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妇如何衍生至今日的性贩卖产业?

全球有630万名女孩和女人受着性贩卖的折磨,这个回圈仍持续不断。

Christianity Today May 31,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据估计,今日有2900万名妇女的生活状态类似“现代奴隶”,包括某种形式的性贩卖(sex-trafficking)和强迫婚姻(forced marriage)。为了了解为什么在亚洲有这么多女孩和女人遭受性贩卖的伤害,希薇亚·居·傅利曼(Sylvia Yu Friedman)希望更多人能回顾其历史渊源。(编注:“性贩卖”非指女性自主的卖淫行为,而是出于他者、强权或经非法买卖下强迫女性卖淫)

“专家估计,日本帝国军队从他们占领的国家带走了多达40万名女孩和女人,送到位于中国的1000多个强暴站点和整个亚太地区士兵驻扎的数百个军事妓院,”她说。 “联合国专家称这是20世纪对女孩和女人最大的人权侵犯。然而,日本政府始终不愿承担战时性奴役计划的全部法律和道德责任,也未发出真正诚恳的道歉,满足幸存受害者及其家属的要求。”

虽然政府并未承担完全的责任,但分别有日本基督徒亲自向在中国的日本战时性奴隶的年长幸存者道歉。

希薇亚说:“他们对这些幸存者和其他中国人及韩国人的真诚道歉,为战争的创伤所产生的世代痛苦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愈合。”

身为一名作家、电影制片人和慈善家,希薇亚采访了许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强制从事性奴役和今日在性贩卖集团控制下幸存的亚洲女性。

她说:“我意识到,亚洲仍然存在着性贩卖的回圈,由日本军队开始的性奴隶事业未曾消失或结束,因(亚洲各国的)性别歧视的普遍事实和缺乏对战时性奴隶这个历史事实的强烈谴责。”

希薇亚对终结性贩卖的热情使她二十年来一直在调查其背后黑暗的地下社会结构。透过她在慈善事业方面的工作,她成功地把资金引至一些早期的亚洲反贩运计划里。

希薇亚也透过“852自由运动(852 Freedom Campaign)”组织研讨会,教育更多人了解性贩卖的问题。身为对抗性贩卖的先驱者,她以香港为基地揭露不同形式的性贩卖罪行,并因她制作的关于中国、香港和泰国人口贩运的三部曲系列纪录片而获奖。希薇亚也是《通往正义的漫长道路:来自亚洲前线的故事》一书的作者,目前正与一家位于新加坡的电影公司合作,制作一部以该书为基础的电视剧。

希薇亚近期与《今日基督教》全球书籍编辑Geethanjali Tupps谈及她对亚洲人口贩卖地下社会的调查,以及她是如何因着这次旅程接受了自己的韩国身份、目睹亚洲职业女性改变当前性贩卖情况的潜力,以及见到祷告带来的影响力。

你最初是如何对打击性贩卖燃起热情的?

我对人权的委身起源于我自己的人生经历,在1980年代,我是加拿大一所全是白人的学校里唯一一个韩国学生,我遭受到种族主义的强烈羞辱。除了路上的陌生人会叫我中国佬(chink),同学们也会说“中国佬你(chink you)”而不是“谢谢你(thank you)。”我的朋友们会对我的外表发表些不得体的评语,或问我家的泡菜罐里是否装着死掉的动物。

所有一切都让我对不公正的现像有了深刻的认识。在我十几岁那年,我母亲转述了一份韩国报纸上关于金学顺(Kim Hak-soon)的故事,她是二战期间为日本军队强迫卖淫的幸存者。金学顺向国际媒体作证她的“慰安妇”人生经历:她在青少年时期被迫为日本军队卖淫。金学顺愿意公开分享她的故事的原因,是日本政府否认曾实施战时性奴隶制度,并且称这些女性为“自愿性的娼妓”。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在学校课本里没有学到这段历史。我无法忘怀这个事实:如果我在那个时期出生在她的家庭,她所经历的事可能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后来对战时性奴隶制度有哪些方面的了解?

在乌克兰和奈及利亚,战争中的性暴力透过像博科圣地(Boko Haram)这样的恐怖组织而存在。全球有630万名女孩和女人受着性贩卖的折磨,这个回圈仍持续不断。

我相信性贩卖的回圈,是由日本军队在战争中的性奴隶制度延伸下来的。战后,一些韩国和中国的受害幸存者被留在如泰国等国家,为了生存,她们不得不在军事基地附近卖身。如果包括日本政府在内的各国政府,二战后对战时性奴隶和“慰安妇”政策的丑行采取更强硬的态度,并宣布人类应“永不再犯”这样的罪行,今天是否会不一样?强硬的立场也许能使国际间达成协议,协力阻止贩卖女性。

你的人生在调查人口贩卖的地下社会长达20年后,有什么样的转变?

2013年,当我在香港为性贩卖纪录片做研究时,我首次和一位宣教士进入红灯区,寻找受害者进行访问。我非常害怕,一度想要抓住宣教士的手——如果他能接受我这位成年的职业女性有这种行为的话!

当我们在外面时,我们遇到一位年轻且充满创伤的母亲,她被迫整夜寻找“恩客”。虽然她并没有身体上的束缚,但贩卖她的人对她有另一种更邪恶的掌控:他们知道她的女儿和祖母一起住在非洲,并威胁要伤害她女儿。我们尽力想出方法帮助这个受害者,甚至带她去过教会,但她的电话号码被切断,她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我经历过许多可怕的情况。我在采访性贩卖受害者时,曾在妓院里遭到一大伙暴徒的威胁。我也曾需要在武装士兵的保护下在边境地区工作。

这些经历让我坚信祷告的力量。我见到我的母亲和朋友为我热切的祷告,当我从这些臭名昭著的红灯区一次次的危险遭遇中毫发未伤地离开时,他们的祷告有了真实具体的影响。

我在缅甸边境附近最恶名昭著的红灯区拍摄期间,有一次濒临死亡的经历。我们被暴徒和妈妈桑包围,他们指责我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他们妓院的影片,但我未曾这样做过。我的人生跑马灯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他们中的一个人说:“警察来了!”他们就像蟑螂一样四散逃跑了。但这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地区。我相信那次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一位我的朋友那时正在为我祷告。

你的信仰在你的工作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我的信仰推动着我透过写作、慈善活动和电影去倡导、为被压迫和被奴役的人们发声,提高人们对现代奴隶这个可憎事实的认识。

我的书正是我的见证——见证关于神如何在我自己、那些前线工作者、现代奴隶制下的幸存者,甚至那些我在路程中遇到的加害者、人口贩子的生命里工作及改变我们。我旅程中的每一步都是在祷告和我的导师、牧师及朋友的支持下前行。

和你交流过的幸存者是如何影响你对性贩卖的理解的?

我遇到了日本军队性奴役的幸存者金顺德(Kim Soon-duk),那时她已经83岁。

金顺德是个温柔的人,但她的经历让她在55年后依然受到很深的创伤。尽管如此,她对日本人没有怀有任何怨恨,只希望我将她的故事告诉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她渴望在去世前能收到日本政府真诚的道歉。

我接着见到和采访了其他几十位不同国家战时性奴隶的幸存者,包括中国。见到这些抵抗自身亚洲文化保守价值观、发声抗议数十年之久的年长幸存者,是个神圣的经验。

这些妇女是他们国家第一批#MeToo社运人士,他们长期站在反对性贩卖和战争下的性暴力罪行的最前线。他们值得得到他们迫切追求的目标和尊严。但这些幸存者年纪渐长,而时间不多了。他们需要我们的支援。

你从幸存者那里听到哪些关于基督徒的工作?

我曾与被贩卖进入强迫婚姻且被迫从事网上卖淫生意的北韩妇女谈话。她们告诉我,有些南韩宣教士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她们沿着一条地下铁路前往首尔,并获得公民资格和政府的支持。在其中一个采访中,我听说一位年迈的南韩牧师几年前在带领一群北韩妇女穿越一条暴涨的河流时去世。

通过希望之门事工(Door of Hope),我认识了一些勇敢的中国年轻女基督徒,她们无畏地用上帝的爱去接触被贩卖至红灯区的妇女。这些妇女的信仰帮助她们克服自己原本对卖淫妇女的成见,以及最初不支持她们的家庭教会的成见。今天,她们不断拯救着被卖的妇女,并为幸存者和一些人贩子提供工作和康复的机会。

曾与你有所交流的男性是如何帮助完成你的书的?

我被一位以前曾是人口贩子,如今成为东南亚宣教士的人的见证深深感动,他对现代奴隶买卖这个地下世界的专业知识为我的研究提供宝贵的资料。

与年长的前日本军人会面帮助我理解军队性奴隶犯罪者的心理。我还有幸见到几位勇敢的日本基督徒,他们认为向中国人和韩国人表达个人的歉意是他们的使命,且他们的行动也带来了深刻的治愈。

日本军队在二战前和二战期间造成的跨世代战争创伤,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疤痕,且持续为中国、香港、韩国和其他国家带来痛苦、创伤和种族仇恨。

长期从事性贩卖的报导对你的心理健康有什么影响?

我有一个强大的心理支持网络——我的家人、丈夫、朋友都支持我,我很幸运,我还没有遇过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我也并非全职在前线工作(那里的风险更高的),只在采访和记录性贩卖案件时才冲进现场。

然而,我在中国的红灯区有过濒临死亡的经历,也有过创伤。在早期采访日本军队性奴役的年长幸存者时,我也有过二次创伤,主要是因为我在工作中没有建立足够的心理界限,我想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写出共鸣。

报导性贩卖对你的韩国身份认同有什么影响?

这段旅程的一个副作用是,我已完全接受了我的韩国血统,这是我身份的一个层面。由于我在成长过程中遭受种族偏见,我曾拒绝接受自己的韩国身份。然而,在中国生活帮助我接受了我的文化传统。

因为我不会说流利的中文,陌生人会问我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或者他们认为我是海外华人。我经常得面对我的文化遗产,比我住在加拿大时还要多。当我提到我是韩国人时,陌生人几乎都会说他们喜欢韩剧和音乐,并说韩国人有多酷。这总是让我感到惊讶,因为我是在一个亚洲文化不被视为“很酷”的时代长大的。

与韩国性贩卖幸存者的会面让我看到,无论我多努力地拒绝我的韩国文化遗产,我的基因里仍是韩国人。当我了解到日本殖民主义和慰安妇的情况时,我有一种直观的反应,我把它归结为一个世代的仇恨/痛苦——我会说这种情况和在美国和加拿大的纳粹大屠杀幸存者、日本集中营幸存者的情况相似。

是什么给了你盼望?

