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向你的LGBT邻舍传福音

“与基督连结”是我们身份的核心要素,不是婚姻,也不是我们的性取向。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3, 2023
Hinterhaus Productions / Getty

有些人认为,我们活在一场道德革命中,“液态现代主义(liquid modernism)”泛滥并溢流至后基督教文化的堡垒和主流中。其他人则认为这是一种“危言耸听者”大惊小怪的言论,他们认为我们活在快乐进步的时代里,人类最终能实现那融合全人类潜力的真正大熔炉。对信仰及社会道德间紧张关系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基督徒家长们了,他们的孩子可能短暂地(或长期地)迷失在LGBT社区及其所代表的价值里。而在教会里,若必须向其他人承认自己正在选择信仰或孩子的两难问题,且担心会失去其中一者,实在是种羞耻的感觉(因此很多人不敢说)。

对其他人而言,或许你为着教会里那些受同性吸引但依然在信仰上忠诚的会友特别有负担——他们愿离弃罪,活出贞洁的生活,却仍在教会文化和世界文化强力的拉扯里受伤。或许,你自己正是在受同性吸引的漩涡里挣扎的人。尽管你保持低调沉默,但教会里一些人充满仇恨的言论却让你更加沉默了。如果你因受到同性吸引而挣扎,但选择跟随神的方式——离弃罪,深饮于恩典之泉——那么,你是信心的英雄,一位名符其实的英雄。

在接触LGBT邻舍的议题上,无论是身为父母的、为着其他弟兄姐妹心疼的、或你个人生命的重担,圣经里都有答案:亦即,我们应每日以平常心看待,并以非比寻常的方式款待我们的邻舍。我深信,若基督徒们真实的一同活在主内的社区里,所有与同性吸引力持续争战着的人,不会被迫离开教会去寻求人所渴望的亲密关系,而是在神的家里找到真正的亲密关系。

那么,我们该如何开始这样的关系?

身为教会,安排至少有个空间(房子或公寓),有教会成员住在里面,能将人们聚集在一起来作为教会社区的核心。大家能在里面举办各种聚会,且不受限于只有受邀者才能参与。让这个地方成为大家能来用餐,同时伴随读经和祷告的地方。并且可以邀请非信徒朋友来此聆听关于恩典和救恩的故事;所有年龄层的儿童都欢迎,让非信徒和信徒同桌吃饭,分享彼此的想法。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能向LGBT邻舍传福音的方式——以及向所有其他人传福音的方式。

我就是在一个像这样的地方,第一次见到人真实活出福音的样貌、以福音的方式爱人。

如我先前提到的,我在1999年信靠耶稣的决定,为我带来了一场巨大的身份认同危机。在我接受基督后,我与我的同性伴侣分手了,因为我知道神要求我顺服基督。但我并非心甘情愿地顺服,我是极度的不情愿。刚成为基督徒时,女性对我的吸引力并没有任何改变。归信耶稣真正改变我的部分,是我的心和我所思想的事。我的心对圣经有股渴望的火,我废寝忘食地读圣经和有关圣经的事,我是如此饥渴,似乎永远都吃得不够饱。

我在住在肯(Ken)和芙罗依(Floy)夫妇家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得到他们的安慰和鼓励。史密斯夫妇接纳了我,但我当时仍未从同性恋的样式里转变,我仅仅是从“不信主”的状态转变。但当我每天读圣经并活在基督徒群体里,我逐渐理解一些事:与基督连结是我的身份的核心要素。我一直以来以我的性向作为我的身份认同,但与基督连结会取代这种认同。史密斯夫妇教导我“神以祂的形象造人”对我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从他们第一次见到我时——当时我正为倡导同性恋权利而上街奋斗——他们就以“神圣的神以祂的形象所造之人”应有的尊严待我,知道我的灵魂会永恒活着。

和你的LGBT邻舍传福音的方式,正是和史密斯夫妇向我传福音的方式相同:让他们知道,只有基督的爱才是完美无暇的,我们的配偶或伴侣的爱并非如此。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是基督,祂承担我们所有的罪,承受神的忿怒,为我们而死,并从死里复活。是的,基督呼召我们成为一个新的世界的公民,呼召我们活在祂的主权、祂的保护,以及祂的律法下。

“原罪”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人挣扎于受同性吸引,而这样的挣扎自他们第一次被同性吸引的那天开始。我们都知道我们天生带有原罪,且原罪印在我们最深层的渴望里。当我们在基督里成长时,我们战胜了“顺从罪去行事”的模式,但在我们进到永恒的荣耀之前,我们所有人带着罪性的欲望并不会消失。至少,我们如今是站在复活的基督里,有祂而来的义,而不是我们自己的义。这位如此爱我们,以致于为我们而死、为我们复活的神,呼召我们背起自己的十字架,从罪中悔改并跟随他。身为基督徒,我们知道十字架对基督徒而言并非咒诅

并且,基督为孤独的人找到家庭(诗篇68:6)。祂呼召我们选择住在一个新的家庭里:神的家庭。我们透过不同于他人的生活方式——不自私且无诡诈的生活——来向我们的LGBT邻舍传福音。我们彼此分享着马可福音10:28-30里那“得百倍”的应许:

彼得就对他说:“看哪,我们已经撇下所有的跟从你了!”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人为我和福音撇下房屋或是弟兄、姐妹、父母、儿女、田地,没有不在今世得百倍的,就是房屋、弟兄、姐妹、母亲、儿女、田地,并且要受逼迫;在来世必得永生。”

福音应许我们,我们的邻舍若为了基督的缘故离开LGBT社群及其中的生活样式,会在基督里的新家里收获百倍的祝福。但这一百倍祝福会从何而来?从天空而降吗?非也。这些祝福不仅会透过基督亲自与我们同在而来,也会从个别的基督徒家庭及地方教会里基督的肢体而来。

这意味着,虽然你会有独处的时刻,但你不会有持续性的孤独感;这意味着,你会和主里的家人一起过生日和各种节日;这意味着,你知道有人理解你,并且你和他人在主里有敬虔的亲密关系。

如果教会尚未预备好去实现这百倍的应许,那我们正在呼召我们的LGBT邻舍进入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根源于圣经原则的彼此招待、好客(hospitality)的文化让人们能发展真正的友谊。我们能谈论彼此的差异,即使不同意对方的想法的时候,仍愿理解彼此的观点。

当我们遇到一位自认属于LGBT社群,且以此建立身份感的邻舍时,我们应委身于倾听他们,视我们所遇见的每个人为独特的个体。我们理解每ㄧ个人在身份认同上的罪既深且坚硬。

如果我们真正相信,基督的血浓于我们肉身的血源关系,也真正相信一同领受圣餐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最亲密的关系,我们便能看见彼此的不同,并以不同的方式相待。

我们将不再视教会里的单身人士为教会的“代办事项”,是“需要为他们找男/女朋友”的人。我们会理解根基于圣经原则的婚姻所指向的是基督与教会的婚姻。我们会理解,虽然婚姻是神所设计的,但祂并未设计每个人都会有根基于圣经原则的婚姻。同时,所有基督徒都是与基督结婚、与基督联合的,且所有基督徒都只有在到了新耶路撒冷的那天才会因着基督而成为完整的人。

在我们向我们的LGBT邻舍传福音前,我们必须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在呼召他们去到哪里?如果我们只知道要把他们从“哪里”呼召出来,却没有准备好他们“要去到”的地方,那么,我们就只分享了一半的福音。

作者罗莎莉亚·巴特菲尔 (Rosaria Champagne Butterfield)(俄亥俄州立大学博士)是一位作家、知名讲员,以及雪城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英文文学及女性研究终身教授。她的著作有《心回意转 –一位女同志不可思议的信主过程》和《福音带着一把家里钥匙:在我们的后基督教世界中实践热诚而普通的接待》(The Gospel Comes with a House Key: Practicing Radically Ordinary Hospitality in Our Post-Christian World)。

翻译:荣怿真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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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同性恋”之后,又如何呢?

上一代的福音派领袖深知“关怀(care)”比“治疗(cure)”更重要。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0, 2023

“你知道吗,迈克,我曾是个同性恋,”我说。

当这些话从我嘴里笨拙地落下时,迈克的刷子停下来了。那是1997年的夏天,我正开始攻读历史神学博士学位,而迈克在为我所居住的圣路易斯公寓进行粉刷。

他当时在和我聊学业情况,我们开始讨论信仰问题。迈克刚向我解释,他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去教会,因为他是个同性恋。

“我知道他们说『改变性倾向』是不该发生的,”在我丢出这个震撼弹后,我继续说。 “但这就是我的故事。”迈克放下油漆桶,轻轻地把画笔平放在桶的边缘上,兴致勃勃地盯着我看。

回想起和迈克的那次相遇,我可以看到,那段对话具有后来被称为“脱离同性恋运动(ex-gay movement,以下简称“脱同”)”的所有特征,而我曾经是这个运动的热衷支持者。最值得注意的是,我使用了这个运动经典的台词:“我曾经是个同性恋。”这句话暗示着我如今不再是同性恋了。我有个见证,一个关于放弃同性恋的故事。

需要说明的是,在那一刻,我和之前一样完全只被男性吸引。我仍然处于金赛量表(Kinsey scale)的顶端。这是自1940年代以来用于分类性取向的研究工具。我说我“脱同”单纯是因为我当时使用了那个运动里最常说出的台词。我曾试图说服自己相信“我是个患有一种称为同性恋的病的异性恋男性——这种病是可以被治愈的,”而且我已被治愈了。

我使用的“治愈”术语是“转化疗法(conversion therapy)”的ㄧ部分。出埃及国际(Exodus International)的第一任执行董事艾伦·梅丁格(Alan Medinger)形容这种治疗为“自我认知的改变,即ㄧ个个体不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他们认为人的性倾向完全只与他的“自我认同”有关。是我们对自己人生故事的叙述方式定义了我们自己。根据脱同运动的框架,我对迈克说的“我已『脱同』”并非说谎,因为我如今确实找到了一个新的自我认同:

我曾是一个“脱同”者。

1976年的出埃及组织的出现为福音派开启了“治愈同性恋”的希望之路。创始人弗兰克·沃顿(Frank Worthen)解释说:“当我们创立‘出埃及国际’时,预设的前提是上帝可以把人的同性恋性倾向变成异性恋。”随之而来的是长达数十年对数十万人的实验。在出埃及国际负责人艾伦·钱伯斯(Alan Chambers)于2012年发表声明,说超过99%的客户的性倾向未曾真的被改变后,“脱同”运动就崩塌了。

虽然将治愈正规化的努力失败了,却仍在福音派中间阴魂不散,因为主流教派里的一些人仍试图将这类尝试制度化。近期,保守的英国圣公会和长老会就某人是否可以称自己有“同性恋身份”进行了辩论,这只是多年来在教会走廊里回荡的同类型辩论的最新一轮。毕竟,在转化治疗流程里不可少的第一步,便是要人放弃“同性恋的自我认知”。

这种做法的一个成效是,规定非异性恋的信徒要躲在面具后面,假装自己不是同性恋。这是修复过程的一部分。

但这种神学上的创新是近代的发明物。在“脱同运动”的治疗模板出现以前,基督教古老的正统实践里已有一种关怀非异性恋基督徒的范本。

我曾好奇,当卢云(Henri Nouwen)谈及“关怀(care)”和“治疗(cure)”之间的区别时,他想着的是否是自己的同性恋性取向。在迈克尔·福特(Michael Ford)为卢云写的传记《受伤的先知》里,迈克尔·福特(Michael Ford)记录了卢云如何在他的密友圈里分享他身为独身主义同性恋男子的经历。卢云曾尝试透过心理学和宗教的方法来改变自己的性取向,但都无济于事。他知道,出于对神的顺服,他不能涉入性关系。但他的道路上充满了孤单、无法实现的渴望,以及许多泪水。

在《心灵面包》书中,卢云写道:“关怀一个人是陪伴他、和他同哭、同患难、同理他的感受。关怀就是同理他人。我们同理他们的时候,阐述着这个真理:这个人是我的兄弟姐妹,是个人,且是个凡人,是脆弱的,就像我一样。”

