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提摩太深知上帝按中国人原本的样子来爱中国人

这位19世纪的威尔士宣教士所采用的跨文化传播方式使他能够以学者、人道主义者和教育家的三重身份传福音。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9, 2022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Frederick A. Stokes Company

1919年4月17日,长期在中国宣教的威尔士传教士李提摩太 (Timothy Richard) 在伦敦他的家中去世,全球各地许多人闻讯后,都哀悼他的离世。中西方的政治领袖和一般的信徒都为失去了 “一位基督教任何派别(无论是罗马天主教、俄罗斯东正教还是新教)差派到中国的最伟大的宣教士之ㄧ” 而深感悲伤。

李提摩太于1845年出生于威尔士农村的一个浸信会家庭,并在那个世纪中叶的一次基督教复兴中受浸。李提摩太有一次听到一篇撒母耳记上15:22的讲道,他领受了神对他的宣教使命呼召 – “听命胜于献祭”。 不久后,他入学哈弗福韦斯的浸信会学院 (Baptist College in Haverfordwest.)。

李提摩太很快就确认中国为他的工场。他确认中国 “作为最文明的非基督教国家”,日后必能把福音传播到其他 “比较不发达的国家”。他原本申请加入戴德生刚成立的中国内地会,但在戴德生的鼓励下,他选择留在自己的宗派,加入英国浸信宣道差会,并在1870年抵达中国。

在接下来的 45 年里,李提摩太的宣教事业持续扩展,涵盖了许多方面在人无法想象的工作。在毁灭性的华北饥荒(1876-1878) 期间,李提摩太被要求带领宣教士饥荒救济工作,在山东和山西省拯救了十五万多人的生命。灾后李提摩太留在山西,建立了许多学校和孤儿院,提供职业培训以支持当地的复原工作。

李提摩太的饥荒救济工作在山西培养了第一批新教信徒,使该省开放宣教事工 — 李提摩太把不同的宣教团体组织起来在全省分发圣经的部分书信。他决心要避免任何未来的饥荒,透过科学讲座和书刊来打开当地精英的眼睛。在他向精英们分享福音的过程中,他带领了当时常年吸食鸦片的学者席胜魔接受福音。

1892年,李提摩太开始担任中国基督教文学会理事。他通过学会的众多刊物向中国青年士大夫介绍了基督教、科学和现代世界,直接影响了世纪交接之际的中国现代化及政治改革的进程。

1900年夏天,饱受贫困、压迫和迷信困扰且心怀不满的中国青年在义和团事件中蹂躏了中国北方。义和团又称为“拳匪”,这是因为他们在仪式中使用武术,号称刀枪不入。这些来自农村的愤怒的年轻人团队以外国人及他们的外国宗教 — 以及信奉基督教的当地人——为目标,在短短几个月内,杀害了近200名外国宣教士和数千名中国基督徒。

在山西的状况尤为激烈。事后,地方官员请李提摩太出来帮忙与各个不同的宣教机构协商解决赔偿。他说服了那个夏天在山西失去生命和财产的各个宣教团体,搁置赔偿要求,转而接受省政府的一笔钱。而李提摩太随后用这笔钱建立了山西大学堂 (后来的山西大学),这是中国最早的现代大学之一。李提摩太担任大学堂西学书斋总理,他希望现代教育能够消除那曾经促长如义和团那样的暴力的迷信,还可以防止该省未来发生饥荒、改善当地经济,并通过装备地方传道人来推动福音在山西的传播。

李提摩太因所有这些成就获得中国和西方所颁与的多项荣誉和奖项。当然,像所有宣教士一样,他仍然是一个有个性的人: 他的大胆和自信带有强烈的个性,导致他与浸信会宣教差会以及其他宣教机构的同工发生冲突。

因着李提摩太对中国精英传福音的关注、将福音本土化的努力、以及他缺乏在神学上使用精确语言的兴趣 (李提摩太在他的福音宣讲中总是热情大于精确) ,在他的事工后期遇到了麻烦。时至今日,许多学者将李提摩太对某些中国佛教和民间世俗信仰的独特解读理解为他晚年在中国转向宣扬普救论 (universalism) 的证据。

与众不同的宣教士

当读到李提摩太这位人道主义者、宗教学者、出版商、教育家和政治影响者时,很容易忘记他同时也是一位宣教士 — 而这才是他希望自己被认定的身份。虽然历史学家仍然对他在过去这些重大事件中的角色感兴趣,但今天的教会需要聆听宣教士李提摩太的意见。在他从事跨文化宣教事工的方法中,有三个特点尤其值得铭记。

首先,李提摩太非常重视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布道模式来适应中国文化。他深信上帝爱中国人是按中国人原本的样式来爱他们,要他们信耶稣,并不是要他们不再做中国人。 1890年,李提摩太在上海中国新教宣教大会发表讲话,明确的阐述他的想法:在不牺牲基督教的真理的前提下,我们必须要减少像个外国人的态度,而要有更多同理心。我们在家乡的弟兄们用适应西方人需求的方式教导基督教的教义及生活原则;我们的任务则是用适应中国人需求的方式教导基督教的教义及生活原则。

李提摩太非常努力去了解当地的文化和语言,将他的宣教方法从他年轻时在威尔士所用的模式和具有的成见转变为围绕中国文化经验的宣教实践。他选择深入本土文化,全为了让福音在中国人心中扎根。这股本土化的热情,在它对宣教士与生俱来的文化优越感的谴责中圆满。这在今天对于福音传播成功与否,就如同李提摩太的时代一样重要。

其次,当华北饥荒开始夺走李提摩太在山东偏远内地的朋友和邻居的生命时,他没有去询问宣教事工内容里是否应该包含人道主义工作。由于因绝望而引发的暴力事件在他周围激增,有天,他的中国同工敦促他逃到沿海城市的安全地带。他整夜祷告:

“这是我面临的危机。我应该为了救自己的生命而离开,还是应该不顾一切地继续做我能做的事情?难道这些穷人中有许多人比我犯更多的罪,以至于他们会灭亡而我却能活下去吗?”那天晚上我曾起誓,在我离开之前,我会把我最后所有的东西分给大家,而我若离开,也必是为要去寻求外面的帮助。上帝似乎听到了这个誓言。”

他的这个看见很快就成了他的一种信念: 上帝的国对他的今生及来世都重要,且有掌管他生命的权柄 — 当李提摩太看到他在人道主义上的努力能帮助传播福音时,他的信念得到了证实。华北各地饥肠辘辘的男女老少在吃饱饭的同时,不仅听到了福音,还亲身体验了耶稣在行动中的爱。这种实际的见证成为了山西基督新教的基础。愿我们的教会都充满像李提摩太一样的基督徒,不仅传福音,而且用他们的行动证明福音的价值。

最终,所有这些经历都加强了李提摩太对他的中国邻舍的认同感,使他产生了发展中国本土教会的强大决心。当李提摩太离开拥有大量外国宣教士的山东沿海,在内省独自生活和工作时,他从一开始就决定鼓励新皈依者在自己的家中聚集敬拜,而不是去他牧养的中央教会。每个月对周围村庄的基督徒进行的家访使李提摩太能够识别出那些具有天生领导能力的人,然后他对他们进行门徒培训。

李提摩太大大地调整了他对教会、敬拜、传福音和门徒训练过程的理解,为独特的中国基督教样式腾出空间。他对这些新加入的中国信徒的忠心回应感到惊讶:

“这些基督徒中的许多人热心、委身和奉献,不仅耐心地忍受迫害,而且奉献他们的时间和财产、离开他们的农场和商店。有时为了传福音所需要的钱而去卖掉他们的土地,简直令人震惊。”

给予当地基督徒寻找自己的基督教样式的自由,让他们产生了一种热情和委身感,从而结出了更多的福音果实。在我们这个全球化的基督教时代,西方基督徒最好效法李提摩太的榜样,认识到并非每个教会都得看起来跟我们的教会一样。

宣教士李提摩太应该被仍然在致力于大使命的西方教会铭记,也被世界各地致力于福音事工的教会所铭记,最重要的是,被正在追随李提摩太足蹟的新一代中国基督徒铭记。在他的许多著作中,李提摩太透过信心的眼光预见到中国将经历一个 “百万人皈依” 的时代,这个想法被多数人视为一个浪漫的梦想,或是除非基督教的教义被简化或严重世俗化后才有可能发生。

一百年之后,李提摩太的梦想变成了现实,而且这个世界仍然在为中国教会惊奇增长的速度惊叹。在李提摩太去世之时就已存在的一百万个中国基督徒在上个世纪又急剧增加。今天,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中国也有 6000 万基督徒。有些人认为中国的基督徒总人口超过一亿 — 许多人期待这些人将成为自李提摩太所处的那个西方的黄金时代以来最强大的全球宣教力量。

愿今天来自世界各地的基督徒效法李提摩太100年前的榜样,认真对待文化差异,展示基督的同理心,并致力于在上帝呼召他们的地方建立忠心的地方教会。

安德鲁·凯撒 (Andrew T. Kaiser) 著有《遇见中国:李提摩太宣教思想的演变(1870-1891)》和《上帝旨意的奔腾:1878年以来在山西的基督教宣教》。他和他的家人自1997年起就住在中国,提供专业服务和公益项目。

翻译: Yi-Ting Tsai 校对: T. N. 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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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的“鬼月”被圣灵充满

随着农历鬼月的结束,神学家解释为什么圣灵论对亚洲基督徒更加重要。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6, 2022
Vincent Thian / AP Images

在亚洲,农历七月一日是地狱的门打开的日子,鬼魂从这天开始能在人间自由游荡去探望他们的亲人。

中元节的起源故事也是如此。东亚和东南亚的华人尤其重视这个节日。今年的鬼月从公历 7月26日开始,于8月26日结束。中元节则在今年的8月12日举行。

《濡我以灵风——普世圣灵论的华人献呈》的合编者陈廷忠 (Justin Tan)说,虽然人们常说中元节起源于佛教,但更准确的说法是,中元节为源自道教的中国民间信仰。

“民间信仰相信,善跟恶时时刻刻围绕着人们,” 他解释道。 “这有点感觉像是,恶魔和天使无所不在。”

不少亚洲的基督教领袖都同意这种观点。但他们同时担心庆祝鬼月似乎把鬼提升到可以与上帝分庭抗礼的程度。教会不会跟从民间信仰的想法,反而会将这个月份视为教会深思自身对鬼及圣灵的理解的重要时刻。

陈说,这种反思应该起始于华人基督徒公开承认灵界的存在。

“灵界的运作在亚洲特别活跃,我们必须面对它,” 他说。 “在西方国家你可以说你没必要在乎这个议题。但在亚洲,你无法不面对它。拒绝讨论它只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防备鬼魂及孝敬祖先

