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信耶稣不是故事的终点

一日复一日,一周复一周,不断悔改的奥古斯丁改变了这个世界。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5,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 Saint Augustine by Philippe de Champaigne / 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

我青少年时期,父母买了我人生中第一本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在这本西方文学经典著作中,教父奥古斯丁描述了他悖逆不羁的青年时代生活、他最终皈依基督的过程,以及上帝如何改变了他看待世界的方式。这本书吸引了无数个追求灵性和智识的读者的想像力,塑造一整代文学、神学和文化传统的风气。但当年的我未曾拿起它来读过。父母推荐我的书大多能被我放到床头柜上,这本书却被我放在书架上累积灰尘。直到念完高中、大学并开始我第一份全职工作后,这本书仍在那里。我对这位四、五世纪基督教传统的泰斗略知一二,但还不足以吸引我去读他的书。

说实话,尽管如今我已投入多年的时间研究奥古斯丁,我未曾能像许多人那样,轻松地与《忏悔录》共鸣。我听过无数次人们说:“这个故事好像我年轻时期的故事,我完全能体会他当时的感觉!”

年轻时的奥古斯丁所面对的特定诱惑和他喜欢做的事似乎与他所来自的地方、文化和哲学世界一样,对我来说很陌生。而他整个故事的高峰处——他戏剧性的皈依基督——是我从未亲身经历过的。直到数年后,我才开始有办法视奥古斯丁的故事为某种意义上的“我的故事”,而这种理解是透过聆听大师们的诠释及辛苦的读学术分析而来的。

当多数的人是透过《忏悔录》认识奥古斯丁的,我却是透过他后来的传道生涯来与他共鸣。对我而言,我与混乱青春另一端的奥古斯丁——那位深刻改变了我成长过程所认识的基督信仰的态度、信念和原则的主教奥古斯丁——更有共鸣。但除了年轻时期迷失方向的故事和他如保罗那样“往大马士革的路上”的特殊归信时刻,奥古斯丁这个超乎寻常的人物还有他的另一面:每日悔改并转向基督的平凡日常。

正如现今学者们普遍同意的,奥古斯丁除了在米兰经历了奇特的皈依经验外,还经历了其他次的“皈依”。他对智慧的追求和对某些哲学思想的转向都为他皈依基督奠定了基础。但人们很少强调的是,奥古斯丁认为一个人“回转向上帝”不该局限于某次罕见的经历。在他看来,回转归主是人类持续性的需求。这种行为是基督徒生活的规则,而不是偶发的事件。

只有当我们将目光从《忏悔录》转向奥古斯丁长年的传道生涯时,这种“回转向主是持续性的需求”的观点才能最清晰的反映出来。

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奥古斯丁是位主教、牧师、带领他的羊群敬拜上帝的人。是这样的奥古斯丁,信实地布道,一周复一周;是这样的奥古斯丁,与大人物也与小人物进行大量的书信往来;是这样的奥古斯丁,仲裁财产纠纷;是这样的奥古斯丁,有时不得不请人们安静一点,因为他的声音虚弱,无法大声说话;是这样的奥古斯丁,将教堂里的贵重器皿熔解,用以赎回囚犯和赒济穷人。这就是奥古斯丁,他在北非的希波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坚守着,并从那里开始——无论他自觉或不自觉地——改变了全世界。

在神学家之中,奥古斯丁以驳倒他的神学对手闻名。主要是与“伯拉纠主义”相关的人。 “伯拉纠主义”以其提倡者命名,他的道德理论强调人类有做正确事情的能力。伯拉纠如此教导人:上帝确实会帮助人类,但这种帮助主要是以天生的能力和知识的方式体现。因此,只要人们够努力,脑中获得足够的讯息,就能自由选择自己该有的行为。

与这种思维方式相反,奥古斯丁坚持认为,是上帝使人们的生命转变。人是罪的瘾君子,如果没有更高力量的帮助,是无法康复的。人类需要上帝透过圣灵的浇灌直接改变他们的心灵。随着与伯拉纠及其追随者争论的深入,奥古斯丁进一步加深了他的思路。他开始认知到,人们需要上帝重新引导他们去做正确的事,不仅仅是在某次事件上,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引导。基督徒的生活就是不断地依赖着上帝,让上帝掳获我们的心,让我们的心不断回到造我们的主面前。

这种“不断重复的皈依需求”在奥古斯丁领导的礼拜仪式中有着鲜明的体现。我们在他许多讲道的书面记录里见到一个固定的公式,他用这个公式从讲道过渡到祷告。在讲道结束后,他会说:“让我们现在转向主……”此时,会众会全身转向东方,奥古斯丁继续带领他们祷告。在拉丁语中,在这个情景下表达“转向”的词是 “conversi”,与英语中的“归信(conversion)”有着同样的字根。

对奥古斯丁来说,回转向上帝——基督徒的每日归信——对基督徒的生活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他将其写入会众礼拜的模式中。在讲道中聆听上帝的话语及领受圣餐之间,明确的敦促人们转向上帝成为礼拜中的转捩点。这种于词汇和仪式上的转折随后在会众的身体姿态上体现。

奥古斯丁古老的“回转向上帝仪式”对今日的我们有何意义?这位希波的主教回顾他在米兰皈信基督的经历时,肯定认为那是个具有分水岭意义的时刻。但这并没有减轻他后来对基督的迫切需要。我们总是需要耶稣;不仅如此,只有回转向耶稣才能赋予我们的生活喜乐和意义。这有点像拥抱我们挚爱的朋友、父母、配偶或孩子。这种关系的力量鼓励着我们持续以爱心相待,而不会消减我们的爱。

感恩的是,上帝为我们的悔改提供相对应的保障。天父的怜悯每天早晨都是新的。因此,根据奥古斯丁的观点,归信基督并不是我们进入基督教敬拜的荣耀后就能抛在身后的事,而是敬拜应该在我们身上产生的效果,一遍又一边地。敬拜的目的不是要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好,甚至不是要透过我们自己行为的一致性来保证会有一定的结果。敬拜的目的是为回转向基督,回到上帝身边。

“罪的存在”这个问题使回转向基督变得更加迫切。当我们深思奥古斯丁关于转向基督的论述时,我们再次被提醒:《忏悔录》里的那个“坏小子奥古斯丁”与主教奥古斯丁并没有极大的差别。让我们不要忘记:主教奥古斯丁是写下《忏悔录》的奥古斯丁。成熟的奥古斯丁和年轻时的他一样,仍是需要恩典的罪人,是神圣救赎戏剧中渺小谦卑的人类演员。

奥古斯丁主教帮助我们看到,我们与他愚昧的过去有多么接近。但他也告诉我们,为什么戏剧性的、如《忏悔录》般悔皈信基督的经历,并不是故事的结局。尽管奥古斯丁肯定与震颤派(Shaker,18至19世纪活跃于美国的一支基督教派系)有诸多神学上的不同处,但经典的震颤派诗歌里的这句歌词完美地表达了奥古斯丁的观点:“回转、回转,这是我们的喜乐,直到因着回转、回转,我们终于归回正道。”

回转归向基督,是基督徒人生不断重复着的副歌。

汉伦·康采尔·科姆莱恩(Han-luen Kantzer Komline)是西方神学院教会史与神学助理教授。

翻译:Jane Hao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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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为什么要去教会?”是个错误的问题

提供敬拜、委身服事、社区服务和娱乐活动并不是地方教会的目的。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4, 2023
Photo-illustration by Mitchell McCleary

常,问错误问题的人会得到错误的答案。在我的学术领域——神学里,也许更常见到的错误是,在错误的问题上得到正确的答案。

也许称呼与宇宙论(Cosmology)、神义论(Theodicy)和与神迹相关的辩论为“错误的问题”是不公平的。只要是出于善意提出的问题,这些问题就能产生深刻的见解。但这类问题往往会使人们继续提出及回答关于上帝的人类问题。

正如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所说的那样,神学本身(Theology Proper)应该激发人类追随上帝的方式去思考——寻求像上帝那样谈论上帝,及探索“基督那测不透的丰富” (以弗所书3:8)。

也就是说,神学的意义无非是透过圣经和教会的敬拜来认识这位我们如今只能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来认识的上帝(歌林多前书13:12)。

透过上帝的“测不透性”这个视角来寻求关于上帝和基督教信仰的知识,并不是最舒服或最常见的起点。有些人觉得这种想法是种逃避,有些人则觉得我在暗示他们的信仰是充满不确定性的。还有人觉得这种想法太松散,甚至是懒惰,毕竟,有成千上万关于基督教教义的文字都暗示着:解决基督教信仰里所有潜在的问题不是更好吗?

我的回答是,基督教神学的目标,至少对我来说,是“基督信仰的内容”,而不仅仅是对任何问题或任何研究的结论。 “全然理解”和“信仰”是不一样的事。

在《约翰福音》的结尾,复活的耶稣向祂的门徒显现。这群人如今已回到提比哩亚海捕鱼,这个事实本身令人感慨。这些人曾经是渔夫,被呼召离开自己的职业,跟随拯救以色列的主。他们跟随了主,放下赖以为生的方式,而这种忠诚似乎在他们所爱的主死后就结束了。

在基督教传统中,基督之死至基督升天的这段时间是个充满意义的停顿。基督死了,基督复活了——然而这对门徒意味着什么,尚未完全揭晓。此时,门徒们对基督复活的意义有着疑问:他们将以何种力量或代理人的角色传递基督的信息?

