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lture

波诺(Bono)的朋克摇滚反叛是充满盼望的哀歌

悲痛和上帝从一开始就是U2故事的一部分。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30, 2023
Photograph by Ross Stewart

“我们曾经收到一个邀请。”波诺告诉我。他用崇敬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一句:“葛理翰(Billy Graham)牧师很想见见乐队并为我们祝福。”

我们正在进行视频通话,波诺(Bono),这位U2的主唱坐在绿色沙发前的地板上,他的电脑放在他前面的咖啡桌上。这是都柏林的黄昏时分,正在落下的夕阳使房间熠熠生辉。这场景几乎有舞台效果。波诺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光芒。他知道他的故事会吸引人。

“他是《今日基督教》的创始人。”波诺笑着提醒我。“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不过我还是希望得到祝福。我试图说服乐队和我一起去,但由于各种原因,他们不能去。时间安排很困难,但我还是找到了办法。”

那是在2002年3月,就在U2乐队传奇性的超级碗中场表演之后的几周,以及他们的单曲《向前走》(Walk On)获得格莱美年度最佳唱片之后的几天。

“他的儿子葛福临在机场接我。”波诺说。“葛福临在撒玛利亚救援会做着很有成效的工作。但他对自己车上载的人不是很放心。”他笑着说。“在去见他父亲的路上,他一直在问我问题。”

波诺为我重演了这段对话。

“你……你真的爱主?”
“是的。”
“好吧,你爱主。你得救了吗?”
“是的,而且在救人。”
他没有笑。一点儿不笑。
“你献上了你的生命吗?你知道耶稣基督是你个人的救主吗?”
“哦,我知道耶稣基督,我尽量不把他仅仅用来做我个人的拯救。不过,你知道,是的。”
“为什么你的歌曲不是,呃,基督教歌曲?”
“它们是的!”
“哦,好吧,它们中的一些是。”
“你是什么意思?”
“嗯,为什么它们……为什么我们不知道它们是基督教歌曲?”
我说:“它们都来自一个地方,福临。看看你周围。看看造物,看看树木,看看天空,看看这些青翠山丘。他们没有挂出一块牌子说‘赞美主’或‘我属于耶稣’。他们就那样将荣耀归于耶稣。”

四十年来,波诺发现自己一直处在这样的对话中,回答着那些不太确定如何看待他或U2的基督徒。

U2乐队的成名与现代基督教音乐(CCM)的出现恰巧是同一时间。在1980年,即U2发行第一张专辑《男孩》时,现代基督教音乐已经成为主流。拥有真诚信仰和新鲜面孔(通常很悦目)的年轻艺术家被推销给父母和孩子,他们需要“对整个家庭都安全”的音乐。

这一新行业的成功是一把双刃剑。唱片公司需要能够在教堂礼拜中演出并在基督教书店中销售专辑的乐队,因此,除了拥有天赋和魅力之外,现代基督教音乐家还被要求保持一个十分干净的形象,并在他们的歌曲中加入明显的基督教歌词。一些音乐家开玩笑地将此称为现代基督教音乐的“JPM ”商数——歌曲中“每分钟提到耶稣”(Jesus per minute)的次数。

U2在这个生态系统之外发展,到90年代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乐队之一。他们的歌词往往渗透了基督教的意象、圣经的语言和属灵的渴望,但同样也常常提及性、权力和政治。

“他们在MTV出现的五年之前成立,并且忠实于他们的后朋克倾向。”音乐家史蒂夫·泰勒(Steve Taylor)告诉我。“他们避免了让他们的音乐被任何过于精致的乐队形象或营销噱头所掩盖。”

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泰勒可说是现代基督教音乐“局外人中的局内人”,他的讥讽、前卫的后朋克和另类音乐在能够被接受的边缘地带擦边。他经常戳穿福音派同路人的虚伪行为。

“现代基督教音乐选择了形象和营销,而不是实质内容,最终成为一个束缚,在思想和艺术上鼓励了最低的大众共同标准。因此,如果现代基督教音乐的产业体系对U2持怀疑态度,我相信这种感觉是彼此的。”泰勒说。他补充道:“我认识的艺术家不这样看。U2是我们的披头士。”

Bono performing with U2 in 2011.AP
Bono performing with U2 in 2011.

对波诺说:“你的出道故事,有一种阴魂弥漫的感觉。”

他笑起来,问道:“是T·S·艾略特在……《四首四重奏》(Four Quartets)里写的吗?‘终点就是我们的起点’?"

我们正在谈论《降服:40首歌曲,一个故事》(Surrender: 40 songs, One Story),波诺近600页的回忆录,此时离11月的发行只有几周时间。

波诺告诉我:“1974年将我的母亲从我身边带走,但它给了我这么多回报。”

“我的母亲在她自己父亲下葬的时候倒下了,我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他补充说。“几天后,我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那时刻……我是说,人们经历过很多更糟糕的事情。” 他描述了他因工作接触到世界上一些最贫穷、最无助的人时目睹的惨状。

“不过说真的,”波诺继续说,“死亡对一个正进入青春期的男孩来说像兜头浇下的冰水。T. S. 艾略特是对的,终点就是我们的起点。经常是在那种时刻你开始了对生命的思考。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活在否认中。”

《降服》是对否认死亡的持续挑战,从2016年的一次几乎致死的心脏病发开始。但他母亲的去世在故事中占了最大的比重——她在家中消失不见了,此后五十年来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和想象中。

在他成为波诺之前,他是保罗·休森(Paul Hewson),是鲍勃和艾瑞斯·休森(Bob and Iris Hewson)的儿子。鲍勃是天主教徒,歌剧迷,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暗示了他行为举止的锋芒。艾瑞斯是新教徒,调皮、热情、经常在不恰当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大笑,比如在歌剧演出中,或者当鲍勃用钻头钻进自己的裤裆,以为自己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时。(他其实没事)。

Bono’s parents, Bob and Iris Hewson.Courtesy of Hewson Family Archive
Bono’s parents, Bob and Iris Hewson.

她去世时,波诺才14岁。休森家中被她离去的哀伤笼罩,这加剧了他和父亲之间已有的距离感。

“要想让一个小孩子成长为在体育场开盛大音乐会的歌手,无非有几条路。你可以告诉他们,他们很了不起……或者你可以直接无视他们。这可能更有效。” 他在《降服》中写道。

“失去母亲在我生命中打开的伤口成为一种空虚,我用音乐和友谊来填补它。”波诺告诉我。“的确,还有'不断增强的信仰',就像威尔士布道家史密斯·维格尔斯沃思(Smith Wiggleworth)说的那样。”他笑着补充。

他改名为“波诺”的朋友把他带入了塑造他一生的基督教信仰。德里克·罗文(Derek Rowen),又名“古吉”(Guggi),惯常给人起绰号,大多数结识过他们这帮朋友的孩子,早晚都会得到一个新名字。(其中一位是大卫·埃文斯(David Evans),因为他轮廓清晰的威尔士人特征,得到了“刀锋”(The Edge)的绰号。这个绰号也保留了下来。)

波诺写道:“古吉使我了解到上帝可能关注着我们生活中的每个细节,这个概念将支撑我度过少年时代。也度过了成年时期。”

在他们参加的教堂集会和祷告会中,波诺为他与生俱来但“刚萌芽且未成形”的灵性感觉找到了方向和名字。这深深地震撼了他,直到今日。他写道:

圣经让我如痴如醉。那些文字从书页中活生生地走出来,跟着我回家。在那本哥特风格的英王钦定版圣经中,我找到的远比诗歌更多。……当教堂有献身呼召时,我总是第一个站起来,就是“走近耶稣”的那刻。我现在仍然这样。假如我现在在一个咖啡馆里,有人说:“如果你准备好把你的生命交给耶稣,请站起来。”我会第一个站起来。我不论在哪里都带着耶稣,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瑞丝·休森的去世并不是1974年唯一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在她倒下的四个月前,三枚汽车炸弹在都柏林爆炸,第四枚在莫纳亨爆炸,造成33人死亡,300多人受伤。

一枚炸弹在海豚唱片店附近爆炸,这家唱片店是波诺课余时间经常去的地方,但他当时不在现场。同一天公交车罢工,意味着他骑着自行车去上学然后骑车回家,炸弹爆炸时他正在家里。他写道:“那天我不是躲过了一枚子弹;我躲过了一场屠杀。”

The bombing in Dublin in 1974.Getty
The bombing in Dublin in 1974.

两年过去了。对波诺来说,这两年是内化创伤、恐惧和悲痛的两年。然后,在1976年,小拉里·穆伦(Larry Mullen Jr.)在他学校的墙上贴了一个广告:“鼓手找乐手一起组成乐队”。回应的人中有波诺、刀锋(The Edge)和亚当·克雷顿(Adam Clayton)。

U2是后朋克音乐时代的一部分,与冲击合唱团(The Clash)、硬手指(Stiff Little Fingers)和性手枪(Sex Pistols)等乐队同时兴起。后朋克从雷蒙斯(Ramones)等前辈的率性力量中发展而来,但声音更有活力,歌曲经过更好的编排。在这个时代,摇滚乐的反叛精神变得更政治化,对精英的虚伪和权力的滥用愈发厌恶。

但是,当他们的同时代人沉溺于愤世嫉俗,唱着“没有理由”或 “没有未来”的时候,U2唱的是哀歌,呼喊道“还有多久?”,沉痛地唱着“我们本可以成为一体”。乐队更像是先知而非不同政见者,察觉到在不公义的表象之下有着复兴的盼望。

我就这一对比询问波诺。我说:“即使在你那些比较黑暗的歌词中,它们读起来也不像绝望。它们读起来像哀歌。而在哀歌之下,总是有某种希望。朋克音乐是反叛的声音。你的背景中有这些创伤,这些失落感。在你当时的世界里,似乎盼望本身就是一种叛逆的行为。”

他想了一想,重复了这句话:“在哀歌的背后潜藏着盼望。对,悲痛成为一种呼求,不是吗?一篇等待回应的祷告?”他笑了。“对,朋克摇滚祷告。可能这些歌正是如此。”

“那是一个了不起的时代,朋克摇滚。”他说。“他们真正启发了我。我想我们在U2中叛逆的是一些更隐晦的东西,也许对一些人来说更难理解,但我们其实是在叛逆自己。”

“我有一本圣经,我记得给《以弗所书》第6章划了重点:因我们并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乃是与那些属灵世界执政的、掌权的争战,所以要拿起神所赐的全副军装,用公义当护心镜遮胸,拿着信德当盾牌,戴上救恩的头盔,把平安的福音当作鞋子。……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为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我想,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其余的都是它的表达方式。顺便说一句,我不认为宗教人士理解他们自己的经文,因为他们经常使用他们的宗教——在爱尔兰肯定有——当作棍子来打压其他人。我是说,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如果你仔细想想,这真是可笑。是的,我们选择了一种更有意思的战斗。”

他坐了起来,笑了。“如果你能容忍一个热心的爱尔兰摇滚歌手引用自己的歌词,《远方没有地平线》(No Line on the Horizon)中有一首歌叫《黎巴嫩的雪松》(Cedars of Lebanon),我想歌词是这样的:‘小心选择你的敌人,因为他们会定义你。选择有意思的敌人,因为以某种方式,他们会提醒你。’然后歌词说‘故事开始时他们不在,却在结束时现身。他们会比你的朋友更长久地陪伴你。’我想U2做对的事可能只不过是······我们比朋克摇滚选择了更有意思的敌人。”

这让我想起波诺被《滚石》杂志的大卫·弗里克(David Fricke)采访时曾说过的话。弗里克正在报道U2乐队1992年为其专辑《注意宝贝》(Achtung Baby)进行的巡演,在这部专辑中乐队沉浸在狂野、荒诞、自我嘲弄的魅力中。乐队既批判摇滚乐的过份行为同时又沉浸其中,似乎自相矛盾,波诺对此评论说:“嘲笑魔鬼,他就会从你身边逃开。”

Bono, far right, with band members and friends in 1979.Photograph by Patrick Brocklebank
Bono, far right, with band members and friends in 1979.