因为意识到灵界的无所不在,人们常常特别怕鬼——尤其那些因遭遇不幸、暴力事件或做坏事而过世的 “饿鬼” —- 会在鬼月袭击他们。不少亚洲网站都发布了人们在鬼月不能做的事情的清单,例如不能踢用来祭祀这些鬼的食物、不能把衣服晾在外面、不能去游泳、最好不要举办婚礼。

“人们在这个月的言行举止都非常谨慎。他们努力想安抚那些邪灵,” 陈廷忠说。

安抚鬼魂的普遍方法就是向他们祈祷,或用食物祭祀、烧纸钱来 “喂” 他们。在新加坡常见到人们把食物供品放在人行道上,或在组屋 (即公共住房) 的空地或公共区域摆放金炉烧香纸。搭七月歌台及中国戏曲表演也是为了 “娱乐” 这些游荡的鬼魂。

在香港和台湾,个人、公司、学校和非营利组织会为过世的祖先准备米饭、汤、饼干或汽水。

这些地方的基督徒通常会避免参与这些和鬼魂有交集的仪式,尤其是祖先崇拜的仪式。人们透过祭祀食物及烧纸制品——通常是做成名车或名牌包等奢侈品的形状——来减轻祖先的痛苦及让他们 “享受” 来世的生活。

因为敬重长辈符合圣经的教导,实行孝道又是中华文化重要的一环。华人基督徒可能会因为无法以这些传统方式向祖先表达敬意而感到害怕及内疚。

“祖先崇拜是个复杂且精细的系统,” 加勒特福音神学院(Garrett Evangelical Theological Seminary)的新约教授杨克勤 (Khiok-Khng Yeo)说。 “年轻一代在试图安抚和敬重祖先时也许会有的恐惧是可以靠着福音信息克服的。福音告诉我们,爱不是出于强迫、惧怕或惊骇。爱赋予我们自由,让我们知道我们是上帝所造及深爱的。”

与邪灵的接触

很明显的是,在这些地区,灵——无论是圣灵或邪灵——都不只是个抽象的概念,而是真实且日常存在的实体。

“奥古斯丁曾说,恶是善的缺失。然而在亚洲,恶不仅是个哲学概念,还是真实存在的,”陈廷忠说。 “在我们遇见圣灵以前,我们通常已有和邪灵接触的经验了。”

对陈廷忠而言,基督教信仰当然站是在民间信仰的对立面。因为基督教相信上帝创造了一个美好的世界,而不是一个二元的世界。然而即使是基督徒也很难摆脱二元世界观。

“基督徒不会认为鬼魂真的会从地狱中被放出来,因为是上帝在统管整个世界。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会对超自然现象感到害怕,” 陈廷忠说。

“基督教刚传入亚洲时,西方宣教士曾说这些想法只是迷信。但华人无法放下这些想法,因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邪灵的展现。我自己也经历过。”

在马来西亚长大的陈廷忠曾亲眼见过被鬼附身的人,而天主教跟新教在马来西亚都有为人们赶鬼的服事。

在台湾,基督徒透过他们自身的神学理念来理解这些在外游荡的鬼魂的存在。

“神学上保守的基督徒认为这些只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没有真实性的神话人物。灵恩派的基督徒则更倾向于万物有灵论,认为这些游荡的鬼魂是圣经里说的会伤害人的 ‘魔鬼’,所以他们会进行相对应的活动,例如用 ‘行走祷告’ 来驱逐鬼魂。” 宣教学家Paulus Pan 说。

而中国政府利用“走火入魔”(被邪灵附身)这个想法来打击宗教信仰。

“这让中国人很害怕”,因为政府将邪灵附身的想法与基督教联在一起。” 在富勒(Fuller)神学院研究末世论和中国宗教与科学的冯成伟说。(虽然鬼月起源于中国,但跟农历新年和中秋节相比,这个节日在中国并没有太多人参与。冯将此归因于中国在过去十年间对任何形式的宗教活动展现敌意的关系。)

对冯成伟而言,华人对灵界的敏锐感知不仅仅局限于中元节期间。而且这样的感知定义了华人的世界观。

“这种感知深深植根于我们的文化教养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是佛教徒或道教徒才能相信灵界的存在,” 他说。

然而有这样的世界观也并不意味着圣灵与其他种灵处于平等地位。

“圣灵的工作总是全人关怀的,”冯说。 “祂也许会轻轻推你一把引起你的注意、试着说服你,但从不会强迫任何人去信仰祂。

“而邪灵不会让你更完整。它的暴力有着自我瓦解性。”

对华人基督徒而言,被圣灵充满是上帝同在的证明,也是在鬼月及非鬼月期间免受邪灵攻击的保障。

“意识到这个世界有着表象及灵界的层次,才是更忠实看待这个世界真实样貌的方式,” 冯成伟说。新约用的也是这样的语言,而新约所展现的世界也是这样。 如果我们想理解现今世界所发生的事,单单使用现代科学的语言可能不够。 基督教信仰对现今世界的理解超越科学所能给的知识。”

“被圣灵充满”

“亚洲,尤其是中国,是早期五旬节教派宣教士最喜欢的禾场,”艾伦·安德森 (Allan Anderson) 在《去到天涯海角: 五旬节教派和世界基督教的转变》中写道。

虽然近几年亚洲基督教五旬节派人数的数据很缺乏,但皮尤研究中心 (Pew Research Center)2006年的一项研究指出,五旬节派基督徒占了亚洲3.5%的人口。虽然菲律宾和韩国的五旬节派在其人口中的比例最高,但五旬节运动在华人之间也很受欢迎,尤其受到海外华侨欢迎。

“吉隆坡、新加坡、泗水、雅加达和马尼拉等城市中多数的五旬节派信徒都是中产阶级的华人,” 新加坡社会学家Terence Chong在 2015年一篇论文中写道

一般来说,亚洲的五旬节派及福音派在属灵经历上的差异反映出全球原有的分歧,但可能因着语义上的差异导致亚洲人在圣灵的教义上有多种不同的态度。

“香港福音派人士倾向于避谈圣灵,因为在粤语中‘灵’容易与‘鬼’混淆’,”爱丁堡大神学院讲师 Calida Chu说。 “福音派也因这种混淆而批评五旬节派把灵跟鬼混在一起,但这是一种误解。”

正因如此,“被圣灵充满” 这个词并没有常常被香港福音派使用,Chu解释说。

那神学上还有什么接近的说法吗?香港福音派用了 “上帝在引领我”。

Chu也描述了香港福音派在敬拜诗歌及讲道上的神学失衡。

“除了五旬节教派,很少有人提到圣灵。在中国的文化背景下人们非常谨慎,以至于没有人写过任何跟圣灵有关的诗歌。如果你发现一首诗歌里有一些跟圣灵有关的东西,那很可能是西方宣教士写的。”

冯成伟引用中文单字“气”或 “生命气息” 这个词来帮助中国大陆的基督徒理解基督教神学中圣灵的概念。他说,”被圣灵充满” 在中国大陆的教会很受欢迎——他把这个现象归因于五旬节运动在1930至40年代间的传播,以及倪柝声等领袖的带领。

冯说,虽然西方国家似乎全神贯注地在讨论属灵恩赐的体现,例如受过圣灵的洗后就会说方言等,但华人基督徒 “较少陷入这场辩论,因为他们更在乎的是圣灵能释放人的这个能力”。

圣灵释放人的能力在中国的 “996” 工作文化中尤为明显。很多年轻的中国专业人士一周有六天要从早上9点工作到晚上9点。

冯说:“在日常生活里,人们常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工作完全占据,他们的灵魂被 ‘挤压’ 去工作或照顾家人。有了圣灵,除了心理健康外,人们重新燃起照顾自己灵命健康的兴趣。”

为福音打开大门

陈廷忠说,亚洲的华人基督徒对于灵界经常有害怕及着迷两种混合情绪。但对他来说,这是传福音的起点。

“如果有圣灵,就一定有邪灵。中国人能马上理解到这点,” 陈廷忠说。 “如果我们承认世界上有邪灵这个事实,我们同时也能说我们的上帝掌管着这个世界。而祂是爱与真理的神。”

陈说,华人基督徒无法忽略圣经中提到信徒不是 “与属血气的争战” (以弗所书 6:12),以及 “魔鬼如吼叫的狮子”(彼得前书5:8)。

“西方国家总是有想要摆脱迷信以及耸人听闻的题材的趋势。但这不会在亚洲发生,因为这里的人日常生活就是得跟灵界面对面,” 他说。

这可能会让每年的这个时候成为接触教会以外的人的好时机,但也可能不会。

“一些牧师试图在鬼月期间传福音,将其重新定义为 ‘和平月’,但台湾人还没有接受这个想法,” Paulus Pan说。

Pan观察到,一般来说,华人基督徒常在探访人、与有需求的人相处时分享他们的信仰。更灵恩的教会则会施行奇蹟及预言性的医治,“透过展示圣灵的能力来吸引人们加入。”

“超过一千名年轻的专业人士刚在中国受洗,”冯成伟说。 “那里的福音运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圣灵的工作。”

当陈廷忠与有心理健康问题的人交谈时,他谈论他们的心理状态,但也谈论灵界的因素及对他们生活的影响。他从沙漠教父那里寻求与灵界打交道的智慧,并将希望照进亚洲人民的生活。

如陈所说:“荒漠教父知道被魔鬼攻击意味着什么。他们对灵界保持警惕,但并不害怕它。他们的挣扎既是属灵的,也是心理的。在亚洲,我们也必须把两者结合起来。“

翻译: Yi-Ting Tsai,校对:Se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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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福音派牧师表示妇女可以带领查经及其他事工

最近的调查显示,浸信会是最不可能支持妇女担任执事或主任牧师职位的。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6, 2022
Thomas Vitali / Unsplash

大多数的新教牧师认为妇女可以在他们的教会担任主任牧师。但是,在不同宗派之间的看法有相当大的差异。

生命之道研究所(Lifeway Research)向美国新教牧师提出问卷,调查在他们的教会里,妇女是否可以担任六种领导角色的位置。在这六种位置中,支持妇女担任主任牧师的仅仅超过半数,但是,支持她们在其他的位置上服事则得到广泛的认可。