他坚持道:“我们通常无法治愈他人,但我们总是能关心照顾他人。

包括约翰·斯托得(John Stott)在内的福音派领袖,为我们奠定了教牧关怀范本的基础。斯托得——这位被BBC昵称为“新教教皇”的神学家和作家认为,性取向是构成一个人的其中一部分。早在1982年,斯托得就在《今日基督徒面临的问题》书中写道:“在关于同性恋的任何讨论中,我们必须严格区分‘存在(being)’和‘行为(doing)’的差别,也就是说,我们应区别一个人‘自我认同’和‘实际行为’之间的不同、‘性取向’和‘性实践’之间的不同、‘本质’和‘行为’之间的不同。”

对斯托得来说,同性恋取向只是同性恋基督徒身份的一部分——一个堕落的部分(如同其他罪一样),但福音并没有抹去它,而是使用这部分让这个人谦卑。

这种立场甚至可以追溯到比斯托得更早的时期。鲁益师(C. S. Lewis)在1954年一封写给范谢顿(Sheldon Vanauken)信中提到了一个“敬虔的男同性恋者”,且没有认为这个形容词有任何矛盾之处。鲁益师一生中最要好的朋友亚瑟·格里夫斯(Arthur Greeves)是个同性恋。鲁益师称他为“我第一个朋友”并向他明确表示他的性取向永远不会影响他们的友情。鲁益师寄给格里夫斯的信被汇编成《他们站在一起》一书,长达592页。

在美国,当1969年纽约石墙暴动宣告着同性恋权利运动的诞生时,正统的基督教新教徒已开始探索《圣经》为同性恋者提供了什么样积极的愿景。 1970年InterVarsity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匿名的书籍《爱的归返:一位基督教同性恋者的书信》,描绘了一条关爱之路,并受到斯托得的推广。该书的独身同性恋圣公会作者提及,他在写这本书时仍是处子之身。

福音派的领导人知道教会内有一段需要充满苛待、需要反思的历史。在1968年写给欧洲一位牧师的信中,弗朗西斯·薛华(Francis Schaeffer)哀叹教会是边缘化同性恋的共犯。这位牧师见到至少六位同性恋自杀,他写信寻求薛华的建议。 “同性恋往往被排挤在人类生活以外(尤其是正统的教会生活),即使他们没有实践同性恋行为时也是,”薛华哀叹道。 “我认为教会这种行为既残酷又错误。”确实,薛华的事工吸引了许多纠结于基督信仰的同性恋。

像薛华这样的领袖更加厌恶的是那些滥用职权的宗教领袖。当老杰瑞·法威尔(Jerry Falwell Sr.)私下向薛华提到同性恋的挑战时,薛华说,这个问题很复杂。正如薛华的儿子弗兰克在接受NPR采访时以及在其《为神疯狂》一书中所述,法威尔随后回应:“如果我有一只狗做了他们做的事,我会射杀它。”法威尔说这句话时并非在开玩笑。

事后,薛华对他的儿子说:“法威尔真的很恶心。”

“与性相关的罪(sin)不是唯一一种罪,”斯托得写道,“甚至也不是最严重的罪;骄傲和假冒为善肯定更糟糕。”

1980年,斯托得组织了一次聚会,邀请英国圣公会福音派人士一起讨论如何牧养同性恋。他们首先公开悔改自己曾对同性恋人士犯下的罪。这些领袖共同发表一份宣言:“我们因自己曾有极为伤人的‘恐同症’而悔改⋯⋯这种偏见影响了我们之中太多人对同性恋人士的态度,我们也呼吁其他基督徒肢体有同样的悔改。”

这是一份让社会大众十分震惊的宣言,因为那是个世俗社会舆论仍对同性恋抱有强烈偏见的年代。这份宣言并非发表于21世纪,不像在今天的文化里,许多基督教领袖悔改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现今的价值观、有能力包容各种事物。当年,斯托得和这些福音派领袖,肯定是为着自己曾伤害了邻舍及在基督里的肢体而感到悲痛及悔改。这份宣言里呼吁,在信仰生活上有资格成为神职人员候选人,且没有实践同性恋行为模式的基督徒应以正常规章流程被教会按立。

在这份宣言发表的五年之前,许多人对葛理翰(Billy Graham)牧师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类似的言论感到震惊,其中一些言论于1975年被报导在《亚特兰大宪报》上。葛理翰曾被问及他是否会支持同性恋者被任命为牧师。他曾回答,应该在圣经教导的一些评估资格下,根据“每个人的资质”来考量。具体而言,他提到的评估资格包括“远离罪,接受基督,在悔改后将自己委身于基督和事工,并接受适当的培训以担当此职务”。

耶稣基督的福音为同性恋者提供十分积极的愿景(vision)。鲁益师向范谢顿解释说,“在同性恋倾向一事上,就像在其他每一种磨难中一样,上帝的作为可以得到彰显。⋯⋯每个人身上任何一种残缺都隐藏着一种呼召——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呼召,这个残缺就‘必会成为荣耀的得着。’”

鲁益师问道:“同性恋者的积极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呢?”这是任何一个信靠耶稣的同性恋者都会问的问题。

而我们听到的答案常常都是以简单的“没有”起头。

没有性生活。没有约会。没有恋爱关系。通常还包括“没有担任”教会领袖的角色。

在像我这样的人听起来,我们有个叫做“没有”的终身职业。

那么,什么会是“有”的呼召呢?福音为同性恋者在基督里带来的积极愿景是什么?

当我观察鲁益师、薛华、葛理翰和斯托德的生命和事工时,引起我注意的是他们带来这样一个关于耶稣的异象:耶稣救赎的大能。耶稣洗净我们,使我们得以洁净; 耶稣把我们带进上帝的家庭里;耶稣掩盖我们的羞耻,饶恕我们的罪;耶稣以我们的名字呼唤我们。耶稣了解我们灵魂的每一处,却仍然希望与我们建立关系;耶稣与我们一起受苦,更为我们受苦;耶稣挑战我们为祂的国度而活;耶稣给了我们新生命和其中所有的喜乐;耶稣是那田地里的宝藏,我们为祂变卖一切,因为祂是我们永远无法被人夺走的宝藏。

这就是耶稣,祂带来的天国价值观将我们卷进祂在宇宙间的作为,祂的作为远超过我们自身。在基督里,我们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更大的叙事里。

这并不是在说,耶稣是任何人能变成异性恋并拥有温馨的家庭的手段。祂就是上帝本身,是我们被造的目的。当我们有了这位真实的上帝,我们的盼望的核心不在于我们今世是否是异性恋,而在于终将到来的那一天,站在我们的救主面前的时刻。

如果没有这种与救主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对异性恋者还是对同性恋者而言,谈论《圣经》里的性道德都没有任何意义。没有异性恋者会接受这样的伦理,也没有同性恋者会接受这样的伦理,除非他们爱上耶稣。一颗被祂的恩典撼动过的心,不仅会愿意,而且渴望跟随为我们而死的那位。

薛华、葛理翰和斯托德都曾表示,他们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同性恋。这几个基督教领袖都认同基督教历史上对于《圣经》里性道德的的教导及解读。这意味着他们的观点为人们应委身致力以符合上帝对创造物的设计来生活及行事。除了不同性别的两人在一夫一妻制婚姻里的结合外,他们不支持其他在性上结合的可能性。但他们以谦卑的态度和同性恋来往。

他们的异象并非齐头式的“转化”让所有人接受其天生不具有的性冲动里。相反的,他们认识到,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最大的挣扎点可能不在于性方面的罪,而是给予爱和接受爱的能力。因此,他们强调人们对于来自教会里的团契、社区的需求,人们对深入的、长期性的友情的需求,以及对基督里肢体家人情感的需求——即使是独身者,也能被人理解、关爱。

斯托得本人是独身主义者,他解释道:“同性恋情形的核心是对人与人之间互爱的深刻且自然的渴求、对自己身份的寻求和对“成为完整的人”的渴望。如果同性恋者不能在‘教会大家庭’里找到这些东西,我们就不应该继续讲‘教会大家庭’这个词。”

鲁益师、薛华、葛理翰和斯托德也同样视同性恋状况为一种无法“自己选择”的取向,很难期望今生一定会得到改变。他们最为关心的是同性恋者在情感上和关系上的需求。薛华在1968年的信中坚持认为,教会需要成为教会,并“以一切可能的方式帮助这样的人。”

在NPR的采访中,薛华描述他父亲在瑞士的事工L’Abri是一个“欢迎同性恋——女同性恋和男同性恋——的地方。”他补充说:“在父亲的事工禾场里,没有人会跟这些人说他们必须改变(性取向),或者说他们是糟糕的人。你知道吗,他们真实经历了我父亲如同基督般美善的同理心。”

1978年,旧金山一间正统长老会被起诉了,原因是他们解雇了一名违反教会行为准则的同性恋雇员。从这个事件里,薛华预见到将来会有的重大文化变革。在《福音派大灾难》中,薛华说,如果其他教会认为自己可能不会面临同样的挑战,那就太傻了。

不过,薛华和葛理翰并不推荐“我们”与“他们”之间对立的分法。就在1964年总统选举前几周,一起同性恋性丑闻震惊了全国。林登·约翰逊(Lyndon Johnson)总统的最高顾问沃尔特·詹金斯(Walter Jenkins)因在基督教青年会(YMCA)的厕所里发生同性性行为而第二次被捕。葛理翰打电话给白宫,为詹金斯求情。

电话录音中,葛理翰要求约翰逊总统对詹金斯表示同情。

1997年,在旧金山的一次布道会上被问及同性恋问题时,葛理翰对记者说:“人的罪还有其他许多种。 为什么我们要对这种罪火力全开,好像它是最大的罪?” 他补充道:“我有这么多同性恋朋友,而且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当晚,葛理翰在牛宫(Cow Palace)对一万名观众讲话时宣布:“无论你的背景是什么,无论你的性取向是什么,今晚我们都欢迎你”。

正如斯托得在《问题》一书里热切强调的那样,跟随耶稣的同性恋者必须倚靠信心、盼望和爱生活:信心在于,相信上帝的恩典和祂的准则;盼望在于,眼目能超越今世的挣扎,看到我们未来的荣耀;而我们赖以生存的爱,必须来自基督属灵的家庭——教会。我们必须依靠来自教会的爱——即使教会在历史上辜负了像我们这样的人。

教会历史学家理查德·洛夫莱斯(Richard Lovelace)1978年出版的《同性恋与教会》一书获得了福音派领袖如肯·坎泽(Ken Kantzer,前CT编辑)、伊丽莎白·艾略特(Elisabeth Elliot)、查克·寇尔森(Chuck Colson)、哈罗德·奥肯加(Harold Ockenga)和卡尔·亨利(Carl F. H. Henry)的鼎力支持。这本书在今天的环境下可能显得很激进,但在1970年代,它代表了一种跨越大西洋的新福音派主义异象。与右派的恐同症和左派的与世界妥协相比,洛夫莱斯提出来自基督的福音的挑战:

有另一种和同性恋相处的方法,对教会和同性恋基督徒来说都更为健康,而且可以成为对世界非常重要的见证。这种做法需要双重悔改:一方面是教会的悔改,另一方面是同性恋基督徒的悔改。首先,这样的悔改要求同性恋基督徒有勇气公开承认他们的性取向,并遵守《圣经》里明确的准则,离弃同性恋性生活方式。 …. 第二,这样的悔改要求教会接受、尊重和培养这些没有参与同性生活方式的同性恋基督徒,(如同对待异性恋基督徒那样)秉公按立他们担任事工领袖的职位。

教会支持公开承认但已悔改的同性恋基督徒担任领袖职务,将会是对世界深刻的见证,表明福音的大能使教会摆脱对同性恋的恐惧,也使同性恋摆脱罪恶感及束缚。

只有福音才能为这样的双重悔改打开谦卑的大门。而这就是洛夫莱斯和亨利、奥肯加和艾略特、坎泽、寇尔森、鲁益师、葛理翰、薛华、斯托得,以及一个年轻的同性恋福音派圣公会信徒的基督教异象——他不敢使用自己真实的名字,尽管他依然维持处子之身。