他们的第一张唱片发行后,U2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们真的相信我们是真的走错了路。”波诺说,指的是都柏林他们所在的一个关系紧密的基督教社区的领导人。他们给乐队施加了很大的压力,相信跟随上帝的呼召意味着离开这条路,专注于在都柏林传福音和教会生活。

刀锋(The Edge)退出了。波诺无法想象没有他的U2,所以他也退出了。拉里理解。亚当不理解,但也不打算争吵。他们开车来到经理人保罗·麦金尼斯(Paul McGuiness)的家中,告诉他U2已经走到了尽头。波诺在《降服》中描述了这一幕。

他问道:“我是否应该认为你们一直在与上帝谈话?”
“我们认为这是神的旨意。”我们真诚地回答。
“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呼叫上帝?”
“是的。”我们沉吟着说。
“好吧,也许下一次你们可以问问上帝,是否可以让你们在地球上的代表违反法律合同?”
“不好意思,你是说?”
“你认为上帝会让你违反法律合同吗?……你的这位上帝怎么可能要你违反法律,不履行你的责任来完成这次巡回演唱呢?这是位什么样的上帝?”
说得对。上帝不太可能让我们违反法律。

那次谈话很关键。无意中,麦金尼斯给了他们所需要的许可,让他们生活在身处世界但不属于世界的张力中。波诺写道:“作为艺术家,我们慢慢地发现了悖论的存在,发现了我们不一定非得解决所有那些矛盾的冲动。”

“他的音乐总是‘是的,而且’。”桑德拉·麦克莱肯(Sandra McCracken)告诉我。麦克莱肯自己也是一位艺术家,她将音乐带入了教堂圣所也带入气味难闻的酒吧——在她之前一代的许多基督教音乐家是无法想象的。波诺展示了基督教艺术家生活在这些边缘空间的样子,让爱和想象力引导他们创作自己相信的音乐,这是最要紧的。

“他似乎打破了报纸和圣经的边界。两者没有区别,他的生活中同时有这两样。”麦克莱肯说。“而这对我来说是如此打动人心。它让我想起你努力和孩子进行的最好的那种谈话。你注意到什么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然后问,‘你为什么喜欢这个?’这里有一种慷慨大度。”

是2002年2月。9/11事件后的第一届超级碗赛场上,不停地展现着美国国旗、国歌和前总统们的身影。但在中场休息时登台的是U2乐队的四个爱尔兰人。

很难想象还有哪个乐队或艺术家更能够表达9/11事件后美国人心中挥之不去的焦虑。自从第一张唱片发行,20年来他们的朋克摇滚祷告使他们成为上帝同在的可靠见证,也是在黑暗世界中盼望着公义的见证。

当音乐开始时,刀锋(The Edge)演奏着他小时候在纽约买的Gibson Explorer电吉他。波诺出现在人群中间,唱道:

心灵是一朵花,
从石地里发芽。

藤村诚(Makoto Fujimura)是一位画家,著有《艺术与信仰》一书。他将 “文化战争 ”描述为一种两极化的心态,将文化视为可占据的领地,而不是与邻舍的共享空间。与其说这是一场零和游戏,他邀请我们采取“文化关怀”和“生成性创意”的姿态——通过携手创造为这个破碎的世界带来美和治愈。

他告诉我:“身处灾难毁灭中而不变得愤世嫉俗,需要某种勇气。因为波诺的经历,能够理解他面对世界上的苦难时想要祝福‘平安(Shalom)’。”

在中场休息时,《平安》(Shalom)听起来非常像《这是美好的一天》(It's a beautiful day)。

Bono performing with U2 during the Super Bowl XXXVI halftime show in 2002.Getty / Michael Caulfield
Bono performing with U2 during the Super Bowl XXXVI halftime show in 2002.

我们很容易忘记9/11事件带来的冲击和它在整个西方世界留下的焦虑。当我们经历那种暴力时,我们需要先知式的见证人,他们不仅能重新点燃我们的勇气和希望,也能教会我们怎样唱出哀歌。

当U2开始演奏第二首歌时,他们身后的黑色幕布高高升起,9/11事件遇难者的名字投射其上,向天空滚动上升。刀锋(The Edge)开始了《街头无名之地》(Where the Streets Have No Name)中那熟悉的打击乐,波诺按照《诗篇》第51章第15节祈祷:“哦主啊,求你使我嘴唇张开,我的口便传扬赞美你的话。”整个乐队一起猛然加入了这首歌,波诺喊道:“美国!”并张口发出了介于原始尖叫和哈利路亚之间的呐喊。

“艺术家必须学会站在灾难原爆点的灰烬上,相信他们会有新的使命、新的歌。”藤村告诉我。“这意味着要关注所有的事情,不论好坏。……对于波诺和U2,他们的创伤经历使他们能够听到一种召唤。注意到燃烧的荆棘——这些上帝在说话的地方——并与世界分享他们所看到和听到的。”

《街头无名之地》(Where the Streets Have No Name )是一首哀歌,为跨越种族、阶级和国家的团结合一而祈祷。歌曲结束时,波诺打开他的夹克,露出缝在里层的星条旗——又一个团结合一的象征。

波诺后来描述这一夜是“桀骜不驯的喜乐”。这描述不仅适用于那晚,而且适用于他所有的独特见证。

基督教艺术家往往面临着不成文的规则——需要避免的主题、需要投射的自我形象、要塞进作品的信息、不能冒犯的人、要支持或避免的政治话题。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教条主义更毒害创意了。

U2对这些冲突的回应是接受了处于中间地带而带来的矛盾。这使一些人认为他们对主流来说过于基督教,对基督徒来说又过于主流。我发现这个框架完全搞错了。处于边缘地带使他们更有能力同时与两个社区对话。这使他们在2002年的那个晚上有机会给全世界送上一份悲痛和盼望的礼物。

诺还发现自己以一种新的方式来面对这些分歧。在世纪之交,他参与了一个名为 “禧年2000 ”的项目,目的是终结发展中国家的债务。这个项目的成功以及它带来的对非洲艾滋病情况的了解,激发了波诺对社会活动更深的投入,最终带来“一”项目的创立,包括为非洲提供抗病毒药物的巨大努力。

为了让这项活动获得成功,波诺需要得到保守派政治家和福音派领导人的支持,但当时的民意调查数据显示,福音派基督徒对帮助艾滋病受害者,包括孤儿,兴趣不大。波诺主动与他从未想象过会同席而坐的政治家们建立关系。他写道:“我逐渐看到,《圣经》是一扇门,通过它我可以和那些原本无动于衷的人一起行动。”

“这些不是党派的问题。”迈克尔·格森(Michael Gerson)告诉我。他曾是小布什政府的演讲撰写人和政策助理,此后多年来一直与“一”运动合作。“波诺基于对人类尊严的共识找到了与其他人的共同点,而这根植于圣经。”

这就是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Jesse Helms)怎么会在办公室里为波诺祷告。这位参议员是U2的反战歌曲《蓝色天空中的子弹》(Bullet the Blue Sky)的灵感来源之一,且不是正面的灵感。很难想象有哪位政治家的观点会与波诺的观点更截然相反。赫尔姆斯称爱滋病为 “同性恋疾病”,几十年来一直是民权立法的反对者。波诺写道:“而他却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

赫尔姆斯在为他祈祷。

“他眼里含着泪水,之后他将公开忏悔他过去谈论艾滋病的方式。这对左派和右派来说都是巨大的震惊。把艾滋病比作经文中的麻风病打动了他。他必须效法耶稣。”

在整个布什执政期间,波诺和“一”项目的其他成员疏通了一个又一个关系,使得超过1000亿美元的税金被用于预防艾滋病传播和提供治疗。

波诺告诉我:“那让美国转危为安的,那激励了美国的保守派总统与艾滋病斗争并领导全世界进行了史上最大规模、最了不起的医学干预的,是保守派基督徒。”

我告诉他,我对这些故事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在我们目前这个两极分化的时代。

“我将自己定义为激进的中心。”他说。“我们都需要非常小心不要让信仰被政治劫持。”

如果说在1981年《男孩》发行时,充满盼望的哀歌是一种反叛行为,那么处于激进的中心也许就描述了2022年的朋克摇滚。

波诺说:“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让自己陷入这种进步派和保守派两极分化的世界观。我认为那是非常分裂的。通过寻求更高境界我们会找到共同之处。”

“我们需要度过现状抵达智慧之所,而且我预测会有复兴。”波诺继续说道。事实上,他预测各宗派的教堂,“可能被填满,而不是被清空。但这取决于它们如何被使用。我们必须希望人们能够活出信仰,而不仅仅是讲道。我们必须传道。如果你是一个传教士,那就传吧。但如果你不能活出信仰,那就停止。”

我第一次有采访波诺的设想时,我发现他生活涉猎的范围和规模大到有点让人难以承受。他不仅仅是世界上最大的摇滚明星之一——他是世界上最引人注目和最有成效的社会活动家之一。当然,在阅读《降服》时,我震撼地发现,他那不平凡的人生也充满了人人经历的那平凡的复杂性——爱、失去、悲痛、恩典、伤口、救赎。

“我想向我的家人、朋友和歌迷解释我怎样度过人生。”波诺谈到《降服》时说。“我也想向我的家人解释我对他们的生活做了什么。是他们许可我离开,无论是U2这个巡回马戏团还是我的社会活动。我只是想让他们……”他停顿了很久。“我想让他们了解我怎样度过人生。”

作为一个差不多一生都认同波诺歌词中的属灵气质的人,我认为波诺完全有理由写一本属灵回忆录。这种体裁应该不是奥古斯丁发明的,但他的《忏悔录》成为样板之作。奥古斯丁对欲望、遗憾和希望的表达至今仍激起共鸣,因为它所反映的体验,是每个灵魂允许自己感受到对上帝的渴望时都能体会到的。奥古斯丁最著名的祷告:“我们的心动荡不安直到它在你里面安息”,听起来非常像U2的“我仍然没有找到我在寻找的东西”。

即使在《降服》的最后几页,波诺也认为自己是一个朝圣者,而不是一个圣人——一个仍在寻找的人。他讲了一个故事,是他观看儿子与他的乐队Inhaler演出后父子之间的对话。波诺告诉他:“做自己是最难的事情,而对你来说这很容易。我从来没有做过一次自己。”

我告诉波诺,这句话真的让我很吃惊。

他说:“降服这个词对我来说似乎仍然遥不可及。你期望从一个因信仰而变得完整的人那里看到的心理协调和整合,我可能没有。我有快乐,我有一些洞察,我有很多。但我指的是自在地做自己。”

他接着说:“你知道,在舞台上搞U2……牵涉到很多事情。我们必须在走上舞台之前好好准备。我们必须为对方祈祷。就像,‘算了吧,伙计们。这只是一场摇滚表演。别把自己太当真。’但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我昨天刚在高中母校对六年级的学生演讲。我给他们读了这本书;我非常紧张。”

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但我能告诉你,在内心深处,有一个锚。我被固定在一块基石上,那块基石就是耶稣。”

迈克·科斯帕(Mike Cosper)是CT媒体主管。

翻译:湉淙 / 校編: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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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是真的从死里复活还是假新闻?

伪造的复活事件不应导致我们怀疑其他可信的神迹纪录。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30, 2023
Image: Jeremy Bishop / Unsplash

1960年左右,在刚果共和国,一个名叫特蕾莎(Thérèse)的两岁女孩被蛇咬伤。她疾声呼救,但当她的母亲安托瓦内(Antoinette)赶到时,特蕾莎已经不省人事,她的呼吸似乎已经停止了。她们的村子无法提供任何医疗救护,安托瓦内只能把小特蕾莎系在背上,赶紧跑向比邻的村庄。

根据美国国家医学图书馆的资料,脑细胞在氧气的供应被中断后不到5分钟就会开始死亡,这情况称为缺氧。超过六分钟的脑缺氧会导致严重的脑损伤或死亡。考虑到距离和地形的因素,安托瓦内估计,她们可能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下一个村庄。即使能到达,她的女儿很可能已经死了,或会有严重的脑损伤。

因此,安托瓦内马上找到她的朋友可可·恩戈马·莫伊塞(Coco Ngoma Moyise),他是邻村一名传道人。他们为这个没有生命迹象的女孩祷告,她立即就开始恢复呼吸。到了第二天,她就好了——没有长期的后遗症,也没有脑损伤。今天,特蕾莎不但拥有硕士学位,而且在刚果担任牧师。

当我听到这个故事时,身为一个西方人,我自然会产生怀疑,但却很难否认。因为特蕾莎是我的小姨子,安托瓦内是我的岳母。

相较之下,今年2月(原文刊登于2019年),南非传道人阿夫·鲁考(Alph Lukau)一段影片吸引了大量的关注,因为他的教会里似乎有人从死里复活。鲁考声称他只是为棺材里失去意识的人祷告。但无论谁该为这起事件负责,这显然是一场骗局。据称,棺材是由一家殡仪馆员工冒充成顾客,从另一家殡仪馆购买来的,而灵车则是向第三家殡仪馆借来的。但关键是,没有一家殡仪馆看到所谓死者的尸体。

这段看似死人复活的影片很快就被揭穿了,许多非洲教会领袖谴责鲁考的行径。尽管如此,关于此类事件的问题和隐忧依然存在。

泰蕾兹(右)和她的母亲安托瓦内特(中)以及作者的妻子梅迪娜(左)。Courtesy of Craig Keener
泰蕾兹(右)和她的母亲安托瓦内特(中)以及作者的妻子梅迪娜(左)。

我的妻子是非洲人,我在非洲教过书,也将许多非洲基督徒视为亲人或朋友。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看待神迹的方式也引起我正向的质疑。基督教在非洲有预言性领袖的传统,几乎整个非洲大陆的人对“神人(man of God)”都非常的尊重。但正因神迹会吸引群众的注意,许多教会领袖就会特别强调神迹奇事。网路使消息的传播更加普遍,因此,若教会领袖能公开展示他拥有行神迹的能力,就能获得超乎想像的成功。教会能控制奇迹发生的设置及任何可能的场景,导致伪造的事件比比皆是,即使是我那些信奉神迹的非洲五旬节教派的朋友也悲鸣于欺诈性神迹的泛滥。

那么,我们有什么方法来分辨神迹的真伪?

