世俗文化过度着迷于性和得到性满足,但教会在塑造自己的性偶像方面也不是全然无辜的。在向单身人士和性少数群体宣扬禁欲和独身主义的同时,一些异性恋牧师和作家同时却毫无节制地赞誉异性恋婚姻及其中(男性)获得性满足的荣耀。

在成功神学一种奇怪扭曲的理解下,一些基督教教师主张“顺服上帝对性的设计”是追求能有最美好的性生活的途径。妻子被要求在性事上更加顺应丈夫的需求,以此来解决他们对色情刊物诱惑的挣扎。单身男性同样被教导,上帝为他们失控的性欲“预备”了婚姻——将盟约关系简化为源源不绝的“得到许可的性行为”。由于在性上得到满足悄然成了敬虔的男性应得的产业,某些形式的男性性特权的观念变得非常普遍。

其实,美国的男子气概危机远不仅仅关乎性和性欲(数据显示教育程度下降的比率、人际关系和恋爱困难,以及家暴模式皆在增长),但关于性和性欲的话题已然成为福音派教会对话的焦点,并且他们有充分的理由。

我们曾见到女孩们被比她们大几十岁的男人以淫秽的目光凝视。有些人因着对《哥林多前书》第七章错误的解读来为婚内强暴开脱。那些渴望戒掉色情影片的男人和男孩即使靠着彼此监督及拼命背诵圣经经文,依然难以摆脱这种瘾。知名牧师的讲道片段和有争议的书籍因着各种错误的原因而走红。

然而,基督徒仍必须尽全力抵制那些矮化人性并暗示着“男子气概和男性特色在本质上是有毒的”的论调。我们不能仅仅停留在批评的阶段,而应开始绘制一个积极且能赋予生命的男子气概的典范形象。并且我们可以以耶稣作为我们的榜样。

首先,我们看到男性在道成肉身中的美好。男性和女性皆是由上帝创造、肯定和祝福的(创1:26-28),并且上帝的儿子以人的形象亲自来到世上。虽然耶稣确实是真正的人类榜样,不仅仅是真正的男性榜样,但祂取了男性的身体,确实可以(而且应该)对男性如何思考及表达他们的性别有独特的教导意义。

例如,我们从耶稣身上学到,男性并不需要透过性生活才能获得充实、有自制力和敬虔的生活。对于许多男性基督徒和年轻人来说,实现“真正的”男子气概通常意味着某种特定的性征服——成功地追求妻子及担当父亲的角色。但耶稣两者都没有做。如果我们对男子气概的定义变得如此以性为中心,以至于将耶稣排除在外,也许是时候修正我们的想法了。

耶稣还展现了一种和女性之间不涉及性的正向健康的互动关系。正如约翰福音第4章的故事所示,耶稣并未遵循葛理翰原则。祂透过健康的关系和关心来尊荣女性。在福音书里,耶稣未曾提及女性的衣着会煽动男性的情欲。但对于那些将女性过度情欲化的男性,祂说:砍下你的手,刨出你的眼睛(马太福音5:27-30)。

其次,基督的死亡和复活开启了“作为人类”的新方式,这意味着有一种新的“作为男性”的方式。我们的“老我”已经与基督一同死去(罗马书6:6)。在一个被罪恶的肉体支配的世界里,我们很常听到的是“男孩永远会是男孩”。但若在复活的生命里与基督合ㄧ,男孩可以成为成熟、敬虔、温柔、有自制力及充满爱的男人。

无论我们因着天生或所处的文化对男性性别有什么样的理解,若它们引领至罪或矮化男性的人性,它们已经与耶稣一起在十字架上被钉死了。基督的死亡和复活意味着我们不再需要以统治地位、体力、强烈的性欲、性能力、婚姻或生儿育女来定义男子气概。

耶稣的国度并不会否认性欲的受造之善,但确实将其去中心化。因此,以耶稣为榜样的生活使我们能将性欲放在“造福他人”等更高目标之下。它让男性摆脱必须努力追求一种文化叙事的需求——这种叙事聚焦于透过过度的性行为来展现“真正的”男子气概。

在教会目前关于“有男子气概的基督徒”的讨论里,有许多值得被批判的地方。但是,如果我们允许自己被一种“救赎重生”了的男子气概所吸引呢?如果我们盼望着一个女性不再恐惧男性的教会及世界呢?在耶稣的国度里——若借用弥迦书4:4的话来说——每个女人将坐在自己的无花果树下,没有任何男性会让她感到害怕。

但是,对男性的救赎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女性免于伤害,也是为了男性的喜乐。我们真的相信在基督里的新生命能为男性提供比“性”更快乐、更好的东西吗?我们是否敢于盼望,潜在的性侵犯或性成瘾者可以被那使耶稣复活的圣灵大能所改变,成为有贡献且生命繁荣的社会ㄧ员吗?我们是否能期盼破碎的男性找到喜乐,并在他们爱人和服事他人的能力上成长——就像耶稣那样?

“不是所有男性都这样”这句话可以被利用为武器来使性侵受害者保持沉默,并淡化问题及之前矮化男性的模式。但同时,教会里许多男性确实已经有着更好的男性榜样了。例如,研究表明,与其他男性相比,经常去教会的男性在过去一年里观看色情片的机率明显较低。许多男性非常认真地对待性侵的指控,并会毫不犹豫地追究其他男性对这些罪行的责任。许多父亲和男性导师从小就教导男孩要尊重和敬重他人,因为他们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出来的性别存在。

这些榜样确实已存在于我们的教会和社区里。如果我们愿意睁开眼睛观看他们默默的信实于神的榜样,聆听他们的故事,听取他们的智慧,并从他们的爱中学习,我们可能会发现,“辛苦的克服性欲是每个男性的战场”并不是男性能跟随的唯一的剧本。

我们对男性可以有更高的期望。不仅仅期望他们停止用暴力反击或沉沦于强迫性的性行为,而是成为更真实的人——成为倡导正义的人、忠实的朋友、高尚的保护者、可敬的丈夫和无私的爱人。当我们以基督为榜样时,我们可以成为新的男性。