于是,他们重操旧业——捕鱼——在海上度过一整夜。他们一无所获。你可以想像这样的夜晚有何等的悲伤,甚至绝望。他们目睹了主的死亡,他们对以色列复兴的盼望也随着祂死去。他们之中一些人看到基督复活了,但即便如此,复活的基督也只是短暂地与他们同在,且是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如今,他们回到曾经谋生的方式的尝试也遭遇挫败。他们能宣扬什么样的信息?他们能为世界带来什么?他们要如何养活自己?所有这些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

他们的困惑可想而知。他们相信主就是所应许的弥赛亚。门徒时代的犹太人相信弥赛亚会再来,并带来一个地上的弥赛亚王国。他们相信弥赛亚会对他们在罗马帝国的生活立即产生政治上的影响。但当耶稣被当作国家的敌人钉死在十字架上时,他们看待世界的框架被打碎了。在通往以马忤斯的路上,他们的话语流露着心碎的声音:“但我们素来所盼望、要赎以色列民的就是祂。”(路加福音 24:21)。

我们素来所盼望的。

这句话里的失望溢于言表,好似即将迸发失丧甚至悲痛的情绪。当然,基督之死让许多人的期望落空,他们曾期待祂会带来新的神权统治,也就是上帝在地上直接的新的统治。但他们的问题——这个已死之人能如何拯救以色列? ——在那个时候,是个错误的问题。

近,我常遇到人们问我:“为什么地方教会很重要?”我认为这是个错误的问题。

忿忿不平的基督徒想知道,既然教会内有这么多伤人的事,他们为什么还要去教会。牧师和教会领袖也想知道如何向其他人,尤其是年轻人,传递去教会的好处。

今日的我们正处在一个熔炉里,而它应该要烧掉所有关于“教会存在的意义”的错误答案。过去两年一些因疫情关闭的教会将敬拜转移到网路上。人们在客厅就能观看教会的现场直播。圣餐有时在家里厨房的餐桌上举行,或是完全被省略。敬拜音乐用的是串流平台上的歌。基督徒和家人一起聚会做礼拜,或什至就不参加礼拜了。

如果认为这种安排不算是敬拜,就大错特错了。确实,诗人说:“诸天述说神的荣耀”,主自己也说:“有两三个人奉我的名聚会,那里就有我在他们中间。”(诗篇19:1;马太福音18: 20)。人们本能地认为,上帝能在卧室、在大自然,甚至电视萤幕上与我们相遇,这种想法并没有错。整个基督教传统都坚定地认为,上帝不受任何事物阻碍,祂能透过物质接近人——包括透过电子数据传递到萤幕上。上帝的确与祂聚集在世界各处家中的子民同在。

然而,把这样的聚集称为“教会”也是不正确的。教会不仅仅只是上帝在一个人心里的指引和安慰,也不是一群基督徒聚在一起祷告时所带来的真实的安慰和纠正。教会也不仅仅是我们所说的,当基督徒偶尔聚集在家里桌边唱歌和学习圣经。

在圣经里,上帝创建教会的目的不仅仅是塑造个人,而是塑造一个民族。亚伯拉罕的呼召是要成为万国的祝福;大卫的呼召是要成为以色列的国王,而不仅仅是一个合神心意的人;士师们判定以色列领袖的罪,是为了要他们带领这个民族进入圣洁。

以上这些上帝与某个人交谈、指引和导正他来服事祂圣洁民族的模式,就是上帝在自己的子民中工作的故事。各种基督教聚会和基督徒之间的聚集都可以成为上帝在祂的子民中施恩作工的途径,但并非所有这些聚会都是“教会”。

在定义何谓教会时,最主要的诱惑是强调教会能达成的目的。我们倾向提出错误的问题,即,“教会为何重要?”。但教会本身可能并不会以我们所期望的方式来“重要”。

旦我们问教会为何“重要”,我们就会被诱导去思考它的具体目标或它对社会的贡献。宗教社会学家彼得·伯格(Peter Berger)在《神圣的帷幕》(The Sacred Canopy)一书中指出,宗教如今是个人在“经验市场”里可以自由选择的商品。如果伯格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么,宗教就是美国人(和类似美国的世俗化社会)为了减轻良心的不安、舒缓焦虑或产生道德的结果而可能选择的众多选项之一。而这些都会被视为教会存在的目的。但灵魂是一种效率极低的现实存在,当对灵魂的关怀变成“选项之ㄧ”时,关怀灵魂的优先顺序也就降低了。

如果教会在“某种市场”中运作,那教会就必须把自己当作“人们可能需要的东西”来推销自己。一旦这样做了,我们便很难想像教会(或任何宗教)不仅仅只是一种人们可以自由选择透过它来产生好的结果的东西。

这同样也让宗教领袖很难不把自己的行为当作是在向他人推销这些结果:也许教会里的人比其他俱乐部的人更有道德。也许教会里有更好的音乐品味。也许教会里有非常年轻、时髦的领袖。

但是,当教会并没有表现得更道德、更有娱乐性或更有吸引力时,会发生什么事呢?当教会展现出深深的罪恶、过时的敬拜形式和彼此厌倦的人时,又会发生什么?如果ㄧ个人需要的是良好的陪伴或娱乐,他们往往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有时,教会试图透过为其所处的社区添砖加瓦,或靠着解决人们的问题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我并不是说问题在于教会的志工服务不好,它当然是福音的真实果实。问题在于,如果我们视教会的“目地”为帮助改造社区,那么在联合劝募协会(United Way)当志工可能同样有效——甚至更有效。

如果教会的产品被定位为慈善福利,那么一个基督徒决定周二晚上当志工,周日吃早午餐而不是去教会也是明智的。毕竟,联合劝募协会志工服务的果效更明确,周日早上的咖啡可能也更香。

服事地方社区、解决不公义的问题是一项伟大而重要的使命。但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需要耶稣。

如果我们以教会的增长来衡量其成功与否,那教会的表现就相当糟糕。教会正在萎缩,参加教会活动的人数——尤其是年轻人——更是大幅减少。

这又能怪谁呢?如果成功的定义是维持一套良好的价值观,那么,已经有不少人认为教会领袖和其成员一再做出违反这些价值观的事。我们曾告诉这个社会,教会是这个世界里一股善良的力量,基督徒应该是道德高尚的人。圣经说,基督徒的爱是人能辨识的(约翰福音13:35)。

但就连教会领袖似乎也对教会感到失望。有很大比例的牧师报告他们的职业倦怠感很严重,而且这个比例还在不断上升,他们在承受过去几年疫情的压力后,提及他们感到巨大的压力、孤独、政治分裂,并对教会的未来绝望。

如果教会或其领袖在他们所做的任何事上都不是这世上做得最好的,那教会似乎就不是什么人们需要的东西——教会是多余的。

当我们问教会能为这个社会提供什么好处,或是我们如何向世界推销教会时,我们问了错误的问题。

約30年前,神学家侯活士(Stanley Hauerwas)和韦利蒙(William H. Willimon)合着《异类侨居者》(Resident Aliens)。他们在书中关注的点是,教会正在错失新的冒险的机会,一种(教会身为)活在流亡状态里的基督徒的独特冒险。

作者说,根据他们的理解,基督教已经成为“美国经验”的一部分,因此很难辨识出教会独有的基督教特征。教会告诫人们要做“好人”,不说谎,不偷税漏税,在邻舍遇到困难时给予帮助。这些教导内容并不需要人们首先相信基督的复活。

然而,上帝所呼召的并不是一个有道德或有能力的民族,而是一个独特的民族。诚然,教会的一部分独特性应该展现在它一定程度的道德上。但道德本身并不具有这种独特性。教会的独特之处在于它认识到自己是被上帝呼召来作为祂在地上的代表的,是以宽容、好客、谦卑和悔改等让人感到不方便的做事方法为标志的。教会的标志也在于透过洗礼和圣餐等共同聚会,一同纪念主的死,并宣告主的复活,直等到祂再次到来。

一个如此独特的教会应该认识到,它的存在是为了向另一个世界作见证。在教会身处的世界里,耶稣升天并不是悲伤的事,而是一种邀请,邀请我们活在一个更新了的时间线上,我们知道圣子真实的坐在父的右边。教会存在的理由便是为这样一个国度——天国(腓立比书3:20-21)——作见证。

这并不是说教会应该只顾自己,不忙于社区关怀。正如侯活士所论述的,教会有一种内隐的社会伦理(基督的伦理),以耶稣的呼召为指引,教会在爱邻舍和牺牲舍己等方面效法祂。

但教会身为被基督重塑的群体/民族,是在真实的敬拜中被形塑的,教会的敬拜就是向另一个世界见证基督是他们的王。作者们总结道:“教会,作为被上帝呼召出来的群体,体现了另一种‘社会的可能性’,而这个世界无法凭自己的方式认识到这种可能性。”

有一次,我和我的朋友莎拉·欣里奇·威尔逊(Sarah Hinlicky Wilson)聊天,她是一位在日本服事的美国路德会牧师。莎拉是训练有素的神学家、牧师和美籍侨民。在日本的服事使她对世俗世界下的教会事工所面临的挑战有着独特的视角。莎拉说,美国这个国家在无知的情况下“非常的基督教”。美国文化上有一种共识,即关怀穷人是件好事(尽管在如何关爱穷人的问题上存在分歧)、重视弱者和边缘化的群体,并广义的认为所有生命都是有价值的——但并非所有社会都认同这些基督教观念。

这并不是说灵命需求是人们唯一的需求。而是只有教会才能满足人们的灵命需求。

莎拉说:“日本并非是个处于‘后基督教时代’的国家。因为日本从来就不是个基督教国家。”她说,穷人和匮乏者通常能完全依赖政府获得援助。 “从我在日本所处的位置来看,所有基本常见的教区需求早已从政府得到满足。”

但她指出消费主义社会里灵魂贫乏的现象:“在我看来,人们都很孤独,很少有有意义的关系,并且人们没有与任何更高的力量有认真的关系。人们需要的是上帝。这是只有教会才能提供的。”

在日本,传福音并非容易的事。事实上,日本的孤独危机早于美国发生。个人与世隔绝、缺乏家庭连结、一心放在工作上的现象普遍存在。

“但我们很难让他们考虑来教会,或让他们看到自己的问题所在,”莎拉说。在日本,灵命关怀的概念被严重忽视。

如果美国教会面临的挑战是向这个专注于社会需求和物质需求的文化证明自己的价值,那莎拉在日本面临的挑战则是证明人类灵命的价值。莎拉回答的是个正确的问题。这并不是说灵命需求是人们唯一的需求。而是只有教会才能满足人们的灵命需求。用她的话来说,“你如何说服人们,你能提供给他们的所有一切,就是福音?”