100多年前,像我这样的亚洲女性会被迫裹小脚、被视为别人的财产、结婚前没有名字,也不被允许受教育。

自那时起至今天,我们已走过漫长的道路,如今有影响力的亚洲女性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还多。但在改善亚洲女孩和女人的权利和尊严方面,我们仍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听说过在北韩被贩卖为新娘的女性,夫家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而要她们整天在田里工作,只给她们穿薄薄的拖鞋;我也曾见过一个像狗一样被锁在自己家里的女性。

去年,在中国苏州,一位被贩卖的妇女——身为八个孩子的母亲——被锁在房子里的照片引发了全国的讨论。从我在中国听到的消息来看,那里的“反人口贩卖运动”正在萌芽发展,我相信这是因为职业女性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她们对妇女遭受到的可怕剥削感到愤怒。

我的朋友艾真(Ai Jin)透过希望之门事工接触性交易产业内的女性已有数个月,但当她发现自己14岁的表妹也被拐卖成了妓女时,她悲恸万分,一度想放弃。

在我的书中,我写道:“艾真帮助强化了这个观点:普通人也能做出非凡的英勇行为。她承认自己很软弱,经常想要放弃。但是,她对上帝的坚定信仰让她继续闯荡在性贩卖和卖淫的世界,而她的信念对我也是个挑战。”

透过认识像她这样的人,我开始梦想着,如果有一亿个中国基督徒加入反对现代奴隶产业的战场,他们将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力量之一。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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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并不能停止你的焦虑

尽管我们对焦虑或罪的坦承总是敬虔的,我们出于焦虑的祈求却并非都是敬虔的。

Christianity Today May 31,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Steven Puetzer / Getty / Envato

圣经里最常被人引用的经文之一是:“应当一无挂虑,只要凡事借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神所赐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稣里保守你们的心怀意念。”(腓立比书4:6-7)

这段经文呼应了耶稣的话“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并指出焦虑的解药是:祷告。

我们的焦虑往往来自我们当下的处境。我们看不到前面的路是什么。所以我们应该要低头祷告——是啊,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解决方法呢?

但往往,我们祷告的内容会揭示我们对自己的理解、对焦虑的理解,以及对上帝的理解。除非我们留意保罗在敦劝腓立比教会时提及的“祈求的类型”,否则我们在焦虑状态下的祷告实际上只会导致更大的焦虑。

我们确实会对未来的情况感到焦虑,想知道当我们的友情、经济状况和家庭出现困难时该怎么做。如果我们能至少多知道哪怕是“一滴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肯定能平息一些焦虑,采取较积极主动的立场,或甚至是能放松下来,相信上帝!

于是我们向神提出请求:“主啊,求祢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让我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这样祷告的理由是,如果我们有从神而来清楚明确的指示,我们绝对会遵循它。但摩西在燃烧的灌木丛中的故事却警告了我们:摩西从神的口中得到指示,要他去埃及拯救他的人民。结果呢?摩西焦虑到了极点。不情愿跟随。甚至开始有身份认同的危机。上帝所赐的明确话语既没有为摩西带来信心,也没有带来“心里的平安”。

我们也以为如果上帝向我们“显现”一个明确的迹象,我们就会有平安。但基甸的故事让我们知道情况往往并非如此。基甸不平安的感觉大到他甚至要求上帝证明祂会做到祂承诺要做的事,像这样的请求是对上帝严重的不敬。但基甸提出所谓的“羊毛测验”,他试验了他的上帝。在基甸的要求下所发生的奇迹也没有为基甸带来决心或让他采取应有的行动。

我们总认为,如果我们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就能明智地靠着这些信息来做出正确的决定。但彼得不认耶稣的故事再次打脸我们。耶稣明确地告诉彼得,焦虑会导致他在不久的将来犯罪。但彼得并没有改变自己行为模式。彼得对“未来会发生的事的预知”并没有起到矫正他行为的作用,反而使他更备受谴责。彼得对未来的预知并未带来他的悔改或使他有谦卑的态度。

告诉上帝我们对未来感到很焦虑是一回事。要求祂向我们揭示未来则是另一回事。

告诉上帝我们对未来感到很焦虑是一回事。要求祂向我们揭示未来则是另一回事。前者是认罪、坦承,后者是祈求。认罪和祈求皆是祷告的不同层面,但尽管我们对焦虑或罪的坦承总是敬虔的,我们出于焦虑的祈求却并非都是敬虔的。

恳求上帝向我们显明未来的时候,我们应谨慎行事,因为这些知识属于神的奥秘(申命记29:29)。那些试图把祷告当作水晶球的人,忘记了基督呼召我们凭信心而不是凭眼见行事,也忘记了基督的祝福:“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约翰福音20:29)。

上帝是否曾在不同的契机下向祂的仆人揭示明确、具体的方向?有的。圣经为我们存留了这些事迹。但圣经并没有将此标准化、常态化。正如我们看到的,上帝的这些启示也不一定会产生我们预期的“心里的平安”。

请记住,希伯来书第11章里并没有说亚伯、以诺、亚伯拉罕、以撒、雅各以及其余的大人物是因有清晰的想法及满满的自信而出发的;他们是凭着信心而行。事实是,他们有很多焦虑,而且他们的视线前方也有障碍物。但他们的神是信实的。他们的神至今仍是信实的。

那么,焦虑的人应该向神提出什么请求呢?

我们能求祂增添我们的信心(路加福音17:5)、求祂教我们信任祂(诗篇71)、求祂赐给我们智慧(雅各书1:5)、求祂帮助我们将我们的心意夺回,使我们的心能顺服基督(林后10:5)、求祂以“祂的同在”成为我们的日粮来支撑我们的今天(马太福音6:11)、求祂提醒我们祂过去的信实,以及祂对我们和未来所有世代信实的承诺(诗篇119:90)。

上帝会以祂所赐的“出人意外的平安”来回应我们的请求。 (腓立比书4:7)。

但这样的平安,不是因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有的摇摆不定的平安,而是因着信任那位“掌管明天的神”而有的完美的平安。

珍·威尔金 (Jen Wilkin) 是一位妻子、母亲和圣经教师。她是《道中的女人》和《无人像祂》一书的作者。可以在这里追踪她的推特 @jenniferwilkin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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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科学和信仰都是探索之旅

在我看来,基督信仰和科学最高贵的层次相互共鸣:寻求真理并分享能使人类的生活更好的知识。

Christianity Today May 27,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 Courtesy of Anjeanette Roberts

在我六岁或七岁时,常独自坐在爸妈卧室地板上看《星际争霸战》的重播。我和企业号(Enterprise)航舰组员一起前往“人迹未至的地方”探险,而且特别着迷于外星文化:罗慕伦人(Romulans)、瓦肯人(Vulcans)和克林贡人(Klingons)。这些故事深深地触发了我的想像力。

我的母亲也会每周带我去图书馆满足我的好奇心。约莫11或12 岁时,我加入科幻小说俱乐部,这让我更是开了眼界。我沉浸在以撒·艾西莫夫(Isaac Asimov)、罗杰·泽拉兹尼(Roger Zelazny)和亚瑟·克拉克(Arthur C. Clarke)等作者大量的作品中。我期盼着,或许在我的有生之年,月球之外的太空旅行有可能实现。或是长大以后我可以成为太空船船长。但最终,我成为了一位科学家——而这毫无疑问是我人生第二棒的决定。

在我12岁生日不久后,当我在一家小书店逛着时,偶然发现鲁益师(C.S. Lewis)写的系列书籍(当时我还不认识他),我用生日礼金买了《狮子·女巫·魔衣橱》。书里接踵而来的暴风雪把我锁进了纳尼亚的世界,这些故事开始解开关于探险、新发现和基督教思想间的关联性。

隔年的一个炎炎夏日里,当我坐在泳池边,把脚放入水中滑着时,我们社区泳池的救生员向我走来。我当时正因为没有遵守规定而受到隔离的处罚。救生员弯腰问我:“你得救了吗?”尽管她的问题对当时的我没有什么意义,但这次互动预备着我走上一条路——路途的最高点在同年的秋天,当我把我的生命交给耶稣。

每当我回想起我童年对学习的热爱和信仰的转变时,我认为它们并非独立的并行叙事,而是一个整合的故事。换句话说:我对科学的热爱和我对耶稣的热爱是我生命中大部分时间共进的经历。科学和耶稣皆邀请我进入好奇和想像的空间,鼓励我提出问题、寻求真相和探索身边的世界,且两者皆呼召我去探究凡是合理、真实且值得信靠的事物。

自由的发问

我选择追求科学领域最大的原因,是科学对于我身为一个女性能做什么、以及如何做出贡献的限制更少。相比之下,在有组织的基督教教会/机构里,我经常发现自己的追求受到他人政策、观点和实践的限制或阻碍。尽管科学界一些同僚对女性在科学和教育中的能力和角色持有奇怪的观点,但整体而言,科学研究是一个更为平等的职业舞台。

在进行研究时,每个人都应以合理的推理、良好控制的实验,以及可重现的数据来支持自己的论述。最好的问题和见解都会受到重视,不论性别,种族或任何其他个人标识。总而言之:科学为提出问题和探索潜在的答案提供了完美的环境。

多年来,基督教团契也提供了一个类似的空间,人们可在此寻求真理并提出艰难的问题。我喜欢上帝的应许,即,那些全心寻求祂的人就会寻见(耶利米书29:13),祂的应许不受任何人类标识的限制。我们可以说,上帝有着最好的无歧视政策。

我的信心是根基在我在基督里的身分和神自我启示的真理上。是的,我是个女性、一位科学家,一位学者(而且单身!),但我首先是神的孩子和耶稣的门徒。我最主要的身分来自“我是神按照祂的形象所造”这个事实——而祂的目的是为了我们能认识祂、服事祂并跟随祂,也是为了去爱其他同样以神的形象而造的人。

科学与信仰和谐共处

当我准备念研究所时,一位好友向我提出我人生一个最重要且无价的挑战。她跟我说了许多话:“在接下来的五年左右,你会攻读并成为分子生物学和病毒学方面的专家,但在接下来的五年中,你会在你对上帝的认识和关系方面有多少成长呢?”