错误的冷嘲热讽

基督徒使用“神迹”这个词有许多不同的方式。因为我们相信上帝能使万事互相效力,所以,若我们为病愈或伤后的复原感谢上帝,这是正确的,无论整个过程是否极具戏剧性。当我们为手术的成功或免疫系统发挥作用向上帝表达感谢时,我们不需要称这是透过奇迹的方式发生的。

同时,我们也不该把这个词局限在超自然现象里。圣经里说,上帝用吹了一整夜的强劲东风分开了红海(出埃及记14:21)。但是,仅仅因为我们如今认知到此事件在大自然里发生的可能性,就误判这只是一起偶然的自然事件,让以色列人侥幸在干地上走过。

那么,我们该如何评价一些广为人知,据称是奇迹的事件呢?当我们不认识目击者并缺乏其他证据时,我们不得不忍受不同程度的不确定性。但是,若有机会研究有确凿证据的神迹案例,则能帮助我们在面对奇迹事件时,理解并调整自己于“轻易受骗”或“没有信心”两种状态间。

如果一些非洲基督徒倾向太过轻易的接受所谓的神迹事件,那许多我们这些在世俗的西方世界的人则倾向总是否认神迹的可能性。根植于18世纪自然神论者(Deists)和自然主义哲学家大卫·休谟(David Hume)的理念,我们的反超自然主义(anti-supernaturalism)倾向使我们否定所有的神迹。这样做的好处是,若这些事件稍后被证明是假的,至少我们不会因为误信而尴尬。

在整个教会历史里皆有死人复活的纪录。例如,在第二世纪末,爱任纽(Irenaeus)主教以法国一间正统教会经常发生复活事件为例证,来指责诺斯底派(Gnosticism)信仰里缺乏神迹。复活也是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第22册里列载的神迹之一。约翰·卫斯理也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记录一个明显死亡的人因着他人的祷告而复活,这件事发生在1742年12月25日。

多数发生在20世纪初的见证现今已无法被证实,但偶尔仍会有一些证据被保留下来。例如,1907年,在五旬节运动初期的阿苏萨街大复兴(Azusa Street Revival)开始后的一年,这场属灵复兴兴办的报纸,《使徒信心报》报导一位名叫尤拉·威尔逊(Eula Wilson)的复活,他原先的失明也在这过程中被治愈。

我最初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使徒信心报》引用的消息来源,即是另一份报纸《拿撒勒信使报》,记载了同样的故事,只是没有提到他的视觉被医治。我直觉地认为《使徒信心报》只是美化了最初的报导。虽然这种美化的情况时有发生,但对这个事件来说,《拿撒勒信使报》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就是《威奇托鹰报》。它在事件发生后的几天内就刊登了这篇新闻,并包括主治医生的证词,以及威尔逊的失明得到痊愈的纪录。

近年,有不少发生在西方的复活事件被拍成了基督教电影,如安娜贝尔·毕恩(Annabel Beam)(《来自天堂的奇迹》)和浸信会牧师唐·派博(Don Piper)(《去过天堂九十分钟》)的事件。这两个故事虽都很鼓舞人心,但两者都不是什么胜利凯歌:毕恩在获得这出奇的医治之前,曾经历过难以想像的苦楚,而派博也在康复的过程中遭受极大的痛苦。如果复活的见证被用来募款或让某位牧师得到名声,谨慎以对的态度是比较明智的。但在以上两者的情况里,并没有明显的自我炫耀的动机。

另一部纪录复活事件的电影《不可能的奇迹》于2019年复活节上映。该片根据乔伊斯·史密斯(Joyce Smith)《破茧而出》一书改编拍摄,讲述了乔伊斯正值青春期的儿子约翰的经历。约翰溺水后,医生肯特·萨特尔(Kent Sutterer)无法救活男孩,在他放弃希望的同时,约翰的母亲却在绝望中开始祷告。就在那一刻,约翰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医生认为他后来的完全康复非常不可思议。

像萨特尔这样的医学专家的见证,更进一步排除对复活事件直觉性的怀疑。在西棕榈滩(West Palm Beach)行医的心脏病专家查恩西·克兰多(Chauncey Crandall)内心突然有感动为一个已经昏死没有反应约40分钟的人祷告。克兰多当时认为这个叫杰夫·马金(Jeff Markin)的人已经回天乏术了。

尽管他已签署马金的死亡证明,且马金的四肢已开始变黑,克兰多还是大声为马金祷告。然后,他叫另一位同事再次用除颤器(AED)电击马金;电击后,马金的心脏立即开始跳动。马金事后完全康复了,并成为基督徒,如今,他与克兰多医生一同见证上帝为他所做的一切。

这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但这故事背后还有一些重要的背景。这并不是克兰多第一次为死人复活祷告。在此之前,他自己的儿子查德死于白血病。克兰多凭着信心为查德的复活祷告。但查德并没有苏醒。面对几乎击倒他的失望,克兰多抉择于要远离上帝还是继续信靠祂。他选择了后者,因此当上帝呼召他为马金祷告时,他照做了。

除此之外,不仅仅是医生见证了病人的复活。有时,他们自己就是从死里复活的人。 2008年10月24日,澳大利亚卡尔古利医院(Kalgoorlie Hospital)的一般科主任肖恩·乔治(Sean George)遭遇致命的心脏病。他的心脏骤然停止了1小时又25分钟,心电图直线了整整 37分钟没有动静。他的妻子也是一名医生,她赶到现场并为他祷告,就在那时,他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康复后,他仍继续担任医生。乔治把完整的医疗文件资料分享在网路上。

在非洲的复活事件

至于那些发生在西方以外的复活事件呢?在非洲有没有可靠的复活事件?

由于非洲许多地方缺乏医疗设施,神迹的存在更有其必要性,但也更难被记录下来。不过,这些地方的人们往往更熟悉人体死后会呈现的状态,如肢体僵硬或没有脉搏和呼吸,因为他们比西方人与逝者能有更多的接触。虽然我们可能无法以临床观点来判断一个人“有多死”,在这些地方发生的复活案例仍然很重要,无论我们用什么术语来描述它们。

我在奈及利亚工作的前三个夏季,我一位叫做里奥·巴瓦(Leo Bawa)的朋友是个宣教研究员,拥有牛津宣教研究中心的博士学位。当我在为撰写一本关于神迹的新书进行研究时,我问巴瓦是否见过任何神迹。他回答:“不多。”然后给了我七页的目击证词。

其中一个经历特别吸引我的注意。在巴瓦从事研究的一个村庄,一些非基督徒邻居把他们死去的孩子带来给他,问他是否可以帮忙。他祷告了几个小时后,把复活的孩子交还给他们。我推断这可能是一次误诊的死亡,于是问他曾为死人祷告过几次。他说他之前只做过一次;他在他最要好的朋友死去后为他祷告,但那位朋友却没有复活。然而,在这个非基督教的村里,巴瓦相信上帝回应了他为基督的名所做的祷告。

其他的神迹则似乎根本不需要任何祷告就发生了。我在奈及利亚的时候认识了提摩太·奥洛纳德(Timothy Olonade),这个人身上有个显目的疤痕,我从来没问过他由来。认识他几年后,一些我们共同的朋友,包括我在奈及利亚的医生,告诉我奥洛纳德的故事,我稍后对他作进一步的证实。

1985年12月,奥洛纳德在一次正面对撞的车祸中丧生。在医院被宣布死亡后,他被送往停尸间。几个小时后,一名工人进去搬动其他的尸体时,发现奥洛纳德正在动。医院的医生也傻眼了,他预计奥洛纳德至少会有永久性的脑损伤。但他完全康复了,他的颌面外科医生认为这是个奇迹。如今,奥洛纳德是一名圣公会的牧师,也是奈及利亚宣教事工的领袖。

另有些故事不请自来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与曼彻斯特大学的阿约德吉·阿德武亚(Ayodeji Adewuya)博士在一次学术会议中相遇,我在会议上报告了发生在全球的一些神迹事件。会上有几位西方教授对我提出质疑,这是可以理解的,然后阿德武亚站起来,分享了他自己的经历。他的儿子在1981年出生时即被宣告死亡。然而,经过半个小时的祷告,婴儿恢复了气息,也没有遭受脑损伤。这个儿子如今拥有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of London)的硕士学位,以及一个康奈尔大学(Cornell)的硕士学位。

我的妻子来自刚果共和国(是非洲两个名为刚果的国家中较小的那一个),我采访了她的朋友和家人,他们的叙述都很可信,并且经过多位独立证人的证实。

以艾伯特·比苏埃苏埃(Albert Bissouessoue)的故事为例。艾伯特是刚果福音教会的执事,也是我小叔的岳父。当他在刚果北部的埃托姆比(Etoumbi)担任学校督导员时,人们知道他是一个坚定的基督徒。有天,一群人把一个女孩的尸体带到他的住所,告诉他女孩在大约八小时前死亡。他们首先把她带去传统巫医那,巫医用动物献祭,然后把动物的血抹在女孩的身上,试图让她复活,但却徒劳无效。艾伯特责备他们怎没有先来寻求永生的真神,然后祷告了约半个小时,孩子就活过来了。

如你所料,这个事件在埃托姆比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因此,当有另一个孩子死亡时,人们又来找艾伯特。不巧的是,他不在城里,所以他们要他的妻子朱利安(Julienne)来祷告。当她祷告时,这个孩子也立即复活了。朱利安自己也很震惊,她说,上帝在那一刻就是赐给她信心而已。当我问艾伯特和朱利安是否曾为其他死者祷告时,他们说这是仅有的两次经验。他们认为这是上帝在这个社区为自己的名做见证所做的奇事。

当然,还有我自己的岳母和小姨子的故事。由于我对她们的了解,她们的故事比其他任何叙述都更能让我重新思考我原本的西方怀疑藐视式思维。

神迹扮演的角色

对于伪造的神迹事件的解药并不是全然拒绝神迹的可能性。当我们听到(甚至经历)一个神奇的事件时,我们必须谨慎,既不接受所有的神迹都是真的的说法,也不把它们都当作是假的。因为现实比我们所认知的要复杂得多。

但什么样的谨慎才是适当的?虽然没有一个公式可以让我们检验所有的神迹故事,但我开始注意到一种模式。

伪造性的神迹往往只会在让其宣传者获利的地方盛行。这就是我们在文章前段提及的南非人鲁考的故事里看到的情况。是的,一些基督徒会过度淡化神迹,但其他人也需要停止将神迹高举为最重要的事工,或将其视为得到神的认可的象征,特别是在涉及领导权和教导的时候。

当保罗在《哥林多前书》12:28里列出属灵恩赐时,他实际上将教导的恩赐放在神迹前面。 《以弗所书》4:11的希腊文原文将牧师与教师并称,教牧书信则将教导能力列为事奉的先决条件(提摩太前书3:2,提摩太后书2:24,提多书1:9)。行神迹的能力在任何地方都不是《圣经》对事奉的要求(或必要的认可)。有人甚至可能有行神迹的恩赐,但却不一定是个好老师。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两种属灵恩赐(使徒行传19:9-12),但拥有某种恩赐并不能保证会带出另一种。

相较之下,可信且充满戏剧张力的神迹最常出现在福音尚未触及的地方——正如福音书和《使徒行传》里的记载。在这些情况下,神迹有助于宣扬我们信仰的根基,而不是造就某人或某团体的欲望或需求。神迹让我们预尝即将到来的神国度的美妙。因此,耶稣的赶鬼揭示了神国度的临近(路加福音11:20);耶稣引用以赛亚描述“终极的恢复”的同等语言来描述祂的医治(路7:22)。然而,神国度的全然实现仍然是未来式。即使是真正的属灵恩赐也是有限的。保罗说,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有限,先知所讲的也有限(林前13:9)。

当上帝在我们的生活里行动时,我们应该为祂作证,但若可以,我们也该提供验证的方式。如果耶稣敦促麻风病患者遵循经文的规定,向祭司覆核他所得到的医治(马可福音1:44),那么我们在能行的情况下覆核神迹也是合宜的。这样一来,思想开放的人即使不完全认识做证的人、无法照单全收他们的话,仍然可以因看到上帝的作为而感到敬畏。

额外更多的评估也的确有帮助。例如,假教师经常为了钱财而剥削人(耶利米书6:13,弥迦书3:11,彼得后书2:3),并跟人们说他们想听的话(提摩太后书4:3-4)。耶稣警告我们,辨别先知的分法是根据他们所结的果实,而不是他们的恩赐(马太福音7:15-23)。检视看看,某个神迹发生后结出的果实是什么?上帝的恩赐是好的,其主要目的是造就基督的身体,而不是我们的声誉(林前12-14)。多数耶稣所行的神迹,如医病、赶鬼、平息风浪等,都证实着祂的怜悯心及大能。

此外,真正的恩赐应是为了荣耀耶稣而存在(林前12:3,约翰一书4:1-6)。 《使徒行传》表明,神迹所得到的赞誉全部属于耶稣,而不是施行神迹的人,因为神迹证明了基督的福音(使3:12-13;14:3)。

事实上,《圣经》里有许多例子,提及那些领受了圣灵恩赐却不顺服上帝的人,如巴兰和参孙。最引人注目的例子之一是扫罗,他决心要杀死大卫,结果却摔倒在地并说了预言。这并不是因为扫罗很敬虔,而是因为圣灵的能力在那个地方很强大(撒母耳记上19:20-24)。

今日,不是每个宣称复活的神迹事件都是真的。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大多数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使是那些奇迹般复活的人,如拉撒路,最终还是会死;根据定义,我们凡人身体所有的治愈都是暂时的。然而,这样的奇迹确实提醒了我们,在世上传道时使死人复活的耶稣基督是复活的、被高举的主。祂至今依然偶尔会赐下预示着未来的征兆,提醒我们,在基督里,复活的盼望正等着我们所有相信祂的人。

克雷格·基纳(Craig Keener)是阿斯伯理神学院(Asbury Theological Seminary)的F.M.和Ada Thompson圣经研究教授。他最近的著作是《加拉太书》评注:新剑桥《圣经》评注系列(Galatians : A Commentary from the New Cambridge Bible Commentaries series) (Baker Academic, 2019)。

翻译:江山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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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警醒的先知

哈巴谷也生活在一个不公正的时代,就像他一样,我们决不能视而不见。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30,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Pexels

在旧约中,先知是神的代言人,他们直截了当地告诉神的子民——我们必须警醒了。《圣经》把先知描绘成那些唤醒我们的人,迫使我们看到正在发生的事,以及神怎样评价这些事。

正如一位学者所说:“人若沉浸在先知的话语中,便是暴露在对冷漠的不断击碎之下,一个人需要有铁石头骨才能对这种冲击保持无感。”

先知是守望者,扬起手臂发出警告,而人们常常想视而不见。先知说,抬头看看对他人所做的恶事吧(《弥迦书》2:1-2)。看看你的选择对弱势群体的影响(《以赛亚书》10:1-2)。看看神的子民的悖逆(《西番雅书》3:4)。弟兄们,神看到了我们怎样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他要来出手干预了。做好准备吧。我们可能没有注意,但祂在注意。

对我们中的一些人来说,对周围的不公视而不见是很容易的,有时也对我们有好处。我们更喜欢外表看起来的美观。然而,漠不关心是有后果的。

当我们社区的行为与神的公义标准之间有差异,如果我们选择视而不见,就不应该对来自耶和华的管教感到惊讶,就像先知们在以色列警告的那样。耶和华告诉他们,正是因为他们不听;正是因为他们不留心他的话,他们才被放逐(《耶利米书》29:18-19)。

你可能会这么想:好吧,假设我们注意到周围的不公和破碎,即使我们想视而不见。然后呢?我们是否承认它,然后仍然装作高高兴兴?面对这个世界上我们无法阻止的可怕的邪恶,我们该如何处理愤怒、悲伤和无能为力的情绪?