莎拉的观点与侯活士和韦利蒙的担忧不谋而合。在美国和日本,人们的注意力都被从属灵的现实中转移开了。教会对于“属灵的现实真实存在”的主张并不会否认来自这个世界的挑战是紧迫的,邪恶是真实的,或者邪恶正在扩张;同样的,这种主张也不等同于认为教会要离群索居、对世事无知或不再关心世俗政治。这样的主张所申明的是,当万邦争闹,万民谋算虚妄的事时,耶和华是王(诗2:1)。

在《The Great Passion》一书中,艾伯哈德·布施(Eberhard Busch)记录了卡尔·巴特(Karl Barth)发生的一件事:在一次礼拜中,一发炮弹炸穿了教堂的屋顶。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继续唱着《尊主颂》。巴特对此大加赞赏,认为教会分清了轻重缓急。

常常有人问我,我这样坚持要求教会的敬拜以这种严格的方式塑造人们的生命,是否“要求太多”了。但我认为,只有这种要求才能最终使基督教有可信度。如果基督教及其主张的真理是真实的,它就值得你用ㄧ生去赌;如果它不是真实的,你最好选择其他的东西。

当教会变得忙于对抗世界、向世界捍卫自己时,它最终会开始语无伦次。成为教会的唯一途径就是诉说教会独有的语言:和平、宽恕、悔改和复活语言。

如果我们不做好应做的工作,教会就会变得容易被世人理解,但同时失去了自己的使命。教会不再是独特的,即使它现在与基督教以外的文化是一致的。我们需要那种(因为与世界不同)摩擦——当教会外面的人无法想像教会如何在不可能的情境下仍然运作,并对教会的所做所为感到疑惑。

今天的教会面临着仅仅去做那些让世人青睐自己的策略及社会福利的风险。照着这种方式,教会将能持续地运作着,招募到那些希望加入地方非营利组织的人。但除非教会牢记自己的任务——持续敬拜着上帝——否则它将完全失去自己的身分。

我们必须抵抗对教会提出错误的问题的诱惑。我们必须拒绝透过向人说明教会能“提供人们什么好处、对社会有什么样的贡献”,或拒绝透过向人保证“教会里的人能抵抗诱惑、拒绝不当使用权力,永远不会互相伤害” ——来证明、合理化教会存在的意义。

教会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只有在那里,人们才会说出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因为只有在那里,人们才会宣告基督是我们的王。

有时候,地方教会的牧师会问我,怎样才能吸引年轻人到他们的教会来。我告诉他们,像这样的动机不会带来好的主意;事实上,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意味着他们会误解我的答案。

唯一能带人到教会的是圣灵。教会必须忙碌起来,忙于透过“成为圣灵所呼召的那种民族”来让这两个世界之间差异的线愈发明显。

正如枢机主教埃马纽埃尔(Emmanuel Célestin Suhard)所写的:“成为见证人并不等同于不断宣扬自己的主张,甚至也不在于煽动人们,而在于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奥秘。这意味着,以这样一种方式生活:如果上帝不存在,自己如此这般的生活方式就不可能发生。”这意味着,面对一个不断寻找下个解决方法或治标不治本的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面貌— —例如,在危险来临之时,仍能唱出赞美之歌。

在提比哩亚海的门徒结束了漫漫长夜的捕鱼。他们一无所获。耶稣前来找他们,虽然他们起初并没有认出耶稣。

祂说,把你们的网撒在船的另一边。他们照做了,收获了大量的鱼。耶稣在岸边生了火,为他们做早餐(约翰福音21:1-14)。

在那一刻,最重要的事不是耶稣是如何复活的,也不是门徒们为何悲伤,更不是在这种处境下,他们的下一步该怎么走。最重要的事是,身为基督的朋友,他们吃了基督递给他们的食物。

此时此刻,门徒们并没有问错误的问题。相反的,他们吃了鱼,并为这位全世界都容不下的上帝作了见证(第25 节)。

门徒们捕到了鱼,是因为他们听了耶稣的话后照着做。这是唯一值得我们用以解释“教会存在的意义”的那个意义

克丝汀·山德斯(Kirsten Sanders,埃默里大学博士)是位神学家,也是 Kinisi Theology Collective的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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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将会有完美的统治者

12月4日将临节灵修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4, 2023

耶和华说:“日子将到,我要给大卫兴起一个公义的苗裔。他必掌王权,行事有智慧,在地上施行公平和公义。 6 在他的日子,犹大必得救,以色列也安然居住,他的名必称为'耶和华我们的义'。” —耶利米书23:5-6

利米是位先知,他的人民正经历着政治动荡。多年来,犹大不断被邪恶的君王统治着,他们的统治以贪婪、偶像崇拜和不义为特征。他们不但不关心人民,反而压迫他们。耶利米请这些君王牢记与上帝的盟约,牧养祂的子民。他呼吁他们不要模仿周围的国家,而是要与众不同,向万民展示如何敬拜唯一的真神。但犹大的君王们无视耶利米的警告。他们一次又一次选择自己的罪恶而不是上帝,人民因此受苦。

在这个混乱的季节里,上帝没有保持沉默。祂透过耶利米指出犹大领袖们的不足和失败。耶利米有凭有据地指控这些仅仅握有短暂权力的君王——他们的权力是上帝赋予的。这些君王忘了自己只是管家,受命照顾属上帝的子民。

但是,在耶利米书23:5-6里,这位先知宣告了一个惊人的应许。上帝不会废除犹大的神权统治,而是要使它完美。从大卫的家族中,上帝将兴起一个“公义的苗”,一个合法的王位继承人。这位君王将做到犹大历代君王做不到的事:祂的带领将完美地体现上帝的公义和正义。在祂的统治下,人民将繁荣昌盛并敬拜上帝。这位君王将拯救受压迫的人民。

但这位君王不会是另一个人类国王。祂将是上帝的儿子,耶稣。

先知用充满盼望的话提醒人们:上帝没有忘记他们。祂没有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相反的,祂正在为结束他们的苦难铺平道路。出于爱,父神将差遣神子来到世上,拯救世人脱离困扰犹大及其君王的根本问题——罪。

在耶稣的统治下,罪将不复存在。祂将纠正一切错误的事,惩罚邪恶,为所有人带来平等。人类将被公义以待,并能活出上帝的义。耶稣将恢复罪曾试图摧毁的终极平安(shalom)。

在世界各地,许多人深知政治动荡的沉重,因为他们被选择贪婪、崇拜偶像、不公义的人所统治,而不是被关爱上帝所造之人的君王统治。但就像上帝看到犹大的痛苦那样,祂也看到我们的痛苦。对应许中的弥赛亚的盼望也是我们的盼望。当我们庆祝耶稣的第一次降临(圣诞节)时,我们热切地等待祂的再来。我们需要“耶和华我们的义”来掌权。我们需要耶稣。

默想

当我们回顾犹大君王的各种失败时,这些失败如何反映出领袖们以“符合上帝标准的公正和公义”来带领人们的重要性?我们如何在自己的生活和我们所能影响的范围里实践这些原则呢?身为“公义的苗”,耶稣的统治是如何恢复终极的平安并击败罪恶的?

Elizabeth Woodson是圣经教师、神学家、作家,也是The Woodson Institute的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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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君王的谦卑品格

12月3日将临节灵修

Christianity Today December 3, 2023

「伯利恒以法他啊,你在犹大诸城中为小,将来必有一位从你那里出来,在以色列中为我做掌权的。他的根源从亘古,从太初就有。」耶和华必将以色列人交付敌人,直等那生产的妇人生下子来。那时,掌权者其余的弟兄必归到以色列人那里。 —弥迦书 5:2-5

我们读旧约里的预言时,我们一再被提醒,一位永恒的统治者将诞生于伯利恒,这是屹立不摇的事实。弥迦书第5章第2节就像先知在屋顶上,以能传到全城所有人耳朵里的声量宣告:“将来必有一位从你那里出来,在以色列中为我做掌权的。他的根源从亘古,从太初就有。”

这份大胆的宣告明显的反应出,上帝有意让这个消息充满信心地传遍全地,而不是秘密的隐藏起来。是的,预言里将从大卫血脉出来的受膏者确实会出现,他将把以色列人从他们无法承受的痛苦里救出来。

想像一下,在先知生活的时代,当他们知道亘古之神已经在路上了,“等待”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论是好奇的信徒还是梦想家一定都满怀期待地生活着。这位君王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可能会想知道,“他将以怎样的智慧祝福我们,并带领我们离开流亡的状态?”当这位君王终于到来时,他将如何使世人认识他?

正如祂的天性,耶稣担负起首席牧羊人的责任,赐给祂的羊群力量和安全感。当我知道我有一位像牧羊人那样引导我前行的救主——祂引导我走在正确的路上,而不是我自认最好的路上——我有种无法言喻的安稳感受。正如诗歌《万福恩源》所坦承的,我们都是“容易走失”的羊,我们容易偏离安全的路,远离牧羊人的心,

但大牧羊人将以天父之名,用祂的威严和荣耀遮盖以色列。祂将以他们生命最终极的监督者的身份,坚定不移地带领他们勇敢进入永生的草场。这不仅是上帝子民所渴望的,也是他们最需要的:一个能让他们安息的安全港湾。 《弥迦书》5:4给了我们确据,基督必会为我们带来神圣的护栏:“他们要安然居住,因为祂必日见尊大,直到地极。”

身为耶稣的羊,我们已拥有丰盛的生命和保护。但更重要的是,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会发现,大牧羊人“必做我们的平安”(第5节)。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可以想像一群温顺的羊在一棵阴凉的树下自由地休息,因为牧羊人手持木杖站在树下,确保羊群在祂的照料下完全安宁。祂将永恒的平安带进他们生活的每个层面里。即使以色列的敌人亚述在各种战线上都无法攻破城门(第5节)。诚然,没有比被造物主的爱包裹还更安全的地方了,祂使我们在草场上蓬勃生长,永远不再受到威胁。

默想:

我们的君王谦卑的品格如何影响我们对上帝奥秘计划的理解?接受耶稣成为我们的大牧羊人,在哪些方面改变了我们的日常生活和人际关系?