就在那天,我在神面前下定决心,我要把祂摆在第一位,而且在我读研究所期间,将我与祂的关系视为优先事项。要履行这个承诺需要坚定的行动。我在学校寻找基督教团契、加入地方教会和校园事工、带领查经班,并试图在我的研究日程中分别出一周一次的安息日。

在我攻读博士后的几年里,我认识了耶鲁大学的瑞文德尔机构(Rivendell),这是由一群基督徒组成的机构,他们致力于将基督教思想与每个学科整合起来,并在学术对话中加入基督教的声音。我开始更深入地思考信仰和科学的整合,并反思上帝自我启示的本质和目的。

最重要的是,我的研究生时期和博士后的研究皆深化了我对此ㄧ真理的信念:上帝向我们保证祂已向我们启示了自己——透过自然、圣经、道成肉身,和那些在基督里经历灵里重生的人的生命。祂创造万物的目的是让我们来认识祂、爱祂和信靠祂。

在我看来,基督信仰和科学最高贵的层次相互共鸣:寻求真理并分享能使人类的生活更好的知识。

科学带我进入对神更深入的敬拜

我如今在Reasons to Believe机构中担任研究学者,从神学观点发表对病毒的看法。我也致力于减轻高度冲突的问题,缓和其与信仰之间的张力——如生命的起源、在创造物里有多少程度的进化,以及自然之恶(natural evil)存在的事实。在这些两极化的辩论中进行调和是一大挑战,会同时收到来自双方不友善的炮火攻击。但当我专注于耶稣呼召我去做的事,我能找到穿越这些危险战火的路,并能爱那些与我意见不同的人。

这个战场与我在研究所时的生活一样,我在基督里的身份仍是我稳固的灵魂根基。我发现自己再次在两条相互并行的路径上奔跑,信仰与科学都邀请我如鲁益师在《最后之战》里所写的那样:“向更高及更深的层次前进”。我之所以有丰盛的生命,不是因为科学或世界告诉我信仰科学或信仰基督教的女性分别会是什么样子。我有着丰盛的生命是因为上帝赐给我好奇心和想像力。祂引导我走上探索智慧的旅程,并告诉我我是谁——我是祂所深爱,以极高代价赎回的孩子。

这个真理对我们所有人都是真实的。上帝爱着每一个人,渴望我们知道祂永恒的存在。祂的存在是透过早期神学家称呼的“自然之书”和“圣经之书”启示于我们。这两本书向我们揭示了这位创造近乎无限的多样性、在亲密关系中行动并宣告我们无与伦比的价值的上帝。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科学方面的天赋,但神呼召我们所有人以祂所赐的好奇心,尽全力探索这两本“书”。只有这样做的时候,我们才能将自己献给万物之主,为了我们的邻舍、下一代能有丰盛的生命而妥善的对待所有创造物。

安杰内特·罗伯茨(Anjeanette Roberts)于 2003-2006年间在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进行严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冠状病毒(SARS-CoV)的研究。她拥有化学(学士)、细胞和分子生物学(博士)和基督教护教学(硕士)等学位。她在定理和神学(Theorems and Theology)部落格中发表文章,并经常在学校、大学、民间组织和教会演讲。

译者:荣怿真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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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啊,请从我的忙碌中拯救我!

努力工作是一种美德。但圣经警告我们,我们的忙碌往往揭示了使我们远离基督的偶像是什么。

Christianity Today May 27, 2023
Donald Iain Smith / Getty Images

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我们的年代,忙碌会是前几名的选项之ㄧ。在2018年,如果你没有一个副业、一个着迷的兴趣、一个你正热情地建造、改良、经营,或创意地用来赚钱的计划的话,我们会怀疑: 你对你的人生够负责任吗?你是否有一滴滴的好奇心,想让生活过得更好,或放眼世界,让自己变得更勇敢、更聪明,或至少让自己的家少点使用化学物品呢?

忙碌(hustle)是“带有正向能量”的一种表象。虽然这个词在以前的时代的意思只有“匆忙”,但在现代,它已成为一种信条和崇拜,是有权有势者和妈妈创业家之间的秘密起手式。它也是真诚的记号,证明你正在“逐渐成为专家”,如作家斯蒂芬·普雷斯菲尔德(Stephen Pressfield)所形容的那样,你脱离人生业余玩家的角色,更认真地对待自己的理想(和自己)。

尽管圣经里鼓励基督徒要全心全意、勤奋且愉快地工作(歌罗西书3:23-24),但圣经的教导同时也提醒、减缓我们可能会有的过度行为:事实上,努力工作和无休无息地工作是两回事。这也许听起来像在鸡蛋里挑骨头,但智慧和愚蠢之间的区别,归根结底在于态度——我们是如何经营我们的事业?以什么样的步调,用什么样(精神紧迫)的方式掌握它们,以及我们所追求的是什么?

身为一个理解“渴望有成就”的人,我仍在学习这一点,但我是以付出惨痛代价的方式学习。我读过太多关于有效率、简化流程和自我成长的书。更糟糕的是,我和丈夫自行承包修建我们在郊区的小农舍的工程。这意味着我在打字的时候,用地板的样品作为我的咖啡杯垫,且木屑沾满了我的鼻子。三个组装到一半的IKEA橱柜正放在我的客厅里,明天我还要花大部分的时间铺设800平方英尺的组合地板,同时给我八个月大的孩子喂奶。

在最好的情况下,我的忙碌感觉像是出于对上帝信实、有创意且勇敢的渴望。好像我正接受上帝的挑战,如祂对彼得说的那样,“从船上下来”。然而,我必须承认,我的忙碌仅仅始于此。我那小小的信心火花很快就被我的“自我依赖”所消灭了。

我试图忽视这个事实,并试图说服自己,稍微的忙碌是合乎圣经教导的,我的行为看起来很像《箴言》里称赞的:聪明的蚂蚁整个夏天都在劳动,在大雪来到前储存食物(箴言6:6-8)。但是,读《箴言》时,我们必须和圣经的其他上下文——尤其是《诗篇》——一起读。《诗篇》让忙碌者的妄想失去了所有气焰。

《诗篇》的作者警告我们,辛勤的工作不应会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因为我们所事奉的是一位有节奏、有季节交替和休息的神。这个好消息就写在《诗篇》127:1-2里:

若不是耶和华建造房屋,

建造的人就枉然劳力;

若不是耶和华看守城池,

看守的人就枉然警醒。

你们清晨早起,夜晚安歇,

吃劳碌得来的饭,本是枉然;

惟有耶和华所亲爱的,必叫他安然睡觉。

根据诗人的说法,早起晚睡地劳力是毫无意义的。我们过度忙碌文化的第一个问题是: 它忘记了上帝是握有主权的最终定夺者——只有祂能赐予丰收,只有祂管理和倍增我们的渴望。所罗门警告说,无论如何,我们大部分的忙碌都只是捕风捉影而已。他说,我们对成功的渴望源于我们贪婪的心(传道书4:4),我们最明智的做法是放松多一点,渴求少一点:“满了一把,得享安静,强如满了两把,劳碌捕风”(第6节)。

乔安娜·盖恩斯(Joanna Gaines)在她的回忆录《木兰花的故事》里见证了这种安静。她分享这样一个时刻:身为一个怀着第二胎的年轻母亲,她确信上帝在引导她放慢脚步,在家里陪伴她的孩子。是关闭木兰花精品店的时候了——这是她著名的Fixer Upper帝国的前身。虽然当时的决定好似要结束一个梦想,但在她内心深处,她有着平安——仿佛上帝在挑战她要相信祂。她回应了上帝,顺服祂的催促,在那段期间停止了她的事业。

过度忙碌的第二个问题是: 这有可能伤害到他人。

当我们开始炫耀自已有多累、我们的繁忙生活和各种挑战时,我们越过了人际间的界限。宣扬自己忙碌的日子只会让我们看起来“比你(别人)更忙”,进而让我们在他人看来变得难以接近和无法被打扰。但即使是极富盛誉的箴言31章女子,她虽然异常忙碌,还是会花时间关心照顾他人。当然,基督本人——经常被广大的群众追随,不得不站在船上才能向岸上所有人讲道——更是随时可以被人打扰。对祂而言,人们就是祂的事工。

最后,也是最棘手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忙碌往往揭示了使我们远离基督的偶像。一个典型的忙碌者总是奋力的追求一件对他而言“神圣”的事物。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所热切追求的事物”这么的有启示性:它就像一个风向仪,显示出我们内心的光景、我们真正在乎的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保罗把基督徒的生活说成是一场竞赛是有道理的。对保罗而言,紧抓救恩和实践信仰是唯一有意义的忙碌。他说,这种忙碌不适合玩家或业余爱好者。这绝对是场运动竞赛,是所有忙碌工作里最真实的工作,值得早起去做的一种自律(哥林多前书9:24)。

“这不是说,我已经得着了,已经完全了,”他写道:“我乃是竭力追求,或者可以得着基督耶稣所以得着我的。努力面前的,⋯⋯要得上帝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奖赏”(腓立比书3:12, 14)。

保罗的重点并不是要我们放弃所有的业余嗜好、理想和副业。相反地,他是在提醒我们,我们日复一日地追随基督的热情,永远会是我们最重要的见证。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极力和公开地(大张旗鼓地和在网上)为其他的事物打拼,会给在一旁观看的世人讲述一个混淆的故事:我们的忙碌是否宣告着我们正在为一场不同的竞赛、不同的奖赏、不同的珍宝而努力呢?

