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迦勒·富盖特(Caleb Fugate)开车沿着宾州距离匹兹堡东北部70英里处一条山丘公路行驶,经过宽阔土地上的几间老房子,然后把车停在戴蒙德维尔卫理 公会联合教会后面的碎石地上。 如果不是红色大门旁巨大的卫理公会标志——十字架和火焰——这座白色的小建筑从正面看来就像一座只有一间教室的校舍。
他负责主持这里早上9点的主日,并在主日结束后用30分钟的时间与会友交流。 然后,他回到车上,驱车3英里进城,参加早上11 点在克莱默第一联合卫理公会教会举行的礼拜,该教会距离克莱默市中心的餐厅和当地商业街只有几个 街区。
这两间教会所在的小镇人口加起来不到1500人。 在午餐时间到来前,迦勒总共向不超过60人进行布道,其中大部分是老年人。 周间,他的听众则较为年轻;迦勒在附近的宾州印第安纳大学负责卫理公会的校园事工。
27岁的迦勒从神学院毕业时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呼召。 他拒绝了休士顿ㄧ间大型卫理公会教会的副牧师职位,听从儿时在普苏塔尼的牧师的建议:回到宾州的农村,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服事。
他说,“来到这间小教会,对我的成长和人格的成熟是最棒的帮助。”
在美国,像迦勒所服事的这样的小教会越来越普遍。 根据哈特福德宗教研究所(Hartford Institute for Religion Research)进行的一项为期20年的研究,小型教会(每周参加聚会的人数不超过100人)目前占美国教会总数的70%。
但是,小型教会数量的成长也呈现了他们所面临的挑战。 《今日信仰团体》(FACT)在2020年调查听取了1万5000多间美国教会领袖的意见后,发现不同规模的教会所面临的紧迫问题各不相同。
“每种规模的教会都有自己的恩赐,可以事奉其所处的社区和整体基督信仰,”FACT所长斯科特·图玛(Scott Thumma)说。
目前,全美国教会周日早上的平均聚会人数是20年前的一半。 2000年,美国教会参加礼拜人数的中位数是137人,现在下降到65人。 随着教会参与人数的减少,小规模教会在美国宗教的占比越来越大。 2000年,有45%的教会每周参加礼拜的人数少于100人。 现在这一比例已攀升至65%。
会众人数少于100人的教会往往面临生存挑战。 它们更有可能拥有兼职、无薪或带职的牧师,教会在设施花费的预算比例也最大。 在主日早上出席人数少于50人的教会中,65%的教会在过去二十年中减少了5%或更多的出席人数。
然而,小规模的教会却出乎意料地信实。 FACT调查发现,小型教会每周日确实出席教会的会员比例最高。 他们对教会的人均奉献额最高,而且更有可能在教会做志工服事。
由于小型教会通常有兼职或无报酬的神职人员,他们在人员配备上的花费也较少,这就为宣教和地方事工腾出了预算。
身为一个27岁的单身青年,迦勒有时间和精力每周投入多达70小时参与在三个不同的事工中,但他感到力不从心。 克莱默市的教会有一些有青少年孩子的家庭,因此他们需要青少年事工。 成长中的事工需要牧师投入更多的时间,但这三个事工都依赖他,他能做的实在有限。
“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迦勒承认。
戴蒙德维尔联合卫理公会位于一个有着200人口的小镇上;教会的20名会友占当地人口的10%。 迦勒承认,这间小教会并未计划着“成长”,FACT调查发现这种情况在最小型的教会中很常见。 但它们的会众希望在教会仍存在的时候,尽可能地服事他们的社区。
当会众得知当地一间幼稚园班上有名学生没有冬天可穿的大衣时,他们主动联系老师,不仅买了一件大衣,还买了学生所需的鞋子和衣服。 当社区里一家基督教托儿所搬迁时,教会透过卖汤筹集了500美元用于翻新。
迦勒说,他的会友们都对自己的教会有着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那些已经参与教会活动超过半个世纪的会友。
虽然卡罗尔·博耶(Carol Boyer)的家离戴蒙德维尔有20英里远,她还是会开车经过其他卫理公会教会,来到她成长并度过了几乎整整75年时光的教会。 她的曾祖父母于1842年帮助创建了这间教会。 她说,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个星期天,人们都会从家里涌现,汇集成一条队伍,一起走去教会。
现在,前往教会的人流少了很多,这让卡罗尔很沮丧。 她说,教会成员一直在邀请戴蒙德维尔的居民,甚至把毯子和邀请函送到镇上的每个家庭。
她说:“我告诉人们,‘我不需要你们的奉献,我需要你们的光临。’”
在两年的教牧生涯中,迦勒发现乡村小教会很乐意让牧师尝试新事物。 他说:“我们的规模这么小,能有这样的自由对我来说是一种祝福。”
密西西比州格林伍德的第一浸信会每周平均有125人参加聚会,并没有立即面临关闭的危险,但教会的座位也没有座满人。 FACT调查发现,像第一浸信会这样的中型教会的规模已不如以往。 在美国,101-250人的教会占美国教会的21%。