这正是我们可以与哈巴谷同行的地方。你看,这位先知的书并不像其他一些预言书那样收集了从神那里得到的信息。也不像约拿书那样,是对先知生活的叙述。

哈巴谷的做法不同,他邀请我们进入他与神的对话,就像我们坐在他的祷告会中一样。我们坐在前排,看着哈巴谷的挣扎、倾听、勇敢和坚韧的信心。我们可以看到在混乱、作恶和痛苦中,真正的信仰是什么样子。

他的处境似乎与我们的生活经验相去甚远,但实际并非如此。哈巴谷生活的时代充斥着政治上的混乱、暴力和诸多恶行。他曾见证了强有力的领导,甚至是复兴。然后,他看到这一切都在他眼前崩溃了,因为领袖人物为权力而活,信奉自己的威权。压迫、危险和困苦笼罩着他的社会。听起来很熟悉吧?

我们是否看到周围的领导人为权力而活,带来不公平?我们是否看到,人们选择自我保护和自身利益,而不是关心那些有需要的人、站在正义一边的人?这些事一次又一次发生。在组织中,在国家中,可悲的是,有时在教会中也是如此。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全球基督教界仍在震惊中,因为发现一位重要的基督教领袖犯下了系统性的性侵犯。我身边一些亲近的人正在哀痛中,为了不能正常运作的寄养系统和对孩子造成的影响。

我敢打赌,你在最近几年看到过一些使你反感的情况和事件。也许是人口贩运。或种族主义。或是儿童的需求。或是对某些弱势群体的不公平待遇。处身于这一切之中,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哈巴谷懂得的。他所面对的是我们在当今世界仍然看到的:不公正。

我们的朋友哈巴谷生活在约雅敬王的统治之下。那并不是一个贤德的朝代。

约雅敬王是埃及治下的傀儡国王,他唯一不鼓励的就是对他的神耶和华的正义信仰。他的布道题目应该是“改变你所敬拜的,和于你有利的人保持一致”(《耶利米书》25:1-6;《以西结书》8:5-17)。崇拜其他偶像在他看来带来了益处。因此,他似乎忽视了守节期和圣殿——那些神对祂的子民要求的敬拜——只将宗教用在于己有利的地方。

同样,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领导人打着神的旗号,利用宗教来操纵他人,获得效忠和权力?快速浏览一下各类媒体足以证明,我们所处的现实中到处都是这样的故事。

除了极糟糕的统治,约雅敬还提高了税收,以满足他想要的生活方式,并向埃及纳贡。那些奢华建筑的代价是奴役和虐待自己的百姓。在他建造昂贵的房屋时,人民生活在困苦之中。他与耶利米发生了冲突,神使用耶利米警告他,审判即将到来(《耶利米书》22、25)。

约雅敬对神的纠错作出什么反应呢?他把耶利米的书卷一点点烧掉,实质上封缄了为人民而写的神的话语。为了进一步压制那些敢于反对他的先知,约雅敬派出了刺客。哈巴谷面临死亡的威胁!在犹大国社会中放弃神的公义带来的是大混乱 的结果

压制纠错的声音并不仅在哈巴谷的时代才发生。

领导层惩罚那些想要事奉神的人,是当今世界上许多人遭遇的处境。虽然我们的政府没有被法老管辖,但权力的滥用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还有不公正和腐败,有时甚至是以神的名义。

尽管我们有时宁愿视而不见,但信仰要求我们加以关注。

哈巴谷目睹着这一切,他发声了。哈巴谷在关注之后,怀有重负,他把这负担告诉了神。这位先知仿佛伸出手臂拥抱我们,邀请我们进入他的祷告:“耶和华啊,我呼求你,你不应允,要到几时呢? 我因强暴哀求你,你还不拯救。”(《哈巴谷书》1:2)。

哈巴谷使用了上帝那神圣的、启示给摩西的名字:耶和华。它提醒我们,这不是普通的主人,而是与祂的子民建立关系的耶和华,这显然也不是哈巴谷第一次告诉神他身边发生的混乱和痛苦。他以前也曾在沮丧中站立着扬起手臂。通过诗歌和反复,哈巴谷告诉神一直以来发生的事——他一直在呼求,而神并没有出手帮助。

哈巴谷在我们看来可能是冒昧的,因为他指责神磨蹭着不施拯救。但哈巴谷的祷告并不是无礼的;这就像一个害怕的、受了伤的孩子,向全心爱他的父母寻求帮助。这是与他所信赖的神进行的亲密对话。他的邻舍被拉去做苦工。他的家人们被征税,所剩无几。神的话语被忽视,虔诚的敬拜被扭曲,只图有利于权贵阶层。

耶和华啊,知道我们的神,你忠实的子民需要你,你在哪里?哈巴谷表达出心声。他继续说道“你为何使我看见罪孽?你为何看着奸恶而不理呢?毁灭和强暴在我面前,又起了争端和相斗的事。”(《哈巴谷书》1:3)

他描述了那些让他如遭迎面痛击的压迫和暴力。情况不断恶化,恶行越积越高,像一座大山挡住了阳光。他处在无望中。

“神啊,什么时候才算到头呢?”你问过这个问题吗?“神啊,不公正要到怎样的程度才会让你注意?你到底看见了没有?”

在哈巴谷的时代,神的子民中有一些是忠实的。他们是聆听哈巴谷祷告的人。犹大国的其他人则相反——他们占穷人的便宜,寻求自己的享乐。

所以哈巴谷说:“因此律法放松,公理也不显明;恶人围困义人,所以公理显然颠倒。”(《哈巴谷书》1:4)。

让我们仔细看这节经文上。在第4节的前两行,哈巴谷提出了神的律法不起作用的说法。这里的“律法”一词指的是管理社会的规范,即国家的法律。它也是指神对其子民在属灵和道德培养上的教导。

那些跟随着约雅敬陷入拜偶像和贪婪的人已经拒绝了神的教导。他们个人化的、自作主张的宗教使他们忽视了圣殿敬拜,神的原意是通过敬拜塑造心灵并改变他们待人的方式。苦难者理应得到的正义受到了什么影响呢?正义从未现身。

由于对耶和华三心二意,转而事奉其他事物包括国王的偶像,这给社会带来了不公。他们对神的不信实导致了对他人的不信实。

在第二句话中,神的仆人被背叛者包围,这里用的词是“围困”。那些用不正当手段谋取自身利益的人把那些不愿放弃诚信的人包围起来,就像侍强凌弱者欺负操场上的孩子或狼群包围着猎物。

本来应该值得信赖的人却设下陷阱。人们走投无路。哈巴谷再次重申——公义?它是扭曲的,像乡间小路一样蜿蜒曲折,不知所终。书中“公义”的不断重复似乎表明它是针对全人类的。

这不就是不公正现象的常见模式吗?那些本该行得正的人却做了坏事。那些应该站出来阻止的人没有行动。那些本应值得信赖的人反而为自己的利益而谋划。

就像几千年前一样,对神(以及神塑造我们心灵的施恩方式)三心二意,导致对苦难者没有忠实地关爱。当我们事奉那些使我们活得更舒服的偶像,就像埃及那些使人有地位的偶像,我们就越来越不愿意对我们的邻舍行出正确的事情。

你是否觉得,你在身处的地方,正以某种方式,渴望着错误最终被纠正?你是否觉得你指望着那些似乎值得期待的人,但却发现结果是扭曲的真相,目之所及没有强大的支持者?

那就是哈巴谷身处的地方。恶人围困着义人,正义被扭曲。如果我们本该生活在一个公义的社会,那么遇到相反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做?我们如何用信心来回应?

让不公正的现象遗落在我们的盲区似乎更容易。尤其是,当不公正的事情发生在与我们的人生经历很不同的人身上,或者当我们囿于自己的痛苦中时。

然而,腐败和滥用权力的现象依然存在,今天全世界被奴役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当我们警醒时,我们会看到无家可归的儿童和在绝望中寻求安全的难民。

在你的团契小组中,可能有三位女性的丈夫刚刚抛弃了她们。你的邻居可能每周都会遭遇因种族而带来的偏见。你朋友的孩子可能因为被欺负而在焦虑中挣扎。

神对大舞台上和小角落里的一切不公正尽收眼底——他不会视而不见。你知道吗?他要求他的子民也要这样做。

先知们乞求神采取行动的呼声在新约中发生了转变。神已经在耶稣基督里降临,并继续通过他的圣灵工作。所以现在,我们读到的是对神的子民的督促,让他们警觉、做好准备。我们必须警醒关注我们周围发生的事情,以及神在世界中的工作。

经B&H出版集团许可,改编自泰勒·特金顿(Taylor Turkington)的《颤抖的信仰》(Trembling Faith)。

翻译:湉淙 / 校編: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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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为何复活节与清明节的日期彼此接近?

两者都跟西方和中国的历法变迁相关,而中国明清时期的历法改革主要由天主教传教士完成。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27,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 WikiMedia Commons

如果你问一个基督徒今年或明年的复活节是在几月几日,他多半需要到网上去搜一下才能告诉你。这个基督教最重要的节日的日期每年都会在阳历的三月22日到四月25日之间浮动。

中国的清明节的日期也不是每年都在同一天,尽管其浮动的幅度更小——在阳历四月的4日到6日之间。在英文中清明节被称为“扫墓节”(Tomb Sweeping Festival),因为清明节是中国人缅怀已故的父母或祖先的日子,扫墓是清明节期间最重要、最普遍的活动。尽管清明节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但直到2008年中国政府才将清明节定为法定假日

复活节与清明节的日期常常相距不远,有时甚至落在同一天。今年(2023年),清明节是在四月5日,而复活节是在四月9日。因为两者日期的相近,在中文网络上常常会有一些文章对比这两个节日。例如,这篇中国外宣英文网站上的文章说:

“清明节和复活节都是春天的节日,也都是促使人们思考严肃的生死问题的节日。清明节把重点放在缅怀故人上,而复活节则侧重于庆祝基督的复生。”

尽管复活节是具有重要神学意义的宗教节日,而清明节基本上是一个世俗的节日,但确定两者日期的西方日历与中国日历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它们都跟历史上擅长天文和数学的天主教耶稣会教士相关。

复活节与清明节的日期

复活节日期的确定结合了阳历、阴历和犹太教的历法。耶稣复活后,早期教会的基督徒曾经为在什么日子纪念基督复活(或过“基督教的逾越节”)而彼此争论。

公元325年,尼西亚会议裁定复活节的日期是在每年阳历三月21日(春分)之后第一个满月日后的第一个礼拜天。这一决议成为西方教会(包括今天的天主教和新教教会)确定复活节日期的标准。

东方教会一直坚持把每年犹太历的逾越节当日作为复活节。在1054年东西方教会分裂之时,双方都还在采用儒略(Julian)历法。但是西方教会在1582年改用格里(Gregorian)历法(即今天的“公历”),而东方教会没有改革历法。因此,时至今日,东正教用他们的方法计算出来的复活节日期与西方教会的仍然有所不同。

中国的传统节日大多是用阴历来确定日期(例如春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但清明节的日期却是根据阳历来确定的。清明节的日子就是中国二十四节气中的“清明”那一天,也就是春分过后的15天。

中国的节气是按照太阳的周年运动(“黄经”)来确定的,它把一年分为24个每个为期15度的阶段(一年总共有360度)。而西方的公历一年有365或366天,因此每年清明的日期在公历上有一到两天的浮动。

耶稣会的历法改革者

西方确定复活节日期的方法要追溯到从儒略历到公历的历法改革,而促成这一改革的关键人物是十六世纪耶稣会的天文学家克拉乌(Christopher Clavius)。

徐光启WikiMedia Commons / Edits by CT
徐光启

十七世纪,天主教耶稣会人士到中国传教,把西方的科技引进中国。耶稣会传教士跟通过他们传教而皈依天主教的中国学者一起,对中国历法进行了改革,制定了新的《时宪历》。在那之前,明朝的《大统历》被发现多有误差,掌管钦天监的礼部尚书、天主教徒徐光启向朝廷提出历法改革的建议,经崇祯皇帝批准,由徐光启主持修历。徐光启既熟悉中国传统文化、又了解西方科学,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徐光启请精通天文和数学的耶稣会传教士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来参与此项立法改革,汤若望的工作一直延续到清朝初期。1644年,只有6岁的顺治皇帝登基,朝廷委任汤若望为钦天监第一位洋人监正,领导修历。汤若望充分利用了当时西方天文学和数学的先进研究结果,成功完成了修历的任务。1645年,清廷颁行了新的《时宪历》。