扎克瑞·瓦格纳(Zachary Wagner)是牧师神学家中心的编辑主任,也是《无毒的男子气概:恢复健康的男性》的作者。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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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是个强暴犯,亚伯拉罕则是性贩子

当我们把旧约里权势性侵的故事降低为性道德瑕疵时,会错过什么?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20, 2023

最近,我和家人在开车去电影院的路上聊到了《权力游戏》。我从来没有读过它的原著,也没有看过翻拍的影集,但我认为评论和预告片已经给了我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于是我说,“《权力游戏》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它的内容关于性和暴力。”我儿子诺亚回答:“性和暴力,听起来很像你的书的内容,老爸。”

我之所以会写关于性和暴力的书,是因为圣经——尤其是旧约,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旧约——提到不少性和暴力事件。或者应该说,非常多。圣经里记载了包括淫乱、通奸、妓女、一夫多妻行为、种族清洗、自相残杀、杀婴以及其他形式残忍行为的故事。

旧约里同样充满了性暴力。我们读到强暴犯、皮条客和其他性侵犯的故事。因此,圣经故事似乎与《权力游戏》——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的新闻——没有太大的区别。我们似乎每天都能听到在大学校园、军队甚至教会里发生的性侵案。可悲的是,当我们听到这些可怕的消息时,许多人再也不会感到震惊。

这个事实使得研究圣经里的性暴力问题变得更加迫切。保罗说,所有的圣经内容——包括我们可能认为是限制级的旧约故事——都是出于神的,为要教导我们成为义人(提摩太后书3:16-17)。但我们并非忽视这些故事,而是我们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倾向使用委婉的说法。我们不会密切关注故事细节,也因此错过了圣经作者想要传达的信息。除了妓女、淫乱者和通奸者的故事,性侵犯和皮条客的故事同样也为我们讲述关于上帝和祂的恩典的深刻一课。正如耶稣的家谱所示,祂来到世上是为了救赎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些犯下性暴力的人。

亚伯拉罕,性贩卖的始祖

我们倾向于委婉地讲述的第一个故事是亚伯拉罕的故事。亚伯拉罕——马太福音的耶稣祖谱上提到的第二个人——顺服上帝的呼召离开故乡,有一个美好的开始。但这个族长并非一帆风顺。我们总是对他惊人的信心给予应有的敬意。当然,我们也承认他与妻子的女仆有染。但在描述他如何拐卖他的妻子时,我们弱化了细节。

到达迦南不久后,亚伯拉罕为了躲避饥荒前往埃及。因为撒拉的美貌——即使已65岁——他命令她告诉埃及人,她是他的妹妹,而不是妻子,这样就不会有人为了娶她而杀了亚伯拉罕(创12:12-13)。因为亚伯拉罕和撒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这个信息有一半是真的。但由于他们主要的关系是夫妻关系,所以这是一半的谎言。

正如亚伯拉罕所预言的那样,埃及人称赞撒拉容貌出众,法老将她纳入后宫。为了感谢亚伯拉罕分享了他的“妹妹”,法老用牲畜和男女仆人作为丰厚的奖赏。虽然这段文字有些含糊,但法老“带她走”的用词里暗示着性关系。

上帝呼召亚伯拉罕成为地上所有家族的祝福,包括他自己的家族。但他在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全,而不是妻子的幸福和尊严。 (亚伯拉罕在创世纪20章里再次重蹈这一懦弱、自私的行为。)撒拉一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法老也因为亚伯拉罕的欺骗而受苦:上帝降下瘟疫,惩罚法老娶撒拉为妻(创12:17)。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蒙福”的只有亚伯拉罕。他实质上贩卖了自己的妻子,并从中获得丰厚的利益。没过多少年,性剥削事件在他家族里就再次悄然发生。

他玛:敬虔的妓女

亚伯拉罕的曾孙犹大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珥娶了迦南女子他玛为妻,但上帝看他是邪恶的,所以杀了他(创38:7)。犹大于是让次子俄南“进入”他玛,以延续珥的血脉。娶寡嫂制婚姻(levirate marriage)——已故男子年纪最大的兄弟必须娶他的遗孀——虽然是现代人难以理解的制度,但这在古代十分常见,并在后来被编入法典,成为神子民的律法(申命记25:5-6)。

俄南确实娶了他玛,但每次与她同房时,他都会“把精液遗在地上”,这样她就不会怀孕(创38:9)。原因何在?因为俄南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而是他哥哥的。这意味着俄南就不会得到长子的遗产。在上帝看来,俄南的行为——对他玛进行性剥削,同时剥夺她能成为母亲的尊严——是邪恶的,所以上帝也杀了他。

犹大注意到儿子们的行为模式,决定不把他玛交给三儿子示拉。犹大让她在自己父亲家当寡妇。因此,当他玛意识到犹大不打算做任何事来延续珥的血脉时,她想出一个有创意的计划。犹大成为鳏夫后不久,他玛打扮得像个妓女,坐在一条她知道犹大很快就会经过的路上。犹大看到她,以为她是个妓女,而不是儿媳,于是接近她,答应付给她标准的车费(一只山羊),他稍后会给她送去。她同意了,但前提是他必须给她一些保证品。他交出了相当于古代钱包的东西——印章、绳索和法杖——然后“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终于怀上了孩子,珥的血脉得以延续。

然而,当犹大发现他玛怀孕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他下令杀死她。由于他玛怀的是双胞胎,他不仅命令处死自己的儿媳,还要处死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对他玛很不利,直到她用犹大的保证品捎信说:“这些东西是谁的,我就是从谁怀的孕。”(创38:25)。犹大随即感叹,他的“娼妓”儿媳比他更是个义人。