下周的这个时候,我和我的丈夫会拿到“使用执照”—— 一张高级的纸,上面写着我们可以使用厕所和在料理台上做火腿三明治了。离完成线这么近意味着这礼拜的每个晚上,我的配偶都会在工地现场奋斗。

今晚,我让女儿坐稳在她的高脚椅上,煮了一大锅辣味肉豆,当我丈夫回家时,我会点起蜡烛。因为晚餐需要慢慢品味,我知道他会因此晚一点去工地,而且我们的晚餐会占据他宝贵的时间,但我心里想要的不只是一顿步调缓慢的晚餐,而是一个提醒——我们选择相信祂而不是恐惧。我们相信上帝是说到做到的神:若非祂建造房屋,否则“建造的人就枉然劳力”。

如果祂是那位建造者,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丽贝卡·雷内·琼斯(Rebecca Rene Jones)着有一本回忆录《破而后立:悲伤如何唤醒我最大的希望》(Broken for Good: How Grief Awoke My Greatest Hopes),她正在纽约州北部盖一座农舍。她曾在健保业担任专业公关,与丈夫、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不久可能还会养鸡。你可以在www.rebeccarenejones.com 或Instagram @rebeccarenejones上关注她。

翻译:江山 / 校编: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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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摩太·凯勒想向全球教会学习,甚至是世俗化的欧洲

虽然凯勒牧养的是纽约,但他的理论、方式同样适用于全球教会。

Christianity Today May 26, 2023
Illustration by Christianity Today / Source Images: Redeember City to City / Unsplash

当提摩太·凯勒于2014年拜访罗马时,他向这座城市的牧师发表演讲,在意大利参议院为基督教做护教演说,并回答了欧洲最大的大学罗马大学(Sapienza Università di Roma)学生的问题。

身为一个在罗马大学旁建立教会的牧师,看到凯勒在我的文化处境中传福音,我感到很震惊。在那个校园里,我和我的妻子分发传单、举办野餐、与学生互动,并带领其中一些人做出人生第一个祷告。两年前,一群学生聚集在学校的中央草坪上,就“上帝是否存在”展开辩论,在这场辩论中,我尽自己的全力与一位无神论教授对话,为基督信仰说好话。

当凯勒举办广泛的Q&A环节,回答学生们提出的最棘手的问题时,我十分佩服他回答问题时的深思熟虑,也很欣赏他的仆人姿态。凯勒卷起袖子,与我们的同工一起服事,并乐于接受年轻的、世俗的意大利人的拷问。

像以上这样的时刻,正是他心胸宽广、谦逊的灵魂的一个侧写——凯勒因此得到了众多欧洲基督教领袖的尊重。在凯勒身上,欧洲领袖们在这个实用主义(pragmatism)挂帅的科技时代里见识到神学坚定不移的特性,也在这个分裂的时代中看到一颗愿意和解的心;更在这个传道人被试探把福音简化为“心灵鸡汤”和“实用的人生建议”的时代里对福音有新的深刻体悟。

国际福音派学生团契前秘书长林赛·布朗(Lindsay Brown)说:“凯勒是他那一代人里最重要的北美福音派代言人先驱,”凯勒的去世让布朗想起约翰·斯托得的葬礼:2011年,神学家克里斯·赖特(Chris Wright)向斯托得表示敬意时,称斯托得为“是西方最伟大的人,也是最谦卑的人。”

“对于凯勒,我也会说一样的话,”布朗说。 “凯勒以身为例的展现伙伴关系的精神。他对圣经真理有坚定的信念,但他是充满恩典地、富有同情心地应用这些真理。”

细心的欧洲人会注意到欧洲基督教如何塑造了凯勒在神学上的多重面向:从改革宗和清教徒到乔治·怀特腓(George Whitefield)的动人布道、约翰·牛顿(John Newton)的福音派灵修,从荷兰神学家赫尔曼·巴文克(Herman Bavinck)和亚伯拉罕·凯柏(Abraham Kuyper)到20世纪中期的牛津作家,如鲁益师(C.S. Lewis)和J·R·R·托尔金(J.R.R. Tolkien)。

当凯勒于1980年代面临在纽约建立教会的挑战时,他从上一代伦敦牧师的榜样中获得灵感:他们证明位于城市中心的教会可以透过释经讲道得着各领域的职业人士。约翰·斯托得(John Stott)的诸灵堂(All Souls church)、钟马田(Martyn Lloyd-Jones)的威斯敏斯特礼拜堂,和迪克·卢卡斯(Dick Lucas)的St. Helen's Bishopsgate教会皆激励着凯勒——就像凯勒所建立的救赎主长老会(Redeemer Presbyterian Church)将在一个世代过去后为欧洲人带来希望,知道他们的城市也能为福音所得着。

对于第一希腊福音教会牧师乔蒂斯·坎塔齐斯(Giotis Kantartzis)来说,“宣教性的建立教会”是个新的概念。他承认:“我从未在我的人生和事工经历中见过一个新的教会是出于有意为之而建立的,而不是因为分裂或因为‘建堂容易’而建立的。”他也承认,自己对于“发展一个福音运动——在这个运动中成立多间教会并建立一个训练领袖和满足雅典市及外来移民需求的教会网路”这个想法感到焦虑。

自那时起,第一希腊福音教会已为希腊职业人士、伊朗移民,和住在雅典无政府主义倾向的社区——Exarcheia社区里年轻的社会运动人士建立教会。

“看到上帝在纽约做的事,以及凯勒撰写的各种分析城市的论文,对我如何发展这座城市的福音运动愿景起了决定性的启发和塑造作用,”坎塔齐斯表示。

对葡萄牙里斯本浸信会的牧师(兼庞克摇滚歌手)蒂亚戈·卡瓦科(Tiago Cavaco)而言,凯勒对教会的愿景和著作帮助他发展参与自身文化的方式。当时,卡瓦科已曾举办活动与非基督徒思想家进行对话。 “当我开始关注凯勒时,我意识到他有一种更加成熟和经验丰富的方式,虽然凯勒牧养的是纽约,但他的理论、方式同样适用于葡萄牙。”

卡瓦科强调,凯勒的“聆听(文化)态度”,是能与欧洲人互动的关键。 “凯勒是个罕见的例子,他身为一个成功的美国传道人,能为普见的欧洲基督教经验——满满的失落感——提供榜样,凯勒完全接受‘身为基督徒’在与他不同的文化处境下所具有的不同意义,”他说。 “凯勒毫无高人一等的姿态或假意的恭维,全神贯注的聆听我们的文化处境。”

凯勒鼓励美国人采取同样的姿态,向全球教会学习,甚至是只有着为数不多的教会、世俗化后的欧洲。在2018年欧洲建教会计划者出版的一本论文集《福音的轨迹(Movements of the Gospel)》里,凯勒说:“我们必须关注欧洲教会,从她的成功和失败中学习,因为我们自己的文化(美国)也越来越受到同样的世俗主义和物质主义的影响。”

“凯勒认为,我们欧洲人正处于一个新的、更加世俗化和多元宗教的时代的‘前线’。这不仅是一个非常实际且真实的观点,也是一个非常鼓舞人心的观点,”荷兰阿姆斯特丹一位牧师提姆·弗鲁格登希尔(Tim Vreugdenhil)说。凯勒开创了一种互动式传福音的方式,来触及生活于荷兰首都的职业人士。

“凯勒帮助我相信,我们这一代的神学家和建堂者不是‘(欧洲基督教)的最后一代人’,而是‘另一种基督教’的先驱者:这种基督教虽然规模和数量上渺小了许多,但若上帝愿意,这样的基督教在传福音方面能有更深的影响力。”

凯勒的经验和谦逊吸引了欧洲的基督教领袖们参加由他创立的城市到城市(City to City)机构所举办的特会,City to City的宗旨是为全球大城市装备下一代教会。无论是在巴黎的大教堂讲道或是在克拉科夫的电影院,凯勒似乎都游刃有余。

其他几位欧洲领袖也对凯勒在欧洲的访问印象深刻。

罗马布雷奇亚教会的牧师李奥纳多·德基里科(Leonardo de Chirico)发文致敬这位他称之为“全球福音派的参考书”的牧师时,提醒读者凯勒身上有意大利基因及文化遗产。

“当凯勒来到罗马时,在城市的嘈杂声和他所品尝的味道中,他坦言,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切感官上的体验,让他恍如重新经历了一次小时候和他的移民父母参加教会周日午餐时的嘈杂声和美味餐点,”德基里科写道。

其他人则觉得凯勒帮助他们更多地欣赏自己的文化处境。

“凯勒教我如何去爱都柏林,”都柏林一位建堂传道人Seán Mullan说。 “他知道福音在不同的文化里有不同的传播方式,并且尊重这一点。”

对于帮助创立Ciutat Nova教会的Xavier Memba来说,凯勒帮助他用不同的角度看待他在巴塞罗纳的事工。

他说:“接受凯勒的培训让我对身处现代世界的教会有了新的视角——现代教会必须适应自己身处的地方的文化及城市处境,同时不忘记福音的核心信息。”

北欧的基督教领袖也赞同这一点。

“我们许多在挪威的人深深感激凯勒丰厚的属灵遗产——他的教导既吸引又挑战着我们,”NLA大学学院克里斯蒂安桑市的副教授Lars Dahle补充。 “凯勒是一位以福音为中心的传道人、让大家合一的领袖,及充满策略的宣教士。”

凯勒于5月19日逝世,这对许多欧洲人来说是心痛的损失。凯勒身为城市宣教士、福音派神学家,和全球教会领袖的“参考书”的影响力是难以取代的。但受凯勒影响的这些领袖们已了解到,需要无数个教会共同的努力才能让福音触及一个城市,并且也需要许多不同的声音(想法)才能映射出耶稣永恒迷人的福音。

“我们的团队在100多个城市进行传福音活动和门徒训练,受益于凯勒所编写的教材,”卢克·格林伍德(Luke Greenwood),一个以创意方式接触欧洲青年的宣教组织Steiger的欧洲负责人说。 “凯勒对非基督徒的心,以及他那颗愿意亲自与人展开困难对话的心,是我们事工坚实的学习榜样及神学框架的来源。

City to City欧洲区的建堂者蒂姆·库玛(Tim Coomar)表示,近年来,凯勒一直在努力确保他离世后,他的事工能持续下去。

“当我们为凯勒的逝世哀悼,怀疑我们能如何让事工继续前进时,我认为凯勒已准备好了一切,纵然也许没有人能做到他所做的,但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能将他的事工发展得更深及更远。”

勒内·布雷尔(René Breuel )是意大利罗马霍佩拉教会(Hopera Church)的创始牧师,也是《幸福的悖论》的作者。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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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监狱里飞出天上的歌

中国家庭教会的姐妹在拘留所里传福音、祷告、歌唱,在犯人和看守面前见证上帝的恩典。

Christianity Today May 24, 2023
Illustration by Mallory Rentsch / Source Images: Unsplash