Alexis Ragan是位充满创意的作家和ESL讲师,热衷于全球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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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中国境内的基督徒面临使用Zoom的困难

教会和团契的带领者们正在寻求新的替代方式,并为网路聚会的安全祷告。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30,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Getty / Unsplash

八月一个炎热的夜晚,中国北方一个大城市的家庭教会小组组长永韶正准备开始每周一次的Zoom查经班,却收到多条小组成员发来的讯息,告诉他他们突然无法使用Zoom了。 (出于安全考量,本文所有人名皆为化名。)

身为IT业者的永韶进入了故障排除模式。他建议组员们更新Zoom应用程式,并改用手机流量而不是Wi-Fi上网。以前当Zoom出现故障时,这些方法都能解决问题,但这次却没有奏效。他们只得改用微信群来通话,但由于中国政府对微信的监控和审查,永韶的教会通常会避免使用微信。

庆幸的是,尽管他们在微信群的通话里提到了“基督”和“永生”等敏感的宗教词汇,他们的微信聚会没有遇到任何干扰或突然被终止。但因为微信将通话参与人数限制在15人以内,有些组员无法加入,而且小组带领敬拜的人也无法分享他们计划要唱的敬拜歌曲的音档。

从那天晚上开始,永韶和他的小组的组员就不断遇到Zoom的问题,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继续使用微信。

根据《今日基督教》对九位中国教会领袖和同工的采访,我们得知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中国其他基督教事工在使用Zoom时也遇到类似的问题。虽然Zoom尚未正式宣布被踢出中国(Zoom的网站显示其在中国仍持续运营),但RedditZoom网站上的用户都有抱怨遇到类似的故障。 (《今日基督教》联系了Zoom公司,但他们尚未对我们的评论请求做出回应。)

由于包括Meta(Facebook母公司)、X(前Twitter)以及Google在内一些科技公司在中国被禁用,,Zoom成为家庭教会在疫情期间及之后转为网络聚会的“生命线”。 Zoom不仅操作容易,且对于希望通讯不受政府监控的家庭教会来说也相对安全(尽管该公司为了持续在中国运作,同意抑制敏感言论)。众所周知,微信会切断通话或删除带有敏感词汇的讯息,但基督徒在使用Zoom时并没有遇到这些问题。

目前Zoom障碍发生的全部范围尚不清楚。有些人说,他们发现去年在中国境外建立的Zoom帐户现在在中国已无法使用。有些人发现免费注册的帐户无法参加Zoom会议。也有人怀疑,技术层面遇到的困难是否可能是Zoom“遵守中国地区法规”的结果。

最近几年中国基督徒处于不断变化的环境下,家庭教会已学会灵活地使用新的敬拜模式。如果Zoom不再能用,他们会寻找其他方法来聚集,敬拜上帝——无论是使用其他视讯会议平台、下载虚拟私人网路(VPN,也就是所谓的“翻墙”工具)来规避中国的网路“防火长城”,或者是参加实体聚会。

Zoom在中国面对的挑战

Zoom是一家美国公司,在中国拥有相当规模的开发团队,中国基督徒对这家公司并非没有担忧。根据CyberScoop披露的法庭文件,中国当局在2019年封锁了Zoom,声称该公司在压制反政府言论方面做得不够。之后,Zoom的首席执行官袁征(Eric Yuan)访问了中国,并同意对中国共产党认为敏感的话题进行监控。 Zoom稍后便恢复了在中国营运。

这种监控的证据出现在2020年,当时该公司在“六四” (中国最敏感的历史事件之一)周年纪念日关闭了Zoom上的纪念活动,并在中国当局的要求下暂停海外异议人士的Zoom帐户。

Zoom在提交给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年度报告中表述了在中国营运的风险:“中国政府有时会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关闭我们在中国的服务,并要求我们在恢复服务前采取某些措施,例如指派一名内部联络人来处理中国执法上的要求,以及将存放在美国的中国用户资料转移到中国的资料中心。”

自2020年8月起,中国用户便无法直接向Zoom购买服务。他们需要透过当地的第三方合作伙伴购买服务。一些担心政府监控的中国基督徒被迫在美国购买了Zoom帐号许可证。

尽管如此,Zoom仍成为中国家庭聚会教会开展事工的重要工具。中国北方一个小城市的传道人刘杰说,除了查经,他的教会还用Zoom直播主日崇拜、线上灵修和生活实践类的门徒训练,主题包括婚姻、养育儿女和心理健康。 COVID-19封锁开始后,他的教会分成了几个小组,并开始使用Zoom进行所有聚会。线上聚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它扩大了教会的影响范围,让一些住在城市周围的农村、乡镇基督徒和一些老人或病人也能够参与教会。

然而从上个月开始,刘杰的教会同样无法登入Zoom了。刘杰也懂一些IT技术,他最终不得不从教会微薄的预算中花了一大笔钱在网上购买了一种软体,才得以继续使用Zoom。 (刘不愿意透露具体的技术细节,因为他担心那样会让政府知道,导致影响后续使用或无法再购买相关工具。)

李朔盟是服事中国城市家庭教会的海外事工领袖,他在过去几个月中听到很多关于Zoom的抱怨。他说:“我认为这是中国‘防火长城’的一部分,而且中国正在迫使Zoom遵守一些当地法律。毫无疑问,对中国境内的教会和机构而言,Zoom越来越难使用了。”

在中国东部一间神学院工作的Sarah Cheng也有同样的经验。她说,自8月以来,她的团队为神学院和与之相关的家庭教会购买的20个Zoom帐号许可证已有18个失效。 (到了10月份,剩下的两个也无法再使用)。

Sarah说,5月时,他们花了2000美元在美国购买了这批有一年效期的Zoom帐号许可证。当她致电Zoom公司时,该公司称他们的活动违反了中国当地法律——美国版的Zoom帐号不被允许在中国使用。 Zoom公司也拒绝为剩下的9个月的许可证有效期退款。

最近,Sarah注意到,Zoom免费版的中国用户在尝试加入外国帐户设置的Zoom会议时收到系统错误的讯息。她认为,中国政府正试图迫使本地用户使用第三方合作伙伴,而这将带来更大的风险。 Sarah说:“这样做(使用第三方)的代价是,你所录制的一切,包括谁加入了会议,这些资料都会储存在中国。对我们而言,这是非常危险的。”

目前似乎只有Zoom的商业帐户(要求用户购买至少10张许可证)可以在中国正常使用。如今,Sarah服事的神学院主要使用Webex来开网络会议,但这个会议平台在操作上不如Zoom方便,尤其是在录制和设定会议方面。

只有实体聚会的教会

并非所有的家庭教会都使用Zoom或其他线上会议应用程式。有些家庭教会甚至刻意避免使用线上会议。上海的始明牧师说,他的教会在COVID-19封锁期间使用Zoom来聚会,但自2月恢复实体聚会后就不再使用Zoom了。他们的理由更实际,而不是出于安全考量:“只要Zoom还开着,就会有人找理由不来”参加面对面的聚会。

负责组长聚会的永韶也认为教会需要减少对科技的依赖。他认为,家庭教会的牧师和教会领袖应该“尽可能多地进行线下牧养——即使能聚在一起的人少。传道人应该多付出时间精力,多跑多探访,尽可能照顾到每个信徒。”

赵亚伦是中国中部一个大城市的家庭教会牧师,他也赞同多在线下牧养,并说他的教会没有用Zoom直播主日礼拜。不过,他的会众仍会使用Zoom来开线上团契祷告会。当他们这样做时,“的确有越来越多的人反应加入会议有困难,有时是无法加入会议,有时是没有声音或图像等等各种情况”,但因为他们并不常使用Zoom ,这对他们的教会生活影响不大。

赵亚伦说:“如果最终Zoom在中国完全不能用了,我们可能会转用其他会议软体,但不会考虑国产软体(如腾讯会议、钉钉等)”。他提到的这些应用程式受到中国政府的严格监控。他的教会会用需要VPN才能使用的墙外应用程式。

关于VPN的争论

对于是否鼓励基督徒使用在中国已经属于“非法”的VPN(政府曾逮捕并罚款使用VPN的人,虽然那不是普遍的情况),家庭教会领袖们有不同的立场。

赵亚伦所牧养的教会是鼓励会众使用VPN的。赵牧师说,这有助于教会“一方面沟通没有障碍,不需要避讳什么敏感词,另一方面帮助信徒能有更多信息来源,兼听则明,不至于被国内媒体洗脑。”

但刘杰的教会并不鼓励其成员使用VPN,即使刘自己会用。他说,这是因为他的教会的“牧养群体中有很多老年人、低文化程度者、村镇居⺠,新app学习成本巨大……而且现在翻墙很有可能被监控到,翻墙工具本身的安全性”也是一个问题。

赛哑是住在中国东部的一名教会同工,他对使用VPN也持类似的保留意见。但他认为,家庭教会和团契使用VPN获取所需的基督教资源可能是无法避免的。

“很明显近年来一些教会使用较多的资源平台屡屡被封禁,而国内近年来几乎鲜有基督教类的书籍出版,因此教会尤其是小组团契在获取资源方面越来越困难,”赛哑说。 “我希望国内的基督徒,尤其是参与教会服事的同工,不要总是闭门造车,也要多了解外面的世界,保持前瞻视野,才能对未来环境会发生的变化有一些预判,也能在事工上更好地做出相应的调整和预备。”

随着中国政府继续切断中国人与外部世界的联系,教会不仅需要关注自身的日常运作,也需要学习如何在“越来越逼仄的网路环境”中对会众进行门徒训练,把当下的状况当作可以更好地牧养会众的契机。

“未来的环境可能会变得更严峻,甚至可能有一天连翻墙工具都用不了,那时可能中国的网路就是一个封闭的区域网路,跟Internet(互联网)是脱离的,”赛哑说。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我觉得墙外的基督徒能提供的帮助似乎也有限,更重要的是国内的基督徒在逼迫的环境下可以经历灵命的更新。”

翻译:Yiting Tsai

如何平息我们“内心的无神论者”?

即使是敬虔的人,也会在对上帝的怀疑中挣扎。我们该如何克服呢?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9,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Pexels

近,我与一位在信仰问题上挣扎了一阵子的大二学生聊天。他说,他是个渴望信仰的基督徒,但很多时候,他一觉醒来时,会怀疑是否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上帝的存在。

我很能同理这位年轻人的挣扎,因为我自己也经历过。和我一样,他似乎也是个以理性为导向的人,他渴望得到合乎逻辑的信仰理由,而不是不明确的感觉,或是以经验作为证据。

于是我问他:“当你一觉醒来感觉自己是个无神论者的时候,最困扰你的疑问是什么?”