犹大是个爱说谎、性生活不道德、虚伪且爱审判人的公公。但经过这个事件后,他改变了。他后来甚至愿意代替最小的弟弟便雅悯,向埃及掌管粮食的人——他的弟弟约瑟——献上自己作为奴隶,而他早在22年前就把约瑟卖给奴隶贩子(创44:33)。与犹大不同,他玛只是试图做正确的事——尽管她做得并不完美。上帝因着珥和俄南的恶行处死了他们,却保护并祝福了他玛。

大卫:强暴犯君王

旧约里有不少关于强暴的故事,包括利未人的小妾被轮奸(士师记19章)和他玛——这个名字可能正是为了纪念犹大的儿媳——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大卫王的长子暗嫩强暴的故事(撒母耳记下13章)。但最引人注目的也许是多数人都不会把它与强暴联系在一起的:大卫和拔示巴。

我们对这个故事都很熟悉。本应与部下和以色列军队ㄧ起打仗的大卫,待在耶路撒冷的家中。一天傍晚,当他在自家屋顶上散步,注意到一个迷人的女人拔示巴正在洗澡。他召见了她,两人发生了性关系,她怀了孕。当大卫掩盖丑闻的计划失败后,他让拔示巴的丈夫乌利亚战死在战场上。

大卫搞砸了——严重的搞砸了。但是,我们将这段婚外情简化为双方自愿的通奸,从而弱化了这个故事。有人说,拔示巴一定知道大卫在偷看她,所以她明明有机会反抗他。 1951年的电影《大卫与拔示巴》演示着拔示巴是故意引诱大卫的。

但是,为什么要责怪她呢?其实有很大的可能,她是衣着完整的,只是用一个碗在清理身体。经文里并没有说她赤身裸体,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己被人偷看着。最后,女性一般不会对男性说“不”——在古代社会是如此。当然了,臣民更不会对国王说“不”。虽然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对于拔示巴是否也有罪责的形容并不清楚,但故事后半部对于谁该负责却非常清楚。

圣经和里面的人物都将矛头指向大卫。上帝斥责了大卫。 “大卫所行的这事,耶和华甚不喜悦”(撒下11:27)。文里并没有说“他们”或“大卫和拔示巴”所行的事。只说了大卫。

先知拿单指责了大卫。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富人为了喂饱饥饿的客人,偷走并宰杀了他贫穷邻居的母羊(撒下12:1-4)。若是责备拔示巴,哪怕只是责备她一点点,都无异于责备那头母羊为什么会被人吃掉。

大卫同样也指责大卫。在拿单故事的结尾,大卫说那个在比喻中代表他的人该死(撒母耳记下12:5)。基于国王和臣民之间有极巨大的权力差距,称大卫的行为为权势强暴而非通奸才是更为准确。拔示巴无法拒绝。她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坦白从宽

在古代世界里,性暴力猖獗,就和今天的世界一样。圣经作者们并没有忽视性暴力的故事,也没有委婉地描述细节。相反的,他们深入叙述了性暴力和性剥削的故事——以至于在他玛的故事中,读者不禁会想问:为什么在约瑟的故事中间会有这么ㄧ大段关于他玛的故事?虽然新约圣经赞扬了亚伯拉罕和大卫做的好事,却没有掩盖他们的罪恶。

古代家谱往往会夸耀令人印象深刻的父亲事迹,忽略母亲的存在,并省略任何令人尴尬的事。但马太福音里的耶稣家谱却偏离了典型的模式。它记载了四位女性,这在当时是很奇怪的事。但是,当我们研究这些女性是谁时,这份家谱的怪异程度简直到达了顶点。第一个被提到的女性不是夏娃、撒拉或马利亚,而是敬虔的妓女他玛。第二位女性喇合也是一名妓女。第三位女性是寡妇路得——她掀开波阿斯被子的举动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不受约束。第四位女性仅仅被称呼为“乌利亚的妻子”——那位强暴受害者拔示巴。

许多牧师和作家喜欢把耶稣家谱中的女性单独列出来,因为她们似乎都是外邦人。但我们却不会谈论亚伯拉罕和大卫——他们是性犯罪的实施者,而不是受害者。常常,当我们在讨论性丑闻时,我们显然更愿意谈论女性而非男性。我们对受害者持怀疑态度——有时甚至是谴责受害者。

然而,旧约里对受害者却持保护的态度。例如,申命记22:25-27概述了在农村地区,如果一名订婚妇女被强暴应如何处理。经文里直截了当的表示:如果妇女在农村被强暴,应该处死那位男性。女性一方的证词就足以给罪犯定罪。与我们的法律系统不同的是,摩西律法假定女性是无辜的。强暴女性的情况不会因着不公正的法律制度而让犯罪的人被无罪释放,因而使情况加剧。

上帝制定这样的法律,是为了要这些与祂立约的子民保护女性。遗憾的是,并非每位女性都能得到保护,如同现今世界每天都能看到悲剧的发生。拥有权力的男性——包括一些信仰上帝的人——利用自己的权力地位对无权无势的女性进行性剥削或性侵。亚伯拉罕选择透过贩卖妻子的身体来获利。犹大和他的儿子俄南剥削他玛的身体(犹大甚至计划杀死她)。大卫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力与拔示巴发生了看似是一夜情的关系——尽管他已经有很多妻子可以满足他。

上帝用祂的力量为这些无权无势的女性申冤。祂降下瘟疫引起法老的注意,使撒拉得救。祂处死俄南,使用他玛来治犹大,并派拿单质问大卫为何抢走邻居的“母羊”。

上帝保护了这些女性免受更进一步的剥削,但祂为什么不早点介入呢?为什么祂不保护今日那些在大学校园、教会或家中被男性强暴的女性?我不知道。正如我们在圣经里看到的,上帝的干预并不总是会发生。上帝保护罗得的女儿免受所多瑪强暴犯的伤害(创19:1-29),但祂没有保护罗得不被自己的女儿侵犯(创世记19:30-38)或利未人的妾侍免受基比亚强暴者的恶行(士师记19)。

对我们来说,上帝为什么在一种情况下选择保护受害者,而在另一种情况下却不保护他们,永远会是一个谜。但我们知道,上帝希望祂的子民在任何时候都能代表祂行事。我们能做到这一点的方法之一,就是支持像国际反奴役组织(International Justice Mission)这样救援和保护人口贩卖受害者的组织。教会也可以与自己所在的地方组织合作对抗性虐待。我们需要信任受害者,假定他们的无辜。他们需要我们的爱和支持。

惩罚还是宽恕?