像这样的基督徒属灵长辈的想法是正确的。我写这篇文章是为大西洋的这ㄧ边(美国)教会尚未走上这条路而哀叹。

1970年代末期,北美教会开始一个严厉难堪的转变。北美的“脱同”相关事工带着对“转变性取向”的盼望以倍速增长。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将盼望转移至今生。 1980年代,随着爱滋病危机对同性恋社区的打击,福音派人士转为拥抱“异性恋性取向给人的承诺。”世俗世界的“修复治疗师”增加了一些临床专业的可信度。 “治疗(cure)”的新道路取代了“关怀(care)”的旧道路。

然后,在和世界打文化战争的保守派发现,我们这些“脱同者”是他们很好的工具。我们证明了,如果同性恋者真的愿意,我们可以“选择成为异性恋”。毕竟,如果我们能变成异性恋,教会就没什么必要为自己的恐同症悔改了。教会只需要像我这样的人维持住我们已经改变了的假象。

在那场彻底改变了西方性文化的文化战争后,对基督徒而言,这个世界还有更多需要我们为之悲伤的事情。交易式恋爱关系、随时可抛弃的婚约,以及对“性别”和“性向”的定义皆已发生巨大的变化。

但保守的教会对自身悔改的犹疑不定并没有改变。

当我看着福音派教会在探讨性取向和自我认同等议题时,常常使用当年在反同志运动中已失败过的同类型语言和论述时,我知道我们(教会)错过了真正的战场:我们周围的文化已经使世人相信“基督徒恨同性恋”。

我们的使命是要证明他们是错的。我们应证明基督徒不恨同性恋。

全世界都在看教会是怎么做的。我们的子孙正在观察我们。他们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信仰,因为他们听到周围的人说基督徒讨厌同性恋,而他们不知道会众中谁受同性吸引且忠于基督,以及他们是否因此身份被爱和被接纳。也许他们可以从言行举止间观察出来。但即使这样也很罕见,而且可能冒犯人。

我并非在说我们有可能失去受同性吸引的基督徒;那是必然的。

我想说的是,我们正面临着失去下一代的风险。

对于那些愿意聆听的人,上一辈的基督徒领袖仍然愿意并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该如何做。

格雷格·约翰逊(Greg Johnson)是圣路易斯纪念长老会(Memorial Presbyterian Church)的主任牧师,也是《仍需关心:我们可以从教会治愈同性恋的失败尝试中学到什么》的作者。

翻译:LC, 吴京宁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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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纽约市牧师的故事

一位在信仰上塑造了我,另一位则满足了我的娱乐需求。

卡尔·伦茨 (左) 提摩太·凯勒(右)

卡尔·伦茨 (左) 提摩太·凯勒(右)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7, 2023
Edits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AP Images / Portrait of Keller Courtesy of Redeemer City to City

2014年3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搭乘纽约地铁L线,从曼哈顿前往威廉斯堡(Williamsburg)。那天我要采访一位名叫卡尔·伦茨(Carl Lentz)的年轻都市牧师,他住在一间豪华的滨水公寓里。一个时尚福音杂志希望我能写一篇他的侧写专文。他所服事的山丘之歌教会(Hillsong church,或译“新颂教会”)以其所在的夜店据点和屡获奖项的敬拜歌曲吸引了来自纽约市各处数万名各式各样的年轻人。

如今,伦茨是一部名为《山丘之歌教会的秘密》(The Secrets of Hillsong)纪录片的主角。这部纪录片检视了伦茨一系列外遇事迹和他离开后陷入困境的教会。这四集的节目呈现了一个沉重而情绪激动的伦茨,他透露自己儿童时期遭受性侵的经历,承认自己道德上的过错(从性行为不检点到药物滥用等),并描述了Hillsong教会领袖和同工间的冲突。

在这部纪录片公开首映的同一天,纽约市另一位牧师成为新闻的焦点:救赎主长老教会(Redeemer Presbyterian Church)创始人提摩太·凯勒(Tim Keller)牧师于5月19日因癌症逝世

在2000年代中期,救赎主长老教会和Hillsong教会都吸引了一群对信仰充满好奇心的纽约人,两间教会皆于每周举行的多场礼拜里吸引共约5,000名聚会者。在我读大学的期间,有两年的时间里同时参加了这两间教会。我是一位在新英格兰长大,从小接受在家教育的牧师子女,为了读大学搬来纽约。但是,吸引我注意力的不仅仅是众星云集的曼哈顿人行道,也包括迅速崛起的福音派明星(包括凯勒和伦茨)所领导的教会。

从那个时期开始,福音派教会已逐渐意识到吹捧及打造明星牧师会带来的风险。我们已亲眼见到许多年纪轻轻就被培训成领袖,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赋予过多的权力的牧师重重坠入罪恶里。相较之下,像提摩太·凯勒这样能信实地(虽然不完美)跑完一生的“名人”牧师却不多见。

但在十年前,很多人和我一样不太明白“名牧现象”。我当时也不明白自己那未经反思的出于“消费者心态”和好奇心选择教会的人,或多或少助长了这些名星牧师的崛起。年轻的我几乎完全不知道一间有着强烈的长老会色彩的教会和一间神学上不严谨的五旬节教会在神学上有什么差别。我也不明白一间教会的领导结构和问责制度能如何成就或毁灭一间教会及其领袖。

虽然当时的我很天真无知,但要看出两间教会及其领袖间的明显差异并不难:一位在信仰上塑造了我,另一位则满足了我的娱乐需求。

救赎主长老教会主日礼拜的特色是其以古典诗歌本敬拜、思考深刻且时间较长的讲道(讲员通常是校园牧师而不是凯勒本人,凯勒会轮流在不同牧区讲道),以及主日后的咖啡交流时间。其中一个牧区在周日晚上举行爵士乐为主题的礼拜。我深受这种充满家庭友好气氛的环境所吸引,也非常喜欢每周被圣经真理挑战我的道德行为的感觉。

而Hillsong教会的氛围则让人感到振奋。教会的门在主日礼拜开始前几分钟才打开,教会附近大排长龙,非常吸引路人的目光。许多人形容他们的造访为“一种体验”。而这确实是种特别的体验——昏暗的房间、霓虹舞台灯光、轰隆隆的敬拜诗歌和特别激励人心的主日信息,真的很像一场音乐会。在教会报告或彼此问安的时间里,接待人员会传来装满糖果和水的杯子。 Hillsong教会成功地吸引了许多可能不会走进传统教会大门的人;他们声称,自教会成立以来,已有数万人在这里信主

即使我知道,我没有在这里受到如在救赎主教会一样的神学喂养,但我就是离不开这间教会。

就像他们的教会一样,这两位牧师也非常的不同。凯勒的牧师生涯有个不起眼的开始。他在维吉尼亚州一间乡村小教会开始服事,而且起初一度抗拒前往纽约服事的呼召。他深爱基督信仰理性的那一面,获得多个神学学位,写了几十本书,甚至辞掉他的第一份牧师职位,成为一名神学院教授。 。

凯勒有许多名人朋友,但他并没有炫耀这些关系。卡特琳·贝蒂(Katelyn Beaty)在凯勒去世后如此形容他:“即使他的影响力既深且广,凯勒事工的许多特点使他成为一位‘反对名牧’的名牧。凯勒看重实质内容过于个人特色。”

正如一些人在他去世后指出的那样,凯勒直等到年近六旬时才出版自己的第一本书。而伦茨在39岁时出版了自传。凯勒的教会直到911事件后才发展成现在的规模。伦茨则在20岁出头即以Hillsong教会极具影响力的领袖之姿登台,因为他是创办Hillsong教会的布莱恩夫妇(Brian and Bobbie Houston)的密友。

尽管在进入圣经学院就读前,伦茨在学业上的表现并不突出,对学习也没有热忱,但伦茨的教育大部分来自Hillsong学院(Hillsong College)。伦茨声称,他成为牧师后,布莱恩让他以自己几乎无法承受的速度成长,有时甚至一个礼拜天要讲7次道。

伦茨在纪录片中回忆道:“我们几乎无法处理教会现有规模的工作。我们没有足够的领袖、我们的组织架构不够稳健⋯⋯但在你发现到这些问题前,你已陷入其中而不自知,这些问题的发生是迟早的事。”

《浮华世界》杂志作家艾力克斯·弗伦奇(Alex French)在纪录片中说道:“老实说,发表对一位名人牧师婚外情的想法,对我来说感触不太深。这间教会还有其他更严重的问题。”

然而,这部纪录片仅稍微触及这些更深入、更基本的问题:塑造出名人牧师的舞台、许多会众以消费者心态参与教会、以及这类教会在其教会论及门徒训练的根基上不扎实的部分。

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们自己经常也助长了塑造名人牧师的风气。当我在读大学时,我是否灵里饥渴,想要进入一个以圣经教导和福音为中心的群体?当然是的;我是否同样想让自己情绪激昂、在灵里分心或被娱乐到,以及寻找让自己有归属感的地方呢?当然也是的。

无论这两位牧师的相似或不同之处为何,当时的我都不想成为任何一间教会家庭的成员、不想成为一位会关心牧师的基督徒,也不愿加入和其他圣徒一起成为兴旺福音的同工和伙伴(以弗所书4:12、腓立比书1:5)。我是教会的消费者/顾客,我四处寻找周日早上最有娱乐性或最吸引我的一小时体验。但最终,我落脚于一间小型的拓堂教会,在里面聚会及服事。

凯勒在其著作《21世纪教会成长学》里写道:“耶稣‘战胜’了罪,但不是借着夺取权力的方式,而是透过舍己的服事。祂是借着失去一切而‘得胜’。这种想法完全逆转了世界的思维方式。这个世界看重权力、人的肯定、财富和地位⋯⋯福音因此创造了一种全新的仆人式群体,这个群体里的人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世界的方式生活。”

今天,伦茨在麦克·托德(Michael Todd)的蜕变教会(Transformation Church)找到属灵的家,这间教会位于奥克拉荷马州塔尔萨市(Tulsa),是一间以黑人成员为主的无宗派巨型教会。早在2014年,伦茨就告诉我,他认为基督徒应该避开那些使他们容易犯罪的事,并且他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基督赋予的大使命。

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平衡(balance)是个有趣的词汇,我的呼召不是去纽约Hillsong教会,我的呼召是去服事耶稣,成为一个好丈夫及父亲。如果我能做好这些事,教会最终也会很好。”

卡拉·沛蒂丝·卡瓦略(Kara Bettis Carvalho)是《今日基督教》(Christianity Today)的副编辑。

翻译:荣怿真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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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耶稣不会拿石头砸死同性恋?

上帝托付我们透过为基督做见证的方式征服世界,而不是透过暴力征服世界。

抗议乌干达的《反同性恋法案》的群众。

抗议乌干达的《反同性恋法案》的群众。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7, 2023
Themba Hadebe / AP Images

在这个社交媒体上充斥着暴民及酸民主导的极端主义的时代,一个政治人物在各式各样无止尽的议题上因被某些人视为“立场过于柔弱”或“不是我们的一份子”而在网路上遭受攻击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即便如此,人们可能会惊讶地看到德州参议员泰德·克鲁兹(Ted Cruz,他因不会谴责自己支持者的极端行为而闻名)在各种社交媒体平台上被人贴上“太柔和、软弱、妥协者”的标签。一些人甚至认为克鲁兹“否定上帝的话语”。那么,克鲁兹究定有哪些激进的“进步派”主张呢?事实上,克鲁兹仅仅是主张“乌干达不应将同性恋定为犯罪行为,也不应处决同性恋者。”

通常,社交媒体上引发的争议只会是短暂喧哗一阵子的伪争议。想要引人目光的人会张贴令人震惊甚至荒谬的内容(例如,“各位!不只星巴克堕落了,我们也该抵制肯德基!”)他们知道自己会被人骂,并且别人会转贴他们的文——但这样可以扩大他们的影响力。他们倚赖自己文章被转发的次数和粉丝的数量在某种程度上为自己带来渴望的归属感和意义。正常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参考《箴言》26:4的教导:无视这些发文,“不要照愚昧人的愚妄话回答他,恐怕你与他一样。”

然而,有时他们这种恶意攻击的方式可能会导致两种灾难性的结局,而这种现象应该要引起我们这些跟随基督的人的关注:1. 他们以不公义的方式“残杀了”上帝照着自己的形象所造的人。 2. 他们对基督教福音真实的本质作出虚假错误的见证。

这起争议的起源是,乌干达总统约韦里·穆塞韦尼(Yoweri Museveni)签署了一项严厉的新法律,该法律不仅将同性恋定为“犯罪行为”,而且还要求对被逮补的同性恋者进行“性倾向转换”的“治疗/康复”计划,并要求实施一种监视文化, 所有不举报自己已知的同性恋者的公民同样负有刑事责任。但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该法律将对被判有“严重的同性恋行为”的人死刑。

当然,专制政权对人权的侵犯在全球不少国家里天天上演,其他国家能为此做的事也有限。但在今日乌干达的情况下,许多人反思,问题的根源是否是乌干达断章取义、错误的理解了圣经的教导?