他说,四本福音书里关于耶稣复活的记载有所差异,这让他特别困扰——这些差异似乎太大了,无法统一说词或随意解释。他想,如果这些记载不可靠,他还有什么理由相信上帝呢?

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因为他似乎得出了一个比“怀疑”更极端的结论。四本福音书记载内容的不一致性当然会令人不安——但即使这之中存在一些无法协调相互矛盾的记载,“无神论”难道就是唯一合乎逻辑的解决方式吗?

然而,这类的怀疑往往就是这样运作的。每当我们依赖的某个前提被打破时,我们就会开始担心我们无法依赖这个基础,并最终让我们得出结论:没有充分的理由去相信。

起初,我们认为可以透过忽视这些怀疑(很少奏效)或集中精力解决我们认为是怀疑根源的具体问题来消除我们理智上的怀疑。但是,当我们这样做仍无法找到想要的答案时,我们的怀疑只会变得更加强烈。

这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问自己“正确的问题”。即使某个我们怀疑的论点被证明是正确的,它真的能因此让我们失去信仰的基础吗?在多数情况下,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没有任何无神论的论证能让人得出“信仰上帝的基础”并不存在这个结论。

17世纪的一些清教徒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清教徒常常被描绘成比任何人都圣洁的一群人,但一些思想深刻、有最好的灵命的清教徒也曾与无神论的诱惑搏斗,和今日许多基督徒的挣扎相似。

在清教徒生活的社区里,每个人都应该信仰上帝,发表亵渎上帝的言论是违法的。然而,当他们接触到各样多元的宗教信仰,以及在欧洲盛传的怀疑论思想时,有时也足以让他们怀疑基督教的信仰主张是否会出错。那些未曾亲眼目睹奇迹或感受到上帝在自己生命里做工的人,尤其容易纠结于“相信上帝是否是理性的行为”。

根据伦敦清教徒牧师史蒂芬·查诺克(Stephen Charnock)的说法,“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秘密的无神论者’,”因为我们罪的倾向总是能让我们找到不相信的理由。虽然这种诱惑的根源是逃避上帝的罪恶渴望,但它往往以一种理智的形式表现出来——因此也需要令人信服的理智答案来应对。

安妮·布拉德里特(Anne Bradstreet,1612-1672)是一位诗人和书籍爱好者,同时也是位敬虔的清教徒、八个孩子的母亲和波士顿商人的妻子,她曾挣扎于那些她无法立即找到答案的疑虑。然而,她最终透过质疑“自己的这些疑问是否真能证实上帝不存在”而获得胜利。

安妮的疑虑集中在一些至今仍困扰着基督徒的领域。她质疑“圣经的真实性”,质疑自己如何知道圣经真的是上帝的话语。上帝在她生命中的明显缺席也让她感到困扰。她从未目睹过神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相信圣经记载的神迹不是“捏造的”。

再者,如果她没有证据能证明圣经是真实的,她如何能确定上帝的存在呢?

安妮显然深深被这些疑虑所困扰,因为她只在死后留给孩子们的一封信中承认她有这些疑虑。但这封信的结尾并非绝望。相反的,这封信以她如何解决这些疑虑来结束。

她在信中写道:“我的理智很快地就透过我所看到的奇妙景象、广阔的天地框架和万物的秩序告诉我,上帝是存在的。惊奇地思考这些事物让我确信,确实存在着一个永恒的存在。”

安妮为她的成年子女写下这些结论,以便他们在面对类似的诱惑时,能在属灵上战胜他们的疑虑。

她说,她克服怀疑的方法是首先思考信仰上帝的知识根基。无论她对圣经有多少怀疑,她认为透过观察受造物的证据,便能知道上帝是存在的。

与17世纪的新英格兰清教徒相比,今天的我们掌握了更多关于宇宙的资讯。由于这些科学知识,我们对上帝创造过程的看法可能与安妮不同。但这也意味着,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更多理由对造物的“奇妙工作”和宇宙的秩序有更深刻的印象。

造就一个能够孕育生命的宇宙的物理常数,以及发展和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极其复杂的过程,是任何一种纯粹的自然主义框架都无法轻易解释的。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疑虑的最高峰时提醒自己,创造本身就意味着造物主的存在。

话虽如此,安妮仍然必须解决“基督教是否真实”以及她是否可以信任基督教经典的问题。但是,当她将圣经与古代世界的其他宗教典籍进行比较时,她意识到世上没有任何其他书籍能与之媲美——圣经预言所得到的应验、它在大迫害中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以及它所具有的改变人生命的深远力量。

她认为,若大自然证据确凿地证明了造物主的存在,那么造物主以某种方式向人类揭示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上帝曾揭示(reveal)祂自己,那一定是透过祂的话语,若非话语,也没有其他种可能了。”

透过这种逻辑推理过程,安妮克服了自己的疑虑。虽然对于“没有见过奇迹”以及“上帝显然的缺席”等困扰,她并没有找到令她满意的答案,但她能够撇开这些疑虑,找到令她信服和充分的理由相信上帝。

如果安妮任由自己“缺乏对奇迹的经验”来驱动自己的信仰,她最终可能会像17 世纪末和18世纪的一些有神论者(包括汤玛斯·杰弗逊总统,他曾删掉圣经里所有关于神迹的记载)那样,认为圣经里关于神迹的记载是谬误的,会让人彻底放弃基督信仰。

但她没有这么做。相反的,她从造物主存在的基本证据开始,认为这些证据是无可辩驳的,然后从这个出发点继续推论下去。

今天,并非每个基督徒都会认为安妮的护教论证令人信服。然而,每一个被理性怀疑所困扰的基督徒在面对压倒性的怀疑时,仍然可以遵循类似的方法来重建自己的信仰。和安妮一样,我们可以回到我们信仰的核心思想论点,并在此基础往上建造我们的信心。

即使我们无法为每个困扰我们的问题找到答案,我们仍能回应“内心的无神论者”的质疑。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会发现,我们所挣扎的悲观怀疑其实也没那

么令人困扰。

我想起那个对复活的记载感到疑惑的大二学生。对许多人来说,这些叙述之间确实存在差异,无法得到令人满意的解释,即便一些学者已找到调和这些差异的方法。

但除此之外,有大量证据表明,当时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耶稣的初代门徒相信祂从死里复活了。因此,人们必须对这一相信做出解释——无论人们如何看待其中不同的说法

我们必须解释是什么促使一群信奉一神论的犹太人突然宣称一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是他们(已经)复活的救主,又是什么促使他们采用一种极度违反他们自身文化背景的“肉身复活”说词来解释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如果耶稣没有真的从死里复活,我们很难解释这些行为。

虽然回到我们已知的事实可以帮助我们正面回应我们内心的疑虑,但克服我们的“不信”的,最终不是藉由我们自己的智力,而是因着上帝的恩典。正如安妮所写的,她重复了使徒保罗的话:“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直到那日。”(提摩太后书1:12)

无论如何,安妮知道她可以相信基督,即使在她怀疑的时候,基督也会紧紧抓住她。

她写道,“这(知道这一点)让我的心安定下来,我现在可以说,我的灵魂啊,安歇吧!我要把我的信心建立在基督耶稣这块磐石上;如果我灭亡了,我就灭亡了。但我知道地狱的一切力量都无法战胜这块磐石。”

说到底,我们所知道的就是耶稣——如果我们把信心建立在祂身上,我们就有了让“内心的无神论者”安静下来的根基。

丹尼尔·威廉斯(Daniel K. Williams)是爱许兰大学(Ashland University)的历史学家,着有《十字架政治:党派化的基督教替代方案》(The Politics of the Cross: A Christian Alternative to Partisanship)一书的作者。他目前正在撰写美国基督教辩护史。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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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裂的时代,我们需要更多地谈论“敌人”

这听起来有违直觉。但我们有基于圣经和文化上的理由相信这一点。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7, 2023
Illustration by Abigail Erickson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在现今的时代,基督徒比以往还少谈论我们的“敌人”。

虽然你的感觉可能并非如此。毕竟在公开的场合里,包括在教会内部,充斥着内讧、互相攻击、指责及恶言相向,这种情况既悲伤且具破坏性。诽谤和挖苦在许多圈子里已成为常态。因此,在这个充满纷争和分裂的时代,思考并谈论关于我们的敌人,听起来似乎是我们最不需要做的事。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原因有二。第一个是圣经里的原因:圣经里关于仇敌的论述非常清晰且频率很高,包括明确敦促我们应效仿的应对方式。第二个原因是文化层面的:对于究竟谁才是上帝的仇敌,以及教会应如何应对这些仇敌的困惑,让基督徒更有可能相互攻击。

先从圣经的论点入手。圣经里有大约400处提到“敌人”或“仇敌们”等词汇。 (相比之下,这大约是“恩慈”和“恩典”出现的频率的两倍)。诚然,这些例子里有许多与以色列的政治或军事对手有关,但这些对手已不复存在。但也有些例子指的是那些爱世界、恨十字架、恨教会的人(雅各书4:4;腓立比书3:18;启 11:5、12)。

许多圣经经文谈到弥赛亚的工作,祂将“得着仇敌的城门”(创世纪22:17),同时,耶稣和整本新约圣经里最常引用的经文说,弥赛亚将坐在上帝的右边,直等到祂的仇敌都成为祂的“脚凳”(诗篇110:1)。显然,粉碎祂的敌人是基督任务的核心特征。毕竟这是与基督有关的第一则预言,早在伊甸园时期就提及(创世纪3:15),并且旧约圣经也以不少关于粉碎敌人头颅的故事来预示基督的行动,包括西西拉、亚比米勒、大衮(神庙)和歌利亚的故事。

更难避开的是,使徒们敦促教会祷告并吟唱诗篇(弗5:19),但诗篇里充满了从我们的敌人那里获得拯救及将其毁灭的祷告。除非我们打算像汤玛斯·杰佛逊所编辑的圣经那样,用剪刀把这些经文剪掉,否则我们就需要找到理解并以这些经文来祷告的有意义的方式。毕竟,即使是诗篇第23篇,这首最平和、最绿意盎然、最受欢迎的诗篇,里面也包含了“在我敌人面前”(23:5)摆上一张桌子。

我们需要问的是:在爱我们的敌人的同时祷告“敲碎恶人的牙齿”(诗3:7;马太福音5:44)是什么样的画面?我们是否祷告上帝推翻像伊斯兰国(ISIS)这样的组织,或像普丁这样的暴君?粉碎魔鬼及其一切作为?为耶稣平反?消灭我们的罪?在审判日消除一切罪恶?还是以上皆是?