鉴于强暴等恶劣的性犯罪的严重后果,为什么大卫能逍遥法外呢?他不仅活了下来——请记住摩西律法规定强暴犯必须被处死——而且还继续坐在王位上。今日的政治人物和牧师肯定会因为这样的罪恶行为失去职位。

简短的回答是,大卫悔改了。在听完拿单的比喻后,大卫承认“我有罪”(撒母耳记下12:13)。他后来写了一首悔改诗,在诗里恳求上帝的恩典:

神啊,求祢按祢的慈爱怜恤我,

按祢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 (诗篇51:1)

大卫确实罪该万死,但上帝给了他恩典和宽恕。

但我们如何将此案例与旧约里悔改后仍被处死的罪犯等其他案例相协调呢?

想想亚干,他在承认自己从艾城抢夺战利品后仍被处死,而这是上帝明确禁止的(约书亚记第七章)。也许亚干没有被饶恕的一个原因是,他的罪行导致了更多人(36名以色列士兵)丧生,而大卫的掩盖计划只导致乌利亚和他的几个同伴丧生。也也许这是因为大卫是个合神心意的人,他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捍卫神、神的荣耀和子民(撒上17; 23; 24; 26)。

然而,圣经里并没有清楚地解释为什么上帝在某些情况下选择处以死刑(亚干;撒下第6章的乌撒;民数记15:32-36里在安息日拿棍子的人;使徒行传5:1-11的亚拿尼亚和撒非喇),但在另一些情况下又选择施以仁慈(大卫;创世纪第4章的该隐;约翰福音第8章通奸时被抓的妇人)。

归根结底,我们无法确定上帝为何选择不杀大卫。然而,大卫幸免于死的事实并不意味着大卫的罪没有任何后续的影响。它确实有深深的影响力。流血、自相残杀和叛乱成为大卫统治后期的标志(撒下13-1;王下2)。大卫的两个儿子暗嫩和押沙龙也是强暴犯,而且都被处死了——虽然经文里没有明确指出是上帝杀了他们。但上帝透过先知拿单告诉大卫,审判将会临到他的家族(撒下12:10)。这个宣告引起大卫的注意,可能也阻止了他再次犯下强暴和谋杀的罪。

性暴力的后果的确很严重,但上帝对悔改的罪人的怜悯更大。当我们谈论性暴力和帮助受害者时,我们需要记住,上帝的恩典远比人类的罪——无论它多令人发指及具有破坏性——强大得多。圣经教导我们,当人类行为恶劣时,上帝会施以恩典。祂不仅宽恕悔改的罪人,也给予受害者帮助、力量和医治。耶稣同时是性侵受害者跟加害者的后代,祂的到来不仅救赎了他们的生命,也救赎了我们的生命。

福音告诉我们,没有人是上帝无法救赎的。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需要认真对待性暴力加害者的罪。当我们的社区出现性暴力时,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我们应该承认这些悲剧的真实样貌,并妥善处理。如果教会成员承认了强暴/性侵等罪行,我们就需要立即向警方报案。但我们也需要向他们宣告上帝宽恕的信息,因为我们知道上帝呼召我们向冒着巨大风险认罪的人施以恩典。我们要明智地认识到,即使罪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也能成为经历上帝恩典和救赎的机会(希伯来书12:7-11)。上帝会管教祂的儿女,并透过人类的审判作为祂关照他们的一种方式。

圣经教导我们,上帝能在生命一团糟的人身上做工,并且透过他们做工——即使是那些有着我们所能想像的最糟糕行为的性罪犯。圣经并没有回避不谈论性暴力。圣经也不会用委婉的措辞来缓和性侵害的严重性。圣经如实地呈现性犯罪的样貌。罪会带来悲惨的后果。但上帝在这些后果中动工,也透过这些后果实现救赎。

大卫·T·兰姆(David T. Lamb)是费城圣经神学院旧约副教授,最近的著作是《妓女与一夫多妻者》(Prostitutes and Polygamists:A Look at Love, Old Testament Style),Zondervan出版。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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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式祷告”使我能不住地祷告

身为一个忙碌的母亲,我必须找到新的灵修方法来与神连结。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9, 2023
Illustration by Abigail Erickson / Source Images: Getty, Unsplash

我曾经是个“祷告勇士”。

当我单身没有孩子时,我喜欢长时间的祷告。每天早上,我会打开敬拜音乐,唱着诗歌,默想神的话。然后我会花时间为我的朋友、家人、邻居以及这个失丧的世界祷告。有一次,我甚至独自进行了为期三天的静修祷告。

这些属灵操练习惯是我在纽约和马里兰州加入的韩国教会教导我的。教会每天清晨5:30或6:00开始祷告会,让基督徒们在上班前来教会参加简短的敬拜,然后进行长时间的祷告。这种清晨祷告会可以追溯至1907年,并自那时迅速传遍整个韩国。它点燃了韩国的复兴之火,成为韩国基督徒最重要的属灵操练之一。

今天,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当我听到孩子哭喊着妈妈、幼婴发着脾气时,我知道短时间内我都不会再有静修祷告的机会。当我连能好好洗个不被打断的澡都是件奢侈的事时,要找到一段长时间的祷告时段就更不可能了。当我终于在孩子们上床睡觉后有些时间与神独处时,我却已累得无法再进行长时间的祷告。

我开始感到愧疚,因为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长时间与神独处,我感觉我与神的同行变得枯燥乏味。与此同时,我意识到,当我的孩子在吃饭时又一次弄得一团糟,或是孩子们吵架和大声尖叫时,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神。我渴望来到上帝面前,却苦于找不到大块的时间片段。