有9成左右的牧师认为妇女可以在他们的教会担任儿童主日学牧师(94%),委员会主席(92%),青少年牧师(89%),以及成人查经教师(85%)。

支持女性担任执事(64%)及主任牧师(55%)的人数更少一些,但只有1%的牧师认为妇女不可以担任任何有领导地位的位置。还有不到1%的回答认为不确定。

“不知道背景的人可能会认为,对于女性在教会中可以在什么位置服事的各种不同意见只是出于一些不近情理或过时的观点。但这些不是意见的问题,而是解释圣经的角度问题,”生命之道研究所执行董事麦康奈尔(Scott McConnell)说。“这个问题已经争论了几个世纪,不同教派的圣经学者对圣经的含义得出了不同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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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派之间的差异

由于对圣经解释在细节上有不同的理念,不同的新教教派对担任某些领导职务的妇女有不同程度的开放程度。一般来说,主流教会的牧师说,与福音派教会相比,他们的教会对女性可以担任的角色的限制较少。

福音派和主流(mainline)教会的绝大多数牧师都表示,女性可以担任儿童牧师(94%和97%),委员会领导人(93%和95%),青少年牧师(89%和95%),以及男女混成的成人圣经学习教师(84%和95%)。

在执事和主任牧师的角色上出现了分歧。八成的主流教会牧师(79%)表示,执事的角色应该对女性开放,而56%的福音派牧师同意这一观点。在主流教会牧师中,76%的人说女性可以成为他们教会的主任牧师。只有不到一半的福音派牧师(44%)也这么说。

“与其他领导角色相比,一些牧师之所以把女性担任牧师与担任执事甚至教导男性区别开来,是在于他们如何解释圣经,”麦康奈尔说。“在使徒保罗的书信中,他向教会发出关于这些具体角色的指示。但新教教会对他的意图有不同的看法。”

所有宗派团体的大多数牧师都说,妇女可以成为儿童的牧师,青少年的牧师,委员会领导人,或者在他们的教会中男女混同的成人圣经学习教师。

具体来说,卫理公会和五旬节派牧师比复原主义运动、信义会和浸信会牧师更有可能说妇女可以成为儿童或青少年的牧师。卫理公会教徒最有可能说女性可以成为委员会领导人(98%),最有可能允许女性在教会中成为男女混同的成人圣经学习教师(100%)。信义会(77%),浸信会(74%)和复原主义运动(62%)牧师最不可能说他们的教会对女性担任男女混同圣经学习教师持开放态度。

大多数卫理公会(88%)、五旬节派(83%)、长老会/改革宗(81%)、无宗派独立教会(79%)和信义会(60%)牧师表示他们的教会允许女性担任执事。大约一半的复原主义运动(49%)牧师同意。浸信会(29%)最不可支持女性可以成为他们教会的执事。

超过3/4的卫理公会(94%)、五旬节派(78%)和长老会/改革宗(77%)的牧师说,女性可以成为他们教会的主任牧师。信义会(47%)和非宗派独立教会(43%)的教会更加分裂,而更少的复原主义运动(25%)和浸信会(14%)牧师表示,他们的会众对女性担任主任牧师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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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新教有一些历史分支中的个别教派太小,无法在这项研究中单独分析,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类别中的教派在这个主题上可能会有很大差异,就像在不同的信义会和长老会教派中经常看到的那样,”麦康奈尔说。

其他人口统计学的差异

宗派并不是揭示女性在教会中角色差异的唯一因素。

年长的牧师和小教会的牧师更有可能说女性可以担任主任牧师。年长的牧师——55至64岁(60%)和65岁及以上的牧师(59%)——比18至44岁的牧师(49%)更有可能说他们的教会允许女性担任主任牧师。出席人数少于50人的教会的牧师(66%)和50至99人的牧师(59%)比100至249人的教会的牧师(46%)和250人或以上的牧师(41%)更有可能说女性可以成为会众中的主任牧师。

非裔美国牧师最有可能说,女性可以在他们的教会中担任青少年的牧师(97%),并且比白人牧师更有可能说女性可以成为男女同校的圣经学习老师(95%对84%)。

美国东北部教会的牧师对女性在某些方面担任领袖更加开放。他们是最有可能说女性可以作为执事(77%)或男女同校的圣经学习老师(89%)在他们的会众中做领袖的人。

“虽然使徒保罗提到了几个特定教会角色的差异,但男女在教会中地位的任何差异都到此为止,”麦康奈尔说。“当讨论一个人与上帝的关系时,他教导说,'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加3:28)。

翻译:贺宗宁(T. N. 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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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告诉我们要在暗中祷告,但他也和朋友们一起祷告

在团体中代祷对基督徒生活来说至关重要。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5, 2022
WikiArt / Edits by CT

20 世纪初,有一位年轻的中国女性患有罕见的慢性疾病,她在黑暗中度过了大部分的岁月。蔡苏娟(Christiana Tsai)躺在黑暗的卧室里,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最终她学会了祷告。她的祈祷之旅收录在《暗室之后——蔡苏娟》(Queen of the Dark Chamber)一书中,这本书深深地塑造了我年轻时的信仰。从她身上,我学会了如何坚持祷告,以及在祷告中要有热诚。我了解到,当我们没有办法与其他人待在一起时,祷告可以表达对他们的爱和支持。因此,我认为祷告是一种崇高且喜乐的呼召。

蔡苏娟深深地启发了我,但她的榜样仅限于一种情况:当我们远离生活的困扰和责任,独自一人祷告时。我们常常强调独自祷告的重要性,本‧巴特生(Ben Patterson) :“我所成长的传统中,我相信在壁橱里独自跪下祷告是最伟大的祷告,因为能与全能的神一对一。”

除非你熟悉马太福音 6:6 的经文,否则在壁橱里祷告听起来会很奇怪。耶稣指示他的门徒去内室(内室字面上的意思是储藏室),并且关上门,“祷告你在暗中的父”。

独自祷告当然是圣经中一种祷告的方式,但如果我们读经只想到要在壁橱里祷告,就会错过丰富多样的祷告方式。

马太福音 6 章中,祷告是耶稣登山宝训中的一部分,紧接在奉献的教导之后,而祷告之后则是禁食的教导。所有三个主题,耶稣都说要“在暗中”或“私下”进行。我们在教导和讲道中提到祷告时,经常会抬高暗中的祷告,高于所有其他形式的祷告。如此一来,我们可能会错过与他人一起祷告时所带来的益处和力量,也有可能看不见圣经中许多一起祷告的故事。

我写过一本书,叫做《禁食:超越食欲的灵性自由》(Fasting: Spiritual Freedom Beyond Our Appetites)。当我为这本书进行采访时,我开始以全新的视角来看马太福音 6 章所用的语言,包括奉献、祷告和禁食。我采访了几十位禁食的人,并请他们将我介绍给其他禁食的人。大多数的美国受访者都引用马太福音 6:16-18 作为基础,表示要在暗中单独禁食,仅有少数的美国人会与他人一起禁食。他们小组中的两三个人会一起禁食,或是全家人一起禁食,为患有癌症的亲戚祷告。

我也采访过香港、哥伦比亚和乌干达的基督徒,与他们在 email 中有许多交流。他们都告诉我,他们会和会众一起禁食。事实上,他们都不会独自禁食。当我提起马太福音 6 章时,他们都说这段经文强调的重点不在于独自禁食。马太福音 6:1 的重点在于奉献、祷告和禁食的时候,“你们要小心,不可将善事行在人的面前,故意叫他们看见,若是这样,就不能得你们天父的赏赐了。”受访者说,不要为了给别人留下好印象才去奉献、祷告或禁食。

他们还说,独自禁食非常地困难。他们确信,神定意要我们在禁食和祷告的时候相互扶持。其中一人还说:“独自禁食亲近神太难了,神不会给我们这么重的工作。”

我开始相信,他们的话同样也适用于祷告。许多时候,与他人一起祷告比独自祷告要容易得多。和别人一起祷告时,祷告的时间会更长。当祷告同伴提出新的议题或观点时,我们能为更多的需要祷告。与他人一起祷告时,感恩祷告也会变得更久,因为在我们没有观察到的地方,他们却可以看见神的美,也使我们得以看见更多神的恩赐。当我们听见别人的认罪祷告时,可能会感觉自己受带领,就在新的领域认罪。

世界的需要,家人和朋友的需要,有时会令我们感到难以承受。当我们与他人一起代祷或在祷告中哀恸时,就不会感到孤单,自己一个人哀愁。当我们与他人一起祷告时,可以一起认信神是良善的、耶稣在悲伤中与我们同行,并且圣灵会引导和鼓励我们。

圣经提供许多种祷告的模式。在旷野与撒旦对峙时,耶稣独自祷告和禁食(马太福音 4:1-11)。耶稣清早独自一人去与天父相交(马可福音 1:35-39)。许多圣经教师都指出耶稣独自祷告的例子。但我们不要忘记,耶稣在约翰福音 17 章中在门徒面前的祷告有多么动人。客西马尼园中,虽然耶稣是独自祷告,在祷告声中与命运搏斗,但耶稣却请朋友们来陪伴他(马太福音 26:36–46)。神的儿子耶稣,在祷告的紧张时刻也会请朋友们来支持他。

圣经中还有其他许多例子,显明人们会聚集起来一起祷告。约拿单死后,大卫和他的部下们一起为他哀悼(撒母耳记下 1:11-27)。当圣殿举行奉献礼拜时,所罗门在以色列民前祷告很长一段时间(列王记上 8:22–61)。当国王要求但以理解梦时,他回到居所,请三个朋友“祈求天上的神施怜悯”,帮助他准确地为国王解梦(但以理书 2:17–18)。

关于团体祈祷和采取行动之间的平衡,我最喜欢的故事之一在尼希米记 4 章。以色列民刚结束放逐生活,回到耶路撒冷,却在重建城墙的时候面临阻碍。尼希米说:“我们祷告我们的神,又因他们的缘故,就派人看守,昼夜防备”(9 节)。尼希米用了“我们”一词,暗示祷告就像保家卫国一样,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使徒行传 13:1-3 说到一群耶稣的追随者聚集在安提阿,他们敬拜和禁食的时候,圣灵指示他们要差遣保罗和巴拿巴去传福音给外邦人。安提阿的基督徒一起为朋友们的新使命祷告,而这项使命塑造了教会的未来。使徒行传中还有其他 11个例子,都说到基督徒成对祷告或一群人一起祷告。若想要更多生动的例子,可以参考使徒行传 4:24–30、12:12 和 16:25。

我在一个祷告支持小组服事了 20 多年。在疫情期间,双周祷告会改为在 Zoom 上进行,但祷告的模式保持不变。我们五人会彼此分享心中的想法,包含感恩的事项和代祷需求,然后开始感恩祷告。一般来说,我们会为彼此生活中美好的事感谢神。当我因神赐福给他们而感谢神时,我感受到了极大的喜乐。一群人感恩祷告的时间,比我独自一人的感恩祷告都要长。