我们目前的文化背景使得理解圣经对“敌意”的看法变得愈发重要。而这里有个奇特的悖论(paradox)。随着现代西方人越来越不相信“魔鬼(devil)”的存在,我们也越来越倾向视彼此为魔鬼。 (正如Tom Holland和Alec Ryrie等历史学家所指出的,我们提及魔鬼时,常常想到的是希特勒、纳粹或大屠杀,而不是撒旦、恶魔或地狱,在其他情境里也大致如此,我们想到的是人类)。

这些趋势是相互关联的。我们心知肚明,激进的邪恶是存在的,因此,如果我们不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会倾向视任何人、事、物为我们的敌人。我们之中多数的人都避免使用敌人或恶人这样的词语,而更喜欢用诽谤、咒骂、唾弃和中伤性的概括词汇来形容他们。但是,即使与“敌意”相关的词汇消失了,充满敌意的感受却不会消失,任何曾经为某人的堕落/失败而欣喜(或因某人的成功而怨叹)的人都深能体会。

解决敌意的恶行循环的一个方法,就是更清楚地认识到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罪、死亡、世界、肉体、魔鬼:这些都是基督来到世上击溃的敌人。这些仇敌在我们身上作祟,就像它们在我们不喜欢的人身上作祟一样。但我们是因着憎恨玛门(金钱)所以有办法爱年轻的财主;我们因着憎恨偶像崇拜才有办法爱以弗所人、伦敦人和纽约人。因为我们战场的对面是邪恶的属灵力量,而非血肉之躯(以弗所书6:12)。

“每个群体里都有一个魔鬼,”我记得几年前一位满有智慧的牧师说。 “因此,我们的群体也可能是魔鬼。”

安德鲁·威尔逊(Andrew Wilson)是伦敦国王教会的教学牧师,也是《重塑世界》一书的作者。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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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修书籍并非圣经

鼓励和安慰的话语无法给我们神话语完整的内容及重量。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6,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Priscilla Du Preez / Unsplash

知道教会的圣经老师礼拜五晚上会做什么有趣的事吗?他们会在书店圣经排行榜上查看哪本圣经译本最受欢迎。

上一次我查看榜单时,美国书店的榜首是NIV版本的圣经译本。 NIV一直是这几十年来美国最畅销的圣经译本,但这次当我查看时,NIV圣经落到排名第五,被两本儿童版圣经及有声版圣经挤下去,而在“圣经类别”里的第一名,不知怎么发生的,居然是一本受欢迎的灵修书籍。

不仅如此,这本灵修书籍收到的好评远远超过各种版本的圣经,在18个月内收到5800笔五颗星星等级的评价。看到它排在榜首时,我们知道有多少基督徒倚靠每日灵修作为塑造自己灵命的属灵操练,以及,灵修书籍有着多大一笔商机。

不过,这些基督教资源是如何塑造我们的灵命的?灵修书籍真的能塑造我们,使我们有着圣经里所说的那种敬虔吗?

于是,我再次查看书店上其他本受人欢迎的灵修书籍的描述。在10本最畅销的书里,有一本提供一年365天的“启发人心、出人意料又谦卑地关于恩典及爱的教导,让你为新的一天作好准备”。另一本则提供“一节感动人心的圣经经文,让你这个礼拜能反思和默想它”。还有一本保证读者们将会“受到启发而开始活出满有使命的生命”。我在这一串书籍里收到这个明确的讯息:每日灵修包含“被感动、启发(inspired)”的部分。

另一个决定性的因素也经常出现在灵修书籍的描述中。有一本书的设计为“在你学习生活在全能上帝的平安里时,帮助缓解你的担忧”。其他书则承诺“上帝无穷尽的爱会带来鼓励、安慰和确据”,让你有能力用“圣经的智慧和安慰”来面对每天的生活。所以,灵修书籍传递的另一个信息是:每日灵修包含我们得到安慰。

根据这个畅销书排行榜,敬虔的操练的目的是得到启发、感动和被安慰。但根据圣经的教导,敬虔的操练所涵盖的范围远比这些目标更深更广。

灵修不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还需要有行动。

圣经里的“敬虔(devoted)”一词涵有奉献的意义,或为了特定的服事将自己分别出来。正如博物馆会用一个展览区来展示某种艺术类别,上帝也使用我们来彰显祂的形象。然而,我们有时会错误地以为充满情感等于灵修。但灵修不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还需要有行动:服事上帝,顺服于上帝。耶稣用这段经文来阐明这两种行动的关联:“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 就是重这个轻那个。”(太6:24)。

相较于畅销书籍的描述,保罗是如此描述圣经的:“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神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3:16-17)。

虽然最畅销的灵修书籍透过激励人心的安慰话语来教导人,但基督徒真正的灵修——在分别为圣、事奉上帝的实践里被祂磨造——则根基在能使人归正的、神所默示的话语里。

灵修书籍里的话语有益处吗?有些有,但并非全部都有。我们的情感当然是敬虔的一种表达方式,但却不是唯一的方式。圣经里安慰人的话是有益的,但纠正人们的话也是有益的,两者皆是生命之道。如果我们把阅读灵修书籍当作塑造我们灵命的主要工具,我们容易冒着灵命发展不健全的危险,更糟糕的是,我们会将上帝塑造成这样一种偶像:一个只会安慰,不会纠正;只寻求亲密关系,不要求我们悔改;溺爱我们而没有纪律教导;仅仅是我们的同伴,而不是我们的指挥官的偶像。

书店把灵修书籍和圣经分到同一类别一回事。但是,基督徒千万不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人类的励志话语无法跟上帝的启示相提并论。写得好的灵修书籍可以作为我们读圣经的辅助材料,但它绝对不能超越或取代圣经。

彼得在向耶稣恳切的提问中精确的描述了上帝话语的珍贵:“主啊,祢有永生之道, 我们还归从谁呢?”(约翰福音6:68)。

基督徒,你从谁身上领受永生之道,用以塑造你的生命、每日实践、使自己愿献身于神圣的服事及顺服于上帝?书店绝对会乐意向你提供各式各样的作者。但千万别忘了“宇宙万物的创造主”这位作者。就像灵修书籍封面上那些花朵一样,人的话语会渐渐褪色,但上帝的话语——那既能带来安慰又能使人归正的——是永远长存的。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唯有我们神的话必永远立定。”—— 以赛雅书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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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敬拜音乐听起来都一样”这句话可能有别的意思

对这个音乐类型的抱怨可能与人们对其周围单一的文化感到不适有关。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6, 2023
Illustration by CT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我第一次教《音乐史》时,一位学生来到我的办公室,对即将到来的听力考试忧心忡忡。他说:“这是不可能的任务。这些音乐听起来都一样。”

那个学期,我们从古希腊音乐理论一路教到巴哈的《马太受难曲》。我们也学了格葛利果圣歌(单声部,无伴奏的宗教音乐)、圣母院多声部音乐、文艺复兴时期的牧歌、反宗教改革时期的弥撒曲等等。

这些音乐风格跨越数个世纪。有的作品采用全声部齐唱,有的则采用复杂的和声。有些是拉丁文,有些是德文。但大学生不会把时间花在聆听圣咏和合唱曲上。我不会怪他们觉得考试特别困难,我知道他们的不喜欢和不适应主要来自于不熟悉。

因此,当我听到有人说“现代敬拜音乐听起来都一样”时,我就会想起我音乐史课的学生,并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现代敬拜音乐。

现代敬拜音乐听起来是什么样子?说它们“听起来都一样”公平吗?

《敬拜团领袖研究》今年稍早发表的一篇文章标题是:“(几乎)100%的前25知名敬拜歌曲都与少数几间巨型教会(Megachurch)有关。名单上多数的歌曲都是由与“四大教会”(Elevation、Bethel、Hillsong 或Passion)有关联的音乐家创作或录制的。

由于如此大的影响力集中在一小部分创作者和组织中,创作最受欢迎敬拜音乐的人数很少(而且越来越少)。但这种影响力和流行度的集中性,是否意味着现代敬拜音乐开始听起都一样?还是它们只是听起来像同一种类型(genre)里的其中一种?

在过去的25年里,现代敬拜音乐已成熟至一种可识别的音乐风格和产业,拥有自己的惯例和特色。几十年前,“敬拜音乐(worship music)”还被归类为基督教音乐的一个子类型/子流派,又或是主要市场定位在教会和敬拜的一类音乐。

如今,这一类型在基督教音乐界和主流音乐产业里已自成一种类别。敬拜专辑在金鸽奖(Dove Awards)里有自己的类别;Spotify也为这个类型制作多个播放清单。与多数音乐类型一样,现代敬拜音乐也有一小群有影响力的明星(四大教会)稳定地制作最受欢迎的热门歌曲。这些歌曲并没有“听起来都一样”,但它们确实听起来属于同一类型的音乐。

“任何音乐类型都有其关键的辨识标记。会有类似的主题,如『破碎捆绑』等文字装置,但你越是置身于同类音乐中,就越能听到让某些创作者风格独特的差异和片段。”敬拜领袖研究小组成员、贝勒大学音乐及数位人文博士珊南·贝克(Shannan Baker)表示。

“听起来都一样”是对任何音乐类型都能轻易提出的批评,而这种批评通常源于不喜欢。 “乡村音乐听起来都一样”是“我不喜欢乡村音乐”的一种说法。不喜欢乡村音乐的人可能是根据自己对乡村音乐特征的“概括性理解”来想像乡村音乐——拨弦声、钢棒吉他、与卡车或泥土路有关的歌词。

贝克指出,那些花更多时间聆听某一音乐类型的人,会认识到该类型里的多样性。在研究人员列出的热门敬拜音乐前25名歌曲里,有一些明显的音乐性差异。 《这是奇妙恩典》(Phil Wickham)是一首节奏欢快的四人合唱歌曲,副歌节奏简单,易于传唱。 《恩典之洋》(Hillsong UNITED)以安静、伴奏稀少的诗句和副歌开头而闻名,通常以缓慢、可调性的节奏演唱,以展示歌手的实力。