这时,我的灵修导师Ellen提醒我,我正处在一个与单身时不同的人生季节。她鼓励我放下因为没有达到我对灵修的自我期望而产生的虚假的罪恶感。她建议我给自己更多恩典,并操练“呼吸式祷告”。

呼吸式祷告

呼吸式祷告(Breath prayer)是配合着吸气和呼气进行的简短祷告。它们起源于东正教的“耶稣祷文”,早在第三和第四世纪就由埃及沙漠僧侣开始练习。最著名的耶稣祷文源自马可福音第10章第47节:“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怜悯我。”

到了13世纪,尼基弗鲁斯(Nicephorus the Hesychast)将这种祷告形式与呼吸连结起来。希腊基督教修道士文集《慕善集》(Philokalia,1782年)和《朝圣者之路》(The Way of a Pilgrim,1884年)——一个朝圣者实践耶稣祷文的故事——的出版,有助于这种灵修操练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在呼吸式祷告中,基督徒首先将自己的心思意念集中在上帝身上。然后将祷告分为吸气时的几个词和呼气时的几个词。例如,吸气时祷告“主耶稣基督,神的儿子”,呼气时祷告“怜悯我。”

无论是一句经文还是神学对联,呼吸式祷告都应是简短的形式。这让祷告具有多功能性,让基督徒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时祷告。 Ellen告诉我,呼吸式祷告可以帮助我在忙于日常事务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上帝身上。

视耶稣为朋友

尽管呼吸式祷告很实用,但我并没有立即接受它们。

这些我在煮饭或走路时做的简短祷告对上帝来说足够吗?身为在美国长大的韩裔美国人,我默默的内化了韩国教会的价值观。

韩国人有着很高的权力距离文化。会友们顺服及委身于教会权柄。我不会视我的牧师或教会领袖为我的朋友。我不能直呼他们的名字;我需要正式地称呼他们,表现出极大的尊重。

在接近上帝的时候,这种高度的权力距离会更大。我参加过的韩国教会强调在上帝面前要有敬畏之心,我觉得上帝又高又强大。

我曾听说过这样的故事:教会领袖们即使在家里也会穿着最好的衣服,跪在上帝面前向祂祷告。我父母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是跪着祷告。因着这些画面,我理解到向上帝祷告时必须很严谨。

这种对祷告的理解在我念研究所时开始崩解。当我去白人基督徒朋友家做客时,我震惊地看着她一边化妆一边大声祷告。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敢以这种方式和上帝说话!在西方世界,低权力距离的文化似乎塑造了他们很是亲近耶稣的观点。他们更多的视耶稣为朋友,而不是全能的、令人恭敬的上帝。这两种文化关注了耶稣的不同层面。

身为一个韩国人,我实在很难视上帝为朋友。但当我对于读经和敬拜的知识增加,我就越意识到上帝是平易近人的神。我的敬拜学教授安德鲁·希尔(Andrew Hill)说,希伯来文里的“nāgash”或“qārab”(在英文圣经里被翻译为“敬拜(worship)”)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亲近(draw near)”。靠近上帝是我们基督徒敬拜的一部分。

这与我的韩国文化以及我目前居住的马来西亚文化背道而驰。但万王之王、万主之主希望我们来到祂身边,成为祂的朋友。

而这位至高神希望我们多久来到祂面前一次呢?经常。

帖撒罗尼迦前书5:17敦劝我们要“不住地祷告”。然而,根据吉恩·格林(Gene Green)在《给帖撒罗尼迦人的信》注释书里所说,“不住地”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类似耶稣在路加福音18:1里对祂的门徒所说的话(“要人常常祷告,不可灰心”)。

我们不应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这个命令为“除了祷告以外你什么都不能做”。而应理解这句话在鼓励我们“在一整天里经常接近上帝,和祂说话”。祷告不应该是一次性的活动,而是我们一天之中常常出现的、持续性的组成部分。当祷告成为你生活里一个规律的节奏时,你会感觉自己一直在祷告。

每天不住地祷告

呼吸式祷告是一种极好的属灵操练,它让我们能从早到晚不住地祷告。如果我在煮饭时想祷告,我不需要走到卧室跪下来向上帝祷告。我在厨房也可以吸气时说:“主耶稣基督”,然后呼气时说:“赐给我今天的力量。”

当我的孩子躺在地上发脾气,而我正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脾气时,我可以在那一刻向耶稣求救。吸气,“主耶稣!”呼气,“求祢赐给我耐心和理解力”。即使在做诸如买菜之类的琐事时,我也可以吸气,“耶稣”,呼气,“求祢让我知道祢与我同在。”

这些简短的呼吸式祷告会在一天之中不断累积,成为我们的属灵操练,帮助我们建立健康的灵命生活,就像建立健康的身体那样。研究表明,如果我们将30分钟的运动时间分解成一天中更短的好几个迷你时段,对健康的益处是相同的。

同样的,无论是一次30分钟的祷告,还是每天180次10秒钟的呼吸祷告(这感觉就像“不住地”,不是吗?),无论是清晨的祷告时段,还是贯穿整天的呼吸式祷告,都是来到上帝面前的方式。

在我人生目前所处的季节里,呼吸式祷告是我献给主的祭。也许我仍然可以像过去一样成为“祷告勇士”,只是我的祷告时间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每当我听到别人的代祷请求或听到世上有什么毁灭性的新闻,我会为马上为他们做几个简短的呼吸式祷告。

呼吸式祷告让我意识到,我可以随时随地来到神的面前。我能在一天中随时呼求上帝的力量和智慧,也能整天赞美和敬拜上帝。我越常做呼吸式祷告,就越能意识到上帝的无所不在。我如今明白,在这趟充满挑战又美好的育儿旅程中,上帝一直与我同行。

因此,我吸气时说:“耶稣,我的上帝”,呼气时说:“谢谢祢是永远与我同在的好朋友。”

Esther Shin Chuang拥有敬拜学博士学位,是一位屡获殊荣的表演钢琴家、敬拜领袖和国际敬拜教育家。她目前是槟城马来西亚浸信会神学院的讲师。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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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可以做瑜伽吗?印度基督徒的看法