“约在半夜, 保罗和西拉祷告, 唱诗赞美神, 众囚犯也侧耳而听。”(使徒行传16:25)。两千年前,这件事情发生在马其顿的一所监狱里。

两千年以后,在中国北方的一个拘留所里,杨小慧和陈尚(因为安全的原因,均为化名)两位基督徒姐妹也在监狱里高唱敬拜上帝的诗歌。她们的歌声从抑郁、绝望的牢房飞出,像一缕馨香之气飘向天庭。

“我们开始唱诗(基督教歌曲)。其他人也跟着唱。”小慧回忆说。“然后他们说,呀,你们唱得太好了,那么好听,歌词又那么好,再给我们唱几首吧。”

小慧1990年代在老家农村信主。1999年她嫁给基督徒的丈夫。丈夫喜欢唱歌,结婚以后他每天都会教小慧唱诗,那些诗歌帮助小慧慢慢认识上帝的爱。后来小慧也喜欢在教会教小孩子唱诗。

2022年夏末,警察把小慧从家里带走。那是在她的丈夫因为信仰坐牢的八个月后。警察来家的时候,小慧正在厨房里给孩子们做晚饭。警察说她犯了“参加非法宗教聚会”的罪。

小慧被抓几小时后,在半夜被带到一个拘留所,跟其他八、九个女犯人一起关在一间牢房里。小慧难免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她相信是上帝把她放在这里,要她为主发光、做见证。

“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在牢里传福音,高举上帝的名”,她说。

小慧跟狱友聊天,彼此交流自己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中国的监狱中的犯人有各色人等,这个拘留所的女犯人有的是因为卖淫被关进来,有的是因为打架或者偷盗、赌博、因合同纠纷闹事,甚至是因为违反移民法律被抓的。

小慧试图跟同室的狱友(她们是因为赌博被抓)解释她是因为自己的基督教信仰被抓进来的。政府已经封禁了他们教会,但他们仍然坚持在一起聚会,这就“犯法”了。

但这些女犯人无法理解。她们觉得小慧看上去是个遵纪守法、温柔善良的女人,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说她是一个有害社会的危险分子。即使是被派来审问小慧的警官看上去都有点困惑。女犯人想不通小慧何苦为了“迷信”害自己被关牢房,她们就时不时地嘲笑、挖苦她。

但小慧没有因为她们的嘲讽而恼怒。拘留所要求女犯人每天打扫自己所住的牢房,但那些因为赌博被关进来的女人们说她们好吃懒做惯了,“不会做家务事儿”,不愿意做清洁。所以小慧就成了清洁工,擦厕所、扫地、叠被子,什么都干。

小慧说:“我能感觉到, 虽然她们嘴里笑我也被抓进来,但其实她们心里还是对我有一种佩服和尊敬的。而且我也并不觉得累。这就是上帝给我的恩典。”

拘留所要求被关进来的人晚上轮流值班站岗,每两人一班,每班两小时(这是一种模仿军队站岗的管教方法)。监狱的规矩很严,站岗的人不能朝两边看,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能一动不动、静默地看着别人睡觉,只要有一点动静被看守在监视器上看到,他们就会用高音喇叭大喊大叫“不许动!站直了!”,吵醒监狱里所有的人。

小慧刚进拘留所的时候,身体虚弱,曾经在一次晚上站岗时晕倒。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守说她可以去睡觉,让别人帮她站完还剩下的20分钟。但是小慧不愿意给别人(包括看守)添麻烦,所以她坚持自己再站20分钟,咬牙把这段时间站完了。第二天,小慧察觉到监狱里的气氛开始有一些变化,跟她同监室的犯人开始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她。

坐监让小慧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出现更多问题。因为晚上睡不好觉,她的身体会疼痛。虽然那时是夏天,但晚上天气还是很凉。看守把小慧裙子边上的拉链剪掉了,拉开一个大口子,风灌进衣服里,小慧觉得很冷。晚上站岗的时候她又困又累,感觉随时都会昏过去。

白天更折磨人。女犯人们整天坐在凳子上,不能多聊天,也不能走动。

“我们都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小慧说。“人在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听故事……她们(那些同监室的女犯人)就让我给她们讲故事。我就给她们讲耶稣的故事。”

小慧后来被迁到另一个监室,她又给新的室友讲耶稣和他牺牲的爱。她跟很多女犯人都讲过耶稣,以至于有警官来警告、训斥她。有一个警官在审问她关于她们教会坚持礼拜聚会的事情后跟她说,“你们在外面不能聚会,在拘留所这里面也不能啊。”

“我刚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很紧张”,小慧说。“他们是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我传福音了吗?但我又想,是你们把我抓进来关在这里的,也是你们把我们12个人关在20平米的狭小房间的。这不是我干的。”

小慧不仅在拘留所里传福音,她更在监狱里祷告。每天晚上站岗的时候,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室友,为她们和她们的家人祷告,祈求上帝供应她们的需要——按照她白天跟她们聊天的时候所了解的她们的境况,为她们代求。

过了大约一个礼拜,小慧被转到“一号室”,那是拘留所的“模范”监室,是给表现最好的犯人住的。小慧在一号室惊喜地见到她的朋友陈尚。

陈尚比小慧晚一天被抓。警察在她吃午饭的时候到她家把她带走。陈尚的丈夫也是因为信仰被判刑坐监。跟小慧的情况一样,当她想去法院旁观她丈夫的庭审的时候,警察也拦阻她,不让她去。陈尚在拘留所里身体一直挺好的,她在一号室照顾、护理小慧,帮助小慧的身体慢慢恢复。

即使在被当作“模范”的一号室,看守都会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高声辱骂、训斥犯人。

“就好像他们除了骂人什么话都不会说”,小慧说。“那些女犯人也是这样。她们惧怕看守,但彼此之间也吼叫对骂。“

尽管自己受了很多苦,小慧却开始为看守担心,为他们的个人生活担忧:也许他们下班回家,也会出于习惯对他们的孩子大吼大叫?也许他们的怒气在心中积郁太久,会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

“圣灵一直在我心中感动我,催促我记念这些看守,为他们祷告”,她说。

然后,就像那些曾经嘲笑她的室友一样,看守的态度也慢慢有了转变。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祷告了,我看到态度最凶的那个看守跟我讲话的时候带着微笑”,小慧说。

后来,在小慧生病的时候,这位看守有给她水喝,允许她站岗的时候可以坐着。还有其他的看守给她药。

在被关在拘留所的日子里,小慧通过一种新的方式经历了上帝的真实和同在。

圣经教导基督徒“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罗马书12:21),“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没有胜过光”(约翰福音1:5,和合本修订版)。在监狱里,这些经文对小慧来说不再仅仅是印在纸上的一些文字。虽然她还是常常感到孤独无助,但是她也意识到拘留所里的其他人心中没有她拥有的那种光照黑暗的力量。

“基督徒当久了,我们可能已经忘了当一个人心中没有上帝的时候会经历怎样的无望和绝望“,她说。

但对于小慧来说,她在那个带给人羞辱的地方并不感到羞耻。她的身体虽然被关,但她的灵却不受拘禁:“我学会一天的难处一天当。我没有被环境和身体的病痛压倒。我人被关在监狱,心灵却有自由”。

看守给一号室一个特别的优待,就是鼓励住那间监室的人彼此交谈。在那里,陈尚和小慧唱了那首在中国家庭教会流传甚广的《唱一首天上的歌》:

生命的河,喜乐的河

缓缓流进我的心窝

我要唱那一首歌

唱一首天上的歌

头上的乌云

心里的忧伤

全都洒落

开始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基督徒在唱。但很快,其他人都加入她们唱起来。在监狱的黑暗之中,生命和喜乐的河缓缓从小慧的心中流过。

小慧告诉我们:

“我也会有屁股坐得疼了、腿站得肿了的时候;值班时为她们祷告,也会有困的时候;还有站岗的时候被蚊子叮,忍不住想动一动;拘留所没有空调电扇,热的时候,也会觉得难熬;听到他们骂人的时候,也很难受。但是等到一天熬过来以后,就觉得这一天太值得感恩了,一眨眼就过了。我实在是体会到了,当上帝在我的生命里面的时候,真的是千年如一日。上帝看千年如一日,那15天对我来说岂不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么。”

本文根据国家庭教会 The House Church in China)播客中的一期编写。

E. F. Gregory 是“中国伙伴”博客(China Partnership’s blog)编辑及中国家庭教会播客作者。她跟她的家人住在洛杉矶郊区圣盖博谷(San Gabriel Valley)。

翻译:尔歌

我给一名杀人犯做门徒训练

当人们没有改变时,我们的努力是否白费了?

Christianity Today May 24, 2023
Benedetto Cristofani

五年前,我是一名为儿童辩护的辩护律师。有一天,我走进与其他几个律师共用的办公室休息室,发现一个新同事正在吃午餐。达里尔(不是他的真名)并非一个典型的律师助理。他曾因谋杀室友而服刑18年,最近刚出狱。达里尔被判入狱时只有20岁。我不确定他为什么会犯下这起谋杀案,但我知道他当时是一个黑帮成员。在达里尔一次又一次地在假释听证会被拒绝后,他的祖母要求我一个同事代表他参加听证会。我同事同意了,达里尔被释放了。现在,39岁的他成为我们办公室的员工——这是他第一份合法的工作。

达里尔不习惯有朋友——正向的那种朋友——所以我经常在他办公室门口打招呼。午餐时我和他坐在一起聊天,如果他有任何问题,我总是愿意提供帮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找到了更多分享我的信仰和事工的机会。因为他问我周末和晚上的计划,于是我分享了我所服事的街友收容所和我参加的查经班。我跟他说,我也会去当地的监狱和妇女们分享那位爱她们的上帝。

有一天,他问我:“你认为在我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之后,上帝还会爱我这样的人吗?”我告诉他是的,并向他描述了上帝奇妙的、宽恕的爱。几周后,达里尔带着一个新问题来到我的办公室:“人们是怎么成为基督徒的?”那天,我们忘了我是一名律师。我们忘了我们在工作。我们只是两个需要救主的罪人。我和他分享了我的故事:关于一个需要有人爱她的破碎的小女孩。我和他分享我曾经历的痛苦,以及一路与我同行的上帝。我在他面前坦承且脆弱,我问他是否有兴趣跟随耶稣。他说:“这应该是我现在正努力做的事。”我们一起祷告,他向我忏悔,并决定跟随耶稣。他感觉就像有块重担从他身上卸下。