《在所不惜的爱》(Bethel Music)采用小调,以6/8节奏进行。 Passion乐团充满活力的《荣耀日》以低沉的吉他旋律开始,唱着“我被埋葬在我的羞愧下”,让人充满期待,然后一路铺陈至高声唱出副歌“我冲出那座坟墓”。

让敬拜歌曲“听起来都一样”的部分原因或许是这些歌曲存在共同的主题和基督教真理。

肯塔基州的圣公会牧师尼克·兰农(Nick Lannon)在《知更鸟》杂志的一篇文章,《为什么所有的基督教音乐听起来都一样(即使听起来并不一样)》中写道:“ (敬拜音乐里)含有因福音而来的盼望。音乐的节奏和歌词可能有所改变,但你会觉得听到的是同一首歌⋯⋯而且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的确,这些歌的节奏、旋律和歌词都不一样,任何类型的音乐都是如此,但爱、恩典和盼望等主题却是一致的。一系列共同常见的音乐特征即使在不完全一致的情况下,若将它们组合在一起,仍能使一首歌归入ㄧ种音乐类型。

现代敬拜歌曲通常在主歌和副歌之间有明确的分界,有高峰的桥段,有简单的和声结构,并大量使用打击垫及电子琴效果来营造一种朦胧的音质基础。动态的对比和音域引导歌手和听众经历能深刻思考的平静时刻和欢庆热烈的时刻(如《荣耀日》这首歌的呈现)。

这些呈现手法及和声并非现代敬拜音乐独有;这种音乐类型大量借鉴了流行乐、摇滚乐和乡村音乐。任何一首来自四大教会录制的音乐,排除像凯芮·裘(Kari Jobe)这种知名歌手的声音,人们不一定有办法马上认出这首歌是出自伯特利音乐(Bethel)或Elevation乐团。

现代敬拜音乐之所以能成为一种独特的音乐类型,是因为它的目的和功能:促进敬拜的过程。这种音乐类型的演变反映了一种特殊敬拜群体在音乐上的实践,以其最受欢迎的音乐家为榜样。

我们通常透过“圣乐”录制的方式听出用以辨识这些音乐是为哪种宗教活动和聚会场所录制的——例如出现唱诗班或管风琴。以“四大教会乐团”为代表的现代敬拜音乐借鉴了主流流行乐和摇滚乐;他们使用的乐器(合成器/电子琴、电吉他、鼓、贝斯)告诉听众,这些音乐是为拥有摇滚乐队的教会准备的。

除了这四大敬拜巨头外,美国还有凯斯(Keith)和克莉丝汀·格蒂(Kristyn Getty)、Sovereign Grace、或CityAlight 等敬拜歌手创作的音乐,同样使用类似的乐器,但他们更多地借鉴18和19世纪赞美诗的音乐结构及文字设定风格。然而,这部分(相较之下)小众的音乐似乎仍可以被人轻松地归入“现代敬拜音乐”这一类别。

声称“所有敬拜音乐听起来都一样”的人,其想法可能不仅止于讨论歌曲的实际音色,而是对现代敬拜音乐的同质性或文化单一性有着更广泛的想法。

所有的音乐类型都能滋养并依附于自己的次文化和社群,使用音乐的主体来凸显自己的身分。今天的敬拜音乐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如此,歌迷们也会被与之相伴的个性、时尚和美学所吸引。

对一些敬拜主领和教会音乐家来说,伯特利(Bethel Music)、山丘之歌(Hillsong)和其他流行敬拜音乐家的音乐已与“使人有沉浸感、圣灵充满”的敬拜体验联系在一起。在YouTube和Instagram等平台上,这些音乐通常附带专业制作的视觉媒体,他们的歌曲会附带一些图像,让观众知道这些音乐会创造出什么样的敬拜体验:敬拜时的氛围和感觉会是如何,以及敬拜者会如何呈现音乐。

一项针对敬拜主领的调查发现,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有时会希望自己教会的敬拜风格/音乐文化更接近这些音乐家。

贝克说:“这不仅仅与乐团和音乐听起来具有某种风格有关。而是他们希望他们的会众能真实参与在敬拜里。”

敬拜带领研究小组的另一位成员,加拿大新不伦瑞克省的敬拜和创意艺术牧师马克·乔利科尔(Marc Jolicoeur)说,许多敬拜主领渴望能重现那些音乐MV和录音里的某种层面,因为他们自己曾对这些音乐(在特会或音乐会上)有亲身的深刻体验,希望和自己所处的地方教会分享。

“我们会觉得:我希望我的羊群、我的地方教会和我的会众都能得到同样的感受,”乔利科尔说。但这并不仅仅是为了追求华丽的制作和专业的品质。这与特定的音乐敬拜模式和文化所带有的力量有关。

对许多美国基督徒来说,敬拜特会和音乐会是我们经历过最感动、戏剧化和情感充沛的敬拜的地方。因此,这些场合和它们所使用的音乐成为敬拜主领的理想典范也就不足为奇了。

四大教会音乐制作和其他流行敬拜音乐家的歌并没有“听起来都一样”,但它们确实能唤起这些令人向往的“在上山顶上敬拜”的经历。

如果说当今最流行的敬拜音乐里的“千篇一律”有任何危险性可言的话,也许就是它们导致人们对于“有意义的音乐敬拜会有哪些样貌”的狭隘视角。这些歌曲虽然听起来并没有都一样,但这类型的音乐越来越依赖多轨录音机、大型音响系统和一整团乐手。对多数教会来说,主日早晨的敬拜无法像有着大场地的音乐会那样。

想要使用流行敬拜歌曲的敬拜主领面临着为地方教会改编及重新呈现这些歌曲的挑战。这个过程需要创造力、灵活性,以及愿意放弃特定歌曲所带来的视听感受。

为地方教会及其特殊性改编音乐一直是敬拜事工负责人或主领的任务。乔利科尔说,追求音乐的卓越或理想及认识会众的需求之间的平衡是呼召的一部分。

敬拜主领们“只是想创造一种环境,让人们能自由地经历到耶稣。”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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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呼召是基督,不是婚姻

为什么保罗认为人们“没有嫁娶”比较好呢?

Christianity Today November 23,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 Getty

维持未婚状态是件好事。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使徒保罗说的(哥林多前书7:8)。然而,尽管这些话出自保罗之口,我们今天却不太可能在教会讲台上听到牧者热情洋溢地宣讲这些话。

我不记得自己年轻结婚时对保罗说的这些话有太多印象,当时我刚从圣经大学毕业,那里的老师告诉女孩们,我们实际上是来攻读“太太学位”的,并开设了关于基督徒家庭和婚姻责任等课程。在那之后的岁月里,我听过无数个关于婚姻的讲道,有些人形容婚姻为“受造物的顶峰”,有些人则跟我说,每个女性“一生中最大的快乐”就是为人妻、为人母。

像我这样的经历并不罕见。教会里关于婚姻的课程十分普遍。基督徒有大量关于婚姻和传统家庭价值的出版品。调查显示,白人福音派基督徒确实比其他多数宗教团体更重视婚姻和孩子:他们认为婚姻对于“拥有满足的人生”很重要。 《今日基督教》最近一篇文认为,若不是为了福音的缘故刻意选择的话,圣经里没有任何地方赞同长期维持单身。

保罗会如何看待这些对婚姻的关注及讨论呢?他会如何看待我们倾向于假定婚姻的经验是全人类性的,以及我们认为基督徒应该寻求婚姻,并假定婚姻是信仰生活的重要部分?

保罗可能会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如此关注这个可能与我们对主的委身相冲突的事”。他可能会说:别再一直谈论婚姻了,我认为这些单身男女如果不结婚,他们的生命会蓬勃发展

但为什么今天的我们很难听到保罗的声音?

部分原因是我们习惯性地忘记保罗的身份:他是第一世纪巡回布道的犹太教师,透过文士书写热情、冗长,有时粗鲁的书信给他的门徒来分享他的愿景。我们习惯用我们自己的形象来想像保罗和哥林多教会的基督徒。

但哥林多教会的基督徒所拥有的人生选择与我们不同。在第一世纪的世界里,几乎每ㄧ个人都会在某个时间点结婚,“尚未结婚”的情况比今天要少得多。然而,导致人们必须结婚的压力同样意味着婚姻往往是非自愿性的,很少是终生性或浪漫的。

在第一世纪,婚姻主要不是种个人出于爱情的选择,而通常是种社会和经济性的需求。根据罗马法律,女孩子12岁就可以结婚,多数的人在20岁之前就结婚了——好的家长不会很晚才为孩子安排婚姻。

屋大维皇帝颁布了鼓励早婚、快速再婚和增加生育的新法典。对许多身为奴隶的基督徒而言,禁欲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合法权力,许多被奴役的妇女最终嫁给了她们的奴隶主,而且很可能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发言权。

虽然永不结婚的情况并不常见,但总有许多人处在未婚/无婚姻的状态,保罗教导的对象正是这些人。那个年代还没有与我们今日“单身”一词相对应的词汇,保罗书写的对象是所有没有婚姻状态的人。他为不同年龄、性别和关系状况的无婚姻者(包括丧偶者和可能已订婚者)提供指引,而不是以“出于xx原因”尚且无婚姻状态来区分。

当时应该有许多无婚姻状态的基督徒是20、30多岁的女性——有人估算,超过四分之一的罗马女性是无婚姻状态的寡妇,她们往往是在十几岁时与年长男性短暂结婚后,单身了几十年的年轻女性。

结婚年龄的性别差距也意味着,男性通常在20多岁或30多岁时会经历一段无婚姻状态的成年期。奴隶无法依法结婚,且他们的同居安排需要得到主人的许可,因此肯定有一些人渴望结婚,但还没有结婚或无法结婚。

因此,一世纪的一些基督徒会长期处于无婚姻状态,并且毫无疑问的,有时是出于一些他们无法控制的原因——尽管这些原因往往与我们今日的原因截然不同。总而言之,无论是第一世纪的婚姻还是第一世纪的单身(无婚姻状态)都与我们的情况不同,所以当我们发现自己的情况与圣经所涉及的情况不同时,不用感到太惊讶。

但我们不应仅仅因这种“不同文化背景”就得出伦理和神学上的结论。圣经经文没有明确针对我们的情况和类别给指引,并不代表我们的情况和类别就一定有问题。沉默并不意味着不认可。

当我们忘记自己的文化与圣经经文的文化背景距离有多远,径直来到圣经面前,期望快速、粗暴、直接地找到能回答我们现代人面临的问题的答案时,我们就会篡改、扁平化上帝的话语,强迫它来解决我们关心的问题。而我们将其扁平化后的形象将是我们自己的:我们想像中的保罗会像我们一样,为了某种缘故想要促进婚姻的价值,或者保罗会对那些让我们感到不安的社会变化同样担忧。

然而,不能因为我们的问题没有以我们所认识的方式或在我们的范畴内得到明确的答案,我们就得出结论,认为圣经的信息与我们的处境无关。我们应该做的,是视圣经文本为古老、复杂、具有道德和文化分量的文本来谨慎处理。

所以,保罗在这里想传达的讯息究竟是什么呢?