印度基督徒对传统瑜伽的看法,以及他们对身体健康及属灵层次的一些想法。

2023年6月21日,印度总理莫迪在联合国与数百人一起练习瑜伽,纪念国际瑜伽日。

2023年6月21日,印度总理莫迪在联合国与数百人一起练习瑜伽,纪念国际瑜伽日。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8, 2023
Christina Horsten / picture alliance / Getty Images

联合国自2015年起宣布6月21日为“国际瑜伽日”,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于拜访纽约期间主持相关纪念活动,在在显示了瑜伽在全球受欢迎的程度。

瑜伽虽然不是一种宗教,但印度教的神圣经典(如《博伽梵歌》)里提到了此一古老的东方练习。瑜伽来自梵语,意为“结合”或“枷锁”,旨在将身体、思想、灵魂和全宇宙的意识连结起来,让操练瑜伽的人体验到自由、平静和自我实现的感觉。

练习瑜伽涉及各种身体、心理和精神/灵性技巧,包括控制呼吸、姿势、放松、唱诵和冥想。瑜伽有不同的风格,每种风格都有自己的侧重点和实现“合一状态”的方法。

瑜伽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梨俱吠陀》和《奥义书》。其中最著名的经典之一是《瑜伽经》(Yoga Sutras),公元前200年左右由帕坦伽利所著。在这本奠基性的书里,这位古代学者形容瑜伽为“心灵波动的停止”。

正如一个瑜伽网站所言,瑜伽具有灵性意义,旨在控制思想,获得超脱的“证人意识”,并从生死轮回中解脱出来。

自2014年上任以来,莫迪政府便积极推广瑜伽,将其视为一种文化和灵性修炼。瑜伽一直是印度外交政策里一个突出的软实力工具

然而,皮尤研究中心对近3万名印度成年人进行的一项大规模研究发现,每10人中就有6人表示从未练习过瑜伽,包括每10名印度教徒里就有6人也是如此。只有35%的受访者表示“曾经”练习过瑜伽,22%的受访者每月一次、或更少的练习频率,只有7%的受访者每天练习瑜伽。

根据皮尤的调查,印度教徒“并非全印度最有可能练习瑜伽的宗教团体”。耆那教徒(62%)、锡克教徒(50%)和佛教徒(38%)的比例都高于印度教徒(36%),而印度的穆斯林(29%)和基督教徒(24%)的比例则较低。

皮尤发现,只有3%的基督徒每天练习瑜伽,是六个宗教团体里最不可能练习瑜伽的。锡克教徒(14%)最有可能每天练习瑜伽,其次是佛教徒(12%)、耆那教徒(11%)、印度教徒(7%)和穆斯林(6%)。

政治倾向也有一定影响力,在对莫迪领导的印度人民党有好感的印度人中,有38%的人表示有练习瑜伽的习惯,而在非印度人民党支持者中,只有31%的人表示会练习瑜伽。

虽然瑜伽的灵性根源来自印度教,但皮尤团队在西欧进行的一项调查里询问成年人“是否认为瑜伽不仅是一种运动,也是一种灵性修炼”,结果显示,西欧有许多人——该地区中位数为26%,包括每10个瑞典人、葡萄牙人和芬兰人中就有4人——接受瑜伽是因其具有灵性层次,认为瑜伽本身的意义超越锻炼身体的目的。

《今日基督教》咨询印度教职业瑜伽老师Pinky Choubey(她练习瑜伽已有八年时间,并有五年教授瑜伽的经验):“瑜伽是否仅仅是一种运动,还是也具有灵性意义?”

《今日基督教》随后也采访五位基督教领袖这个问题:“瑜伽是否过度印度教化,以至于基督徒不应该练习瑜伽?”他们的回答由赞同到否定的顺序排列如下:

Pinky Choubey,印度教瑜伽老师,来自北方邦诺伊达:

瑜伽当然具有灵性意义。当你深入练习瑜伽并进行冥想时,你的感官会向灵性方向发展。这当然与印度教有关。任何遵循《博伽梵歌》的人都会自然的练习起瑜伽。

瑜伽不仅仅锻炼身体而已,更是一种灵性锻炼。用斯瓦米·斯文南达(Swami Sivananda)的话说:“练习瑜伽可以与主交流。无论起点如何,终点都是一样的。”练习瑜伽有四条途径:行为瑜伽、奉爱瑜伽、圣王瑜伽和智慧瑜伽。行为瑜伽涉及积极的加入心灵意念层次;奉爱瑜伽涉及加入情感层次;圣王瑜伽涉及神秘经验;智慧瑜伽则涉及智力/知识的层面。

称呼瑜伽为一种运动是个肤浅的定义。印度教和瑜伽是交织在一起的。近年来,人们越来越意识到这个事实。

杰卡尔·克里斯蒂(Jaykar Kristi)曾是印度教的苦行僧,在成为基督徒前练习了10 年瑜伽,现在是中央邦印多尔的一名牧师:

基督徒不应该练习瑜伽。瑜伽意味着结合——那么,是与“谁”或“什么”结合呢?