然而,汤若望在修历方面的杰出贡献后来并没有给他带来名利和朝廷的赏识,反而造成他被陷害的悲剧。

1661年,年仅22岁的顺治皇帝病逝。三年后,对汤若望心有不满和嫉妒的钦天监同事杨光先指控汤若望以“邪教”“妖言”惑众,并且密谋造反。当时汤若望因患中风不能开声为自己辩护。1665年,汤若望被判处凌迟死刑。

但在判决之后中国北方即发生地震。清廷官员怀疑地震是因为汤若望一案有冤情而出现的不祥天象,加上他们也无法否定汤若望对修历的巨大贡献,于是撤销了判决。汤若望幸免于死,被释放,但被软禁于家中,于1666年过世。然而他在钦天监的一些跟他一起被控的五位中国同事却没有逃过灭顶之灾,他们被处以砍头的死刑。

汤若望“历狱“之后,耶稣会传教士一度被赶出钦天监,但后来历史出现反转——1668年,杨光先领导的钦天监团队在计算、预测天象时出现严重错误,康熙皇帝革除了杨的职务,任命汤若望以前的助手、比利时传教士、也是耶稣会人士的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来领导钦天监的历法工作。耶稣会传教士再次通过历法方面的贡献证明了自己在天文和数学上的优秀。

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WikiMedia Commons / Edits by CT
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

汤若望对修历的贡献也没有被遗忘。甚至在2013年中国央视关于汤若望的一部纪录片的结尾中,官方也承认汤若望在明末清初进行改革后的日历直到今天中国人还在使用,包括清明等节气的日期的确定(该纪录片后来被从央视的网站上撤下,可能因为涉及宗教敏感)。

扫墓与基督教处境化

历史上,关于耶稣会传教士如何处理基督教信仰与中国文化的关系的一个广为人知的争议是“礼仪之争”,尤其是中国天主教徒是否可以参与中国传统的祭祖活动的问题,曾在天主教内部引起很大的争论。清明节的扫墓可能包含祭祖的成分,因此,时至今日,仍然有中国或华人基督徒在讨论基督徒是否可以参与清明节的扫墓活动。

对一些基督徒来说,如何对待诸如扫墓这样的传统文化礼仪是一个基督徒的良心自由(哥林多前书10:23)的问题。例如,很多基督徒并不认为在墓前献花或者向已故亲人的遗像鞠躬是一种“祖先崇拜”的行为,他们认为自己这么做的动机只不过是为了表达对已逝的父母或祖辈、亲戚的缅怀和感谢。但他们还是不会参与烧香或磕头之类的有明显祭拜性质的活动。

另外有一些中国或华人基督徒认为基督徒可以积极、正面地利用清明节与家人一起外出扫墓的机会向家人见证基督教信仰的价值观。如台湾基督徒殡仪师周振中所说

“华人有许多全家团圆的节庆,如春节、中秋节,但唯有清明节是全家团圆,又同时能讨论永恒、生命意义等话题的节日。因此清明节无论是扫墓也好,去灵骨塔也好,基督徒都应该要做好家族感情联系的工作,把家人之间的爱凝聚起来,并在追思的话题中思考永恒。”

清明节跟复活节日期的接近,也为这样的属灵话题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切入点,基督徒可以在谈论中把家人的注意引向复活节的空坟墓和基督带来的永生的盼望,以此传递基督福音的信息。

Books

约翰·斯托得:“福音派传统并非不会犯错”

他说:“真正的福音派的标志,不是坚持着福音派前人延续下来的传统。而是我们随时准备好根据圣经重新审视我们的传统。”

约翰·斯托得

约翰·斯托得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25,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Getty / Photo Courtesy of johnstott.org

约翰·斯托得(John Stott)跨越50年的数百份讲道录音和记录稿即将以数位形式公诸于世。

这位在现代福音派运动中颇具影响力的神学家坚持他所谓的“解经者的双重义务”原则(在此录音23分53秒处)。 “当解经者打开圣经文本时,必须忠实于古代的文字,也必须对现今所处的世界有敏感度”。

负责管理并执行者斯托特遗留下的文字资产的马克·亨特(Mark Hunt)告诉《今日基督教》,“斯托得非常重视他所谓的双重聆听——聆听圣经和聆听这个世界。他教导人们,当你讲道时,你必须同时兼顾这两点。”

亨特是一个分支团队的主要协调人,该团队负责整理斯托得的布道讲章,耗时一年左右。他的主要工作是聆听和编辑斯托得在伦敦万灵堂(All Souls Church)担任布道牧师时,以及他在世界各地巡回演讲的数十年间录制的近650段录音。

从家庭朋友变成人生导师,斯托得对亨特的人生和工作生涯有很大的影响。他邀请亨特任职于自己创办的非营利组织的董事会,并陪同他访问各个国家。

Faithlife公司以其旗下的Logos研经软体闻名,该公司于2016年首次联系斯托得文字资产的管理执行者,谈论将其讲道数位化的合作计划。但直到2020年,亨特才开始着手于修复这位已故福音派领袖的录音记录。其中包括剪掉咳嗽声、长时间的停顿、和纸张的沙沙声。他也调快了录音的速度。

亨特解释,“斯托得讲道时非常的谨慎,这样很好,让人们有机会进行反思。但只听声音的话,这不会是最好的聆听体验。”

他最终于2022年12月完成编辑修复的工作,并将工作移交给Faithlife公司。尽管还在计划完成的最后阶段,该公司如今已开放预购约翰·斯托得的讲道档案。

“我们尚未有正式发布的日期”,Faithlife圣经研究产品的高级主管本·阿蒙加德(Ben Amundgaard)告诉《今日基督教》。 “虽然录音修复已完成,我们仍在制作这些录音的文字版本。”

总的来说,亨特形容他整整两年的收听经历为一种出于爱的劳力付出。

他说:“我希望这项工作最终能被证实是给教会的一份礼物,也是我对斯托得对我人生的影响所做出的小小的感激回应。”

在《今日基督教》的采访里,亨特分享了他从聆听斯托得的数百次布道中所学到的东西。

在COVID-19疫情期间,当美国大部分地区都处于封锁状态时,聆听斯托得牧师整整数十年的讲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事于任何形式的编辑工作的难处在于,它就像在为一扇门抛光,你会一直看到不完美的地方。有时候,需要有人介入来“帮你拿掉”这些不完美的部分。

在我的工作进行时,我不时会纠结于两种感觉:“这份工作有进度压力,我必须按时完成,但我又想谨慎地处理它。”然而,当我不断地照进度推进时,我得同时听着斯托得的声音及他根据圣经所说出的真理,我有时候会有,“够了。我没办法再听更多了”的感觉。

然后我会去找我的妻子,她会耐心地听我讲述我在那天的工作中重新被打开视野的地方。所以,是的,这是一个相当耗费心力的过程,也是一个相当情绪化的过程。当这个工程结束时,我有种解脱但又伤心的感觉。

在聆听的过程里,是否有任何特别改变了你人生的时刻?

首先,斯托得的经文解析和神学的深度令人惊叹。有好几次我不得不停下来想着,“哇,他牧养的教会居然有长达几十年的时间接受着这么高水准的教导。” 这种深度在斯托得的讲道中不断出现。他真的是有全面宏观见解的人。

他看得到事情是如何在一个层面上彼此有关联的,也许你会说:“这没什么深度吧。”但真正深刻之处在于,他有办法把这些碎片连结在一起。让我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不是在对着我讲道,而是….跟我站在一起,我们是在圣经的权威下一起学习的。

在一次的讲道中,他说:“我认为今天任何基督教教师或传道人的最大困难在于,能有把圣经真理实际应用在自己生活里的勇气。”在对任何人讲道之前,斯托得会先将经文应用在自己身上。

然后,在另一篇讲道中,他谈到了“真正的福音派”会有的标志。我很想知道,鉴于福音派这个词目前已几乎被滥用的情况下,斯托得如果还活在今日,会如何看这个问题。但在斯托得生活的时代里,福音派意指“极其看重圣经经文的价值,并会将经文应用于身处的世界里”。

他说:“真正的福音派的标志,不是坚持着福音派前人延续下来的传统。而是我们随时准备好根据圣经重新审视我们的传统,甚至是最悠久的福音派传统,以便在必要时让圣经来判断并改革我们的传统。福音派的传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它们需要被重新检视。它们需要被评断。它们需要被改革。”是的,我认为这段话在今天听起来特别有道理。

让我印象深刻的第三件事,是他对上帝的慷慨的认知。他说:“我们的上帝是位慷慨的上帝,所以慷慨必须是所有基督徒的标志。”这类的教导不仅仅只在某个讲道系列里出现,而是像海浪一样,你会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讲道里听到。

斯托特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除了导师和朋友的印象,身为一个牧师、福音派领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每当我看着他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自律性。他每天早上起床后会花很长的时间读经和祷告,简直是个传奇的程度。即使他旅行跨过多个时区后也会这样做。我的意思是,正是这种自律的驱动力,让他定期腾出时间,思考他在教会工作里的优先顺序,然后思考他的国际讲演讲事工。

然后是他在圣经经文里的浸泡程度。他深信研读圣经是上帝呼召他及呼召教会能做好任何事工的唯一源泉,如果圣经是这样说的,那我们最好跟祂的脚步一致。对斯托得而言,这是一种自然的驱动力,不仅仅是一种形式上的“我今天要有一段安静读经的时间”。他是真的花时间沉浸在经文里。他的祷告生活围绕着圣经。每天早上,他都为能结出每一种圣灵的果实祷告,求神帮他在当天的生活里真实活出这些果实,让祷告成为他的现实。

最后,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不懈地、坚定不移地希望见到基督得荣耀。事实上,几乎每一篇他的布道都以这句话结束—“我所祷告的是在这些事上,让基督的名字得到荣耀。” 仅仅他一人就成就了这么多的事,实在很惊人。他没有被俗事分心,没有结婚,没有物质家庭。但他有着如此广大的属灵家庭。而他也专注于他的生活,专注于完成他被呼召去做的事。

你希望人们从接触到斯托特的讲道中得到什么?

我的盼望是,这些讲道不仅对人们有某种程度上的灵修益处,对那些在准备讲道及想在讲道能力上进步的人有很大的帮助——例如学习“该如何安排一个讲道系列,什么样的内容可能对人们有帮助?”

我也盼望这份资料在历史纪录上是有帮助的。我知道有两、三个人正在做关于斯托得神学的博士论文。这份资料为他们提供了研究材料,不仅让他们可以整理斯托得曾写过的东西,也能方便地运用他讲道的录音资料,并澄清他对某些议题的看法。

Nicola A. Menzie是一名宗教记者,曾为宗教新闻社(Religion News Service)、CBS新闻、Vibe.com和其他出版物撰稿。她也是faithfullymagazine.com的总编辑。

翻译:Harry Chou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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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研究显示:Z世代渴望更深的认识耶稣

尽管长期看来,非信徒有逐渐远离宗教的趋势,巴纳研究发现青少年对信仰的开放性。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23, 2023
Rachel Coyne / Unsplash

全世界约有一半的青少年认为,耶稣是充满爱、值得信赖、有智慧的。

“传言说基督教在年轻人中即将消亡是种夸大的陈述,”巴纳集团首席执行官大卫·金纳曼(David Kinnaman)说。

这间福音派民调公司发布了一项由三部分组成的研究的第一部分,研究对像是来自全世界26个国家的青少年,调查他们对耶稣、圣经和公义的看法。这是巴纳在其38年创办历史上做过的最大的调查,它与七个伙伴组织合作,调查了近25000名年龄在13至17岁之间的Z世代代表。

巴纳研究显示,在美国,有65%的青少年自我认同为基督徒——与不断下降的宗教认同率相比,这个数字明显偏高。在全球范围内,有52%的青少年自认为基督徒。除此之外,多数接受调查的青少年对耶稣有正向的评价,大约十分之六的人说他们有想要更多认识耶稣的动力。

该项目首席研究员丹尼尔·科普兰(Daniel Copeland)说,这次研究发现“很多国家(对基督教)都非常开放”。

“我们把这次研究命名为‘开放的一代’,因为当你解读这些数据时,一眼就会注意到这个世代对基督信仰开放的态度,”科普兰说。“你在全球范围内看不到任何拒绝的迹象。”

研究人员很好奇,下一代(z世代的定义通常为1997至2012年出生的人)是否会继续远离有组织/架构的宗教的趋势。在他们之前的两个世代,千禧世代和X世代,根据过去几年的调查报告,有宗教信仰的人数越来越少。正如皮尤研究中心最近报告的结果,基督教的衰落,特别是在美国,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但Z世代可能会有所不同。当Facebook向所有人开放注册时,Z世代中年龄最大的成员是9和10岁,当住房危机震撼世界经济时,他们正值11和12岁。这些事件以及其他巨大的文化上的变化是否影响了Z世代——如果是的话,又是如何影响了他们——这对研究人员来说仍然是一个开放的问题。像巴纳这样的机构才刚开始研究探究。