一些批评克鲁兹的人认为,克鲁兹真正的问题在于他的信仰有问题——尤其是因为他说乌干达的同性恋新法既“可怕”且“错误”。毕竟,他们说,圣经不是规定“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利未记20:13)吗?

身为一名坚信圣经逐字启示的福音派基督徒,我相信圣经里每一个字都是上帝透过圣灵照祂完全的心意而写的。我也相信圣经的无误性:上帝的话是真实的。耶稣对圣经的看法——“经上的话是不能废的”(约翰福音10:35)——也是我确信不移的看法。

我也是一个同意圣经和教会——东正教、天主教和新教—长达两千年来的教导的基督徒,相信婚姻是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同为一体所立的盟约,在此盟约外与性行为相关的互动是错误的。

然而,我对乌干达这条新法律下的国家暴力行为感到厌恶,并非因为我无视圣经教导及信仰的委身,而正恰恰是因着对圣经及信仰的委身而感到厌恶。

一个人如果掩盖了圣经真实的意义,他就不是个敬畏圣经权威的人。 《利未记》第20章明确谴责了几乎所有形式不道德的性行为——婚前性行为、婚外性行为,以及几乎所有其他类型不在婚姻盟约内的性行为。与性相关的罪、神秘主义宗教仪式、巫术和咒骂父母等行为在《利未记》里是列在一起的。

当然,这些教导与圣经里其他见证是一致的(无论人们对圣经的权威性持何种观点)。然而,违反这些禁令所带来的死刑处罚是在人类救赎历史里一个非常特定具体的文化背景下进行的。上帝清楚的启示人类,神权统治下以色列国的法律(利未记的记载)以及其惩罚是为着这个目的:将神的子民从其他国家中分别出来,以预备他们进入土地的产业里(利20:26)。

引用旧约以色列民法这个特定时期的经文并逐字应用在旧约以外其他(与上帝)无盟约关系的国家公民身上是对圣经扭曲的解释,这种曲解与任何基督教历史上使徒的教导都不一致。事实上,这种对圣经的理解方式与那些反对圣经并嘲讽说:“是啊,如果圣经说的是对的,人类就不能吃海鲜贝类”的人的理解方式一样。

一听到这种类型的言论,我们很快就知道争论者要么不知道旧/新约之间在仪式和食物律例应用上的差异(这是新约强调的重点之ㄧ),要么就是这个人并非真心诚意的想和人进行有意义的论辩。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那些说“使徒行传里的教会共同分享自己的财产”,并以此来为列宁、史达林或毛泽东强推国家共产极权主义辩护的人。

在新约教会里,使徒们在耶路撒冷大公会议上解决了律法的问题。他们没有像一些人可能会辩论的那样,抹去旧约律法与道德相关的内容——例如,基督徒(无论是犹太人还是外邦人)仍然应该避免在性上不道德的行为(徒行15:20)。但是,新约基督徒的社区同样没有重建/重新执行旧约公民律法,处罚违背圣洁律例的行为。

事实上,我们有许多来自耶稣和使徒的教导,告诫基督徒们与这种经文扭曲应用相反的例子。我认为约翰福音里纪录的这段经文是真实的事件——耶稣阻止众人用石头砸死一位通奸的妇女(“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约翰福音8:7)。无论有几种对这段经文的解释方式,耶稣对罪人的态度在四本福音书里始终如一。

在写给哥林多教会的信中,使徒保罗斥责了利未记第20章里明确提到的不道德的性行为的例子——与家庭成员的妻子发生性关系。保罗还引用了“你们应当把那恶人从你们中间赶出去!”(林前5:13)——但同样的行为在旧约民法里的刑责是死刑(申命记13:5; 17:7; 22:21)。

然而,保罗并没有用同样的语言呼吁国家针对此种行为实行刑事处罚,更别说是死刑。相反的,保罗在新约里指称的“你”是教会,不是国家。因为教会并没有被赋予持剑的权力(马太福音26:52;罗马书13:1-7;林后10:4)。

此外,保罗在他的信中特别指出,教会没有审判外人的权力。地方教会应该将一个在性上不道德的会友——如果他至终没有悔改——从他们的社区中赶出,但这并不意味着基督徒们应停止与有同样行为的非基督徒来往:“因为审判教外的人与我何干?教内的人岂不是你们审判的吗?”(林前5:12)。

这段经文里的审判一词不是指“对是非对错做出道德评价”,而是指“确定谁应该对谁负责。”换句话说,世界不需对教会负责,而教会需要对教会负责——但即使如此,也不是用体罚或刑事惩罚,而是用神的话语及属灵管教的方式。

受人尊敬的已故长老会圣经神学家埃德蒙·克罗尼(Edmund P. Clowney)指出,那些使用圣经却不将圣经文本置于救赎的历史背景上下文来看的人,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事实上,他说,将《圣经》用作“道德范例手册”,将其与上帝在被钉死和复活的基督身上总结的更深远的目的分离,会导致圣经历史变成“混乱的大杂烩”。

克罗尼在《讲道与圣经神学》ㄧ书中写道:“那些在圣经里只读到道德故事的人,经常会因亚伯拉罕、士师和国王美好的行为而尴尬,觉得自己很糟糕⋯⋯毕竟,我们肯定不能学撒母耳把亚甲砍成碎片、学参孙自杀、或以耶利米宣扬叛国等的行为做榜样。”

“当人们无视上帝在历史中的启示,并跟随着被误解的人物榜样时,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后果,”克劳尼写道。 “例如,被视为异端的人被人们以基督之名砍成碎片,并且人们在战场上唱着诅咒的诗篇。”

上帝在揭示祂的旨意时,确实透过撒母耳的剑和参孙的自伐等方式施行祂的审判,但在上帝救赎人类的历史进程里,我们与旧约人物并非处在相同的位置上。 “基督如今以钥匙而不是刀剑,将祂的权柄交付给我们,”克劳尼写道。 “我们如今透过教会的属灵管教来持守上帝圣名的方式,和处于神权统治下的撒母耳对上帝顺服的样式是一样的。”

误解我们与旧约以色列人处境差异的人,相当于会在教会《利未记》的讲道系列期间在教会圣餐桌上以羔羊献祭。但在我们如今所处的历史进程里,上帝托付我们透过为基督做见证的方式征服世界,而不是透过暴力征服世界:“因为神差祂的儿子降世,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 (约翰福音3:17)。

并不是所有的罪(sin)都是种“犯罪行为(crime)”。在没有被赋予审判权威的情况下,将所有的罪等同于犯罪行为,本身就是得罪上帝的罪——妄称我们的主上帝的名。如果历史上基督教对婚姻和家庭的教导是真实的、良善的、美好的——正如我所相信的那样——那我们就应该透过我们的见证向我们的非基督徒邻舍展示这样真实、良善和美好的真理,而不是威胁要杀死他们。

乌干达对其国内男女同性恋者以国家法规执行死刑、囚禁和监视等暴行,是一种应受谴责的专制主义行为,违反及侵犯了人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等不可被剥夺的权利。这种行为是始于权力的滥用,而不是基督信仰的教导,不是对圣经权威的顺服,而是对它的拒绝。

你可以用任意的词来形容这样的行为,但没有一刻可以形容这是一种“基督教的行为”。

罗素·摩尔(Russell Moore)是《今日基督教》的主编,领导本刊公共神学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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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中的“放逐”指的不是失去文化影响力

每个时代的基督徒都面临着放逐——但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那种方式。

大卫·罗伯茨(David Roberts)作品:《耶路撒冷的围困和毁灭》

大卫·罗伯茨(David Roberts)作品:《耶路撒冷的围困和毁灭》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5, 2023
维基共享资源 / 由《今日基督教》编辑

一个多星期前,《今日基督教》发表了加拿大牧师雅各布·伯奇(Jacob Birch)的一篇文章。他指出,“不,西方国家的基督徒并非处于放逐之中”。

伯奇说得很对,西方教会对于放逐(exile;编注:在中文和合本《圣经》中,这个词语一般被翻译为“被掳”)的讨论可能正暴露了西方福音派一些最糟的行为模式。

但与此同时,我相信圣经里关于放逐的真实教导能为我们提供对抗这一切“错误的应用”的方法。

伯奇首先指出,今天许多白人福音派教会习惯自认为圣经里描述的被放逐之民(exiles),尤其在现今社会逐渐世俗化且基督教逐渐边缘化的背景下。毫无疑问的,在北美大陆的某些地区里,这是事实。

但可惜的是,在我自己生活的圣经地带区(Bible Belt,又称“圣经地带”,是美国基督教福音派在社会文化中占主导地位的地区,多指美国南部),“放逐”的想法似乎没那么常见。相反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发现伯奇提出的关于渴望“占领”(occupation)的隐喻在我这里却更常见,即使这里的基督徒没有用类似的精确的词汇来表达。

占领,毕竟意味着敌方势力入侵了自己的领土,让人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被挟持。这在《圣经》关于神子民的故事里出现过好几次。举个例子,这就是为什么宗教领袖向耶稣提出的“是否向凯撒纳税”的问题如此具有挑战性。

按照许多第一世纪犹太人的观念,对这个问题说“是”就相当于肯定了罗马对他们土地的占领——他们相信这块土地理应由大卫家族来治理,而不是凯撒的傀儡政府。但耶稣的回答却超越了这种暂时性的占领,祂更关切的是那更深刻、更根本性的占领——夺下壮士的家(太12:29)。

然而,关于占领,却很难说是不合理或不属灵的举动。毕竟这个问题关乎着神的公义(“以色列的神怎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也关乎一个民族的荣辱。问题在于,要以何种方式摆脱占领者的非法统治?

事实上,关于如何处理罗马占领的问题,已引发了被占领人民内部一些最危险的分裂——其中有像巴拉巴这样的叛乱者、像西门这样的奋锐党人士,也有像马太和撒该这样的合作者。

在占领的状态下,“外来者(即占领者)”才是这块土地上的异类。而“被放逐”的状态,则是原先的“内在者(主人)”不得不学习如何在一个陌生之地生活下去。

关于“被放逐的叙事”,在圣经里从来就不是只发生过一次的单一事件。对我们这些或生在以色列后代之家,或嫁接到其根基上的枝子(身为外邦人信主)而言,“放逐”也是基督教叙事的一部分。圣经里形容这正是基督徒持续经历着的状态——在基督升天和再次降临之间——我们都处在被放逐的状态下。

彼得称呼教会为“分散在各省,寄居的(exiles),就是照父神的先见被拣选的”(彼前1:1),并告诉他们要“存敬畏的心,度你们在世寄居的日子”(彼前1:17)。彼得的指示让我们看到,第一世纪的教会与我们多么的不同,而是多么相似。他们不能继续过着“祖宗所传流虚妄的行为”模式(第18节)。

彼得所说的寄居(exile,即被放逐),并不意味着信徒没有归属感,而是意味着他们如今有不同的归属感:他们属于一个“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彼前2:9)。就像但以理在巴比伦时一样,处于这种放逐中,并不意味着我们的目标是要把尼布甲尼撒赶下王位,也不是要获得巴比伦帝国的统治权。恰恰相反,被放逐的人最大的目的是不要成为“像巴比伦人那样的人”。

那么,在敦促教会成为“客旅和寄居的人”时,彼得希望他们明白,他们面对的真正的问题不是皇帝或周围的外邦文化。他们仍可以尊重这些人,包括皇帝。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要“禁戒肉体的私欲,因这私欲是与灵魂争战的。”(彼前2:11)。