当我们练习瑜伽时,它会引导我们进入没有任何思想的状态——这就是瑜伽最大的目的。瑜伽教人如何调节呼吸。它的基础是控制及操控呼吸节奏,透过这种方式来达到“无念”的境界。

但身为基督徒,我们是有意识地祷告,也会在圣灵中祷告,我们用我们的思想祷告。正如马可福音第12章所说:我们蒙召要尽心、尽性、尽力、尽意敬拜主。

瑜伽一般以向太阳敬礼(Surya Namaskar)开始,这是一种敬拜太阳的练习。但基督徒敬拜的是造物主,而不是受造物。我们只向永生的上帝叩拜。

苏妮塔·豪威尔(Sunita Howell),哈拉亚纳古鲁格拉姆迦勒国际学校校长:

对我来说,瑜伽绝对是印度教的一种修行方式。它源于对“普禄夏(意思为纯净)”的意识,普禄夏是不会到受痛苦及其原因影响的最高力量。瑜伽是透过一边吟唱“唵”(印度教和其他东方宗教认为神圣而古老的声音)来练习的。

然而,我的“自我意识”让我认信:我是一个需要他者帮助的罪人。而只有耶稣才能帮助我。

利拉·马纳塞(Leela Manasseh),卡纳塔克邦班加罗尔全球灵命关怀网络和亚洲单身组织的领袖:

瑜伽本身就是一种敬拜形式。我知道有些基督徒喜欢瑜伽,他们一边练习瑜伽,一边默背圣经的《诗篇》。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赞成练习瑜伽,因为还有其他运动可以改善健康和提高免疫力。

但如果有基督徒喜欢练瑜伽,我不会评判他们;只是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会练瑜伽。

Dorcas Isaac,退休校长,卡纳塔克邦迈苏鲁:

目前,我每周有三节瑜伽课。我发现瑜伽是很科学的,“唵”只是一种声音。 Shanti意味着和平⋯⋯练习瑜伽让我们的身体变得柔软、活跃且充满活力。今天有不少学校将瑜伽视为体育课的一部分,而不是印度教的一部分。

有几位基督徒每周来我家上一次瑜伽课。我们都觉得这些练习非常有用。尽管瑜伽起源于印度教,而且我们也练习了所有瑜伽姿势,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边默背圣经经文一边练瑜伽,而不是一边默背梵文经文和梵颂。

我们不认为像这样的练习与印度教有任何关联。我们对瑜伽的效果很满意。我们已经持续了3-4个月。我们认为瑜伽是一种科学运动。

莫希特·辛格(Mohit Singh),北方邦诺伊达卫理公会传道人:

我不认瑜伽本身过度印度教化,以至于基督徒不该练习瑜伽。但任何想要学习瑜伽的基督徒都应该清楚知道自己选择瑜伽的原因。

就我而言,选择瑜伽纯粹是为了遵循一种有人引导的运动方式,帮助我减肥和变得更健康。虽然也有桑巴(Zumba)和皮拉提斯舞蹈班等其他选择,但它们不太适合我,瑜伽班的方式更加循序渐进。

最初,当我刚去上瑜伽课时,看到教练和学生们在课前课后都在念“唵”和“Gayatri”等梵颂,我大吃一惊。 (Gayatri 是吠陀诗歌里一位女神的名字,梵颂是印度教里的神圣语言。)

身为学生,我必须遵守这个仪式。然而,我并没有走这条路,而是默想着我的上帝,向祂祷告,呼喊祂的名字,请求祂在这个新的尝试中指引我,让我的身体更健康。

我相信,如果你的意图是正确的,上帝就不会感到被冒犯,并会提供应对这种棘手情况的方法。虽然没有人强迫我背诵任何梵颂,但我一直在向上帝祷告,并做着教练所指导的练习姿势。

我记得自己曾仔细斟酌过瑜伽里的各种姿势,认为它们是“向(印度教)的诸神致敬的姿势”。然而,我继续透过达到运动目的的单纯角度做着这些姿势,而不是为了取悦任何(印度教)神灵。因此,我想总结一下,只要我们的意图明确,不念梵颂,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们的上帝看的是人的心(撒母耳记上16:7)。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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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说属于”我”的见证

以自我为中心的见证常被人滥用,但不分享自己的故事同样也很自私。

Christianity Today July 18,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Getty

我很怀念“我”这个字。

有些人曾发誓会尽量少用“我”这个字,因为以“我”开头的语句经常被滥用。我们鲜少倾听,常常说的都是自己的感受,好像我们自己的经历跟别人一样。有时,当我们用了“我”开始侃侃而谈,还会被人谴责:你为什么以自己为中心?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跟我有关吗?你的故事可靠吗?尤其在个人主义盛行的美国文化里,一些基督徒认为我们在教会里应该要多多使用“群体式”的语言(collective language)才对。

然而现实是,一个健康的信仰团体是由各式各样独特的人组成的,每ㄧ个人对上帝而言都是独特的、有着自己与上帝相交的特殊经验。而今天人们最渴望听到的,也许正是我们最不常说的话——我们与上帝面对面的故事。

毕德生牧师(Eugene Peterson)说:“描述个人亲密关系的话语“是”我们的主要语言”,我们用这些话来表达及建立我们身处的景况。因此,“我们必须熟练使用关于爱、回应和亲密关系的语言”。

他又说,虽然传递资讯及鼓励、使人有动力之类的对话在信仰生活里同样重要,但如果我们不加入与人性相连结的语言,这些资讯及谈话会变得“单薄且平淡”。传递资讯/知识的对话常常“只是一条条清单”,而试图鼓舞人有动力的对话也可能“只是种粗暴的操纵”——这两种语言都无法使我们真正的与上帝和彼此分享生命经历。

虽然避免使用“我”来开启一句话看起来比较无私,但从不分享个人经历也是另一种自负。隐藏不说自己的故事会失去与人深入交流的机会,因而难以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事实上,分享个人见证可以是一种无私的行为,且能服事我们的社区和世界。

当我们减少说出“我相信⋯⋯”时,便是忘了我们的信心常常是在团体里成长的;而减少说出“我需要⋯⋯”时,则是低估人们的慷慨性。虽然以“我”开头的语句有时确实很以自我为中心,但完全避免提及“我”,同样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自我中心。

身为一名作家和牧师,当上帝要求我顺服、勇敢分享“我”自己时,我常感到非常不舒服。然而,我所经历过最奇妙神圣的一些时刻,正是当有某个人冒了这个风险,和我分享他自己。

因此,我回归了使用第一人称——虽然不舒服,但我已立定心志要这样做。当我发现我们其实属于一个敬重使用“第一人称”的丰富信仰传统时,很是被激励。

我被奥古斯丁的勇气深深感动——他以温柔且亲密的方式向上帝说着“我”: “请祢对我的灵魂说:‘我就是你的拯救’。说吧,我洗耳恭听。”每当我怀疑自己, 我可以像这样渴望、要求上帝对我的灵魂说话吗?我就会想起奥古斯丁的祷告。当我读完 《忏悔录》后,我想着的不再是奥古斯丁,而是他的上帝。