此次研究的重点在那些目前仍是青少年的人,切断了Z世代中最年长的成员,但这些福音派研究人员说,在全球调查中收集的数据是“充满盼望的”。不仅有约60%的人想更多地了解耶稣,也由60%的人说他们相信圣经能告诉他们关于耶稣的事。除了圣经以外,年轻人说他们会依靠家庭(60%)和神职人员(52%)帮助他们认识耶稣。

“我认为(60%的数据结果)凸显了这项研究的许多积极发现,”金纳曼说。 “尽管几年间这世界发生了所有这些变化,他们仍然以一些真正传统的方式在思考宗教、社区的作用,以及圣经和基督教在他们生活里的角色。”

在2021年发布的一项范围较小的研究中,巴纳研究发现,美国有70%的青少年自认为基督徒。在这些基督徒中,有十分之八的人表示,分享他们的信仰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而且他们在过去一年中曾与别人谈论过耶稣。

巴纳的研究似乎得到美国圣经协会(American Bible Society)调查结果的支持。后者在2021年的一项研究中发现,绝大多数Z世代的人说他们对圣经很好奇,有三分之二的人说他们想多读圣经。

然而,并非所有可用的调查数据都同意这一点。美国生活调查中心发现,从千禧一代到Z世代,美国人里自认是基督徒的人数下降了8个百分点,1996年以后出生的人中只有约56%的人说自己是基督徒。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告诉调查中心,他们是没有宗教信仰的“无宗教信仰者(nones)”,延续了许多宗教调查结果里看到的趋势。

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巴纳调查结果里自认是基督徒的总数比其他调查多,但研究人员说,即使数据显示非常乐观的情况,仍有些暗点。有大约一半的人说他们不相信耶稣受难是真实的历史事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说他们相信耶稣从死里复活。近三分之一的人说他们认为基督徒很虚伪。

有可能在未来几年里,一些目前自我认同为基督徒的Z世代会离开基督信仰。在之前的一份报告里,巴纳发现约有57%的千禧世代在成年后放弃了对基督信仰的认同。科普兰说,现实情况是,对Z世代青少年而言,他们在属灵上最艰难和最有挑战的日子尚未到来。

“他们是否会追随千禧世代的趋势,还是在规划自己的道路?”科普兰说。“这有点难说,但我们认识到的是,他们代表了一个真正独特的文化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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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比喻比婚姻更好理解我们与基督的关系

将上帝视为丈夫和父亲没有问题,但这不并会使男性神圣化。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21,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 Getty

上周,当我和学生在课堂上研究如何解释一些较困难的保罗经文时,网路上正掀起一场与婚姻的比喻有关的神学风暴。

在Twitter和Substack网站上,基督徒沸沸扬扬的讨着关于约书亚·巴特勒(Joshua Ryan Butler)牧师在福音联盟(Gospel Coalition)里一篇对以弗所书第五章的比喻的解读。巴特勒的文章节选自一本即将出版的书,书的主题与性有关。该文章最后因为引来许多的批评而被移除

不过,这一串讨论凸显了一个与基督徒切身相关的大问题:如何才能忠实地辨别圣经教导和基督教传统?什么才是鉴别真理的关键?

身为基督徒,我们认信三位一体的上帝是所有爱的源头,而圣经中引导我们理解上帝和爱的方式之ㄧ,是透过婚姻的比喻。在以弗所书五章,保罗描述婚姻为人类在社会性和肉身上的结合,是一个伟大的奥秘(第32节),并给出实际的应用,教导妻子(21-24及33节)和丈夫(21、25、28-29、33节)都要学习自我牺牲。交织在这些关于婚姻的教导之中的,是对于基督和教会之间美丽的关系的形容。

我们在解释这些经文时,必须以圣经经文本身为基础。保罗在描述基督是丈夫之前,首先在以弗所书第五章以图像的方式揭示祂全然的主权。尽管基督才刚以道成肉身的名字(耶稣)出现在世人面前,保罗在这里依然称呼祂为基督和主。耶稣基督是弥赛亚,是治理上帝国度的人。祂既是主,也是宇宙的主宰、我们的救主(第23节)。

基督行使主权的方式是自我牺牲式的服事和爱,如约翰福音13章和腓立比书2章所述。统管万有的基督爱教会,奉献自己以使教会成圣。基督处理罪的方式是清洗,而这一向是仆人的工作(以弗所书 5:26-27)。身体里所有的部分,无论是个人还是作为集体的教会(30节)所需要的救赎只有主基督才能带来。

保罗在经文里把丈夫比喻作基督,但这并不意味着丈夫在各方面都像基督。对男性而言,明白自己不应“做妻子的主”是一种解脱(因为他们做不了)。他们既不能拯救也无法使妻子成圣,因为他们的本性也被罪所污染,也需要救主。

不像其他男性

但保罗确实以妻子与丈夫之间的关系为例,教导所有基督徒如何彼此顺服、教会成员顺服基督。然而,保罗从未要求丈夫要带领他们的妻子,而是告诉他们要爱他们的妻子——他在以弗所书5:25重复说了这个指令,在28节又说了两次,并在33节再次重复。

我们得知,丈夫并非耶稣,而耶稣也并非在各个方面都像丈夫。虽然保罗教导丈夫们要效法耶稣为教会自我牺牲至死的榜样,但当他谈到基督是如何爱教会时,却超越了婚姻比喻的范畴。保罗明确指出,基督自我牺牲的爱不仅仅只是一次性的赎罪。基督长时间的、不间断的关怀着教会。

以弗所书5:29说到,基督保养/养育(ἐκτρέφω)教会,这个词通常用于描述父亲对孩子的照顾(以弗所书6:4)及母亲的哺育(路加福音23:29)。基督也顾惜(θάλπω)教会,这个词通常用于保暖(申命记 22:6)或乳养(帖撒罗尼迦前书2:7)。保罗并没有将比喻限制在夫妻关系,而是在婚姻的比喻中引入了基督为人父母的意象——甚至以女性身体作为图像。

保罗在比喻中将教会女性化,但教会是由男性和女性组成,他们都被呼召如基督的新妇那样去爱基督。在比喻中,基督主要的形象是丈夫——当然祂是以男性型态道成肉身——但基督与其他男性不同,不仅因为祂是神,还是因为祂男性的身体来自女性的身体(马利亚),而不是来自男性的身体(约瑟)。

当然,这个事实只是描述了耶稣受圣灵感孕的教义。简而言之,保罗笔下基督的独一主权和救赎工作,除了混合父母和婚姻的比喻之外,也设立了一个界限:造物主和受造物之间的界限。而这个界线也是所有基督教教义都倾力维护的。

这意味着,圣经维持着基督和男性之间的界限,将丈夫们从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标准里释放出来。圣经对丈夫“如同基督”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效法基督自我牺牲式地爱妻子的方式,而这也是保罗向所有基督徒发出的呼吁(以弗所书 5:1-2)。是圣经亲自限制了男人靠着自己与耶稣/上帝之间的相似性而享有的特权,但特权的概念却常被用来为作为男人假借属灵遮盖/领导的名义对女性滥权、虐待的借口。

意义深刻且广阔的极大奥秘

从以弗所书第五章可以看出,圣经并未只用婚姻作为上帝与教会之间关系的比喻。另一种圣经更常用的比喻是“家庭”。上帝有时以丈夫的形象被提及,但更多时候,祂被称为父亲。即使是以婚姻比喻著称的以弗所书第五章,也是以这种关系开始的:“所以,你们该效法神,好像蒙慈爱的儿女一样”。

过分强调婚姻的比喻的危险之处在于将婚姻偶像化,让人感觉能有正当性行为 (异性恋) 并结婚的基督徒的人生才是拥有最多好处的。另一方面,就事实而言,圣经里关于家庭的比喻则更为广泛。无论一个人在原生家庭的经历是否美好,每个人都知道身为儿子或女儿是什么意思,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婚姻是什么感觉。对上帝而言,圣经里大量使用的家庭比喻,避免了人类将婚姻的比喻放在不恰当的地位的可能性。

此外,与家庭相关的词汇不会像婚姻的比喻那样,以性关系这种不合适的方式来理解我们与上帝的关系。诚然,一个男性是因着性而成为血缘上的父亲,但这一点并不适用于天父上帝。上帝是造物主。上帝是灵。上帝是永恒的三位一体,位格之间的爱是动态的,祂们的关系存在于非受生(unbegotten)、受生(begotten)、及永始性(proceeding)。

当三位一体的上帝显明在圣子的道成肉身里,该启示是无关乎性行为的。上帝的圣灵遮蔽着马利亚,却没有与她发生性行为(路加福音1:35)。

若我们正确理解的话,圣经用了两组比喻——上帝是我们的丈夫,也是我们的父亲——这避免了一个我们同样必须尽力避免的核心问题:简单粗暴地将上帝男性化,以及这种简化必然会产生的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将男性神圣化。而这正是巴特勒牧师的释经所犯的错误,他以“基督以有生产力的话语种子,进到祂的教会里”等暗示性词汇,与在蜜月套房里等待亲密关系的新娘作类比。

在道成肉身之际,永恒的上帝选择将父的形象在神人二性的圣子身上向世人显现,并非纯属血肉的男性,而是永活的圣子。并且在上帝永恒的智慧里,祂选择透过女性的身体来完成这个启示。我主的肉身是意义深刻且广阔的极大奥秘。在马利亚顺服以后,一位男性借着童女之身及圣灵的大能孕育而生。基督的身体使我们忆起上帝的形象(歌罗西书1:15;歌林多后书4:4),正如创世纪1:26-27所说,上帝以自己的形象造男造女。

上帝在耶稣基督里如此的启示,应成为我们理解以弗所书第五章婚姻的比喻的基准及上下文。耶稣是我们辨别真理的关键。如果说,圣父选择在道成肉身的圣子里启示祂的形象,而道成肉身的过程无需性行为,并且从女性身体里生出的圣子未曾参与过性行为,并且这位上帝被比喻为教会的丈夫,那么受造物的任何行为范畴——包括男性性行为——就不能被用来形容上帝的行为模式。

当我们透过道成肉身的真理来理解圣经时,三一神作为我们的丈夫的比喻是极其美好的,并且是给所有人的——无论已婚或单身,男性或女性——并且不叫任何一群人享有别人没有的特权或祝福。

如果这场神学争论有任何我们可以学习的部分,那就是,持不同释经观点的学派需要相互对话,千万不要变成自圆其说的孤岛。耶稣曾说过,是合一——尤其是跨越各种差异的合一,更能将上帝的爱传给这迫切需要爱的世界(约翰福音13:35)。

我们并非都是彼此的配偶,但我们肯定都属于同一个家庭。

艾米·皮勒(Amy Peeler)是惠顿学院(Wheaton College)的新约圣经副教授,也是伊利诺州日内瓦市(Geneva, Illinois)圣马克圣公会(St. Mark’s Episcopal Church)的副教区长。她曾著有一本关于马利亚的书,书名为《妇女与上帝的性别》(Women and the Gender of God)。

翻译:思慕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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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向睡着的会众讲道

有时候,他们不是因为觉得你的讲道很无聊,而是有其他更多的原因。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21,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我想这位仁兄的最高记录是撑了15分钟。

通常情况下,他会在10分钟内睡着。莱伊弟兄(不是他的真名)在讲道时似乎就是无法保持清醒。而且他不是一个安静的睡眠者。他偶尔会打鼾,但多数的时候,他会睡到头往后仰,嘴角微开,香沉地睡着,我不确定像他这种程度的熟睡听不听得到加百列的号角声。

礼拜结束后,我通常会站在门口目送大家。莱伊弟兄会向我点头致意并说:“牧师,很棒的讲道!”

我必须诚实的说,当年身为一个年轻的牧师,我被这个家伙深深的冒犯了。如果多数的会众都在睡觉,我可能会认为问题出于我。但会众里有不少人很沉浸于我的讲道。所以问题在莱伊弟兄的身上。

我的结论是,莱伊是一个不属灵的人,他对神的话语毫无兴趣。基督徒应该都很重视神的话语才是。若有人正热情地和你分享福音,你怎么有办法睡着?

莱伊弟兄,你对耶稣感到无聊吗?那为什么还要来教会呢?你从这样的伪装中得到了什么呢?

对昏昏欲睡的会众的同情心

然后我和莱伊弟兄进行了一次谈话。他告诉我,“我真的很感激你的讲道,年轻人。”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好吧,至少是我还醒着时听到的部分。如果你曾注意到我打瞌睡,我真的很抱歉…..”

(哦,我当然注意到了,莱伊,我怎么可能不注意到呢!?)