那天晚上我邀请他到我的教会一起查经,并把他介绍给一些敬虔的人。在与其中一个会友的交谈中,他说他想受洗。我很惊讶,也很兴奋。他们告诉他,他可以等一阵子后再决定要受洗,但他很坚持。所以我们的洗礼小组问了达里尔几个问题,花时间解释洗礼的重要性,并与他一起祷告。然后他们为他准备了洗礼的衣服。

达里尔身材高大,洗礼小组的人都很担心将他浸入水中并把他拉起来的困难性。不久,一组壮丁出现。他们告诉达里尔不用担心;他们会让他安全的下水跟上岸。他带着坚定的神情说:“那我们开始吧!”我和朋友们在洗礼池边等着,拍手欢呼。我们唱着诗歌:“来吧,带我到水里,带我到水里,接受洗礼!”当他从水中出来时,他微笑着甩甩头,似乎在说:“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们深深感动着,无法言语,对上帝满心感恩。

我邀请达里尔星期天和我们一起去教会。连续几个星期,当我接送人去教会和查经班时,达里尔会陪着我。在我的车上,他告诉我他童年的故事。他从小就被忽视,受到虐待。他的父母都沉迷于毒品和酒精,他们在监狱里度过了他童年大部分的时间。由于他的体重,他是霸凌的受害者。孩子们会把他绑起来、把他推倒,并喊他“小猪”。他的忧郁逐渐转变成具有攻击性,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成为当地一个帮派的杀手。每次他分享这些故事时,他会态度退缩,变得像那个曾深深受伤的孩子。

在一次像这样的乘车途中,当我们把人们送到教会时,达里尔接到许多人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我可以看出他心里有很重要的事,但他不敢提出来。我催促他,最后他问道:“你能载我去看我祖母吗?我需要说再见。”达里尔相信他的祖母是唯一真正爱他的人,但他觉得自己只是她的一个负担。现在她正处于临终安养阶段,预计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在路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沉默不语,因为我在努力思索合适的词语。我们到达后,我问他是否需要我和他一起进去,但他想自己一个人进去。于是我为他祷告,然后离开。

在那之后,教会里的人建议我,我和达里尔一起开车去教会是不明智的。虽然我的初衷是好的,但他们说他最好还是和另一个男性一起去教会。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换了工作,由于这些情况,我和达里尔的联系减少了。

我们后来有次一起吃午饭更新近况,聊得很开心。他对能出狱很感激,但也挣扎于这样的新生活。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人走到他身边,想和他谈谈。达里尔简短的和那个人打招呼,并把他赶走。我越来越担心达里尔的状况在退步。不过,我仍然对他在正确的轨道上充满希望。但大约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达里尔一封简短而模糊的电子邮件,说事情的进展不顺利。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在达里尔发送电子邮件一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起床后打开了新闻。两个十几岁的女孩被枪杀,一个死亡,另一个情况危急。据称嫌疑人正在逃亡,警方正在搜寻他。当我看到嫌犯的照片时,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那是达里尔。

报告显示,被杀的少女是达里尔前女友的女儿,受伤的女孩则是她的侄女。媒体报导说,他女友中断了他们的关系后,达里尔向这些女孩开枪。

几个星期之久,我所到之处,人们都在谈论犯下这一令人发指罪行的怪物。他们不知道我认识他。他们不知道他的故事或他的破碎。他们不知道在我内心深处因这个案件真相的确凿性而有的汹涌波涛。

当警察逮捕达里尔时,他在新闻镜头前向所有人道歉,并要求人们不要因他的行为评判其他囚犯。当他在县监狱时,我给他送去了经文和鼓励的纸条。我还要我两个最要好的男性朋友去探访他。他们向我保证,达里尔有收到我的卡片,他知道我爱他,但他们告诉我,达里尔有严重的忧郁症。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悲痛欲绝。

我的心很痛。我当初是否该有不一样的作为?我做得足够吗?我是否抛弃了他?

然后有一天,我接到一通电话,是替我探望达里尔的朋友打来的。 “他们今天发现达里尔死在他的牢房里,”朋友说。 “他走了。”我抽泣着,大叫着,仿佛他是我的亲兄弟。这是我以前从未感受过的痛苦。他在天堂吗?这是上帝的心意吗?这种痛苦深入到我的灵魂深处。

我狠狠的审判了自己。我审判我所做的事工。我想知道我当时是否应该做更多的事来带领他。他有信任他人的问题。把他交给其他人是正确的做法吗?或者我应该更早把他和我的男性朋友联系起来?

门徒训练并不总是按照我们认为应该的方式进行。当我们带领的人最终成长为敬虔爱主的伟大门徒时,是十分荣耀的事。但当他们遇到挫折或偏离信仰时,会同样令人心碎。

给达里尔提供工作机会的前同事告诉我,我们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我们帮他找到工作和公寓。我们邀请他进入我们的生活。不过,我仍然想知道事情的结果是否还能有所不同。

在我目前工作的地方,我的工作是保护被虐待或被忽视的儿童。最近,我把达里尔的照片贴在办公室里,提醒自己为什么要为保护儿童而奋斗。达里尔受到了虐待和忽视。他需要爱和支持。童年时的他需要成年人的榜样,向他展示不同的生活方式的可能性。

我会继续不顾一切地去爱。我会继续与在监狱、牢房和收容所里的人并肩同行。我知道我仍会面对各种失望。但我不会因此变得愤世嫉俗。正如耶稣所说:“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马可福音2:17)。我仍然相信,任何人都可以因着上帝的力量而改变。

卡米尔·阿坎德(Carmille Akande)是一名有执照的律师和传道人,她花时间访问监狱、街友收容所、医院和疗养院,分享着耶稣的爱。你可以在Twitter上关注她@CarmilleAkande。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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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单身让我们一瞥天国的样貌

委身于用自己的身体来荣耀上帝的单身人士可以向他人证明,他们能不被性的渴望所奴役。

Christianity Today May 24, 2023
Illustration by Abigail Erickson / Source Images: Getty, Pexels, Unsplash

随着整个西方社会“长期单身”比率的上升,福音派教会越来越多地反思这对教会带来的挑战。在《单身的意义:为当代教会找回末世论的愿景》中,丹妮尔·特雷维克(Danielle Treweek)以《圣经》里对未来新天新地国度的描述为框架,就单身的议题进行讨论。本文作者兼神学家贝瑞·达尼拉克(Barry Danylak)与丹妮尔——Single Minded事工的创办人,也是雪梨圣公会执事——在本文里讨论如何增长人们对于「单身身份(singleness)」的神学理解。

The Meaning of Singleness: Retrieving an Eschatological Vision for the Contemporary Church

The Meaning of Singleness: Retrieving an Eschatological Vision for the Contemporary Church

336 pages

$22.01

你认为定义“单身”的挑战有哪些?

单身是一个现代概念,带有很多包袱。在不同的时光背景下,单身可能意味着不同的东西。例如,若我们翻到哥林多前书第7章,看到的并非保罗具体的谈论单身,而是谈论一系列相关的概念,如童贞和订婚。在圣经的其他地方,我们看到如寡妇和马太福音(19:12)里的阉人等类别。因此,我们需要灵活地讨论单身,并认识到,我们在谈论这个概念时已有的预设想法。

今天的福音派基督徒在理解“单身”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总结而言,福音派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对单身的神学理解很贫乏。我认为是教会内部的两种有问题的倾向造成这样的结果。

第一个问题来自于这个事实:我们在读创世纪时非常擅于过度揣测,根据圣经里对创世的记载延伸出一种婚姻神学。然而,身为基督徒,我们同时盼望着将来要发生的事,期待着圣经所承诺的新的创造(末世时发生)。因此,我们必须根据我们“正在走向这个新的创造”此ㄧ事实来构建我们今世生命的意义。

第二种问题则是,我们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在多大的程度上是我们所处的世界的产物。保罗在罗马书12章里警告我们,不要顺从这个世界的模式(第2节)。但是,每当涉及到婚姻、交往关系、性、友情和我们所处的群体的问题时,我们往往跟随着这个世界的方式去行,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指出,许多知名的福音派作家认为“个人的成圣”是婚姻的主要目的之一。为什么你认为这种观点是错的?

婚姻对成圣当然有帮助。但我们不应假设结婚是成为耶稣样式的最佳方式。圣灵在我们所有的关系里对我们的灵魂动工,不论是婚姻关系还是其他种关系(亲情/友情/同工关系)。我确实见到圣灵能如何使用婚姻关系来挑战我们的罪性。但并非只有配偶能挑战你的罪性,圣灵以及你周围任何人都可以。

单身在神学上有哪些意义?

理解单身的神学意义的常见方法是将其工具化。换句话说,这种解读关于你是如何使用“你的单身状态”来成就些什么。

当然,这种理解方式确实很重要。但我想探讨的是,未婚状态“本身”是否有神学上更深的意义。透过末世论的视角,我们能见到“单身的状态”在性、浪漫关系、陪伴关系、社区关系、父母身份和家庭等方面意味着什么。我不断想起的是,一个忠于圣经教导的“单身神学”对我们现今的教会学——理解我们身为教会的身份——有多么重要。

你认为,决意独身的单身基督徒可以为我们提供一种更广义的、符合圣经的对性的理解。这是如何实现的呢?

很多时候,教会认为独身主义是(自我)压抑的、沉重的负担,而不是爽朗的、宽阔的(自由)。而我认为现今教会的理解是错误的。

首先,委身于用自己的身体来荣耀上帝的单身人士可以向他人证明,他们没有被性的渴望所奴役。在一个赞美性欲,用性欲定义自我的文化里,选择独身的单身人士能证明即使没有性,人类依然能过着丰富且自我实现、满足的生活。

其次,我们必须再次以末世论的角度来看我们今世的生活。在未来(末日以后),身为在上帝新造的世界里复活的我们,会成为我们自己最完美的样貌。我们会保留原本男性或女性的性本性,但正如马太福音第22章所述,我们不再透过婚姻里的性行为来表达这些本性(第30节)。如果在永恒中,我是我最完美的样貌,而这个样貌的我是独身的,那这证明人类(今世的)性行为所包含的是更广泛的关系面向(其影响远超过自我满足)。单身的基督徒能提醒这个世界,性的层次不仅仅只在于有性行为。

我们能如何鼓励今日单身的基督徒——以及整个教会——从神学意义的角度来看待单身?