但若今天基督徒是活在“被占领的叙事”下——即仇敌霸占着自己的应许之地——基督徒们要么会寻求和他们同化(才不会被伤害),要么则会愤怒地反抗占领者、与他们争战。但彼得告诫说,这两种情况都不应该发生。相反的,他们在外邦人中“应当有好的行为”,并应留意自己是顺服于神而不是众人(彼前2:12)。

当然,“放逐的叙事”是否也有可能被危险地用来表达失去文化主导权的怨恨感?绝对可以的,就像圣洁也能被人扭曲至以自以为义的方式追求完美;使命(mission,即宣教)能被人扭曲成殖民主义下错误的行径那样。但这些危险及扭曲的应用并没有体现出这些概念在圣经教导里的真实意义。

在最初的放逐中,以色列人不断被提醒,他们的困境不是巴比伦人造成的,他们不应靠着寻找其他力量(例如埃及或亚述的帮助)击败巴比伦人来解决这个问题。上帝是他们流亡的唯一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以色列人的呼召不是为自己找/扶持一个尼布甲尼撒王,而是悔改,并重拾他们身为神子民的独特性。

此外,圣经里关于放逐的叙事也清楚地表明,以色列人的问题同样无法靠“回家”来解决。耶利米和以西结都清楚地向被放逐者说明,他们回不了家。神的荣耀已离开了圣殿——不是被外部力量赶走的,而是因祂自己子民的罪而离开了(以西结书10章;耶利米书7章)。

这是以色列人的坏消息。

但好消息是,既然是神放逐了自己的子民,祂也在放逐之地与他们同在。他们可以找到祂,在陌生之地敬拜祂。

他们可以盖房子、生孩子,适应巴比伦生活的一些外在风俗层面(例如,但以理被冠上巴比伦的名字,并在尼布甲尼撒王的宫中服侍)。但与此同时,他们要能够拒绝屈服于强加于他们的偶像崇拜,或不屈服于那些更微妙的被外邦人“同化”的试探,使他们失去身为亚伯拉罕后代、神子民的“独特性/异质性”。

每一个基督徒群体都应明白自己“是客旅,是寄居的。”(彼前2:11)

事实上,当我们采纳或谈论“放逐的叙事”时,会与西方基督徒哀叹或怨恨“失去基督教文化”的想法及行为模式完全相反。 “放逐的叙事”的核心重点是,在任何一个国家和文化里,从耶稣第一次降临到祂的第二次再来,每一个基督徒群体都应明白自己“是客旅,是寄居的。”(彼前2:11)

如果我们(美国人)回顾历史时,觉得好像有那么一段时光,我们美国人并没有身为“被放逐者”的经历,那正是因为,那时的我们已经适应并接受了巴比伦的偶像崇拜——并盼望曾经让我们过得舒服的尼布甲尼撒王能回归那样。

而若现在的我们期待的是“有一天,我们将不再感到被世俗文化边缘化”,取而代之的是能在这个世界上住在一个“和我们基督教文化一样”的家园里,那也是因为我们习惯了偶像崇拜——就像希望将来有一个不同的尼布甲尼撒出现一样。

也就是说,每当我们“错误地使用放逐的叙事”来哀叹自己身处于一个黑暗或日益敌对我们的世界文化里——而不是把我们的处境看作与我们之前的每一个时代相同的话——那我们就并不明白“《圣经》里教导的放逐”究竟是什么意思。

圣经里“放逐叙事”的教导其实是要除掉我们的“自以为有权力感”和“自认被围困的心态”。我们既不应试图融入周围社会文化里任何“看似正常”的行为,也在不应该在不被世俗文化接纳时感到愤怒。相反的,我们应当视我们的生活常态为一场朝圣之旅。

“这些人都是存着信心死的,并没有得着所应许的,却从远处望见,且欢喜迎接,又承认自己在世上是客旅,是寄居的。”——《希伯来书》的作者如此对我们说。

“说这样话的人,是表明自己要找一个家乡。他们若想念所离开的家乡,还有可以回去的机会。他们却羡慕一个更美的家乡,就是在天上的。所以神被称为他们的神,并不以为耻,因为他已经给他们预备了一座城。”(希伯来书11:13-16)。

身为被放逐者的人不会说:“哦不,我们被边缘化了!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相反的,他们应该问,“为什么我没有被更多地边缘化?我是否已经被自己的喜好所左右,以至于无法感受到对探索未知的神更深层的渴望?”

我相信我们这个世代真正的危机,不是基督徒视自己为生活在陌生国度的被放逐者,而是他们可能把自己的国家——美国、加拿大或他们所在的任何地方——错误地视为神的应许之地。这个视角衍生出来的行为,要么是试图拥抱、接纳周围的一切,视其为神所赐的牛奶与蜜之地,要么会试图将无论哪个要从他们身边“夺走我们国家”的“亚玛力人”或“非利士人”征战、试图把他们连根除去。

我相信西方的基督徒是被放逐者,东方的基督徒也是一样。 21世纪的基督徒与前面二十个世纪的基督徒一样,都是被放逐者。

但是,我们今天展现出来的怨恨、自认有绝对话语权的行为、打文化战争和在twitter、Facebook上对世俗文化的讥讽,并不是客旅和寄居者应有的行为。相反的,这些行为是我们还没有被充分的放逐的证据。

罗素·摩尔(Russell Moore)在《今日基督教》带领公共神学项目。

翻译:许珏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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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五旬节教导世界一种不一样的领导方式

上帝呼召教会以祂所赐的权力为人洗脚,而不是用以袒护掌权的教会领袖。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3,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现代的西方教会与权力之间存在一种让人怀疑的关系。当权力符合我们的利益或保护我们的特权时,我们会以各种方式为邪恶辩护──无论是否认种族主义袒护、纵容性侵犯

当然,这并不是最近才有的新现象,也不仅仅存在于西方,但现代的新闻或社交媒体让人们越发能揭露这些原本隐藏着的问题,在在显示了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没有任何教派是绝对不会犯错的,也没有任何神学派别或教会的管理形式能免疫于腐败。教会过去袒护及纵容掌权者的糟糕纪录让教会看起来跟其他世俗机构没什么差别。

教会和权力之间扭曲的关系,除了损害我们在世界上的见证,也导致基督徒自身的信仰危机。近年来,年轻的基督徒尤其感到被教会背叛,因见到带领着他们的领袖屈就于陈腐的现状而失望和幻灭。

根据巴拿机构(Barna Group)最新的调查数据,丽兹·林金斯(Liz Lykins)写道,“每当谈及信仰,(Z世代基督徒)对耶稣和祂的教导持开放的态度,但对教会机构和教会领袖惯于粉饰门面的态度持怀疑态度,他们对真诚的关系的渴望源自于‘对教会领导阶层的不信任,及因他们的伪善行为感到纠结。’”

即使是像我这样年轻一辈的教会领袖也感到疲倦和左右为难。对我们而言,“权力”感觉就像一个我们应避开的敌人,或者至少不该信任它。

但五旬节的故事是我们此等悲观情绪的解药。它提醒着我们,教会与权力的关系最初不是为了作恶,而是为了行善。教会是为了完成上帝的使命而接受祂所赋予的权力。在耶稣对门徒最后的应许里,祂说:“但圣灵降临在你们身上,你们就必得着能力;你们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使徒行传1:8)

五旬节重新定义了教会对权力的看法,让当时充满恐惧的教会想起上帝赐给人属灵恩赐的真正目的。根据圣灵第一次降临时在楼上房间里的人,以及后来受益于各种方言敬拜的人的描述,我们理解到神的目的及心意。当时聚集的人群一定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有、极其多元丰富的群体,以致于彼得想起先知约珥的预言,并在接下来的讲道中引用了这个预言:

“上帝说,在最后的日子里,我要把我的灵浇灌在所有的人身上。你们的儿女要说预言,你们的少年人要看见异象,你们的老人要作梦。在那些日子里,甚至我的仆人,包括男人和女人,我都要把我的灵浇灌给他们,他们也要说预言。”(使徒行传2:17-18)

在五旬节那日,上帝将同样的“能力”赐给少年人和老年人、男性和女性、富人和穷人。圣灵的浇灌并非一个单一的事件或仅仅只是感性上的经历。五旬节彻底改变了教会对领导模式的理解。五旬节之后,初代基督徒建立了在族群及社会经济阶级上多元化的权力共享领导模式(使徒行传6:3-5, 13:1;罗马书16:1-12)。

当然,圣灵降临在所有基督徒身上的事实并没有完全消除等级制度(hierarchy),但这个事件确实打破了教会原先同质性极强的状态。

五旬节也将神的权力赋予极多的人。但现代基督徒领袖却常以好似“权力是种稀缺的资源”的态度在行事,担心其他人──特别是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会夺走有限的资源和机会。但上帝在五旬节大方慷慨的行为告诉我们,基督徒领袖们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圣灵的能力另一个令人惊叹的层面,是祂所能在人们身上结出的果子。

五旬节那日,那些经历到圣灵同在的人能说出「别人的方言」(使徒行传2:4)。这些初代基督徒听不懂自己说出来的话,在嘲笑他们的人群里,他们显得异于常人(2:13)。稍后,他们又继续以其他奇特的、看似愚蠢的方式生活行事——例如变卖自己的财产,与他人共同生活(2:44-45)、跟随圣灵进入沙漠旷野(8:26),被扔进监狱(12:4-5),甚至殉道(7:54-60)。

换句话说,圣灵使他们在世界的眼中变得更没有权势,而不是更有权势。他们努力做的见证为他们带来的是迫害和死亡的威胁,而不是政治和社会地位的提高。他们跟随基督的榜样——基督要求祂的门徒透过成为仆人的样式来成为领袖,“正如人子来,不是要受人的服侍,乃是要服侍人,并且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马太福音20:26-28)。

“当我们以基督的心为心时”,多米尼克·杜波依斯·吉利亚德(Dominique Dubois Gilliard)写道,“我们不再出于自私的野心或欺骗来行事,我们会避免利用我们的身份和地位来谋取私利,并为着上帝的国度和我们邻舍的益处谦卑虚己。”

真正的权力是充满颠覆性的,因为它是极其谦卑、抹去自我,荣耀上帝的,与世界的方式全然相反。初代基督徒在各处传讲基督——无论这种行为能否提高他们的公众形象或会最终导致他们被关进大牢。今天的教会也应如此。神给我们资源是为了让我们推展祂的国度,而不是我们自己的国度。如果我们能学会接受祂的愿景,我们就不需要害怕或愤恨权力。相反的,我们会重新认识到,权力是让我们能在爱中服事人的礼物。

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被呼召在有世俗特权的位置上荣耀上帝,另一些人则被呼召在世人认为是相对柔弱且无足轻重的位置上传道。但我们所有人都被呼召与圣灵同行,上帝赐下圣灵是为了让我们的生命能为基督做见证。

黛安·朗伯格(Diane Langberg)在《首先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中: 咨商师的静思默想》中写道:“我们很容易忘记所有的权力都是从某个更高的权力分派而来的。我们之中任何一个在领导岗位上行使权力的人,都是在行使着被授予的权力。……我们拥有的任何权力都应代表着上帝来使用,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实现上帝服事人的目的。任何在顺服上帝心意之外行使的权力都不是中性或无害的,而是具有全然的破坏性的。”

在这个更在乎保护金主的利益、追求Twitter追踪人数并热衷于参与政治活动的世界里,五旬节仍是个先知性的事件。教会由神所赋的权力永远都不应被用于我们自身(包括教会)的利益。我们的“特权”是,我们有能力在我们的事工禾场上放弃保罗所说的那些“暗昧可耻的方式”── 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因为我们知道那超乎一切的权力乃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林后4:2, 7)。

而教会就是为了这个见证而生的。

汉娜·金(Hannah King)是一名牧师和作家,任职于南卡罗来纳州格林维尔的英国圣公会乡村教会。

翻译:Harry Chou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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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在没有“感觉到”的情况下重生得救吗?

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可能会怀疑自己信主的经验。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3, 2023
Illustration by Abigail Erickson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福音派一直以来总会强调“重生的经验”是一个人信主的必要条件。在这样的经验里,圣灵以超自然的方式改变人的内心。

从18世纪至今,许多福音派教会会要求个人的信主见证为成为教会正式成员的先决条件。而在多数情况下,这样的见证内容包含ㄧ个人生命被神改变的经历。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相信上帝真理的宣告,但不是因为任何自己能感知到的宗教经验,仅仅是因信服于真理的合理性呢?这样的人真的得救了吗?即便得救了,他们也属于福音派基督徒吗?