我也被大德兰修女(Teresa of Avila)深深吸引,因为她大胆地说着:“我有个异象,我现在就要和你们分享。”虽然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异象,但她的故事却无比真实,因为我认识的上帝也是那样的上帝。当我怀疑上帝是否真的会与我们相交时,我就会想起大德兰修女的异象,并选择相信那出乎我想像力的上帝对我的提醒。

在多瑪斯·牟敦(Thomas Merton)的自传里,我看到了自己:“我正在我的房间。那晚,灯是亮着的。…那一刻,是我一生里第一次真正开始祷告——非仅用嘴…而是以我生命的根基及全人的存在祷告着。”像牟敦这样的信仰英雄邀请我进到他的房里和祷告里,让我更加确信,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和祷告里,同样一位上帝也与我同在。

虽然这些人的生命景况与我的完全不同,但我在他们的饥渴慕义里发现了我对上帝的饥渴慕义,在他们与上帝的摔跤过程里见到我与上帝的摔跤。我需要望着他人的生命,倾听他们的恐惧,并被他们邀请到幕后,从他们的视角看他们是如何在信仰里坚韧不拔。事实上,相信“那位在别人的生命里动工的上帝”比“相信自己的上帝”还更容易。

但正是因为这些故事以及其他第一人称的见证坚固了我的信心,所以我选择顺服,慷慨的和别人分享我的故事。

不轻易分享自己的见证也许有时看起来很谦卑,但这也许也是种迹象,表明我认为我的故事只属于我自己。但这么做也许会否认这个事实:我的全人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上帝,我学到的每一课都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因此,正是与上帝和他人的亲密相交,让我想和别人分享那“小小一部分的我”。当人们选择和彼此分享生命时,他们就真正成为一个群体、一个社区。

新约的保罗是我的英雄,因为他从不以“以第一人称分享自己的信仰”为耻。身为使徒,保罗有权柄代表上帝说话——但他的分享却经常从自己的人性出发:我曾有需求;我曾受苦;我竭力追求;我希望你们能知道。

在写给哥林多教会的第二封信里,保罗充满激情地使用了我: “加在我肉体上…我三次求过主…我也甘心乐意…我爱…我怕⋯⋯”(哥林多后书12章)。他也承认自己的“软弱”和“刚强”。虽然他在许多信里都说“我知道”,但他也不害怕分享他的“我不知道”(林后12:2-3)。保罗时常说出“我盼望”——但他更常说“我希望”。

保罗的目的不是为了谈论自己而谈论自己,而是为了体现上帝的真理。他相信,即使在自己如此平凡的生命里,上帝也能彰显祂的一部分。保罗的观念不仅仅只是个健康的基督论——上帝道成肉身在耶稣身上彰显自己——祂也邀请我们允许祂在我们身上彰显祂自己。

这样的邀请虽令人振奋,但也令人惧怕跟不舒服。我们宁愿爬上桑树,与上帝保持安全距离,远远地窥看上帝(路加福音19:4)。但耶稣叫我们从树上下来,看着我们的眼睛说:我今天要进到你家里。

尽管我们都认为自己想见到上帝本尊,但谈论上帝比直接与这位愿意进入我们家里和我们有亲密关系的上帝相交还容易多了。但是,当我们冒着风险让上帝靠近我们时,我们便有机会与这个世界分享我们与祂相交的经历。而当我们作见证——分享“我”与上帝同行的生命时——我们的故事指向的会是上帝,不是我们自己。

圣经告诉我们,基督徒靠着“羔羊的血和自己所见证的道”得胜(启示录 12:11)。也许羔羊的血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非常的人性——宝血从拥有全然人性的基督的身上流出。而也许这就是见证能如此有影响力的原因:源自人们内心的见证使他们能与另一颗心相连。

讲道学教授佛罗伦斯(Anna Carter Florence)说:见证不仅仅是“‘讲述你的故事’或‘拿自己举例’。它既是在陈述事件,也是在认信我们的信仰内容: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并认信‘这就是我所相信的事物’。”

像这样私人的分享不仅能帮助我们彼此建造,也向世界见证我们的信仰。在这个后现代(post-modernism)时代,当我们和别人分享这位重要的祂与我们相交的小故事,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个世界最欠缺听见的,正是一位超然的上帝亲自进入身为人类的我们生命里的故事。

神学家路恩哲(Andrew Root)曾说,当一位牧师与会众分享某个家庭与上帝相交的故事时,“会出现一个悖论:这个故事与牧师及会众无关,但却又与他们息息相关。因为上帝直接在这些人的生命里动工。这一家人的故事向全体会众(以及世界)见证他们与上帝相交的故事——那位真是上帝的上帝。”

在今日,信仰最蓬勃发展的教会或地方,不一定是那些拥有最会辩论及口才恩赐的人才、拥有最清晰的神学、最大的教会,或是最好的事工策略的地方。

然而,在任何一个有人愿意冒险向上帝和彼此敞开自己的心的地方,灵命每天都被更新著 。我们信仰的复兴和我们社区的灵命更新正在等着我们——但不需要我们拼命做些又大又难或吸引人目光的事,乃是需要我们愿意在平凡的日常生活里加入上帝小小的事工,向这个干渴需要认识上帝的世界分享祂的真实。

史密斯(Mandy Smith)是澳洲布里斯本圣露西亚联合教会(St Lucia Uniting Church)的牧师,曾著有 《脆弱的牧者:人类的局限可以坚固事工》(The Vulnerable Pastor: How Human Limitations Empower Our Ministry)、《自由如孩童般地信仰:超越西方文化包袱》(Unfettered: Imagining a Childlike Faith Beyond the Baggage of Western Culture),另有一本书即将由 NavPress在2024年秋季出版。

翻译:思慕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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