几乎所有的释经书都会告诉你,保罗在哥林多前书第七章的教导显然是对这ㄧ章开头第一节“男不近女倒好”的回应。哥林多教会的会众曾写信给保罗,他们可能在信里引用或重申他们的立场,其中用了一种委婉的方式来讲述性行为:一些会友认为(男性)禁欲是一种优越的道德实践。 (在ㄧ些英文译本里,如NIV版本,会将这句话加上引号,表示这节经文并非保罗的陈述,而是引述哥林多人的话)。

保罗驳斥了禁欲在道德上是无条件的优越的观点。他解释说,婚姻也可以是一种道德上值得称赞的做法,可以避免无节制和具破坏性的性行为(林前7:2-5)。保罗承认自己倾向于保持无婚姻状态,但也承认不同的基督徒有不同的恩赐(7:7)。有些人被神装备去结婚,有些人则被神装备过无婚姻的生活。神赐给基督徒许多不同为祂而活的方式。

在这章接下来的部分里,保罗考量了许多不同情境:如果你觉得没有性伴侣很难生活怎么办?如果你的配偶是非基督徒怎么办?如果配偶径自离开了呢?如果你已规划要结婚怎么办?如果你的配偶过世了怎么办?如果基督徒受了割礼、或未受割礼,或身为奴隶怎么办?

保罗说,在每一种情况下,基督徒都不需试图改变自己的状态,因为在主里生活的方式并不只有一种。反之,正因为这个真理,基督徒也可以接受改变状态。如果得到自由的时刻来临,被奴役的人可以使用这份自由。单身的人若决定结婚也没有犯罪,没有任何一种身份状态或生活方式是必要的,都是可以接受改变的,因为重要的是我们在基督里的呼召。

有些译本,如中文的和合本及英文NIV版本的7:20里,建议各人“留在上帝呼召他们时所处的身分(remain in the situation they were in when God called them)”,但这掩盖了保罗在此处的一个核心命令。我对第20节的翻译是,“留在上帝呼召你的身分里(remain in the calling with which you were called)”。保罗教导我们,在所有处境里,基督徒都必须紧紧抓住自己“在基督里”这个身分,并坚信只有“这个身份”——既不是婚姻,也非单身,更不是其他任何东西——才能拯救自己。虽然上帝为我们安排了特定的角色和环境,但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而我们永远不变的使命是在基督里

那么,如果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为上帝而活,为什么保罗仍说没有婚姻的状态比较好呢(林前7:8)?这并不是一个不经意的评论,而是在整章中反覆出现的想法。许多人认为保罗的让步(第6节)意味着他认为婚姻本身是个例外,而不是常态。他在后面几节说,没有妻子的人不应该找妻子(第27节),也告诉寡妇,如果她们不结婚,会更有福气(第40节)。

保罗直接的比较已婚和没有婚姻的状态,并说没有婚姻的状态比较好(第38节)。他甚至两次用怀有“婚姻可能是种罪”的语气说话(第28、36节)!因为这两次他都说:婚姻不是罪。我们该注意的是,保罗会觉得自己有必要这样澄清,也许是因为他担心那些阅读他的指示的人可能会得出相反的推论(认为婚姻是种罪)。毕竟他是如此强烈地主张人们维持没有婚姻的状态。

保罗对此给了几个理由。其中一点是“基督徒在末世视角/世界观里的位置”:我们如今看待时间的方式已不再相同,这个世界现有的形式正在消逝(7:29-31)。所有基督徒都应继续正常的生活,但要在某种程度上超脱现世状态,承认现世状态的短暂性。即使我们结婚、悲伤、庆祝和做任何事,我们也不能过度投入这些活动里,毕竟它们都是暂时性的事(不会存到永恒里)。

其次是,结婚意味着要承担更多这些暂时性的义务(7:28)。婚姻为人们带来新的忧虑和取悦配偶所需的关注力,使基督徒的注意力分散(7:32-35)。

鉴于这两个相互关联的理由——对新的世界(在永恒里)的盼望以及婚姻在我们短暂人生里要求的关注力——维持无婚姻状态有实际上的优势。争夺无婚姻状态者注意力的事情比较少,因此保罗认为他们更容易保持对主的专一(7:35)。

但是,全心全意委身于基督是保罗为所有人设定的目标,而不仅仅是无婚姻状态的人。既然基督在世上的使命适用于所有基督徒,保罗在本章里试图为所有人减少在实践基督任务时实际上会有的限制和干扰。

他建议想要再婚的寡妇找基督徒结婚,也许是因为与你有同样使命的配偶会以实际的方式支持你的使命(7:5、39)。对于那些已经结婚的人,保罗建议双方同意暂时性的分居,以创造些毫无分心的委身事奉时间(7:5)。也许保罗建议那些“欲火攻心”的人结婚,是因为他们的性欲有可能会吞噬他们,和已婚夫妇的“烦恼”一样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7:9、28)。

因此,保罗建议维持无婚姻状态是为了避免一系列特殊复杂的情况。保罗给的理由显示了他的目的:单身是为了“主的事”,是为了“讨主的喜悦”(7:32)。但请注意,这是一个开放性的叙述;保罗并没有具体说明他期待无婚姻状态的基督徒应达成哪些目的,如为教会工作、服事他人或传福音。

在这里,历史再次提供了指引。第一世纪决定维持不婚的基督徒通常不会在任何正式意义上将自己的生命投入教会服事。虽然此时禁欲主义的实践方式百花齐放,但直到几个世纪之后,才出现了像修道院这样独特的、自给自足的团体。无论不婚者有多少时间可以用于事奉,多数的不婚者都必须透过家庭或我们所谓的世俗工作来养活自己。

此外,保罗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规定“不婚”是一种永久性的委身。许多人都无力做出这样的委身,甚至少数有能力这样做的人最终也可能结婚,这一点保罗也承认。虽然保罗不希望基督徒为了改变(身份)而寻求改变,但他的教导里仍留有某种程度改变的空间。但不变的是,我们的呼召是基督,而不是我们的处境。

保罗引导无婚姻状态的基督徒保持未婚,就和他引导已婚者保持已婚那样,也和他建议被奴役者不要担心一样——他指导这些人如何在目前的处境中生活,并为未来的变化留有余地。保罗并不仅仅推崇那种为了福音的缘故而特意维持的单身,而是推崇一般意义上的单身状态,认为这对基督徒的生活是有益的。

我们今日对婚姻的关注度破坏了保罗的信息。当一些哥林多基督徒建议某种生活方式在道德上更优越时,保罗因相信上帝呼召的力量而反驳这种说法。如果我们随口就建议人们把寻找配偶放在优先顺序,我们很可能提出与保罗完全相反的建议:“不要找妻子”(哥林多前书7:27)。

我们多数的人都会结婚。如果没有婚姻,我们之中许多人会觉得解决性欲和这个世界的现实面非常麻烦。婚姻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符合圣经的方式来解决今世的问题,保罗在此说的话并不是我们需要听到的所有话。

创世纪提醒我们,独处不是好事(就算是不婚者,总是独处也不太健康),这让婚姻在此生具有基础的地位(创世纪1-2章)。引用传道书9:9的话,我可以说,这世上没太多比和我的丈夫一起享受人生更美好的事了——即使我知道这婚姻无法拯救我的生命。我希望你们能像我一样,在自己以及别人的婚姻中看到耶稣的影子,因为这些婚姻反映着基督和教会的一体性(以弗所书5:25-33)。

但是,让我们同样清楚地听到保罗推崇不婚/单身状态的声音,不要轻描淡写的迅速带过保罗的教导,也不要用极大声的“我们的世代跟他不一样⋯⋯”等说词来淹没他的声音。我们必须抵制驯化保罗的冲动,回应他不断重复的教导: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又复活了。

我仍然希望听到关于婚姻很美好的讲道,但也希望听到关于婚姻对许多人来说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痛苦的讲道,以及关于婚姻会如何分散我们对基督的委身的注意力的讲道,还有关于我们都在等待新天新地的讲道。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家庭喜乐,同时明确表示只有基督才是我们最大的喜乐。

同样的,让我们来聊聊单身状态可能会有的孤单和疲惫感,同时也思考单身的喜乐和它能给予教会的丰富礼物。让我和你分享一些单身基督徒的事迹:他们在从事繁忙工作的同时,帮助维持着那些没有牧师的教会;是一些单身朋友的友情支撑着我和我的丈夫度过艰难的时刻;让我告诉你们,一些单身人士能去到一些已婚夫妻无法去到的地方和在社会各个角落传讲基督。

让我们希望我们那些渴望婚姻的未婚朋友能够找到婚姻,但也让我们用他们“已经拥有信实于主所需的一切”的这个知识来坚固他们,为他们祷告他们能够留在基督里,并为有如此多人虽然没有婚姻,但找到了在基督里的全然满足而喜乐。让我们坚信,单身可以是美好的事,因为基督非常美好

作者Annalisa Phillips Wilson在英国剑桥大学和WTC教授新约圣经。她正在撰写:《新约伦理:释经,经文,及应用》(Testament Ethics: Hermeneutics, Texts, and Practice)一书里关于哥林多前书第7章的的章节。该书将于2024年由 Eerdmans 出版社出版。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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