这正是弗朗西斯·韦兰(Francis Wayland,1796-1865)面临的困境,他是一位浸信会牧师,也是19世纪初期布朗大学(Brown University)的校长。他从未有过他认为“符合重生得救”的经历——这对一个19世纪处于领导地位的浸信会大学的校长来说是个大问题。

我在研究19世纪初期美国的反奴隶制运动时曾短暂接触过韦兰的事迹,但我最近才意识到,这位反对奴隶制,同时教授“基督教证据学”的教授,因缺乏他认为真正的重生得救经验而对自己“是否有救恩”纠结不已。

在他早年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韦兰认为要成为一名基督徒就必须有这样明确的经历。毕竟,他是在一个加尔文主义浸信会家庭里长大的,浸泡在乔纳森·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所推广的福音派神学。韦兰相信真正的皈依经验包含一种超自然的体验,能使人心灵跟意念改变。和他那个时代多数的福音派基督徒一样,他认为这种变化首先是“对罪的确信”,然后是随之降临的幸福感(因为罪得赦免)。

对韦兰来说,对罪的确信是有的——但他没有狂喜的幸福体验。

韦兰在教会里长大,从小学习神学真理,从世俗标准来看,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放纵自我的罪人。成年离家后,他继续参与在教会里,过着同时代的福音派人士会认可的高尚的道德生活。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也完全相信耶稣真理的宣告和基督教的神学教义。

然而,在他就读医学院的最后一年里,韦兰意识到,他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上帝而活。 “当我的人生目标遇到阻挠时,我的心思意念——正如我清楚地记得的那样——开使反抗上帝的主权,”他写道。 “我知道,如果有任何一个宇宙不受上帝统治,我会马上逃到那里去。”

换句话说,他发现自己对上帝没有真正的爱。在追求医学研究成功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活,而不是为上帝的优先权而活。

当他对此进行反思时,他突然意识到他与上帝之间隐藏着的秘密敌意在属灵层面有多危险。 “我相信圣经里关于我的状况和我的危险处境的所有教导,”韦兰德写道。 “耶稣基督来到世上拯救罪人;但我从未寻求祂的宽恕。”

因此,他决定按照19世纪福音派加尔文主义基督徒的方式来寻求上帝——也就是花数小时不停止的祷告,直到上帝在祂主权的恩典中选择拯救他。

韦兰翻开他的圣经,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除了读经和祷告,什么都没做。但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他第二天再试了一次。但是他仍没有感到自己有任何明显的改变——没有对救恩确信的感觉,也没有感觉到圣灵超自然地进入他的内心。他又花了第三天祷告,但仍然没有看到结果。

他最终不得不回到他的日常生活和医学院的研究里,但他决心在业余时间只读圣经和基督教书籍。他有了更大的热情参与教会。他甚至参加过一场复兴大会。他开始对其他基督徒有一种未曾体验过的爱,以及对未信者的新的关注力和带领他人信耶稣的渴望。他开始“热爱关于福音的教义”,这也是他未曾有过的。他为自己早年反抗上帝的内心秘密感到悲伤。

但他并不认为这些新的内心热情和渴望是他期望会有的信主经历的标志。相反的,当他反思自己的信仰时,他觉得一切完全是出于理性——因此不可能是圣灵直接工作的结果。

韦兰写道:“我当时认为,那逐渐照亮我灵魂的光芒,全是来自人类的教导及概念。宗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如此合理,以至于我所“感受到的一切”似乎全是在脑中的逻辑推断下产生的,而我的心、我的灵魂并没有参与其中。”

韦兰认为,他相信上帝的存在是基于从大自然的设计里看到证据。他相信《圣经》是上帝的启示,并且相信耶稣确实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然后从死里复活,是基于历史的证据和逻辑推断。最后,基于圣经预言已实现的证据和福音书作者的见证,他相信耶稣确实是上帝的圣子,为罪人献出了祂的生命。

鉴于这些信念,他认为他应该相信耶稣的救赎、为神而活,而不是为自己的私欲而活——才是合乎逻辑的。从这个起点出发,他如今“热切渴望”其他迷失的人得到救赎——也是合理的。他渴望与其他信徒相互陪伴、委身敬拜主,并享受这一切的活动,同样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但是,既然这一切都是如此合乎逻辑,他是否有可能完全透过自己的理智得出这些信念——也就是说,这意味着他所持有的信仰不是由圣灵产生的,因此并非真正的能拯救他的信仰?

他认为:“我不能否认我经历过改变,但这种改变是透过理性反思而来,是那么的合乎逻辑和微不足道,以至于我仍不是神的孩子。”

由于他未曾经历过他所寻求的神圣的心灵转变,韦兰相信自己仍是没有救恩的,而这种想法让他非常害怕。

最后是另一位浸信会牧师说服了韦兰,告诉韦兰他真的已经历了由神而来的重生经历。这位牧师坚信韦兰已经信主,也已经被祂改变了。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无论韦兰是透过理性思考还是透过戏剧化的经历得到使人得救的信心,韦兰都已真正认信,并接受了圣灵。

韦兰最终承认这位牧师是对的。他本来希望能有个更直接的经历,让他有更大的确据,但上帝“在怜悯之中让我失望,让我愿意以‘祂选择的任何方式’接受祂的恩典。”

然而,在他晚年时,韦兰仍不断挣扎于对自己救恩的疑虑,因为他无法凭良心指出在哪个具体的时刻,圣灵进入了他的心并改变了他的生命。

他说,即使是在他身为年轻的医学生时期所谓的“信主时刻”,一切都是渐进发生的,似乎只是按照逻辑推论的方式进行。 “我无法确定在我的灵魂里发生道德变化的确切时间。”

自那时起,他写道:“我经历过许多在信仰上衰退和复兴的阶段;我因对自己在上帝面前的位置的怀疑倍受困扰,且很少能有其他基督徒享有的那种完全的信仰确据。”韦兰反覆向上帝祷告,渴望能得到这样的确据,但却从未得到。

即便如此,韦兰下定决心要过着顺服并委身于主的生活。几十年来,他任教于布朗大学的“基督教证据”课。 (在那个时代,像布朗大学这样的常春藤联盟大学仍是基督教学校)虽然韦兰无法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中找到确据,他仍然可以找到客观的、非经验性的基础来理解神是真的,并且祂透过基督向世人揭示自己——且所有信靠耶稣的人可以确信上帝的应许是可靠的。

透过和学生及熟人的交谈,韦兰也意识到,像他这样的人比他最初想像的还要多——那些在福音派家庭里长大、希望事奉主,但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救恩的人。通常情况下,他们的属灵导师会鼓励他们用和韦兰一样的方式,透过祷告和忏悔来寻求主,盼望能有那样的属灵经历。

但韦兰建议他们采取不同的方式。与其继续寻求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经历,人们只需要相信福音,并做上帝要求我们做的事——但不是为了透过好行为来获得确据,而是带着上帝已经接受了他们的信心,知道他们手里所做的工是上帝的心意,以此来服事祂的国度。

韦兰逐渐明白,上帝可以透过理性来工作,如同祂透过属灵经历来工作那样,而在神主权的恩典中,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神迹般的经历。有些人得到了戏剧性的改变或充满平安的祝福。其他人则像他一样,可能永远不会有这些经历,因此会不断地纠结于自己信仰的真实性。

韦兰无法给出自己信主的确切日期。他无法自信地说,他能感觉圣灵以他真实感受到的方式活在他里面。他无法说他自己对基督的信心超越理性的范围。但他能说,他爱主,且他愿意放弃一切来跟随耶稣。如韦兰所说:“我确实了解自己的心,我确实乐意把自己和我的一切都交给上帝。”

而如果这样的认知是真的,他认定,这一定意味着他确实已经重生。

就我个人而言,在神学研究中遇到像韦兰这样的人,让我感到安心,因为我自己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虽然我可以给出某种与救恩相关的见证,但在最坦诚的时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总是觉得我的经验很有说服力。

像韦兰一样,我与上帝之间的连结常常是如此合乎逻辑,以至于让我怀疑它是否真是由圣灵而生,抑或是我自己的推理产生的假冒伪劣的信仰。而若我对基督的信仰或对救恩的信心完全取决于我自己理性推论的经验,我会像韦兰一样感到仍旧失丧——特别是在寻求主却仍感觉不到确据时。

但韦兰的生命见证提醒我们,真诚地爱着主并谦卑地将自己交给神的福音派基督徒,不一定全都会经历到他们的神学所描述的那种宗教经验。上帝对救恩和重生的承诺不在于我们的经历,而在于更加客观的东西,这正是韦兰所发现的。

韦兰德选择相信圣经里上帝的应许——说到底,这已足够。我毫不怀疑他确实“重生了”,即使他当时无法“感觉”到。

丹尼尔·K·威廉姆斯(Daniel K. Williams)是西乔治亚大学的历史学教授,也是《未出生婴儿的捍卫者:罗诉韦德案之前的Pro-Life运动》的作者。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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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天灾袭来时,服事缅甸穆斯林多年的基督教机构得以快速展开救援

当联合国和其他组织被拒之门外时,该组织藉由长期稳定的关系,援助罗兴亚人(Rohingya)。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 2023
Courtesy of Partners Relief and Development

当听到“极其严重”的热带气旋摩卡(Cyclone Mocha)正向缅甸西海岸实兑镇(Sittwe)袭来时,莱(Hlaing)担心家人们的安危,以及流离失所、居住在低洼洪泛区难民营里的105,000名罗兴亚人。他们能去哪里躲避风暴?

莱(为了安全起见,她用了化名)身为泰国“救援发展伙伴协会”(Partners Relief and Development)的代表人,开始向地方联络人发送气旋强度和位置的最新消息,让他们提醒当地其他的罗兴亚人社区。协会工作人员将居民们疏散到可以抵御强风的学校或寺庙,而莱的家人们则在他们家对面的一所学校避难。

透过在当地的关系网,协会送来了资金,买下二百袋大米,在风暴袭击前供应其他种需求。协会主席哈兹莱特(Brad Hazlett)说:“我们预料到最坏的情况…当时似乎没有任何方法让人们逃脱,我们也曾有过类似的经验,也就是人们被阻止逃离于台风路径。”

周日,风暴以150英里/小时的风速向若开邦(Rakhine)袭来,莱不断在Facebook上查看最新情况,却没有得到难民营的消息。

周一晚上,她终于从协会的当地联络人那里听到消息:他说:“难民营里的一切都毁了”。他发来成堆竹子的照片,这些竹子过去是房子的建材,还有破碎的桥梁,倒下的树木。他还去探访莱的家人,了解他们的情况:他们虽然没有受伤,但房子的屋顶被吹走了。

这场风暴的力道相当于五级飓风,其所带来的损失仍是未知数,因为人们难以进入重灾区,手机信号中断,并且军政府阻止人们透过网路获取资讯。

2021年发动政变掌权的军政府在周四宣称,此次天灾死亡人数为54人。然而,协会的成员仅仅探访七个实兑镇的罗兴亚人村庄和难民营后就发现至少110名罹难者。

截至周四,联合国和其他救援团体尚未获得许可进入该地区。另一方面,协会在当地的团队已能提供食物和防水布,并调查和公布损失的情况。

哈兹莱特说,伙伴协会身为一个基督教救援组织,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应对,是因为与实兑镇的罗兴亚社区建立了长达十年的友情。这十年来,协会持续为当地人提供食物、医疗、卫生设施和学校,因此获得了罗兴亚社区的信任,并建立了能快速动员的人际网路。

哈兹莱特说:“我们与社区和难民营里的人们建立了紧密的关系。我们非常努力地改善他们的处境,但形势却仍然如此严峻——他们毫无人权,被隔在铁丝网后的难民营里”。

“一个开放,却永无尽头的监狱”

因为军政府不承认他们是缅甸公民,无国籍的罗兴亚人早已面临着许多艰难处境,气旋所带来的破坏让情势更加严重。在2012年,暴力暴动导致以佛教徒为主、在该地区占大多数的若开邦人(Rakhine)驱逐多达140,000名罗兴亚穆斯林,包括许多住在实兑镇的人,迫使他们离开家园,迁入常犯洪水的平原营地。