在小组中,代祷主要是在关心彼此的需要,而组员会分享需要代祷的紧急情况。当我听到时,我常常会被吸引住。

在 2020 和 2021 动荡的几个月里,为种族正义和其他社会需要代祷的团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宣教士和牧师在 Zoom 祷告会中为有需要的人代祷,延续了多年来基督徒一起祷告的传统,共同参与神在世上的工作。神将我们带到信徒的群体当中,因为我们都发现,在某种程度上,自己一个人跟随耶稣非常具有挑战性。

纵观历史,不仅在集体崇拜中能使用诗篇,独自祷告时也适用诗篇。许多人都称诗篇为“圣经的祷告书”,因为神借由诗篇,指示我们要以许多不同的方式祷告。有时候会在“祷告壁橱”或黑暗的卧室里祷告,有时候会两两成对,或是与一群人一起祷告。赞美神,因为我们受到邀请,要带着我们的全部身心和一切所有的来亲近祂。

琳‧芭帛(Lynne M. Baab) 著有许多书籍和查经教材,包括《如何守安息日》(Sabbath Keeping)《禁食:超越食欲的灵性自由》(Fasting: Spiritual Freedom Beyond Our Appetites)

翻译: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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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忠实的正统信仰需要广泛阅读的习惯

福音派应该谦卑地从不同的基督教传统中学习 —— 然而许多人对新教诞生前的神学一无所知或抱持怀疑。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5, 2022
clu / Getty

最近,我的一个学生问我教神学多久了。 “十年,” 我说。但当我回到办公桌前时,一个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经过这十年后我给学生留下了什么?

在我自我中心的想像里,我认为我是赋予学生满车知识的人。但事实上,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将我的学生送进入现代事工风雨如磐的大海前,把教会历史所传下来丰富且通得过时间考验的智慧交给了他们。

我教书的时间越长,就越能认同 C. S. Lewis 的训诫:“现代教育者的任务不是在于砍伐丛林,而是要灌溉沙漠。” 然而,在神学院教育领域仍然存在着明显的沙漠,尤其是在整合大量基督教伟大的传统方面。

多年前,作为新教神学院的一名神学博士生,我收到了一份必读清单。在128本书中,只有三本 (!) 是出自现代化之前的作者(写于1世纪至15世纪)。

甚至当我因学位研究需求要跨入历史时,研讨会也是从教父时代直接跳到了宗教改革时代,又再直接能进入美国历史。但因为教会历史有一半的时间 —— 是的,一半 —— 是发生在中世纪,我的这个教育缺口就像一个大峡谷。所以我请求学校让我做对中世纪神学和历史的独立研究。

那么,神学教育到了今天有什么改变吗?

克里斯托弗·克利夫兰(Christopher Cleveland)记录了福音派神学院如何试图用保守的神学家取代自由派,且在这个过程中 —— 由于忽视或刻意回避 —— “ 产生了一整代对初代教父时期、中世纪、和宗教改革时期正统思想不熟悉的福音派学者” 。

作为新教徒,我们之中许多人都被教导说,基督教的一切都辉煌的始于初代教会,但随后教会就进入了 “黑暗” 时代。庆幸的是,宗教改革家们重新点亮了灯,建立了自使徒时代以来失传了的真正教会。

我们错误地认为宗教改革家追求的是完全且彻底地与过去决裂—— 一场开创了新教的反叛 — 而不是寻求去更新那唯一的、神圣的、大公的、使徒性的教会。

这种心态的实际影响很严重:今天大多数新教徒不知道约整整一千年间教会发生过什么。然而他们对一件事有信心:现代化前的时代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值得我们花时间去认识,它们只会腐蚀基督教。

这是许多日常去教会的人的心态,其来源至终是从台上的讲道中流传出来。而且由于大多数牧师都在神学院接受过培训,问题的根源往往始于新教的学术机构观点。

福音派圈子之外的人经常问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之中许多人就读于世俗机构,在那里,这种知识的断层是无法想像的。我但愿我可以说这一切只是行政上的疏忽,但事实并非如此。所有的信念毕竟都是有后果的。

那么,我们如何改变现状呢?答案与谦卑有关。

我们都知道鲁益师 (C. S. Lewis) 的名著《返璞归真》(Mere Christianity),该书强调了他对正统—— 即古典基督教 —— 的坚定委身是不容改变的。

然而许多人忘记了,在这部经典的护教学书中,鲁益师用了整整两章来检索尼西亚信经的错综复杂及其关于圣子永恒受生的教义。他还为基督教历史上的一部伟大著作,东方教父亚他那修的《论道成肉身》写了一篇序言

鲁益师建议 —— 不,甚至是恳求 —— 他那一代的现代人要阅读更多的旧书。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现代化前的作家没有缺点。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盲点。但他们的盲点并不一定会跟我们的盲点一样。

“我们谁都无法完全摆脱这种盲目性,但如果我们只阅读现代书籍,我们肯定会增大盲点,并削弱我们对它的警惕,” 鲁益师说。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几个世纪前干净的海风吹过我们的脑海,而这只有通过阅读旧书才能做到。”

例如,鲁益师经常深思以上帝为中心的中世纪神学观,他认为这是对他那个时代盛行的充满怀疑的现代主义对世界幻灭的解药。正如杰森·巴克斯特 (Jason Baxter) 在他最近的中指出的那样,鲁益师认为 “他的责任不是拯救这个或那个古代作家,而是拯救漫长的中世纪的普遍智慧,然后将其白话化讲给他的时代。”

在现代主义对世界幻灭的威胁下,鲁益师对他那个时代“贵今贱古”的风气没有耐心。由于担心这样的怀疑主义会破坏基督教正统本身,鲁益师认为这种自命不凡的态度不仅无知而且不敬虔。

而我们也应该如此。

对于自认什么都懂的人而言,怀念传统并不是值得吹嘘的事。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这需要带着谦卑之心愿意停止说话— 无论我们有多沉迷于自己的声音,转而聆听。

G. K.柴斯特顿 (G. K. Chesterton) 在《回到正统》里说:“传统拒绝屈服于那些只是碰巧遇到他们的人的小而傲慢的寡头统治”。柴斯特顿和鲁益师都呼吁他们这一代人谦卑自己,聆听 “死者的民主”。否则,教会只会落入各种新、旧的异端。

许多我们信仰的先驱也都有类似的心态 — 包括新教改革的领袖们。

当时,罗马教廷指责宗教改革领袖太过标歧立异,因此是异端—— 并将他们与当时的激进派混为一谈。这些激进分子认为,从使徒时代直到激进分子到来前,教会在黑暗中迷失了。他们声称只相信圣经,并唾弃古代思想家。激进分子认为只有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教会。

宗教改革领袖对激进分子的傲慢感到愤怒,对被误认为是他们的一份子感到沮丧。与激进派不同的是,宗教改革领袖不是一心只想分裂教会的叛逆者或革命者 ——那些本质上的分裂主义者。打从一开始,宗教改革领袖的目的就是更新教会,他们认为罗马教廷不能垄断信仰的普遍性。

正如我在《作为更新的改革》中解释的那样,宗教改革领袖不断的诉诸圣经,但他们通过援引过去的神学家来证明他们对圣经的解释是正确的。圣经是他们上诉的最终法庭,但不是他们唯一的权威;他们相信教会需要对信经负责。这些信经保守了教会忠于圣经本身的见证。

虽然他们在救恩和圣礼等教义上对罗马教廷表达严厉的指责,但他们也对罗马教廷许多其他的教义表示同意。若非如此,他们的正统观念也会令人质疑,因此而更加证实教廷对他们的指控。

研究宗教改革的专家理查德・穆勒 (Richard Muller) 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观点:“宗教改革家其实并没有改变太多基督教信仰的主要教义。”

虽然救恩论和教会论等教义需要认真纠正。然而,作为基督教核心的教义 “上帝、三位一体、创造、天意、预定论和末世论在被权威的宗教改革家所接管后,几乎没有改变,” 穆勒说。几乎没有改变 —— 真正的新教教会能站立起来吗?

新教教父们不仅继续撷取初代教父的神学,而且他们受惠于包括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 在内的中世纪经院学者远比人们认为的还要多。

在教会历史上,很少有神学家能像阿奎那那样,将关于上帝和基督的正统且符合圣经教导的教义长远延续下去。

正因如此,我经常在我任教的福音派神学院的三位一体论课程中提到阿奎那。每年,学生们都兴奋地向我报告他们有些讽刺的发现:他们发现阿奎那在三位一体论上比一些当代福音派更正统。

但有一天下午我走进教室,发现讲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念珠、十字架和这一类的东西 —— 上面写着 “给巴雷特教授” 的字条。这想传达的信息很明显:会把阿奎那的书指派为教科书的教授一定是个罗马天主教徒。

如果不是因为替这个匿名的学生感到难过,我会笑出来的。作为新教徒,我们是否如此缺乏安全感,以至于我们无法受益于教会历史上最伟大的其中一位思想家 —— 尤其是在像三位一体论这样重要的教义上 —— 仅仅因为我们可能会在救恩论和教会论上不同意他的观点?