在我的牧养工作中,我认识的绝大多数单身人士都渴望结婚。那么,我如何在神学上和牧会上处理这个问题呢?

我认为答案是帮助他们以神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单身。我们所处的世界传递的是这样错误的信息:“只有在你觉得单身很好的时候,单身才是好事。”如果你单身时感觉快乐和满足,那么你的单身就很好。但如果你不快乐、很挣扎,那你的单身就有点悲惨。我的目标是超越个人在单身里的经历,见到神赋予它的意义。

对整个教会来说,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让我们倾心回到圣经教导里,重新审视神对婚姻和单身的心意。当然,人们总是更热衷于问教会应如何在实际层面上应对单身议题。这确实是教会需要纠结思考的事。但是,如果不深思里面根本的神学问题,我们就只是在伤口上贴OK绷而已。

你自己的单身经历对你目前的事工有什么启发?

我对单身的议题很有兴趣,是因为我自己单身,而且我朋友里的单身人士越来越少。这迫使我从神学角度思考神对我生命里这一部分的心意。但真正让我坚定这个想法的是,我在服事时接触到很多单身女性,她们都在努力面对类似的问题——不仅是那些未曾结婚的女性,也包括寡妇和离婚人士。

虽然这样说感觉是以务实的角度看待问题,但我这样的想法仍是真实的:如果我在过去八年里结婚生子,我想我不可能会委身于这个议题的研究及思考。身为一个单身的女传道人让我有时间跟精力投注在这些研究里,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礼物,希望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会给在单身状态下挣扎的基督徒什么建议?

首先,认真对待这种挣扎。你不需要因为你很挣扎而感到羞耻。在各种生活环境里都有真正的悲痛,单身也是如此。

但不要满足于停留在这种挣扎中。祷告求神和其他基督徒帮助你寻求在基督里的成长和满足。祷告求神让你能找到植根于“神对你生命有主权”这个真理里的安慰和平安。即使在悲伤的时刻里,我们也能朝向福音赋予我们的喜乐而行,尤其当我们盼望着未来迎接我们的新天新地时。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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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摩太·凯勒亲自实践他所传讲的恩典

在一个日益分裂的世界,这位牧师—神学家的属灵遗产是走上自我要求更高的路,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9, 2023
Illustration by Rick Szuecs / Source images: Wikimedia Commons / Aaron C / Daniel Gutko / Daniel Tseng / Gayatri Malhotra / Nathan Mullet / Unsplashass

几乎没有人比提摩太·凯勒(Tim Keller)更有资格获得“凯波尔改革宗神学和公共见证卓越奖”(Kuyper Prize for Excellence in Reformed Theology and Public Witness)。这本来会是个了不起的职业生涯中的顶峰成就。

凯勒在曼哈顿的救世主长老教会(Redeemer Presbyterian Church)讲道时,将改革宗神学应用于美国文化的核心。他与妻子凯西(Kathy)在1989年创建了该教会。凯勒在他的著作里将凯波尔(Abraham Kuyper,神学家、曾任荷兰首相)提出的“职业神学(theology of vocation)”介绍给世界各地新一代的基督徒。后者的异象强调,神在祂所造的“每一平方英寸”都配得荣耀

但许多普林斯顿神学院(Princeton Theological Seminary,以下简称PTS)的学生和校友的反应表明,当凯勒于2017年卸任牧师职位时,美国的文化与1989年相比已经发生了剧烈的转变。凯勒对女性受按牧和对同性恋的看法与PTS和其他主流神学院的普遍观点相悖,更不用说更广泛的文化了。

但若按照这个“文化会不断进展”的标准,亚伯拉罕·凯波尔(Abraham Kuyper)同样没有资格获得他自己创办的这个奖项。在各种倡议团体的压力下,PTS领导人取消了授予凯勒2017年凯波尔奖的决定(此后,该奖由加尔文学院主办)。这位著名的牧师似乎即将成为不断扩张的文化战争中的又一个牺牲品。

或者并非如此。

虽然凯勒没有得到这个奖项,但他还是同意在PTS演讲。 PTS不愿意将奖项颁给他,但他仍接受了他们。尽管演讲开始前遇到一些抗议的声音,但当凯勒于2017年4月6日登上讲台时,他受到热烈掌声的欢迎。当PTS校长克雷格·巴恩斯(Craig Barnes)宣布散会时,他再次感受到凯勒有多受欢迎。

我虽然没有参加PTS的讲座,但我能理解人们对凯勒的令人惊异的热爱。

作为20世纪90年代末(那时我十几岁)归信的一个福音派信徒,我知道我的信仰在权力的大厅里不受欢迎,无论是在精英私立学校的教室里,还是在美国众议院的办公室里。我从未指望我对基督的热爱会使我受人欢迎、出名或富有。我只想忠于神、顺服祂的话语,无论祂把我带到何处。我想毫无保留地分享我的信仰,甚至在敌对的人群中。

在2007年,我找到了一个楷模,是他示范了如何在美国最世俗的环境中做到这一点。提摩太·凯勒用他所处时代的语言大胆地分享福音,没有贬低世俗文化或对他们要求任何东西,仅仅要求人们信靠及信任那位对我们永远信实、值得我们相信的救主。

当9/11的悲剧让位于一场新爆发的、更激烈的文化战争时,凯勒展示了一种不同的回应方式。2007年,身为《今日基督教》的副编辑,我报导了凯勒共同创立的《福音联盟》(The Gospel Coalition,TGC)的第一次公开活动。对和我一样在充满争议的21世纪进入成年的年轻基督徒而言,凯勒起草的福音联盟《事工神学异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遵循的方向。

凯勒帮助我们以耶稣的福音为中心,这意味着“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使基督徒充满谦卑和盼望,温柔却勇敢。” 圣经所传讲的福音不像传统宗教那样,要求人们要先顺服才能被神接受,也不像世俗主义——如我们已看到的那样——使美国文化更加自私和个人主义。

凯勒和他已故的朋友杰克·米勒(Jack Miller)所传讲的福音是这样的:“我们的罪和缺陷比我们愿意相信的还要多,但在耶稣里的爱和接纳比我们敢于盼望的还要多。”

在敌意中坚立

凯勒的信息既深入人的头脑知识层面,也能深入人的心灵,这在牧师中是很罕见的。凯勒在书里向人们介绍了ㄧ些社会批评思想家,但他们的著作我几乎无法靠自己读懂。成对比的是,凯勒的书在我心中留下简单但深刻有力的信息,一致的强调恩典的福音。

你可以在凯勒于PTS的演讲中见到他信息里的活力,该演讲与莱斯利·纽毕真(Lesslie Newbigin)1984年在PTS的沃菲尔德系列讲座(Warfield lectures)相呼应。在这些讲座中,纽毕真主张对已进入后基督教时代的西方文化以“宣教式的方式”来互动。这些讲座后来成为1986年出版的《对希腊人而言为愚昧:福音与西方文化》一书。我不知道有多少基督教领袖能同时宣称继承了亚伯拉罕·凯波尔、著名的老普林斯顿神学家沃菲尔德(B.B. Warfield)和宣教学家莱斯利·纽毕真的属灵遗产。

但这就是凯勒的恩赐。这不是我在说客套话,他确实从未停止学习和成长。在我撰写的《提摩太·凯勒:他的属灵及才智塑造》一书中,我以树上的年轮来形容凯勒的才智和属灵成长。

凯勒保留了他从本世纪中期的英国福音派人士,如巴刻(J. I. Packer)、钟马田(Martyn Lloyd-Jones)和约翰·斯托得(John Stott)那里学到的福音核心信息。他逐渐将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赫尔曼·巴文克(Herman Bavinck)、N.T.赖特(N. T. Wright)和阿拉斯戴尔·麦金泰尔(Alasdair MacIntyre)等不同作家的观点融汇贯通。同时他也以某种方式将这些思想与凯波尔、沃菲尔德、纽比金以及他们之间几十人的理论综合起来。

凯勒的最后一项任务,即他留给我们的伟大的未完成的项目,是为21世纪的西方世界制定一个宣教路线,这个路线与他所成长的1950年代的宾州阿伦敦市(Allentown)的中产阶级文化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凯勒甚至不相信他在纽约的成功事工能为他的后代提供多少指引。凯勒跟随纽纽毕真的思想,而纽比金认为后基督教时代的西方是有史以来最抵触、最具挑战性的宣教前线阵地。

在当代的文化环境下,基督教传统上对文化的回应方式都不足以作为有效的宣教计划的基础。如果有的话,这些回应方式仅仅警告了基督徒“不该做什么”。基督徒不能像阿米什人(Amish)那样退缩,不能像宗教右派那样追求在国家政治上掌权,也不能像主流新教徒那样被世俗文化同化。

凯勒将这些回应方式与他的朋友詹姆斯·亨特(James D. Hunter)的著作《改变世界》里的类比相匹配:“防御性反对(Defensive Against,宗教右派)的回应方式”、“与之相关(Relevance To,主流教会)的回应方式”,以及“保持纯洁不受污染(Purity From,阿米什人)的回应方式”。

而亨特提出以“信实参与其中(faithful presence within)” 作为一个更有盼望的回应方式,凯勒采纳这样的观点为他的著作《21世纪教会成长学–以福音为中心的城市教会新异象》里的的观点。

随着许多美国基督徒在2016年开始改变自己的社会和政治策略,凯勒受到来自其他福音派信徒越来越多的批评和审查。但关注他的事工长达数十年的人都可以看到,凯勒并不是那个“变了”的人。

凯勒并非有意引起反对的声音。任何与他共事过的人都可以证明他对冲突的极端厌恶。在我们所有的个人谈话里,我不记得曾听过他表达对别的基督徒的任何批评。

在这种日益增长的敌意下,凯勒坚定的态度为年轻的领袖们带来勇气和安慰,因为我们曾因见到不少我们视为英雄的属灵领袖的倒下而幻灭。当我开始着手于凯勒的生平传记时,连我都担心会发现不光彩的秘密。然而,与几十个凯勒的挚友及从小就认识他的家人的谈话,只更加证实了我原先对他的认识。

而与凯勒的友情的日益密切,也并没有导致我把他当作偶像。反而让我见证哥林多后书4章7节被真实实践的样貌:一个有缺陷的器皿,承载着最宝贵的宝物——这就是神超凡的能力。