难民营和附近村庄的罗兴亚人没有行动的自由,并被剥夺了工作和教育的机会。一位前居民向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描述了难民营的情况——大批警力和部分地区架设的铁丝网让他们深陷“一个开放却永无尽头的监狱”。

2016年罗兴亚叛乱分子袭击了缅甸边境的哨所后,缅甸军队镇压了生活在若开邦省的罗兴亚人,数千人遭到杀害,许多村庄被毁,人们被赶出缅甸,被迫迁到孟加拉。近百万罗兴亚人越过边境逃到考克斯巴扎尔(Cox's Bazar),这里曾是海滨旅游胜地,现在却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难民营。

而现在,在气旋摩卡灾后发布的报告描绘出留在该国的罗兴亚人更加毁灭性的局面。这场风暴摧毁了实兑镇90%的房屋。根据 《今日缅甸》的报导,大型海啸席卷孟加拉湾附近的罗兴亚人村庄,周三在海岸边发现了多具据信是当地人的尸体。

据联合国估计,除了若开邦,气旋还严重破坏了钦邦(Chin)、马圭(Magway)和萨盖因(Sagaing)地区的房屋、商业活动和基础建设,使三百多万人有人道主义的需要。

实兑镇的幸存者需要食物、淡水和防水布。气旋摧毁了市场、淹没稻田,破坏了道路,让物资运输变得更困难。

然而,联合国人道事务协调厅(OCHA)周三表示,联合国仍在等待军政府的许可,让他们进入灾区“开始合作进行实地考察,衡量人道主义需求的全面情况”。

周四,伙伴协会在推特上发布消息:协会已分发大米和防水布至50个家庭。哈兹莱特指出,他们的协会可以直接向他们在当地的团队成员发送资金以购买援助物资。

“为什么基督徒会关心我们?”

和大多数罗兴亚人一样,莱是一位穆斯林,她在2012年第一次认识伙伴协会,当时她和家人们因动乱逃离位于实兑镇中心的家。在难民营里,她看到协会为许多流离失所的罗兴亚人提供医疗上的帮助,缓解患有腹泻和皮肤病人的病情。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在伙伴协会担任义工。

伙伴协会是一个公开的基督教机构,该机构会雇用当地的罗兴亚人一起工作。哈兹莱特指出,由于他们的机构来自西方,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是基督徒。接着他们会问:“为什么基督徒会关心我们?”这给了哈兹莱特一个分享的机会,那就是:“因为这是我们的信仰、我们蒙召去做的事。圣经里清楚地教导我们要爱邻舍”。

罗兴亚人对这种援助持开放态度。他们看到伙伴协会在过去十年里持续服务他们的社区,为在营地中不被认可的流离失所者(因为他们反抗了军方)提供米饭。伙伴协会在营地里建设厕所和手动抽水泵。他们也建造学校,让在营地里长大的孩子有机会接受教育。

罗兴亚人一直接受伙伴协会的帮助。他们看到协会过去十年间一直在社区工作,为难民营中的罗兴亚人提供大米,尽管他们没有被视为在境内无家可归(莱解释,因为他们反击了军队)。伙伴协会在难民营建立了厕所和手动水泵。他们还建立了学校,使难民营中长大的孩子能够受教育。

协会试图将一些计划转型为可持续发展专案——例如帮助罗兴亚人耕种土地或养羊、养鸡等——然而,缅甸当地的若开人偷走了他们辛勤劳动的果实,声称这片土地是他们的。

莱指出,罗兴亚人社区非常感谢伙伴协会,因为协会是在他们“没有任何支援、什么救助都没有的情况下,第一个愿意帮助他们的组织。”

“…否则会有更多人死亡”

对莱和其他人来说,热带气旋摩卡和政府的应对方式唤起了十五年前另一场灾难性风暴的记忆:2008年,热带气旋纳吉斯(Cyclone Nargis)造成超过13.8 万人死亡。军政府没有警告人们气旋的严重性,使他们无法即时撤离和避难。军政府还抵制国际援助,使许多人因受伤或缺乏基本必需品而死亡。

莱说,虽然这次许多罗兴亚人即时撤离了,但其他人可能因为没有意识到气旋有多危险,而选择留下来。据《今日缅甸》的报导,政府又一次没有在气旋到来之前 提供足够的预警或准备。虽然政府在难民营用扩音器发出关于气旋的警报,但他们用的语言是缅甸话,许多罗兴亚人根本听不懂。政府也没有为那些想要撤离的人提供交通工具或住处。

另外,政府还遵循着2008年的救灾指南。英国缅甸罗兴亚人组织(Burmese Rohingya Organisation UK)主席吞钦(Tun Khin)在一份声明稿中说到:“缅甸军方没有帮到他们。国际社会需要紧急动员起来,为幸存者们提供医疗和人道主义的援助,否则会有更多人死亡。”

莱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政府援助罗兴亚幸存者的报导。相反地,人们只能靠自己彼此帮助,然而,“在难民营里,每个人都失去了一切,他们很难真的帮到对方”。

除了伙伴协会,其他基督教团体也在努力寻找各种能帮助受害者的方法。自由缅甸守护者(Free Burma Rangers,FBR)的一员欧班克(Dave Eubank)表示,在热带气旋摩卡摧残过后,他们的罗兴亚人团队正在向越过边境逃往孟加拉的罗兴亚人提供食物和援助。该团队负责培训少数民族,成为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援助者。

然而,FBR 的重点仍是民族武装组织和缅甸武装组织之间持续性的战斗。周二,欧班克说,即使气旋带来强大的雨势,军方仍继续在克伦尼邦(Karenni)进行“炮击、逼迁、伤人和杀人”。

他说:“尽管气旋带来的后果很糟,但对我来说,更糟糕的是,自政变以来已有三百万国民流离失所,并且炮火不断”。

欧班克也担心军政府会私自挪用外界捐赠的救灾资金。

在罗兴亚人面临的所有挑战中,哈兹莱特指出,多年来,伙伴协会与罗兴亚人社区建立了深厚、持久的友谊,将来也会继续与他们同行。然而“情况变得越来越困难。这些朋友问自己,‘我们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他们永远无法走出这种困境。”

翻译:思慕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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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美国评估包括中国、伊朗、俄罗斯等199个国家的宗教自由

国务院在有25年历史的IRF年度报告中首次引用移民数据为证。

2023年5月15日,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图右)在华盛顿特区的国务院,看着宗教自由事务巡回大使拉沙德·侯赛因(Rashad Hussain)就《国际宗教自由报告》发表演讲。

2023年5月15日,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图右)在华盛顿特区的国务院,看着宗教自由事务巡回大使拉沙德·侯赛因(Rashad Hussain)就《国际宗教自由报告》发表演讲。

Christianity Today June 1, 2023
Jonathan Ernst / Pool / AFP / Getty Images

在过去的25年里,美国一直在推动全球各国同步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

(编按: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国会不得制定有关下列事项的法律:确立一种宗教或禁止信教自由,剥夺言论自由或出版自由,或剥夺人民和平集会及向政府要求伸冤的权利。”)

1998年,比尔·柯林顿(Bill Clinton)总统签署了《国际宗教自由法》(IRFA),规定美国国会每年提交报告,详细说明世界各国对这项基本人类权利的尊重情况。

但并非每个国家都认同这样的做法。

美国国际宗教自由事务总大使拉沙德·侯赛因(Rashad Hussain):“我们有时会被问到,‘美国,你为何有资格对其他国家的人权状况指手画脚?’”

侯赛因于国务院的职位也是由IRFA所设立,他在本周发布的2022年IRF报告中回答了这个质问。此份报告涵盖了199个国家——包括美国的盟友和敌人——它将最严重的违法者列为特别关注国家(简称CPC),并将第二级违法者列入特别观察名单(简称SWL)。

侯赛因的答案有两个方面:首先是美国的领导力建立在其独特和基础的权利法案之上。但他继续谈到,透过移民的方式,这199个国家的人民显示了他们对美国在保障人权方面的认可。

侯赛因说:“人们从世界各地来到美国,并要求他们由人民选出的代表和政府官员在他们的国家推广我们的价值观。就许多方面而言,我们虽在美国,却代表了世界其他地方人们的想法。”

报告的附录G概述了美国的难民政策,指出在2022年有25465人在美国得到永久居留权。在宗教迫害中尤为受苦的来自CPC和SWL国家的国民为美国难民安置的优先顺位。

报告里被特别标记的宗教迫害加害者为众所熟悉的名单。

俄罗斯镇压那些反对其入侵乌克兰的有信仰人士。

阿富汗则排斥所有不同于塔利班对伊斯兰教严格的宗教解释的人。

缅甸攻击其穆斯林罗兴亚少数民族的家园。

沙乌地阿拉伯规定伊斯兰教之外的任何宗教实践为非法行为。

印度容忍针对其穆斯林公民的仇恨言论。

而中国在许多方面皆违反宗教自由。维吾尔穆斯林被关在再教育营中。藏传佛教寺院被摧毁。基督徒受到政府监视;法轮功学员则遭受酷刑。

这份共49页的报告指出,有数千人因自己的信仰选择被监禁。

回到一开始提及的问题,中国声称此份报告背后存在“意识形态偏见”。印度指责美国的控诉背后“缺乏足够的理解”。

同时,贝里斯孟加拉国对此份报告做出积极的回应。

国务卿布林肯在侯赛因之前发表演说前赞扬了其他几个国家。比利时正式承认其国内的佛教少数民族。巴西为国内土著群体制定保障宗教自由的法规。中非共和国持续调查及起诉针对特定宗教所犯的暴行。

布林肯表示,“我们捍卫人们选择信仰(任何宗教)或不信仰的权利,不仅因为这是正确的事,也因有信仰的人在我们的社会和世界各地能做出非凡的贡献,美国每ㄧ天都会根据此份报告的结论和意见做出决定及行动。”

然而,也许美国做得还不够多。

虽然独立运作的美国国际宗教自由委员会(USCIRF)——同样由IRFA创建——“赞扬”了这份报告,但亚伯拉罕·库珀(Abraham Cooper)批评国务院对侵犯宗教自由的国家发布制裁豁免。

USCIRF副主席表示,“美国政府和国会现在必须根据这些证据向那些国家施压,以保护宗教自由,并对那些公然持续实施恶劣侵犯人权行为的国家进行惩罚,使其承担实际的后果。”

在12个特别关注的国家名单里,有四个国家(巴基斯坦、沙乌地阿拉伯、塔吉克和土库曼)没有因其侵害人权的行为受到惩罚。

参议员马可·鲁比欧(Marco Rubio)对某个国家既没有进入特别关注名单(CPC)也没有进入特别观察名单(SWL)的事实表示遗憾。

佛罗里达共和党人士表示,“身为一个国家,我们在道义和战略上都有必要坚定地致力于打击全球范围内对‘和平的行使其信仰或信念’的个人的不公正迫害,拜登政府持续为奈及利亚政府的行为找借口,这是极其令人担忧的。”

奈及利亚于2020年曾被川普政府短暂判定为特别关注的国家,但随后于拜登政府上任后又被撤销。尽管如此,侯赛因仍然强调了被伊斯兰国西非分支关押了六年的俘虏利亚·谢里布(Leah Sharibu)的困境,她在次份报告发布前一天刚满20岁。

布林肯还批评伊朗镇压了与因未带好头巾而于警察拘留期间死亡的玛萨·阿米尼(Masa Amini)有关的抗议活动。报告指出,事件发生后,有19204个抗议人士被以“与神为敌”的罪名逮捕入狱。

他也列举了尼加拉瓜国去年对天主教教会共160次的袭击。

与侯赛因的言论相呼应,布林肯在报告的书面导言里,追溯美国的人权领导地位至1786年颁布的《维吉尼亚宗教自由法令》。美国当年的承诺后来启发了1948年的《世界人权宣言》——其中第18条保证了人类能以和平的方式追求及信仰任何宗教。

布林肯还援引了当年柯林顿的话——柯林顿将美国对宗教自由的支持与全面促进人权相结合。正如总统在签署《国际宗教自由法案》时所说,“这是美国信念的基石”,并签署了一系列能保护受迫害者的“新工具”。

身为首位担任该职位的穆斯林,侯赛因承诺将持续效力于此目标。

他表示:“宗教可以成为世界上一股极强大的善的力量,我们发誓要加倍努力,确保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更加尊重宗教信仰自由。”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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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安妇如何衍生至今日的性贩卖产业?