甚至宗教改革先辈们在他们的新教信仰中也有足够的信心在无数领域使用阿奎那的神学 —— 从释经学到上帝的属性,从三位一体论到伦理学和末世论。改革宗神学家不仅用阿奎那反对罗马天主教徒,而且迈克尔・霍顿 (Michael Horton) 也证实,宗教改革先辈中的许多人甚至比他们的对手更加的是托马斯主义(Thomistic)的跟从者。

那些避开阿奎那的现代福音派神学家通常会借鉴清教徒思想家约翰·欧文 (John Owen) 等新教经院哲学。然而,新教经院的研究方法和神学之所以忠实于圣经正统正是因为他们是阿奎那的学生

他们之间的关联是如此无法反驳,以至于福音派出版商 Crossway将要出版《为新教徒编写的阿奎那合辑》套书 —— 由一群新教作者团队联合撰写。

归根究底,我们并不打算供奉阿奎那或任何其他思想家。相反,当阿奎那揭示他那跨越时代、卓越的思想时,我们将批判性地但谦卑地聆听,这些思想有助于我们在这逐渐幻灭的世界中重新找到上帝永恒的良善、真理和美丽。

福音派,有着所有现代文化的倾向,经常喜欢充当法官,将基督教历史上的“好人”与“坏人”区分开来—— 只为了尊崇前者而消灭后者。这种对待历史的态度会无情的偶像化和抹黑历史人物。

这种心态不仅助长了分裂的宗派主义 —— 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是真正的教会 —— 并且缺乏同理心。我们无法理解过去的人、运动、机构和整个时代的复杂性,更不用说从中学习了。在这种论断主义背后隐藏着我们自己的不安全感、暗藏的议题和派系思想。

俗话说,人们总是对其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这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被掩饰在敌意的言辞中,转化到未来的教会领袖的课堂上,再进一步影响平信徒。

我最近与一位对今天的福音派深感灰心的年轻人进行了交谈 —— 因为福音派转变为原教旨主义者,对所有现代化之前的事漠不关心或抱持怀疑 —— 他想知道福音派教会是否还有任何真正的历史根源可以提供。

如果今天的福音派领袖不能追随他们新教先祖的带领,去拥有那大公的教会 ,下一代会去寻找一个能如此做到的教会。

虽然改变路线绝非易事,但我相信我们可以从鲁益师开出的治疗方法开始,透过阅读让正统的干净海风吹过我们的脑海。

马修·巴雷特(Matthew Barrett)是《简单的三位一体:不受控制的父、子和圣灵》的作者,中西部浸信会神学院基督教神学副教授,以及《信条》播客的主持人。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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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Review

不在主日赛跑之人的第二重人生

《烈火战车》的英雄李爱锐怎样为了宣教禾场,将奥林匹克的荣耀放置一边。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4, 2022
Valery Bareta / Shutterstock

这一幕不难重新浮现在我们的脑海中:伴随着范吉利斯(Vangelis)的音乐,在慢镜头下,一群年轻的运动员在沙滩上奔跑着。镜头转向埃里克·里德尔(Eric Liddell,中文名“李爱锐”)那张年轻、洋溢着幸福的脸,电影《烈火战车》的魔力再次征服了你。这是部伟大的影片,讲述了一个充满力量的故事——一位独特的奥运冠军,一位被良心驱使的基督徒,拥有卓越的奔跑才能,也在极速奔跑中感受着从神而来的喜悦。

For the Glory: Eric Liddell's Journey from Olympic Champion to Modern Martyr

For the Glory: Eric Liddell's Journey from Olympic Champion to Modern Martyr

Penguin Press

400 pages

$5.42

而更令人震惊的事实是:《烈火战车》并没有讲述李爱锐卓越人生中震撼人心的部分。邓肯·汉密尔顿(Duncan Hamilton)的新人物传记《为了荣耀:李爱锐从奥林匹克冠军到现代殉道者的人生旅程》(For the Glory: Eric Liddell’s Journey from Olympic Champion to Modern Martyr)弥补了这项空白。汉密尔顿的书涵盖了这位奥林匹克冠军的一生,让我们得以一窥李爱锐在中国的宣教工作。这个世界可能最爱运动员成为英雄的时刻,但基督徒将在汉密尔顿的笔下,发现李爱锐忘我牺牲的劳苦,更令人动容。

汉密尔顿是英国著名的作家,几度获得体育文学奖。这本近400页的著作内容详实,没有赘言,新颖比喻频出,充分展现了汉密尔顿的卓越才能。与《坚不可摧》(Unbroken)、《激流男孩》(The Boys in the Boat)这类真实故事同承一脉,《为了荣耀》也因其展现的戏剧性与不凡力量与上述著作比肩。该书就像一支在奥运场上的摄像机,不会让我们长久停留在李爱锐故事的一个侧面,而是随着作者快速切换,在他清晰精确的遣词造句中,完全聚焦在这位冠军身上。

“每个人都要来到自己的十字路口”

该人物传记不是圣徒传,但它确实对李爱锐的品格和榜样高度称赞。尽管有些读者希望保持一些批判距离,但作者展现的情感却情有可原:李爱锐不单是一个好人。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他深深地信靠,刻苦地训练,讲道触人心怀,常带笑容,无畏奔跑。

李爱锐活出了充实的人生,但不是现代所谓“我顽强地致力于活出自我享乐”的那种人生。李爱锐全力以赴的人生异象乃是衡量选择,计算代价,奉耶稣基督的名迈出最危险的一步。这计算是简单的:“每个人都会在人生的每一阶段来到自己的人生路口,”汉密尔顿引用了李爱锐讲道中的一句,“必须要决定自己是为他的主而活还是与之为敌。”以基督为中心的逻辑对李爱锐意味深远,尽管对世界而言,这无足轻重。当李爱锐要活出信仰时,遭到了剧烈质疑,无论是那个不在主日跑步的著名决定还是退出竞赛回应宣教的呼召。

这位榜样可以对现代信徒投身信仰生活提供帮助。今日,较年轻的福音派基督徒总是花许多精力让文化的倒退不至太过,竭力与非信徒交好,又不能用过分强调的基督信仰冒犯他们。李爱锐的方法却更直接。根据他最喜欢的经文,登山宝训的教导,他毫不畏惧地为自己的认信出列,同时在爱邻舍上毫无迟疑。由此带出的基督徒见证既简明又激励人心。

李爱锐当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汉密尔顿以其敏锐的眼光捕捉到李爱锐与家人长时间的分离。李爱锐1934年与勤劳的弗罗伦丝(Florence)结婚后,有了三个孩子。他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但汉密尔顿注意到,他的首要优先仍是宣教工作。这意味着当李爱锐在肖张镇(河北农村)以及之后的天津工作时,都经历了与家庭长时间的分离。工作总是艰巨的,上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的中国又实在是个可怕的地方。李爱锐经常被抢,忍饥挨饿,处于糟糕的卫生情况下,也定期被妨碍他工作的官员找去谈话。

一段时间后,李爱锐回家探访之路完全中断了。1941年初,当日本的战争机器开进中国时,李爱锐与家人分别,把妻儿送去了安全的多伦多。他与所爱的家人道别,轻吻他们,步行离开,再也没有转身。据他女儿回忆,他无法承受分离之痛,也可能在那时感知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在宣教工作中,常由最爱的人付上最高昂的代价,这实在是令人悲伤的现实。

在令人心碎的道别后,李爱锐返回了宣教禾场。他是个非常实在的人,而《为了荣耀》一书则是本被行动驱使的书。在汉密尔顿的叙述中,我们有时希望看到更多他生活背后的思考。我们知道他的神学某种程度上建基在存有争议的活动家和布道家弗兰克·布赫曼(Frank Buchman)的主张上。但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李爱锐关于神的“荣耀”这一概念的详述,但这恰是李爱锐为之劳力的。部分原因在于汉密尔顿没有在神学事物上花太多笔墨,另一部分原因则在李爱锐自身,他关注的是日常的门训关系。如果有更多关于李爱锐归信和对福音恩典的认识。应该能增强《为了荣耀》这一主题。

李爱锐常被称为“殉道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的。但他不是与家人分离后,死在烈火中。《为了荣耀》一书在最后三分之一对此有出色的记载,如其所述,李爱锐在潍县日本集中营度过了最后两年,不详之感如影而至。汉密尔顿记录了这新家的苦涩之味:“上帝的律法似乎被远远地关在墙外,因为墙内只有近1800名被关押者的喧闹,他们挤在仅150码长200码宽的狭小空间里。”

对这位宣教士来说,集中营并不是一个为基督而设的伟大舞台。李爱锐以一个囚犯的身份活着。他教授数学和科学,他最初来中国就是作教师的。不像我们在教堂听见的那些振奋人心的宣教讲道,他没有做任何耀眼之事,他所做的就如每个基督徒的日常一样,籍籍无名。李爱锐把水烧开,可供饮用。他和孤单的孩子踢足球。他为营妓搭建架子,而其他人则对她们避之不及。日复一日,李爱锐做着这所有一切,还不止如此。在他们中间,他的品性耀眼如光。据一位妓女回忆,他是唯一一个服侍了他人不求“好处”的人。

最后的问题看起来像个细节,其实它不是。《为了荣耀》和《坚不可摧》及《激流男孩》可喜的相似之处在于它回应了我们的时代对有勇气、有德行男子的文化渴望。我们所处的后现代中,灰色地带和反英雄才有市场;我们这个性别中性的时代里,许多年轻的男子缺乏热情和勇敢,随波逐流,没有定向。从邓肯·汉密尔顿记载的李爱锐身上,我们了解到一个被基督得着的人可以成为怎样的男人。

日日忠心

李爱锐的一生绝无浪掷。他日日忠心,置他人于自己之上,满有基督的样式,带来了巨大的不同(约翰福音15:13; 以弗所书5:25-32)。这是他的目的。一切都摆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一枚金牌,一个诱人的剑桥职位,有机会品尝这世界在有毒的餐桌上布散的每一丝快乐——但他都因着爱他人的缘故放弃了。“他被每一个人珍爱着”是他得到的回报——1945年2月李爱锐去世后,他的一位集中营同伴如此说道。哀伤弥漫在残酷冰冷的潍县。

汉密尔顿所记载那充满戏剧性的故事呼召今日的男人们不再作小孩子,从李爱锐那因致命肿瘤而僵硬蜷曲的手中拿起福音的旗帜。除此以外,《为了荣耀》也提醒每个基督徒属灵生命的颠覆性本质。并不拥有世界的我们,被《纽约时报》的专栏作者如此坚定地忽视着,却如此轻易地渴望这个世界,而李爱锐个拥有通往地上的国度的钥匙的人,却对此毫无渴望。

他选择的道路是一场竞赛,但在其中没有一个慢动作,也没有背景音效。没有沉重的奖牌,没有欢呼的人群。在他早期的生活中,李爱锐看见他的救主走在通往耶路撒冷的路上,迎向死亡。于是这位速度之王,深受国人喜爱的赛跑名将,离开了跑道,追随他的主。他往那遥远的、被战争愁云笼罩的国家去,在毫无光彩可言的劳苦和持续的艰难中度过他的年岁,以便人可以因此认识耶稣。事实就是如此简单:李爱锐放弃了人的荣耀,拥抱了十字架的荣耀。

藉着《为了荣耀》一书优美的讲述,我相信他的故事将带领许多年轻的男女跟随他的脚踪,前赴后继。

史朝恩(Owen Strachan)在浸信会中西部神学院担任系统神学教授,是《伟大的设计:祂所造的男人和女人》(The Grand Design: Male and Female He Made Them一书(Christian Focus出版)的合著者。

翻译:周怡,校对:Se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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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宣教:前仆后继的坚毅先锋

六位以坚韧的心改变中国的宣教士。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4, 2022
David / Lightstock

马礼逊(Robert Morrison,1782-1834) :第一位“失败”的新教宣教士

1807 年,25 岁的马礼逊航行到了广州港,他充满了热情,渴望见到中国人认识基督。27 年后他在中国去世,去世前他一共只有为十个中国人施洗。虽然马礼逊死时心灰意冷,但他的开拓事工,包括一套六卷的中文词典和一本圣经译本,却为后来的宣教士打开了大门,从而让他当初梦寐以求而未得的数百万中国人成为基督徒。