“我在吃这种该死的药,必须每个早上吃,我真的没办法保持清醒。我很努力了,但药效每次都能赢。”

当时年轻而愚蠢的我,听完这段话后也许得出了莱伊弟兄只是在为他的嗜睡找借口的结论。但经过这些年后,我稍微成熟了(至少一点点),我思索着会众里其他一些“专门在主日睡觉的人”。其中一个是单身母亲、ㄧ个是职夜班的员工、还有一个正在接受癌症治疗的老人。我突然意识到,他们能来到教会并在这里睡觉,正是因为他们确实很重视上帝的话语。

他们之中多数的人并不想睡着。他们并没有低看上帝的话语;他们仅仅有了“身为人类”会有的行为。他们的睡眠并没有传递任何关于不满我的讲道内容或轻视上帝的爱的讯息。毕竟,如同我很喜欢看足球比赛,但在多数的星期天,每当讲完道的疲惫感袭击我时,我也会看球赛看到睡着。

对想睡觉的会众讲道的技巧

今天,我教会里有位身患癌症的先生,性命垂危。每周日我讲道的时候他至少会睡着一段时间。但是有他在这里是件很快乐的事。在他倚靠满满的药物来维持生命之前,我就认识这个人,我知道他有多么爱耶稣。

我知道我有讲道刚开始时大约5到10分钟的时间,以及结束前一小段时间的机会能被他聆听。因此,我会在讲道开始的前5分钟和最后5分钟放些小东西,加减喂养他一点。通常是一或两句鼓励的话,与当天经文有关的东西,让他进入睡眠前能咀嚼到。

有趣的是,他告诉我的“对他这一周很好、很有帮助”的部分通常与当天讲道整体的信息不完全一致。但至少他被喂了他能消化的东西。我知道他能吃下那么一点点,是因为他喜爱神的话语。

当我们能超越内心的骄傲,学习不把嗜睡会众的行为往心里去时,会发生令我们惊奇的事。这样的练习改变了我的观点。我的目标不再是要让他在整个讲道过程中保持清醒。我的目标是在他醒着的时候,尽我所能地喂他。这是站在他的处境来爱他的一种方式。如果连使徒保罗讲道时都有人能睡着(使徒行传20:9),那你讲道时大概也会有人睡着。

来自想睡觉的会众的挑战

上面的建议并不意味着我们应停止努力让每个人都沉浸于讲道并保持清醒。你应该能知道自己是否吸引着会众的注意力。他们也许没有睡着,但如果他们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看时间、环顾四周等等,很可能你已经失去他们的注意力了。

如果有人在台下睡着了,而罪魁祸首不是他们吃的药或工作疲惫,很可能问题出在你讲道的清晰度上。

你是否曾在读一本书时,发现自己已经读了三页,仍然无法清楚知道自己在读些什么?有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你的大脑。可能是一个难懂的词、一个艰深的概念,甚至是激发出另一条思路的东西。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们的大脑无法继续前进。

同样的事也会发生在讲道上。当我们叙事的方式不够清晰的时候,我们说的话必然会绊倒人。我很喜欢爱因斯坦的一句话:“应该尽可能让一切简洁有力,但不是减低其内涵”。从这方面而言,昏昏欲睡的会众可以是我们很好的挑战。如果在他们的药效发作之前,我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能说话,这会促使我用尽可能少的字说尽可能多的东西,并以尽可能简单的方式说。

讲道和听讲道是神圣的事。但我们依然是以人类的本性参与这样神圣的事,而我们有时是脆弱的。我们的灵魂喜欢听台上所传的道,但我们的身体并不总是能配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会众不需要一个愤怒和充满指责的牧羊人。羞辱睡着的会众只会助长羞耻文化和律法主义。

站在你会众的处境以相应的方式来爱他们。即使这意味着你得对着正在和周公下棋的他们讲道。

Mike Leake是密苏里州尼欧肖市(Neosho City)Calvary of Neosho教会的牧师。这篇文章最初刊登于Lifeway Research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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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福音3章16节:如此被爱,如此熟悉

无论我们研究圣经有多久的时间,我们都需要用新的眼光来看待我们信仰最基本的教导。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21, 2023
Jared Boggess

在一个温暖的四月夜晚,我的高中棒球队正在庆祝一场大胜。然后我们的一个教练把我们召集在一起。他用严肃的语气告诉我们,梅丽(Merri),一位我们大家的好朋友和同学,在几天前一起惨烈的交通事故后挣扎了几天还是去世了。我和我的队友们立即失声痛哭。看台上的一位同学说,我们哭的声音像猎枪突然轰炸那样,在我们所处的东肯塔基州棒球场周围的山上回荡。

我们冷静下来后,我和许多队友前往梅丽生前聚会的教会。在那里,她的牧师迈克(教友们都叫他迈克弟兄)和教会成员正聚集在一起讨论如何帮助当地的青少年面对她的死亡消息。

我记得我和队友们坐在欣德曼第一浸信会教堂(Hindman First Baptist Church)纯净的礼拜堂里一排座位上。其中一位跟梅丽一样是基督徒的同学翻开了约翰福音3:16,然后他慢慢地念了这节经文给我听。

“贾维斯,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他说。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听到约翰福音3:16。那个时候,深受悲痛和震惊打击的我,并不知道这节经文对我接下来的一生意味着什么。但队友对经文的解释既震撼了我,也让我沉默不语。

在随后的日子里,因着梅丽的信仰及死亡的消息,我开始思索自己生命的有限性及将我的生命交给耶稣基督的必要性。稍早前,在我去医院看望梅丽时,她的教会成员已多次向我讲述过福音。

几周后,在1996年4月22日的一通电话中,迈克弟兄带领我归向了主。那年我17岁。迈克弟兄为我施洗,我成为梅丽教会的成员。我是这个教会历史上第一个加入的非裔美国人。

这个团契深深地爱着我——甚至比我自己的一些家人还爱我。他们教会我许多关于爱上帝、爱邻居、福音以及基督王国的多样性等道理。那一年,我并不是我们高中里唯一成为基督徒的人。梅丽的过世使我所在的这有着几千人口的小县里多了几十个基督徒。几个月来,新信徒们不断要求要接受洗礼。

当我还是一个非信徒时,约翰福音3:16的内容对我来说既新鲜也令人困惑,即使当我成为新信徒后,仍有同样的感觉。在欣德曼小镇这一波属灵复兴之间,我上台讲道并分享我的见证,但我仍对这节经文感到惊叹。但也许不少在基督信仰里长大的人会在信主中年后忘记其他如约翰福音3:16这类的经文里带有的力量、真理和意义。

这些常见且大家都很熟的经文似乎就像基督教信仰的幼儿园——若想吃属灵的面包牛奶,就必须加紧成长越过的阶段。但是,如果我们抱持着这种态度,我们可能会忘了福音的核心要素,因而错过圣经里更深层次且丰富的真理。

信主后,我开始向家人及挚友分享我的信仰和约翰福音3:16的真理。我经常向抚养我长大的叔叔谈及成为基督徒后的生活。一天晚上,他板着脸看着我说:“贾维斯,我知道约翰福音3:16”。然后他逐字逐句地对我背诵出这节经文。 “你记得一字不漏!”我跟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把你的生命交给耶稣,因为‘神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祂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叔叔知道这节经文。他甚至会默背它。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这节经文。

几个月过去后,我开始感觉到对全职事工的呼召。在教会的鼓励下,我首先在教会ㄧ年ㄧ度的青年主日礼拜上讲道,有几个年轻人当日决志信主。看到上帝如此的工作,我的教会决定继续举办这样的礼拜。说实话,我的讲道很糟糕。我没有受过任何神学训练;我只知道耶稣拯救了我,我希望其他人也能得到拯救。

在叔叔开始参与礼拜,听我讲道,看到人们的反应及知道我在家里的生命样式是如何改变的,一天晚上,我叔叔在呼召中把他的生命交给了耶稣。迈克弟兄为叔叔施洗,他成为我们教会历史上第二个非裔美国人成员。很快的,其他与我亲密的家人和朋友也同样将他们的生命交给了耶稣,因为他们听到并相信了约翰福音3:16里关于上帝对世界的爱的信息。

我如今知道,约翰福音3:16是整本圣经中最知名的经文之一。它经常被用于传福音,就像在我个人的经历及我向别人解释基督的呼召时一样。由于这节经文出现的频率及其直接了当的信息,基督徒有时可能会忽略这节经文的力量。它既不是陈词滥调,也不是成熟的基督徒不再需要复习的初阶信仰幼儿园。相反的,约翰福音3:16蕴含着生命之道。

尼哥底母是一个犹太领袖和法利赛人,就像今天在教会里长大的许多基督徒一样。第一世纪的犹太历史学家约瑟夫也是个法利赛人,他告诉我们法利赛人非常熟悉于圣经和传统上对经文的解释。他形容法利赛人为“那些被认为最善于精确解释其法律的人”。所以尼哥底母是个从事复杂的、注重细节经文研究的专业人士。

当尼哥底母在约翰福音第三章与耶稣交谈时,他一开始就说他知道耶稣是从神而来的老师(约翰福音3:2)。但耶稣随后让尼哥底母感到惊讶,祂说,尼哥底母对耶稣身为一个“好拉比”的认知是不够的。仅仅肯定耶稣是从神而来的老师是无法进去神的国度。耶稣说,尼哥底母必须重生。尼哥底母很困惑,因为他以为耶稣指的是肉体的出生,而不是灵性的出生。所以,耶稣用以西结书36章25-27节里使用的语言来提醒他这些先知曾说过的事,而他理应对这些经文很熟悉。

耶稣继续讲述在民数记21章里火蛇之灾的故事,当时上帝放过了那些看着摩西举起铜蛇的百姓。耶稣说,上帝也将同样举起他的儿子(在十字架上),这样,每一个凭着信心仰望祂的人都将得到永生。然后他给尼哥底母讲了约翰福音3:16的真理。

我们很少像尼哥底母那样,对耶稣的信息动容,却常常像尼哥底母那样,对某段经文过于熟悉,以至于我们没有仔细的反思它,错过了被上帝的话语改变的机会。

身为一个学者和基督徒,我对约翰福音3:16和整本约翰福音的理解有了很大的增长。我如今知道了我当年不知道的事。约翰福音3:16是耶稣给尼哥底母的福音信息里很关键的一个部分。但它并不完全是为了传福音。因为我逐渐理解这节经文里包含着对全世界的承诺、对我们个人的挑战,同时也是对成熟的基督徒的安慰。

这节经文也包含着这个问题:我是上帝所爱的世界的一部分吗?你是吗?约翰在他的福音书中以多种方式使用世界(κόσμος)这个词(如在约1:10和3:19)。在约翰福音3:16,他用世界(κόσμος)来意指语言、部落、民族和国家。

例如,在约翰福音12:19,耶稣在胜利的欢呼声中进入耶路撒冷后,法利赛人对耶稣拥有大量的追随者感到焦虑。他们彼此抱怨着说,“看哪!全世界都随从他去了!”。这当然可以说是夸张的说法。但从上下文来看,情况并非如此。紧接着这个抱怨,约翰记录了法利赛人对想和耶稣说话的希腊人的担忧(12:20-21)。法利赛人担心耶稣的追随者包含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人。至少他们的一些担心里似乎包括了:耶稣欢迎来自其他民族的人。因为他们担心耶稣的事工的影响会不断扩大。换句话说,约翰福音3:16中所说的“世界”既指犹太人,也包括外邦人。

神所爱的世界确实包括你和我。每一个民族都被包含在内。

不过,“身为这个被爱的世界的一部分”这个真理并没有为我们带来持续性的安慰。当生活是如此艰难,当其他人对我们造成如此多的伤害时,有时很难感受到这份牺牲式的爱。

对我而言,悲伤以多种不同的形式出现。我和妻子于2013年和2020年分别失去了两个胎儿。在2018年,抚养我长大的我所深爱的阿姨以很痛苦的方式死去。在我跟随耶稣的26年里,为我带来直接性的痛苦的人,大部分是那些自称喜爱约翰福音3:16这节经文的人。 (需要澄清的是,我从基督里的弟兄姐妹那里经历到的爱是极巨大的,而非基督徒也同样会为我带来巨大的逆境。)

当我想到自1996年以来我们国家和全世界所经历过的所有种族冲突时,我的队友当年的话所带来的力量持续激荡着我。他是我的队友,同样是个人类。但世界把他种族化为白人(他是肤白的美国人),而世界把我种族化为黑人(我是多民族混血的非裔美国人)。当他向我读这节经文时,上帝在我们的互动中向我们展示了这节经文的强大真理。

那天晚上,他念约翰福音3:16给我听的这个行为背后的意义,比我最初意识到的还要大得多——那不仅仅是对信仰的召唤。我现在非常珍惜这节经文对我们身为基督的追随者在祂救赎的国度的多样性的教导——上帝的愿景是在基督里救赎来自各种语言、部落和国家的人;用圣灵的力量改变他们的生命,使他们爱上帝和彼此;并使他们成为祭司的国度(彼前2:9;出19:6)。

约翰福音3:16不断支撑着我。它提醒我,上帝的爱根植于祂在耶稣身上牺牲的真实行动。当我们感到不被爱和不受欢迎时,约翰福音3:16的真理很重要。在我们刚认识耶稣时会这样认为。但这节经文在我们与耶稣同行的中途以及在我们走到生命的尽头时,都依然是个重要的真理,持续的鼓励着我们。

翰福音3章16节的意思确实和我当初理解的一样。我想对那些还不了解福音的人说:这段经文有效地总结了救赎的信息,对青春期时的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力。

对我姑姑而言,这段经文是她与基督同行的开始及结束,时间跨度为六个星期。在她的生命即将结束之际,在重症监护室里,我姑姑相信了约翰福音3:16的真理,接受基督为她的信仰。她将在永恒里活着。我在我她的葬礼上以这节经文和她的救恩经历来讲道。

也许这一且都看起来太简单了,但事实并非如此。约翰福音3:16所蕴涵的美丽真理中包含着这一点:耶稣在一个人相信祂的那一刻就拯救了他/她。

我的老队友和我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见到梅丽和我的姑姑,并与她们及历代所有的圣徒同在。在耶稣再来的大日子里,我们将一起敬拜祂——这位犹太裔的弥赛亚,复活的君王——在天国里,每一种语言、每一个部落、民族和国家都将一起敬拜祂,因为神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

贾维斯·J·威廉姆斯(Jarvis J. Williams)是南浸信会神学院的新约释经学副教授,也是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中城Sojourn教会的牧师。他的书包括《救赎王国的多样性》和《圣灵、伦理和永生》。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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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我们自己的巴别塔