全球有630万名女孩和女人受着性贩卖的折磨,这个回圈仍持续不断。

Christianity Today May 31,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据估计,今日有2900万名妇女的生活状态类似“现代奴隶”,包括某种形式的性贩卖(sex-trafficking)和强迫婚姻(forced marriage)。为了了解为什么在亚洲有这么多女孩和女人遭受性贩卖的伤害,希薇亚·居·傅利曼(Sylvia Yu Friedman)希望更多人能回顾其历史渊源。(编注:“性贩卖”非指女性自主的卖淫行为,而是出于他者、强权或经非法买卖下强迫女性卖淫)

“专家估计,日本帝国军队从他们占领的国家带走了多达40万名女孩和女人,送到位于中国的1000多个强暴站点和整个亚太地区士兵驻扎的数百个军事妓院,”她说。 “联合国专家称这是20世纪对女孩和女人最大的人权侵犯。然而,日本政府始终不愿承担战时性奴役计划的全部法律和道德责任,也未发出真正诚恳的道歉,满足幸存受害者及其家属的要求。”

虽然政府并未承担完全的责任,但分别有日本基督徒亲自向在中国的日本战时性奴隶的年长幸存者道歉。

希薇亚说:“他们对这些幸存者和其他中国人及韩国人的真诚道歉,为战争的创伤所产生的世代痛苦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愈合。”

身为一名作家、电影制片人和慈善家,希薇亚采访了许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强制从事性奴役和今日在性贩卖集团控制下幸存的亚洲女性。

她说:“我意识到,亚洲仍然存在着性贩卖的回圈,由日本军队开始的性奴隶事业未曾消失或结束,因(亚洲各国的)性别歧视的普遍事实和缺乏对战时性奴隶这个历史事实的强烈谴责。”

希薇亚对终结性贩卖的热情使她二十年来一直在调查其背后黑暗的地下社会结构。透过她在慈善事业方面的工作,她成功地把资金引至一些早期的亚洲反贩运计划里。

希薇亚也透过“852自由运动(852 Freedom Campaign)”组织研讨会,教育更多人了解性贩卖的问题。身为对抗性贩卖的先驱者,她以香港为基地揭露不同形式的性贩卖罪行,并因她制作的关于中国、香港和泰国人口贩运的三部曲系列纪录片而获奖。希薇亚也是《通往正义的漫长道路:来自亚洲前线的故事》一书的作者,目前正与一家位于新加坡的电影公司合作,制作一部以该书为基础的电视剧。

希薇亚近期与《今日基督教》全球书籍编辑Geethanjali Tupps谈及她对亚洲人口贩卖地下社会的调查,以及她是如何因着这次旅程接受了自己的韩国身份、目睹亚洲职业女性改变当前性贩卖情况的潜力,以及见到祷告带来的影响力。

你最初是如何对打击性贩卖燃起热情的?

我对人权的委身起源于我自己的人生经历,在1980年代,我是加拿大一所全是白人的学校里唯一一个韩国学生,我遭受到种族主义的强烈羞辱。除了路上的陌生人会叫我中国佬(chink),同学们也会说“中国佬你(chink you)”而不是“谢谢你(thank you)。”我的朋友们会对我的外表发表些不得体的评语,或问我家的泡菜罐里是否装着死掉的动物。

所有一切都让我对不公正的现像有了深刻的认识。在我十几岁那年,我母亲转述了一份韩国报纸上关于金学顺(Kim Hak-soon)的故事,她是二战期间为日本军队强迫卖淫的幸存者。金学顺向国际媒体作证她的“慰安妇”人生经历:她在青少年时期被迫为日本军队卖淫。金学顺愿意公开分享她的故事的原因,是日本政府否认曾实施战时性奴隶制度,并且称这些女性为“自愿性的娼妓”。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在学校课本里没有学到这段历史。我无法忘怀这个事实:如果我在那个时期出生在她的家庭,她所经历的事可能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后来对战时性奴隶制度有哪些方面的了解?

在乌克兰和奈及利亚,战争中的性暴力透过像博科圣地(Boko Haram)这样的恐怖组织而存在。全球有630万名女孩和女人受着性贩卖的折磨,这个回圈仍持续不断。

我相信性贩卖的回圈,是由日本军队在战争中的性奴隶制度延伸下来的。战后,一些韩国和中国的受害幸存者被留在如泰国等国家,为了生存,她们不得不在军事基地附近卖身。如果包括日本政府在内的各国政府,二战后对战时性奴隶和“慰安妇”政策的丑行采取更强硬的态度,并宣布人类应“永不再犯”这样的罪行,今天是否会不一样?强硬的立场也许能使国际间达成协议,协力阻止贩卖女性。

你的人生在调查人口贩卖的地下社会长达20年后,有什么样的转变?

2013年,当我在香港为性贩卖纪录片做研究时,我首次和一位宣教士进入红灯区,寻找受害者进行访问。我非常害怕,一度想要抓住宣教士的手——如果他能接受我这位成年的职业女性有这种行为的话!

当我们在外面时,我们遇到一位年轻且充满创伤的母亲,她被迫整夜寻找“恩客”。虽然她并没有身体上的束缚,但贩卖她的人对她有另一种更邪恶的掌控:他们知道她的女儿和祖母一起住在非洲,并威胁要伤害她女儿。我们尽力想出方法帮助这个受害者,甚至带她去过教会,但她的电话号码被切断,她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我经历过许多可怕的情况。我在采访性贩卖受害者时,曾在妓院里遭到一大伙暴徒的威胁。我也曾需要在武装士兵的保护下在边境地区工作。

这些经历让我坚信祷告的力量。我见到我的母亲和朋友为我热切的祷告,当我从这些臭名昭著的红灯区一次次的危险遭遇中毫发未伤地离开时,他们的祷告有了真实具体的影响。

我在缅甸边境附近最恶名昭著的红灯区拍摄期间,有一次濒临死亡的经历。我们被暴徒和妈妈桑包围,他们指责我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他们妓院的影片,但我未曾这样做过。我的人生跑马灯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他们中的一个人说:“警察来了!”他们就像蟑螂一样四散逃跑了。但这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地区。我相信那次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一位我的朋友那时正在为我祷告。

你的信仰在你的工作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我的信仰推动着我透过写作、慈善活动和电影去倡导、为被压迫和被奴役的人们发声,提高人们对现代奴隶这个可憎事实的认识。

我的书正是我的见证——见证关于神如何在我自己、那些前线工作者、现代奴隶制下的幸存者,甚至那些我在路程中遇到的加害者、人口贩子的生命里工作及改变我们。我旅程中的每一步都是在祷告和我的导师、牧师及朋友的支持下前行。

和你交流过的幸存者是如何影响你对性贩卖的理解的?

我遇到了日本军队性奴役的幸存者金顺德(Kim Soon-duk),那时她已经83岁。

金顺德是个温柔的人,但她的经历让她在55年后依然受到很深的创伤。尽管如此,她对日本人没有怀有任何怨恨,只希望我将她的故事告诉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她渴望在去世前能收到日本政府真诚的道歉。

我接着见到和采访了其他几十位不同国家战时性奴隶的幸存者,包括中国。见到这些抵抗自身亚洲文化保守价值观、发声抗议数十年之久的年长幸存者,是个神圣的经验。

这些妇女是他们国家第一批#MeToo社运人士,他们长期站在反对性贩卖和战争下的性暴力罪行的最前线。他们值得得到他们迫切追求的目标和尊严。但这些幸存者年纪渐长,而时间不多了。他们需要我们的支援。

你从幸存者那里听到哪些关于基督徒的工作?

我曾与被贩卖进入强迫婚姻且被迫从事网上卖淫生意的北韩妇女谈话。她们告诉我,有些南韩宣教士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她们沿着一条地下铁路前往首尔,并获得公民资格和政府的支持。在其中一个采访中,我听说一位年迈的南韩牧师几年前在带领一群北韩妇女穿越一条暴涨的河流时去世。

通过希望之门事工(Door of Hope),我认识了一些勇敢的中国年轻女基督徒,她们无畏地用上帝的爱去接触被贩卖至红灯区的妇女。这些妇女的信仰帮助她们克服自己原本对卖淫妇女的成见,以及最初不支持她们的家庭教会的成见。今天,她们不断拯救着被卖的妇女,并为幸存者和一些人贩子提供工作和康复的机会。

曾与你有所交流的男性是如何帮助完成你的书的?

我被一位以前曾是人口贩子,如今成为东南亚宣教士的人的见证深深感动,他对现代奴隶买卖这个地下世界的专业知识为我的研究提供宝贵的资料。

与年长的前日本军人会面帮助我理解军队性奴隶犯罪者的心理。我还有幸见到几位勇敢的日本基督徒,他们认为向中国人和韩国人表达个人的歉意是他们的使命,且他们的行动也带来了深刻的治愈。

日本军队在二战前和二战期间造成的跨世代战争创伤,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疤痕,且持续为中国、香港、韩国和其他国家带来痛苦、创伤和种族仇恨。

长期从事性贩卖的报导对你的心理健康有什么影响?

我有一个强大的心理支持网络——我的家人、丈夫、朋友都支持我,我很幸运,我还没有遇过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我也并非全职在前线工作(那里的风险更高的),只在采访和记录性贩卖案件时才冲进现场。

然而,我在中国的红灯区有过濒临死亡的经历,也有过创伤。在早期采访日本军队性奴役的年长幸存者时,我也有过二次创伤,主要是因为我在工作中没有建立足够的心理界限,我想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写出共鸣。

报导性贩卖对你的韩国身份认同有什么影响?

这段旅程的一个副作用是,我已完全接受了我的韩国血统,这是我身份的一个层面。由于我在成长过程中遭受种族偏见,我曾拒绝接受自己的韩国身份。然而,在中国生活帮助我接受了我的文化传统。

因为我不会说流利的中文,陌生人会问我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或者他们认为我是海外华人。我经常得面对我的文化遗产,比我住在加拿大时还要多。当我提到我是韩国人时,陌生人几乎都会说他们喜欢韩剧和音乐,并说韩国人有多酷。这总是让我感到惊讶,因为我是在一个亚洲文化不被视为“很酷”的时代长大的。

与韩国性贩卖幸存者的会面让我看到,无论我多努力地拒绝我的韩国文化遗产,我的基因里仍是韩国人。当我了解到日本殖民主义和慰安妇的情况时,我有一种直观的反应,我把它归结为一个世代的仇恨/痛苦——我会说这种情况和在美国和加拿大的纳粹大屠杀幸存者、日本集中营幸存者的情况相似。

是什么给了你盼望?

100多年前,像我这样的亚洲女性会被迫裹小脚、被视为别人的财产、结婚前没有名字,也不被允许受教育。

自那时起至今天,我们已走过漫长的道路,如今有影响力的亚洲女性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还多。但在改善亚洲女孩和女人的权利和尊严方面,我们仍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听说过在北韩被贩卖为新娘的女性,夫家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而要她们整天在田里工作,只给她们穿薄薄的拖鞋;我也曾见过一个像狗一样被锁在自己家里的女性。

去年,在中国苏州,一位被贩卖的妇女——身为八个孩子的母亲——被锁在房子里的照片引发了全国的讨论。从我在中国听到的消息来看,那里的“反人口贩卖运动”正在萌芽发展,我相信这是因为职业女性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她们对妇女遭受到的可怕剥削感到愤怒。

我的朋友艾真(Ai Jin)透过希望之门事工接触性交易产业内的女性已有数个月,但当她发现自己14岁的表妹也被拐卖成了妓女时,她悲恸万分,一度想放弃。

在我的书中,我写道:“艾真帮助强化了这个观点:普通人也能做出非凡的英勇行为。她承认自己很软弱,经常想要放弃。但是,她对上帝的坚定信仰让她继续闯荡在性贩卖和卖淫的世界,而她的信念对我也是个挑战。”

透过认识像她这样的人,我开始梦想着,如果有一亿个中国基督徒加入反对现代奴隶产业的战场,他们将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力量之一。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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