马礼逊在一个严厉的苏格兰长老会家庭中长大,他阅读了教会杂志上的宣教故事,从此激发他对海外宣教的兴趣。然而,他的母亲却要他承诺,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不要出国。直等到马礼逊二十岁出头,母亲去世后,他才开始在伦敦接受传道培训。经过两年的学习,他被伦敦传道会(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录取。当他还在寻找男同工一起去中国的时候,他跟一位住在英国的中国学者学习了一年的中文。最后马礼逊没有等到他的伙伴,就独自一人前往中国。当时,东印度公司掌握了大部分前往中国的英国船只,他们拒绝让马礼逊登船,马礼逊只好被迫由美国前往中国。

马礼逊一生与东印度公司的关系,一直是互取所需,却又互不信任。该公司为了维护其在中国的商业利益,严禁包括马礼逊在内的西方人士向中国人传福音。他们担心宣教士们会冒犯到中国的贸易伙伴。但在马礼逊抵达中国后,公司主管了解到他的语言能力,于是聘请他担任翻译。他们虽然为马礼逊提供一份薪水,但也试图限制他的宣教活动。例如,1815 年,当东印度公司得知马礼逊秘密完成新约圣经的翻译后,就威胁要将他遣送出境。

1809 年,马礼逊与玛丽‧莫顿(Mary Morton)结婚。六年后,他们有了两个孩子,而此时身患重病的玛丽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英国。直到六年后,马礼逊的妻儿才回到广州去看望他们的父亲和丈夫。玛丽去世后,马礼逊将孩子们送回了英国。三年之后,他亲自前往英国,度过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休假。再次回到广州时,他带上孩子和新婚妻子伊丽莎白。他与伊丽莎白又育有四个孩子,享受着美满的婚姻。

1834 年,宣教先驱威廉‧克理(William Carey)在印度去世两个月后,马礼逊也相继去世。当年轻的马礼逊时第一次航行到中国时,有人问他:“在充满偶像崇拜的中国,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什么吗?”马礼逊的回应像是在说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预言:“先生,我没有办法,但我相信上帝会有办法的。”

郭实猎(Karl F.A. Gützlaff, 1803-1851) :蒙羞的理想主义者

历史学家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描述郭实猎:“一个圣徒、一个怪人、一个充满异象的人、一个真正的先驱,和一个受骗的狂热分子。”郭实猎是一个悲喜参半的例子,虽然他有许多缺点,但是基督还是藉他被传讲开来。

马礼逊晚年的时候,有一位同样有热诚的青年郭实猎,他的船正沿着中国海岸前行,他沿途分发马礼逊翻译的中文小册子。郭实猎是一位不属于任何差会的宣教士,他过去几年在印尼和泰国宣教。最近,他失去了妻子和女儿。

到了 1840 年代后期,有关郭实猎在中国的事工报导非常耀眼:郭实猎训练了 300 位中国人从事中国的福音事工,仅仅一代人的时间里,他们分发了数千本新约圣经。据统计,受洗的归依者不少于 2871 人。在他本国内的支持者感到很兴奋,直到 1850 年这场骗局被揭开。

当时,郭实猎正在欧洲推广他的宣教事工,但有证据显示,他已经知道自己被中国同工骗了。他们编造了归依者的人数,秘密将郭实猎付钱印刷的新约圣经重新卖给了印刷商。然后,印刷商将这些圣经再次卖给毫无戒心的郭实猎。

还有更严重的事:郭实猎担心失去经济上的支持,便选择去隐瞒数字上越来越严重的不一致。当事情曝光后,他感到很丢脸。心灰意冷的他回到中国,试图收拾残局。一年后,郭实猎就去世了。

如果历史断定郭实猎是一个“受骗的狂热分子”,就必须补充说他是一个傻瓜,并且是个为基督癫狂的狂热份子。在印尼和泰国的宣教期间,郭实猎和他的妻子将整本圣经翻译成暹罗语。在所有他曾经宣教过的地方,无论是印尼、泰国或中国,他“愚蠢”到像他想要传福音的对象一样穿衣、吃饭和生活,在他那个时代这是很激进的行为。他巧妙地将福音主义与社会关怀作结合,就像 1842 年他协助谈判,结束了第一次鸦片战争一样。

尽管郭实猎创立的传教组织“福汉会”(Chinese Union)与他一同消逝,但“中国传道会”(Chinese Evangelization Society)却在其根基上茁壮成长。1853 年,也就是郭实猎去世两年后,中国传道会将戴德生差往中国。戴德生称郭实猎为“中国内地会之祖”,以此来纪念和尊荣他。

古约翰(Jonathan Goforth, 1859-1936) :中国最伟大的布道家

古约翰的背部、颈部和头部被剑砍伤,血流不止。他认为自己肯定会成为下一个在 1900 年义和团之乱中被杀的数十位中国宣教士之一。然而,古约翰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与妻子罗莎琳(Rosalind)一起逃往安全的南方继续宣教。这段宣教之旅将为他赢得被一位历史学家称为“中国最伟大的布道家”的荣誉。

最初为了孩子的健康,罗莎琳反对古约翰的策略。他的策略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在一个地区或城市传福音,并且培养出一位本土布道家继续牧养新信徒。每年一次或两次,他们会回到这些地方,鼓励初信的教会会众。

古约翰因有其源源不绝的精力而闻名。他经常会一天讲道八小时,并且好几次他甚至向 25,000 人讲道。因为古约翰一家巡回宣教,他们迁至满洲和朝鲜待了一段时间。但他们持续影响最久的地方是中国,1908 年至 1913 年间,有 13000 多名中国人成为基督徒。

1918 年,古约翰带领了一场五旬节式的复兴活动,包括基督徒将军冯玉祥在内的一些中国士兵都有参加。经过为期两周的传道,近 5000 名官兵参加了圣餐崇拜。

古约翰一家承受了一些争议和心痛。1920 年代,当基要派与现代主义的争论达到高峰时,古约翰与年轻的长老会宣教士交战,他说这些宣教士在传讲一种淡化的福音。古约翰一家 11 个孩子中有 5 个死在中国的土地上。

1934 年,74 岁的古约翰失明后,他们一家才终于退休,回到加拿大。不到两年,古约翰就去世了。

慕拉第(Lottie Moon, (1840-1912) :美南浸信会宣教事工的推手

“她是我们宣教士中最好的一位。”《美南浸信会宣教杂志》如此赞美在中国宣教一辈子的慕拉第。1912 年平安夜,72 岁的慕拉第去世了。她打破了大男子主义对宣教妇女的限制,还成功地让浸信会宣教事工,以史无前例的方式将福音扎根在中国人当中。

慕拉第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成长于一个维吉尼亚州的贵族家庭中,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南方淑女。她却成为一个不太可能的宣教士候选,因为她在大学期间曾对基督教保持怀疑。然而,家庭对她的影响来说更深远。她的叔叔詹姆斯·巴克利(James Barclay)是第一位来到耶路撒冷的基督会(Christian Church)宣教士。她还有一位虔诚的母亲,常常为她得救祷告。慕拉第有一个妹妹,她比慕拉第早几年来到中国,并最终邀请慕拉第加入她的行列。慕拉第在攻读研究生期间经历巨大转变,归依成一位基督徒,在预备跟随妹妹去中国前教了几年书。她拒绝了托依(C. H. Toy)的求婚。托依有自己的宣教计画,还是未来的哈佛教授。虽然慕拉第很爱托依,但她认为托依接受了达尔文的进化论,这使得他们不会成为一对好伴侣。

在中国,她曾是一个学校的老师,但很快她就觉得这个传统的女性角色限制了她传福音方面的恩赐。慕拉第在《浸信会宣教》期刊上写道:“当一个女人计画了有展望的事工,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在教导几个女孩的琐碎工作中,我们是否会对平凡感到厌倦和厌恶,感到能力遭到浪费,并且相信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失败?”她又说:“来到中国的女性想要的是自由的机会,尽可能多地从事工作。…女人有权要求完全的平等。”

慕拉第与其他在中国的男性宣教士,在哲学理念上有歧异。当时她已经 44 岁,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宣教士,她搬到了平度县,试图在那里建立教会。起初,宣教工作既困难又令人沮丧,但不久慕拉第发现并报告说,她“在中国从未见过如此渴望学习、如此追求属灵的人!”她又说,“肯定没有什么比灵魂得救更喜乐了。”

得救的灵魂中有一个是李寿丁,他成为教会的牧师,在随后的二十年间为一千多名归依者施洗。

然而,山东发生了一场严重的饥荒,使喜乐变成了绝望。最后的几年间,慕拉第为数千饥饿的人募集资金和食物。美国方面几乎没有提供什么帮助,于是她清空自己的银行帐户,但仍然有很多需要。这使她陷入抑郁之中,无法吃下任何食物。她的健康每况愈下,最后她去世了。

尽管如此,慕拉第的产业依然持续了下去。在她去世的 85 年后,美南浸信会每年会透过“慕拉第圣诞奉献”筹集数百万美元以支持宣教。

师达能夫妇(John and Betty Stam, 1906/07-1934) :激励一代宣教士的殉道者

当师达能夫妇被共产党俘虏、带去处决的时候,有人问他们:“你们要到哪里去?”