创世纪第11章的故事与骄傲有关,但不是我们原本以为的那样。

Christianity Today March 16, 2023
Illustration by Jared Boggess

我从小在教会长大的过程里,关于巴别塔的故事(创世纪11:1-9)总会引起我的好奇心。我的圣经里有几幅图画,其中一幅是一位艺术家对巴别塔的诠释。我在聆听多次讲道时都会思索着这幅画。这幅画的色彩缤纷、充满活力,描绘着人类工业蓬勃发展、繁荣兴盛的景象——比如说,无数窑炉的烟雾冉冉升起,牛只和工人背着大量砖块,还有工人使用鹰架和绳索,正在建造有很多楼层的高大建筑物。

几年后,在攻读博士学位时,我决定将这段经文作为论文研究主题。这段经文虽广泛存于大众的印象中,但学术方面的研究却寥寥无几。这是一个令人惊奇的故事——虽然它是历史上一个关键的枢纽时刻,其含意却常被人误解。若要正确的理解这个故事,读者必须具备大量的对当时文化的知识,若没有,我们就会凭直觉将自己的现代观点强加上去并得出扭曲的诠释。

在今日以及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对这段经文常见的解释是:建造巴别塔的人试图冲撞天堂,如同希腊神话里的泰坦十二神(Titans)那样,至于他们这么做的企图为何,则视诠释者如何发挥其想象力。某些人解读说,人类被判有罪是因为犯了骄傲的重罪;一些人则解读是因为他们拒绝生养众多,违逆了创世纪1:28的命令。根据这几种解读所得出的教训,自然是警告关于骄傲的心有多危险,务要提防出于野心的傲慢自大,以及违背神旨意的愚妄。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人类确实犯了任意妄为的罪。但在这种诠释方向里,这座塔所代表的含意被简化成人类的悖逆和过度膨胀的隐喻。我觉得这类的诠释缺少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尽管这种诠释是基督教和犹太教长期以来的解读,但在审慎检视下,包括近期新增的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化文本的知识下,这种诠释是站不住脚的,这个故事背后还有更多含意。

在更仔细的分析之下,人们原先认为建造巴别塔的人可能犯下的两种罪行:骄傲和违逆神,看起来是站不住脚的解释。创世记11:4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人类天性想要透过任何一种能使后代记住自己的东西。 “传扬(xx)的名”是一种用来表达尊敬和令人钦佩的名声的说法。在旧约圣经里,最常出现的用法是上帝传扬自己的名声——这极美的名提升了上帝的声望(以赛亚书63:14;尼希米记9:10)。在几个情况下,圣经提及上帝使人的名为大(如创世纪12:2里的亚伯兰,或撒母耳记下7:9及历代志上17:8里的大卫),其含意总是正面的。

创世纪11章是圣经里人类唯一一次为了传扬自己之名的纪录,而且也并不意味这样是冒犯上帝的行为。当我们加入了其他古代近东文明(如《吉尔伽美什史诗》和《依塔纳史诗》)的文化背景时,我们就知道,想要传扬自己的名通常是种光荣的努力,其特点是有好的行为和伟大的成就。在古代世界里,人们传扬己名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生养孩子;你的后裔是那些会在你离世后记念你的人。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证明,在古代世界里“传扬自己的名”本质上是一件坏事——尽管在当今文化中,我们可能倾向把它视为一种自大的表现,但在古代世界,这个词比较接近传承的意思。

当我们把注意力转向人类不愿分散居住时,我们也几乎找不到这样的行为是“冒犯神”的证据。创世记1:28明确表明散居各地是一种祝福,而不是建造巴别塔的人后来违背的命令。祝福是不能被背违背的,因它本身没有必须遵守的义务。从文法上来说,这一节经文的确是一个命令句,但在希伯来文学中,命令句除了代表命令外,还有多种用法。在这一节当中,遍满全地这个代表结果的子句,表示神许可人类,可以没有限制地生养众多。

的确,在创世纪11章中,人们不想分散至各地,但这与不想生养众多、遍满全地是不同的概念。他们同属一个大家庭,而家人本能的会反对住得离彼此太远。我们在亚伯兰和罗得(创世纪13章)的故事里同样看到他们不愿分散太远的想法。在创世记11章中,不愿分开来住成了他们的动机,他们试图找到解决的方法,按逻辑来说,结果通常会是都市化。

如果是为了传承(传扬自己的名)及渴望建立社群(不愿分散各地)是正常的行为,那么,我们就须要另起炉灶,重新思考这段经文究竟在说什么。如果我们将巴别塔的故事仅仅视为一堂关于骄傲或忤逆上帝的道德课,那我们会在对神,以及我们与祂的关系上,错失这节经文所隐含的更深层的意涵。若我们从古代的文化开始研究,能为我们提供新的理解方向。

在我开始研究这段经文时,有两个重要的元素浮现在我眼前,它们使我能更清楚看懂这段经文,同时赋予了重新解释它的可能性。第一个元素是,几乎所有释经学者如今都认识到,此处所描述的塔即是所谓的庙塔——更重要的是,如今学者们知道古人建造庙塔的真正原因了。

庙塔建造的目的不是为让人类升上高天,而是为了让神从天而降。

在古代近东文化中,庙塔是神庙建筑群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它们建于神庙旁,被视为是为了神而保留的神圣空间。庙塔建造的目的不是为让人类升上高天,而是为了让神从天而降。它的设计理念是,它让神明能方便且正式的进入庙中,并在此接受人的膜拜。

一旦有了这些资讯,我们很难不注意到,就在创世记11章故事的核心,耶和华降临了(第5节)——但祂并不开心。人们不是因为骄傲而想要传扬自己的名;他们的想法可能是,借着为上帝提供一个可降临且接受敬拜的途径,他们可以传扬自己的名。那么,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上帝不喜悦这种行为?此外,既然我们今天不再造庙塔了,这段经文对我们来说有何意义?

在这里,我们需要思考我们所学到的关于庙塔的另一个因素:人们相信神明将从这里降临并进入神庙接受膜拜。在古代近东世界中,膜拜包含各种仪式,为要满足他们认为的“神明的需要”。在众多民族里,巴比伦人认为神明需要如食物、住处、衣服等等,而神明创造人类是为了满足祂的这些需求。他们认为神只在乎这些事。

在这类宗教体系里,信仰生活并非以信心、教义、伦理或神学而定义的;基本上,是以照顾并喂养各种神明而定义。这种心态所导致的结果,便是神与人之间的共生关系里存在着相互依赖性,这完全是一种交易的关系:人们会照顾神明的需要,而神明要保护人民,使他们繁荣昌盛。人若想要得到成功,就要得到神明的恩宠,而要能得到神的恩宠就要满足神明所有的需求——满足他所有独特、随心所欲的需求。受人悉心照顾的神明能造就繁荣丰盛的城市。

这样的理解有助于我们了解,为何在创世记11章里,人们会认为建造城市及庙塔可以传扬他们的名。他们要让神对他们有所亏欠,因而使他们繁荣、名声传扬各地——只要这样做,他们就会是蒙神眷顾的人。

所以问题的重点不在于人想要传扬自己的名,而在于他们想利用自己与神的关系来达到这个目的,而这或许是我们完全能共鸣的行为。驱使我们去建造神圣空间的动机,应当是为了使神的名为大,而不是为了要使我们的名为大。有多少我们拼了命为教会付出的努力——教会事工、建堂计划、podcast外展事工、让主日聚会挤满人——是为了自己的荣耀和成功而去做,而不是为了上帝?

为了作一位谨慎且忠于圣经的释经者,我学到,我们最好不要将圣经里的叙事抽离其他上下文单独处理。为要达到故事的文学和神学目的,圣经作者会将故事串连在一起。巴别塔的故事带出创世纪从第1至第11章这一系列故事的结论,并且能连结至整本圣经接下来不同类型的故事。

创世记第1章确立了神在创造之初已存在的事实,并在出埃及记20:8-11有更详细的描述。当神在第七天安息时,祂不只是停歇(希伯来文 shabbat)而已;更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祂的“安息之所”;参诗篇132:14)。伊甸园是人与神同住的神圣空间,但在创世记第3章里,人能进入与神同在的途径被切断了,我们常为此感到悲叹。

但我们可能没注意到的是,在第11章中,建造巴别塔的人正在启动一项计划,他们想要让上帝重新与他们同住。我在多年的研究后才得出这样的关联性:在上帝拒绝了他们受到误导且自私寻求让上帝与自己同在的计划后,下一章开启了上帝的对策,亦即与亚伯兰立约。

对古代世界来说,这个盟约相当不寻常——它的前提不是上帝有任何的需求。上帝供应给亚伯兰的恩惠,与古代世界里诸神所给的一样,即祂要使亚伯兰的名为大。但这其间仍有惊人的差异:这个提议并非建立在相互倚赖的交易上。上帝的盟约提供了一种与祂建立关系的不同管道。

虽然创世纪1至11章常被视为“人类的犯罪故事”,但神学家沃尔顿(J. Harvey Walton)提出另一种解读:这些记载代表着,在远古世界里,人们试图透过常见的手段来为自己的生活建立秩序,例如,想变得跟上帝一样(创世纪3章)、建立家庭(创世纪2章)、发展文明(创世纪4章)、建造城市,以及滥用上帝所赐的恩惠——但这些策略都不足以维持长久的秩序,上帝最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使人与祂一起工作,实现祂的秩序。但人类决定他们宁愿倚靠自己,靠自己来建立秩序。

创世记1至11章记录了人类为建立秩序的徒劳无功,如同传道书所记录的,人类的努力也无法为他们解决生命虚空的问题。相反的是,创世纪稍后提供了上帝及人类以立下盟约来建立秩序的方式,这与人类曾试过的方式截然不同。

这种对经文的理解方式,将创世记1-11章及创世记12-50章紧紧相连起来,因为人类不适当的各种尝试铺陈并引出那条唯一可行的途径:透过不以相互依赖为基础的盟约关系,来建立与上帝的关系。而这个盟约,如同创世之初那样,最终能带来上帝与人类的同在(在会幕和圣殿里),恢复上帝原先的设计——透过祂的子民为世界带来秩序。

若人类在创世纪11章里有得罪上帝的地方,那就是人类自私的动机,即他们认为自己可以透过满足上帝的需要来获得好处,并以此建立名声。但更严重的在于,人类再次为了自己的利益,企图透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自己的秩序,而这些努力注定会失败。上帝提供了通往秩序的唯一途径,就是与祂建立适当的关系。祂是秩序的源头及核心;过去是如此,将来也永远是如此。

跟据对经文这样的解释,加上对古代近东文化背景的理解,我们该如何看待巴别塔的故事?身为耶稣的跟随者,我们的理解会如何影响我们的生命样式?

神的计划和目的从来就是为了与祂所造的人建立关系,并住在他们中间。

这段经文显然会促使我们意识到,我们对待上帝的态度常常存有交易的心态,但这种想法完全不该出现在我们与上帝的关系里。我们在今生或来世可能获得的好处,不应成为我们信仰的主要动机:上帝本身已值得我们所有一切,单单这一真理就足以让我们在生活的各个层面里委身于祂。我每天都面对着这个事实的挑战:上帝不需要我的礼物、我的注意力、我的祷告、我的崇拜或我的陪伴。我欠祂所有一切,而祂不欠我任何东西。

此外,我们能认识到,尽管文明和文化可作为建立秩序的工具,它们也可能带来破坏。我们不能依靠它们作为我们的生活或世界的终极秩序。我们是借着背负基督的轭而找到安息(秩序)的,而不是在我们解决自己所有的不安全感或人生试炼后必能得着安息。

巴别塔的故事——以及整本创世纪——也提醒我们,上帝从起初就计划与我们同在。我们需要有“以马内利神学”——“神与我们同在”反映着祂的渴望及我们享有的特权。以马内利并非只是一个圣诞节故事而已,神的计划和目的从来就是为了与祂所造的人建立关系,并住在他们中间。这个计划从伊甸园就开始了,也反映在建造圣殿的目的。这个计划在基督道成肉身的事件里成为全新的事实,并在五旬节那天实践其全貌。五旬节那天,巴别塔故事得到了逆转——上帝的跟随者自那天起散往世界各处,这ㄧ次,不是因为上帝的计划失败了,而是因为上帝真实的与他们同在。

我们深深渴望将来在新天新地里,上帝对人类的计划能达到最高峰:“看哪,神的帐幕在人间。祂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祂的子民。神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神”(启示录21:3)。

巴别塔的故事在创世纪里扮演的角色,在于帮助我们了解“成为神的跟随者”意味着什么——成为被上帝拣选参与在祂的目的和计划里的人。因此,我们也不难理解,耶稣为何会要求门徒放下自己的欲望及自己计划的路,全心全意跟随祂。上帝的名应被尊为圣,而不是我们的名;祂的旨意应得成就,而不是我们的旨意;祂的国应当降临,而不是我们的国。

对巴别塔故事这样的理解,提醒了我信仰的本质以及我愿意委身的理由,并终生挑战着我去“成为耶稣的真门徒”。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圣经里这个令我着迷的故事在几十年后仍继续对我说话,尽管我对这个故事想传递的信息的理解已非常不同了。它挑战我要像耶稣真正的跟随者那样过生活,因此我每天提醒自己——我的信仰事奉与我无关,乃是与我寻求服事的上帝有关。

约翰·沃尔顿是惠顿学院(Wheaton College)的旧约教授,着有许多书籍,包括《古希伯来文明:起源和发展》,以及即将出版的《Wisdom for Faithful Reading: Principles and Practices for Old Testament Interpretation》

翻译:荣怿真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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