第一浸信会的主任牧师科林·蒙哥马利(Collin Montgomery)说,这间教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美国的重建时期(1865-1877),近几十年来已大幅衰落,但过去两年来一直在 努力振兴教会。 由于聚会人数减少,这间拥有600个座位、历史悠久的教会礼拜堂感觉空荡荡的,因此教会一有机会就向当地社区敞开大门。
一所私立特许学校在周间租用教会的教室。 《青年生命》(Young Lives)是一个为未成年母亲设立的事工组织,他们也使用第一浸信会的空间举行会议,一个刚起步的行动怀孕诊所的董事会也在第一浸信会举行 会议。
有近十分之六(58%)的中型教会为外部团体提供场地,其中约有一半的教会不会收取场地使用租金。 虽然多数的外部团体都是支持性质的团体或非营利组织,但FACT调查发现,教会接待了各式各样的组织,从4-H俱乐部到瑜伽班都有。
在美国加州的罗斯维尔,谷泉长老教会在周间接待非常多外部团体,以至于它几乎能被视为一个非正式的社区中心。 自COVID疫情发生以来,谷泉教会周日的出席人数一直徘徊在250人以下,有40多个家庭在YouTube上观看直播。 但这间教会已然是社区活动的中心:学前班、县青年管弦乐团和唱诗班、社区活动和拼布协会都让教会在周间向外保持开放。 谷泉教会也将教会场地租给另一间教会。
社区团体的租金帮助抵消了教会建筑的成本,因为这栋建筑的抵押贷款原本由250多名会友分担。
科林牧师承认,额外的租金收入对教会有所帮助,但教会寻找租户并不只是为了钱。 教会希望利用这间历史建筑成为社区的祝福。
虽然教会希望能继续发展壮大,但科林牧师说,目前教会的规模有助于使教会成为一个真正受欢迎的地方。 他说:“这样的规模有助于我们很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人们感觉彼此很熟悉,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很好地动员起来。”
谷泉教会和第一浸信会都有每月只来教会一次的会友,例如当教会举办足球比赛或湖边旅行等活动时。 但那些定期参加教会活动的人都深深委身于教会。 谷泉教会的主任牧师布拉德·安德森(Brad Anderson)指出,自COVID疫情发生以来,教会收到的奉献有所增加。
“小规模的教会较容易有亲密感及亲和力,富有资源的大教会有其优势,而在某些方面,中等规模的教会既做不到真正的亲和力,同时也无法提供太多的活动,因此 它们正在衰落,”FACT所长斯科特·图玛(Scott Thumma)说
FACT研究发现,如今有一半以上的教会(52%)表示,教会的出席率至少下降了5%。
但杰夫·基迪(Jeff Keady)认为,中小型教会的事工非常宝贵。 他和约翰尼·克雷格(Johnny Craig)于2013年创办《200人教会》播客,鼓励那些带领每周出席人数约200人左右教会的牧师。
基迪说:“遍布全国各地的小型教会在全国家庭生活里成就大量的事工。”见到为小型教会牧师提供的资源越来越多,让他很受鼓舞。 在美国,95Network, New Small Church, Grow a Healthy Church,和Small Church Pastor等事工和组织提高了小型教会作为一种有效的事工方式的地位。
但是,当大教会拥有更多会友和更多的行销预算来传福音时,小教会的成长速度就显得缓慢无比。 2020年,有60%的基督徒参加美国规模最大的前10%的教会,且大教会的参与人数也增长得最多。
“当前10%的教会拥有全美国60%的基督徒时,留给其他教会的人就不多了,这是个挑战,”图玛说。
虽然最大间的教会吸引最多的参与者,但并不一定能留住他们。 基迪注意到,美国最大的教会人员流动率非常高。 而即使是那些加入教会成为会员的人,也不太可能会在教会进行有意义的互动。 哈特福德的研究表明,在规模最大的教会中,自愿服事的人数比例最小,人均奉献量也最少。
基迪不想贬低大型教会,但他担心的是,当“默默的/匿名的聚会”成为一种常态选项时,这些教会应如何帮助培育会友有深厚的信仰?
图玛说,虽然这些大型教会有足够的规模来举办精彩的活动,但他们往往无法向身处的社区团体提供使用空间,因为这些教会在周间也需要举办教会活动。
但是,大型教会的领袖们,即那些定期聚会人数在2000人以上的教会领袖们,已学会透过让成员参加小组来应对周日早上人满为患的牧养情况。
2020年,有90%的超大型教会视小组为其“培育基督徒和灵命塑造策略的核心”,而20年前这一比例仅为50%。
图玛指出,在他进行这些研究的20年中,2020年标志着教会出席率的中位数变化首次出现负值(-7%)。 他说:“教会平均而言在某些层面的表现比过去20年更疲弱。这让人很惊讶。”
但令他感到鼓舞的是,有四分之一的美国教会现在是多元民族的教会(这意味着有20%或更多的教会会友是有色人种),尽管最大型的教会往往拥有更多 样化的种族和年龄组合。 而各种规模大小的教会如今已视Facebook等科技产物为与教会建筑之外的人们建立连结的重要工具。
牧师们不会掩饰他们的教会目前正面临的障碍,但他们仍充满盼望。
“我深爱着我们的教会,”科林牧师说。 “虽然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上帝正做着更多伟大的事。”
梅根·福勒(Megan Fowler)是本刊的特约撰稿人,常居于宾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