师达能说他不知道士兵们要去哪里,而后又加上一句:“但是我们是回天家。”

师达能(夫)和史文明(妇)在慕迪圣经学院相遇,他们都觉得上帝呼召他们去中国宣教。史文明的父母都是资深的宣教士,在史文明抵达中国的一年后,师达能也跟随她的脚步,不过是在不同的地区宣教。一年后,1933 年 10 月 25 日两人结婚,并于 1934 年 9 月生下海伦(Helen Priscilla),两位都以他们的女儿为傲。

三个月后,2,000 名共产党人袭击了对师达能夫妇居住的旌德县城,他们夫妇和婴儿都被拘禁。共产党密切监视了师达能夫妇好几天,最后允许师达能向中国内地会总部写信。一封信中,他转达了逮捕者两万美元赎金的要求,最后他说“求主保守你们、引导你们。至于我们夫妇,无论是生是死,愿上帝都得着荣耀。”

他们虽然知道红军带着强烈反西方、反基督教的情绪,但却无意中听到士兵们正在讨论如何处置他们的孩子,他们为此感到震惊。12 月 8 日上午,当士兵们准备杀死海伦的时候,一位农民听说了师达能夫妇的情况,就挺身为孩子的性命求情。士兵们告知那位农民,要以他的性命来换孩子的性命。农民同意,当场就被处决。

隔天早上,当史文明正在给海伦洗澡时,师达能夫妇突然被带离房子,而且没有机会带上孩子。两人被剥光内衣,游街示众。当他们被判处死刑时,有一群人聚集在那里。有一位中国医生,同时也是一位基督徒,在最后一刻为师达能夫妇求活路,共产党毫不犹豫地判处他死刑。师达能反过来为医生求情,却无济于事。然后士兵命令师达能夫妇跪下,很快两人都被斩首。

全世界的基督徒听闻这对年轻宣教士的死讯,也知道中国的基督徒们大胆地救下了小海伦,他们将海伦藏在一个米筐里,经过一次百里的长途跋涉,将她送到外祖父母手中。

尽管师达能夫妇只服事了三年,他们勇敢的殉道精神却鼓舞了一代人。师达能夫妇的传记出版后,数百人自愿加入宣教的服事工作。

凯文‧米勒(Kevin D. Miller)是 《今日基督教》的助理编辑。

翻译:思慕,校对:T. N. Ho

(本文为《今日基督教》教会历史栏目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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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eas

不要期望从你的灵修中获得即时的满足感

Columnist

15分钟的读经时间可能无法扭转每一天的局面,但它会在适当的时候产生效果。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2, 2022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Ales Krivec / Nathan Dumlao / Unsplash

20世纪80年代,当第一台自动取款机出现在我的家乡时,我感觉它就像魔术一样:插入你的卡,就能取出现金。

从那时起,我们已经喜欢上了在每一个领域都不用等待的生活方式。我们想买的产品在一天之内就能到达我们的门口。饭菜在几分钟内就能做好。想看想听的电影、书籍和音乐立即出现在我们的设备上。

这很好。但同时也值得我们仔细权衡利弊。快速交付告诉我们,等待是一个需要消除的敌人,挡在我们和我们渴望的东西之间。随着每一个更快、更方便的方式的研发,我们正在削弱我们等待的能力。

但能够等待是基督徒的特点。事实上,它是基督徒成熟的一个标志。圣经中提到了等待主,坚定不移,以及结出耐心的属灵果实。虽然我们大多数人都认识到我们已经是住在即时满足的环境中,但很少有人评估过“不等待”是如何在精神上塑造我们的——具体来说,它是如何塑造我们对圣经的态度的。

大约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接受了“花时间在圣经上”的属灵训练。像许多人一样,我被鼓励有一段“灵修时间”(QT,quiet time),读15或20分钟的经文,最好是在早上(因为耶稣就是在早上早起)。这种做法应该是为了校准我的一天,在当天剩下的时间里往我的属灵油箱里加油。

这里潜在的信息是:有灵修时间,就有好的一天;跳过灵修时间,那就不一定了。当我把这一点跟我即时满足的倾向相结合时,我开始认为任何不能立即产生情感慰藉或平安的灵修时间基本上都是失败的。

我逐渐把花时间在神的话语上变成了一种交易,而不是养成性的事情。它成了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在我想要的时候,以我想要的方式来获得它们——的时间。而且并不是只有我是这样。

花时间在上帝的话语中不仅仅是为了获取信息或受到鼓舞,而是为了跟上帝建立关系。

我听到的最常见的令人沮丧的事情之一是,尽管每天都有灵修的时间,但基督徒觉得上帝离我们很遥远。从教会中普遍存在的“圣经文盲”来看,我们每天的灵修时间可能没有产生我们所希望的养成性效果。

当我们把灵修时间看作是交易时,我们是把圣经当作一个借记账户,一个按照我们的时间表为我们提供意义或感觉的东西了。每天我们插入我们的借记卡,提取15分钟的灵感。

但我们应该做的与此相反。我们应该像使用储蓄账户一样,忠心地存款到账户里,在几天、几周和几年的时段里投资自己的时间,而不期望立即获得情感或智力上的收益。

如果我们坚持采用借记账户的方法,我们就会刻意回避圣经中那些需要较长时间才能理解的部分,或者我们会曲解它们,以满足我们错误的期望,迫使它们为我们的时间表服务。我们会倾向于阅读灵修书籍,而不是直接阅读圣经。

相比之下,储蓄账户的心态是懂得如何等待。它是坚定的,有耐心的。它知道每天忠实的存款一定会结出果实——“按时候(在适当的时间)结果子”。

如果你曾经走过试炼的幽谷,你就知道当你发现多年的忠实存款产生红利时是什么感觉。耐心、长期的方法是关键。以西结书可能不会解决你当下的问题,但如果你把灵修的时间交给它,它可能会在漫长的考验中支持你。花时间在上帝的话语中的养成性收益更有可能在15年后出现,而不是在15分钟后。

花时间在上帝的话语中不仅仅是为了获取信息或受到鼓舞,而是为了跟上帝建立关系。它训练我们倾听上帝在祂的话语中的声音,并教导我们祂是谁。这是上帝在邀请我们跟祂对话,目的是与祂建立关系。

正如在任何关系中一样,我们与上帝高品质的在一起的时间是必不可少的。但高品质的时间要靠花更多的时间才能达到。它不会在我们想要的时候立即给我们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完全按照我们想要的方式来成就事情。我们不能安排它或要求它。它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运行,而且往往是在我们最没有想到的时候发生。

不要落入带来即时满足感的借贷账户思维,以为由于你每天与上帝共度高质量的时间,上帝就欠你什么,祂就必须给你可以衡量的胜利、深刻的见解或温暖的感觉。

相反,要考虑到你的灵修时间是靠时间积累的储蓄账户的日常存储。你与上帝的关系在耐心和坚定中得到深化和发展。在你花时间在上帝的话语上的过程中,等侯主。

珍·威尔金(Jen Wilkin)是一位妻子、母亲和圣经教师。她是《真道妇女》(Women of the Word)和《无人像祂》(None Like Him)的作者。她的推特账号是@jenniferwilkin.

翻译:平凡的瓦器,校对:Se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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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rch Life

讲台上的道德缺陷会导致会众的道德伤害

教会和牧师的滥权会引发一种独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2, 2022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Alex Green / Pexels / digitalhallway / Getty

第一次接触到道德伤害(Moral Injury,或译“精神伤害”)的概念是在芝加哥大学修读道学硕士时,在一门名为 “人类经历暴力之后 ”的人类学课上。

道硕学程要求我们每人在学程之间一年自选实习机构,我选择在我聚会的教会里服事。那ㄧ年稍早之时,我们教会发现了牧师滥用权力的情况,解除了他的领导职务。

起初,我学校的主管人员担心,让我在一个多数会众仍然感到被背叛和不安心的教会里工作,会是个坏主意。但我想在一个正在探索如何好好的“建造社区并正确地管理自身权力”的教会里实习——而不是在一个为了让教会运作更顺利就掩盖掉这类对话的教会里实习。

实习进行到一半时,我选修了这门课,希望它能帮助我理解我所在的社区正在经历的事情。教授告诉我们,她的目的是探索“曾经遭遇过的暴力会如何改变我们,或者更确切地说,暴力是如何『未曾离开过』我们。”

透过研究各种案例,我了解到,创伤不一定是指某个人如何受到伤害,而是指他们如何背负着自己受到的伤害。我还学习到,创伤后压力症(PTSD)的概念是由心理健康专业人士治疗越战老兵时所提出的。

不过,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道德伤害(精神伤害)的概念。这是一个由在军队服务的心理咨询师提出的专业名词,他们注意到退伍军人身上典型的PTSD症状的触发原因,并非来自关于自己性命受到威胁的记忆,而是来自深深违反他们道德认知的行为。例如,当士兵服从其所信任的上级的命令,去执行他本人认为应受谴责的行为时,道德伤害就可能发生。

虽然典型的PTSD和道德伤害有许多相同的症状,如愤怒、焦虑、失眠、噩梦、脱离现实和自我毁灭等自我应对机制,但像后悔、悲伤、难过、内疚和羞愧这样的情绪通常更集中出现在受到道德伤害的情况。

理论家们对如何准确定义道德伤害的细节仍无共识,但多数文献似乎都同意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关于事物应该如何运作以及一个人应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行事的基本假设”。而当我们目睹或必须亲自实行与这些深层假设不一致的有害行为时,会因此而罹患道德伤害。

这种行为可能是出于我们自己,也可能是出于其他人、某个团体、某个组织,或以上共同的行为。这意味着我们会将潜在的道德伤害事件理解为对 “正确行为模式 ”的背叛,可能是有权威地位的人亲自做出,也可能是某个人在与自己有重大利害的情况下所做。

最终,道德伤害可能取代一个人对自己、他人和超越的存在(如神)的信任,使其开始有“预期自己会受到伤害、剥削和羞辱”的感觉。

让我感到震惊的是,我们教会和我个人所经历的情况符合可能导致道德伤害的事件。事实上,宗教环境中的权力滥用可能是造成道德伤害的最佳例子。我们领袖的错误行为背叛了正确的价值观——而这种背叛发生在教会这样一个旨在引导其成员塑造其道德(根据基督的教导)的机构中。

我们之中许多人都认为教会领袖代表着关于“上帝是谁、祂正在做什么,以及祂想要我们做什么”的合法榜样及权威——这些关乎着我们生命里最重要的灵性事实。对于许多人来说,“教会生活”的重要性关乎着我们与上帝之间的关系、与其他信徒之间的社区,以及我们自己的灵魂。事实上,许多理论家一致认为,当道德创伤与一个人的神圣感(宗教生活)有所关联时,人所受到的伤害会更加严重

以这个方式思考教会和我个人心中的伤口,让我感到一种解脱。几个月以来,我不断羞愧地想着:我怎么了?我们怎么了?难道我不知道基督徒也会做坏事吗?难道我们不知道教会领袖可能会误导羊群吗?但对道德伤害的理解让我想起一个简单的事实:人类不是为了背叛而生——上帝创造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背叛他人或被他人背叛。

我们不应再视属灵虐待所带来的悲痛为愚蠢和可耻的表现,而是意识到,“背叛”能如此深刻地伤害和破坏我们,正是因为,身为上帝的创造物,我们被造来追求善良及不可动摇的相互信任关系——这是我们的盼望和荣耀所在。

被破坏的信任是所有受造物受到 “败坏的辖制 ”的一个层面(罗马书8:21。因为 “我们知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直到如今,”保罗写道。“不但如此,就是我们这有圣灵初结果子的人,也是自己心里叹息,等候得着儿子的名分,乃是我们的身体得赎。⋯⋯况且,我们的软弱有圣灵帮助,我们本不晓得当怎样祷告,只是圣灵亲自用说不出来的叹息替我们祷告”(罗马书8:22-23,26)。

身为拥有圣灵初结果实的人,我们和圣灵一同与受苦的受造物叹息。

道德伤害引起的PTSD是否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切叹息——我们的身体表达出内心深处感受到的破碎,但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一种方式呢?可否假设,因着我们身体承载悲伤的方式本与上帝对受造物的心意相一致,所以这种伤痛不应让我们感到羞耻?

这样的观点让我们不会束手无策的任凭这种悲痛对我们造成破坏。相反的,它让我们充满盼望的等待着,同时参与著身心灵上救赎的复原。不仅如此,以这种方式看待事物可能有助于我们在应对彼此的悲伤时能更加温柔和智慧。

了解道德伤害可以帮助我们在自身、教会、人际关系和事工里更多地注意到它的存在。如果我们希望自己在面对他人的伤痛时不责怪对方,那么,不带着羞愧感的认识并治疗自己的伤痛非常重要

由于教会中滥用权力的现象如此猖獗,可以预料教会社群内或外有不少人会怀疑我们提出的支持及援助——因为他们以前曾被这些手段所操纵过。

我想起2019年《今日基督教》的一篇新闻标题,“每10个年轻的新教徒中就有1人因为教会权力的滥用而离开”,以及自那时起无数个类似的标题都提到了宗教解构(deconstruction的崛起和大量基督福音派基督徒的“出埃及(离开福音派,exodus from evangelicalism)”。

今天,许多基督徒在经历了假先知的滥权后,对任何人(包括他们自己)声称“听到了上帝说⋯⋯”的说法持怀疑态度。有些人对教会领袖感到气愤,因为他们曾被这类人背叛过。另一些人则对自己感到厌恶,为着自己曾经滥用权力的行为,或者曾经袖手旁观而感到内疚。还有更多的人对上帝感到愤怒,因为他们曾手无寸铁的被人“以上帝之名”伤害,深深受苦。

但是,我们可以在曾被伤害和背叛的男女中与神相遇和共处。

在我教会实习那年的大斋期(指复活节前的四十天)期间,另一间地方教会邀请我帮他们教会圣周的灵修书籍画些插画。他们请我描绘耶稣受难前一周任ㄧ时刻的侧写。我不加思索地选择了犹大出卖耶稣,并以一个吻问候祂那ㄧ刻——正是这个举动导致耶稣被折磨和处决。

后来我意识到,我所描绘的正是我在那次圣周最需要见到的画面:一位救主,就像我们一样,被朋友背叛,被宗教领袖出卖。而这位救主的生命、死亡和复活却正是为着那位朋友和那些宗教领袖。

我想起,犹大做了这件事后所感受到的恐惧正是种明显的道德伤害,并最终导致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没有看到基督用自己的生命应许祂终将结束一切暴力。

但在所有暴力被终结以前,让我们认真对待我们所拥有的权力及责任,将之用在爱我们的邻舍上。愿我们的“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愿我们的吻带来的是真正的祝福,而不是即将到来的伤害的预兆。愿我们对公义的上帝的敬拜反应在我们对祂所代表的公义的顺服。

否则,我们没有行为的信心不仅是死的,而且还会带来死亡。在我们等待上帝的救赎的同时,我们仍有工作要做。

Laura Howard生长于德克萨斯州,毕业于惠顿学院,不久前从芝加哥大学获得道学硕士,现居伊利诺伊州的惠顿(Wheaton),力求在圣经、神学和文化等方面促进基督教教育。她的道学硕士论文是对福音派中滥用权力现象的神学回应。

翻译:湉淙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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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为什么神学家对中国基督教的发展不像社会学家那样兴奋

你对教会成功与否的看法会因你的专业而有不同。

Christianity Today August 20, 2022
Edits by Christianity Today/ Source Images: Getty/Unsplash

2022年3月1日,中国政府对网上进行的宗教交流、培训和传福音工作实施了广泛的限制。现在,只有得到政府批准的宗教团体才能进行这些活动。

世界各地的各种媒体都分享了这个其实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的消息。当我们思考或谈论中国的基督教时,我们注意到在近几十年来,西方媒体对中国基督教的社会影响,以及对人权和中国国际关系等问题(而不是其教会牧养和神学的发展和挑战),有不成比例的广泛关注与报导。

在观察和解释中国的基督教时,我们可以应用许多方法和途径。但这引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我们如何从总体上解读基督教?宗教是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不同的学科可以得出不同甚至相反的结论。当一个学科的学者开始跨越其他研究领域的界限而声称他们的结论具有普遍适用性时,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

西方教会和国家的关系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神学家和社会学家对西方基督教世界的建立,在态度和评估上是多么不同。

传统上,神学家认为教会从受迫害的少数族群转变为国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然而,近几十年来,他们越来越认为这个转变是对早期教会异象的一种背叛及悲剧结果。

另一方面,某些社会学家对早期基督教的兴趣日益浓厚。这种日增的兴趣导致社会学对教会从少数派向建制派地位的过渡进行评估。他们将基督教的历史转变作为一个经典的案例,说明一个宗教在其规模和权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社会和文化主流就必须将之纳入考虑,甚至要包容它。

一个显著的例子是美国社会学家罗德尼·斯塔克(Rodney Stark)的:《基督教的兴起:一个无人注意、边缘化的耶稣运动如何在几个世纪中成为西方世界的主导宗教力量》。在这里,斯塔克将基督教在希腊罗马世界的增长归因于早期教会强大的皈依网络以及信徒的高生育率。

神学家对“基督教社会或国家”的概念持怀疑甚至否定的态度。他们的焦点从基督徒人数和规模转移到他们的门徒训练,从数量转移到基督徒群体的品质。相对的,社会学家却仍继续讨论“基督教社会或国家”的概念,并持续将其数量和影响力作为研究的重点和评估的主要依据。

我们不必决定谁对谁错。我的观点是,只要它们留在各自的领域,这两种方法都是正确的。

从神学的角度来看,耶稣教导的中心和早期教会的异象是一个与一般世界看法相对紧张甚至对立的激进的门徒训练方式。

但是,这种教导和异象在教会成为主管世界并消除先知声音的“基督教社会”模式后,基本上就迷失了。于是,我们变成为一个属灵软弱又与社会合作的教会。

随着“基督教王国”(Christendom)在西方的崩溃,教会再次发现自己在社会和文化中被边缘化,甚至被流放。越来越多的教会领袖呼吁教会恢复失落的早期教会的异象,并回到在一个在不太友善的世界里作忠诚的少数人的见证方式。

当社会学解释出错时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教会从边缘群体转变为主流群体,产生了巨大的文化和社会影响。但是,当社会学家开始超出对基督教的实证和科学研究,进而使用社会学方法来引领出神学结论时,问题就会发生。

一些社会学家倾向于以这样的方式展示他们对早期基督教的研究,即主张在社会中建立基督教世界或基督教的主导地位,特别是在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他们认为鼓励教会在数量上成长,并提高其社会和文化影响力,是确保基督教在世界上未来地位的唯一途径。正如《每日电讯报》在2014年发表的一篇文章所宣称的那样:到2030年,中国有望成为“世界上最基督教化的国家”。

然而,这种教会成长的方法与我们的全球社会现实并不完全匹配。随着曾经基督教化的西方迅速进入“后基督教时代”,基督教是否会在21世纪成为一种占主导地位的、可持续的文化和社会的力量是非常值得怀疑的——即使在教会一直在崛起及基督徒占多数的世界中也是如此。

此外,仅仅因为某件事在社会学上是正确的,并不一定意味着它在圣经或神学上也是正确的。在一个社会中,一个文化上强大、人数占多数的基督徒,对教会的属灵健康和见证来说,未必是好消息。

教会历史和经验证据证明了这一点。“基督徒在没有过度妥协的情况下参与文化,并在没有过度孤立的情况下与文化保持分离,”神学家杰拉尔德·西特瑟(Gerald L. Sittser)在一篇探讨了早期教会如何作为少数族群的运动蓬勃发展的文章中如此写道。“基督徒想出了如何既忠心又能赢得胜利的方式。他们遵循了当时被称为‘第三条道路’的口号,这个短语最早出现在二世纪写给一位名叫狄奥尼图斯(Diognetus——的罗马官员的信中。”

最后,从圣经和神学上讲,基督教化的社会是一个站不住脚的概念,也是一个不应该追求的现实。然而,从社会学和历史学上讲,基督教化的社会和国家确实存在,它们仍然是一种社会学上的可能性,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不可避免的。

请容我再重复一遍:社会学和历史的现实并不意味着它在神学上是可取的和值得称赞的。历史告诉我们,一个由基督徒占多数的社会,必然会是一个名义上的基督教社会,只对福音价值观进行口头服务,或者为了自身利益而歪曲福音价值观。

要避免的神学陷阱

当然,当神学家超越自己的领域时,问题也会出现。

一些神学家可能过于严厉地谴责“基督教王国”,以至于他们完全忽视了“基督教王国”在西方的历史必然性,以及它可能给社会带来的建设性的社会和文化后果。但圣经的观点可以而且应该支持后者。

话虽如此,我不认为这些神学家的“冒犯”是过于严重了。毕竟,当他们谴责“基督教王国”及其对教会带来的所有伤害时,他们主要是在对自己的圈子(教会)在说话。但是,当一些社会学家高度评价基督徒在社会中的主导地位时,他们似乎在预测教会的发展方向,并且对教会将来应该做什么提出建议。从神学的角度来看,这可能是非常令人不安和误导的。

关键是基督徒要在社会学现实和神学价值和真实性之间划出一条适当的界线。如果我们不区分这些,后果可能是直接和严重的。

这在当代学者对基督教在中国的发展的解释中尤为明显。

在我看来,一个压倒性的社会学解读,如果没有足够的神学思考来平衡,就会产生严重的影响。它助长了西方媒体(不论是世俗的媒体还是基督教的媒体)过分强调中国基督教的数量增长以及文化、社会甚至政治影响的倾向。这样的导向是以牺牲教会的神学和牧养趋势为代价的。

结果,宗教自由和政教关系等问题主导了中国关于教会的对话。这些问题错误地定义了中国教会的基本议程。更不幸的是,“基督教化社会”成为中国教会努力的目标。

为了纠正这种不幸的情况,作为中国基督教的解释者,我们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充分注意每个学科和观点的优势和局限性。在阅读当代中国基督教这样复杂的现象时,也需要有谦卑之心。

姚西伊是哥顿康威尔神学院世界基督教与亚洲研究的教授。

本文前曾刊登于“华源协作”( China Source)网站。

翻译:贺宗宁 (T. N. Ho);校对:Se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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