热爱地方教会

凯勒也许曾怀疑他对现代西方将面临的新挑战的预见能力,但他仍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回应方式,试图从根本上重塑福音派在事工上的优先顺序——若他们愿意关掉电视新闻,认真聆听凯勒的话。凯勒在PTS讲座上提出了在后基督教文化的西方环境下宣教的七个步骤。

首先,他呼吁教会按照奥古斯丁《上帝之城》的思路进行公开护教。关于这一点,读者可以从凯勒的《理解上帝》(Making Sense of God)这本书开始,这是凯勒经常被人忽视的经典作品之一。

第二,其次,他提出了一种介于“主流教会对社会正义的关注”和“福音派对灵命议题的关注”之间的第三种方式:我们的“因信称义”必定会引导我们至追求公义(justice)的路。

第三,他挑战基督徒就世俗主义本身的框架,而不是其外在的架构,来对其进行批判。借用丹尼尔·斯特兰奇(Daniel Strange)的想法,凯勒称这一过程称为“颠覆性的实践(subversive fulfillment)”。

第四,正如凯勒之前多次坚持的那样,他鼓励平信徒将他们的信仰与他们的工作结合起来。非基督徒必须看到我们的信仰为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的影响。

第五,他鼓励美国基督徒向全球教会学习。凯勒在2017年的PTS讲座中表示,美国的保守福音派过于相信自己的方法论,以至于无法在美国国家利益以外的地方看到神的国度。

第六,凯勒强调了“恩典”和“宗教”之间的区别。正如理查德·洛夫莱斯(Richard Lovelace)1972年在戈登·康威尔神学院(Gordon-Conwell Theological Seminary)的第一堂课上向凯勒展示的那样,能产生社会变革的宣教经历根基于恩典,而不是宗教规则。只有恩典能带来属灵的转变。若不倚靠神的灵,我们没有能力在我们堕落的世界里产生持久的变化。

如果凯勒当初留在西敏斯特神学院(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而不是带着家人搬到纽约并建立救世主教会,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教授。他靠着写书和演讲赚了足够多的钱,永远不会没有地方邀请他去授课。但上帝呼召凯勒从事牧会工作,而这正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即使在凯勒责备福音派的时刻,他也是带着对羊群的爱,以牧师的身份如此发表言论及写作。凯勒唯一的导师埃德蒙·克洛尼(Edmund Clowney)帮助他爱上地方教会——即使她充满缺陷。尽管凯勒能轻松地引用鲜为人知的学者或《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他的目地仍是建造地方教会。在救世主教会早期的爆炸性增长中,以及9/11之后的黑暗日子里,凯勒见证了圣灵以出乎意料的强大方式运作。

第七,也是最后一点,凯勒为美国福音派人士留下建立“基督教社区”的异象,这个异象打破了我们文化里的社会分类。这些繁荣的基督教社区为“福音有改变人生命的大能”提供可信度。

凯勒引用了拉里·赫塔多(Larry Hurtado)的著作《诸神的毁灭者:罗马世界里初代基督教的特色》。在这项精辟的研究中,赫塔多展示了受迫害的初代教会对犹太人和希腊人而言如何不仅仅只是“冒犯性的存在”,同时也“具有吸引力”。第一批基督徒透过收养儿童来反对堕胎和杀婴。他们没有报复,而是宽恕。他们关心穷人和被边缘化的人。他们严格的性道德规范同时保护及赋予了妇女和儿童权力。

当时的基督徒将相互敌对的国家和种族聚集在一起。当耶稣为每个部落、语言和国家揭示独一的上帝时,祂打破了人们对于“某个宗教只属于某个种族”的观念。在教会里,弟兄姊妹之间对耶稣的信实跨越了地理、国籍和种族界线。因此,基督徒获得了广阔新视角,能以精准的评判任何文化。他们也学会聆听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基督徒同伴对自己的批评意见。

凯勒本可以取消他在PTS的演讲、挑战校方管理层做的决定。若他这么做,他会获得保守派福音派同伴更多的关注及支持。他也可能因此为他的事工募款到更多的钱。但凯勒将他对羊群的教导付诸实践。多年来,凯勒不断告诉基督徒,基督的福音为“世俗主义的不容忍性”和“宗教的部落化主义”提供了独特的回应方式。

至今,我尚未见到广泛的证据表明福音派人士听进去凯勒的建议,或跟随他身体力行的榜样。这个社会——包括基督教,依然习惯“以不容忍来回应不容忍,以敌意来回应敌意”。

但我总认为,若圣灵祝福我们再次经历属灵觉醒,我们的教会将会更像凯勒所盼望见到的那样——恩典将再次在宗教和世俗主义的纠缠中开辟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科林·汉森(Collin Hansen)现任《福音联盟》的内容副总裁和主编。

翻译:吴京宁,校对:Sea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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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s

提摩太·凯勒(Tim Keller)逝世

“我们自身的罪孽和缺陷比我们想要相信的还要多,但同时我们在耶稣基督里得到的爱和接纳也比我们敢于希望的还要多。”

Christianity Today May 19, 2023
Courtesy of Redeemer Presbyterian Church / Edits by Rick Szuecs

提摩太·凯勒(Tim Keller)是纽约市的一位牧师,他牧养城市里的职青及各领域的专业人士,并以自身的榜样教导他们——即使在一个看似没有盼望的城市,美好的基督徒见证也能赢得人们的心,让人们对福音感兴趣。凯勒与胰腺癌搏斗三年后于周五逝世,享年72岁。

凯勒在曼哈顿建立了一间改革宗福音派教会、创建了一个植堂事工网络、共同创立了福音联盟(The Gospel Coalition),并写了多本关于上帝、福音和基督徒生活的畅销书。

无论走到哪里,凯勒的讲道都离不开罪及恩典。

“福音就是这样,”凯勒一次又一次地说。“我们自身的罪孽和缺陷比我们想要相信的还要多,但同时我们在耶稣基督里得到的爱和接纳也比我们敢于希望的还要多。”

凯勒经常被人指控——尤其在后面的几年里——指控他与这个世界的文化妥协。他既拒绝用文化战争来抵抗世俗化,也拒绝以“碾压自由派”的方式布道。人们指责他过于强调教会要与世界连结,是为了被社会接纳以致于淡化甚至背叛基督教的真理。

但在凯勒的讲道和教学中经常出现的一个主题是偶像崇拜。凯勒坚持认为,人们是破碎的,他们知道这一点,但他们并不明白只有耶稣才能真正修复他们。只有上帝的恩典才能满足人最深的渴望。

在他位于曼哈顿的教会讲台上,凯勒告诉这个国家的文化精英们,他们崇拜着假神。

在2009年的一次讲道中他说:“我们都想觉得自己是很美好的。我们想感觉到被爱。我们想感觉到活着的意义⋯⋯这是我们如此努力工作的原因。而这就是罪的根源。”

凯勒向《纽约》杂志解释,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个关于罪的古老信息。但是当许多人听到“罪”的时候,他们只想到性、毒品或偷窃之类的罪。然而,对于凯勒试图以福音触及的现代创新阶层菁英而言,他们被许多更有害的罪——那些试图取代上帝的爱的罪——所深深影响着。

“与世界有连结”的目的是要辨认出那些辖制着人们灵魂的偶像。然后告诉他们,他们可以获得自由。

住在曼哈顿的人们“一生都生活在父母、音乐老师、教练、教授和老板的影响下,不断告诉他们要做得更好、更出色、更努力”,凯勒于2021年反思道。“听到上帝透过耶稣的生命和死亡满足了祂对公义的要求,并且祂对任何相信祂的公义的人再无谴责——是极为美好且自由的信息。”

凯勒就读于巴克内尔大学(Bucknell University)时听到了这个信息。他于1950年9月出生在宾夕法尼亚州的阿伦敦(Allentown),父母是威廉和路易丝·克莱门特·凯勒(William and Louise Clemente Keller)。他们家在一间路德教会聚会。小时候的凯勒参加了两年的坚信礼课程,但他在那里主要学到的课题是:宗教就是劝人为善。

1968年,凯勒上了大学,加入校园基督徒团契 (InterVarsity Christian Fellowship),他加入的一部分原因是那里的基督徒似乎很关心民权运动。但凯勒很快就相信基督教是真实的,并大量的阅读英国福音派的书籍,特别是约翰·斯托特(John Stott)、布鲁斯博士(F. F. Bruce)及鲁益师(C.S. Lewis)的作品。

在晚年,凯勒喜欢称鲁益师为他的守护圣徒,并引用鲁益师所说的“信基督教的理由”(编按:鲁益师曾说:“信基督教最重要的理由是:因为基督教是真的”)。

1972年毕业后,凯勒去了戈登·康威尔神学院(Gordon-Conwell Theological Seminary)。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叫凯西·克里斯蒂(Kathy Krist)的同学。凯西是因着阅读鲁益师的著作而信主的,并且与鲁益师通信直到他过世(那一年她13岁)。凯勒与凯西相爱,并在1975年毕业前夕结婚。

凯勒在美国长老会(PCA)被按立,这个教派1973年于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成立,旗下有约300个教会。凯勒接受了维吉尼亚州霍普韦尔镇(Hopewell)一间教会的呼召。霍普韦尔是里士满(Richmond)南边的一个小镇,位于一座联邦监狱和詹姆斯河(James River)之间,詹姆斯河被霍普韦尔所生产的Kepone杀虫剂所污染。

身为一位年仅24岁的新牧师,凯勒从错误中不断学习。

他告诉《世界》杂志,“和其他人一样,我的讲道太长了,我的牧养方式对一些人来说不管用——我有时候太直接,有时又不够直接。我曾开办过没人感兴趣的事工项目。但由于会众是如此支持及爱护我,我犯下这些错误时,没有人攻击我。”

凯勒学会缩短他的讲道,不推出教会不需要的事工项目。更重要的是,他学会如何将他的牧养工作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凯勒说:“我学会了不把事工建立在领导魅力(反正我也没有)或讲道技巧(早期没有那么多)上,而是建立在对人的牧养和在我犯错时的悔改上。⋯⋯在一个小镇里,如果人们信任你——你的品格——他们就会跟随你,而这种信任必须建立在个人关系上。”

九年后,凯勒离开维吉尼亚,回到宾州。他在西敏神学院(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教授实用神学(Practical Theology),专注研究他的博士论文题目:执事的事奉。

他还开始为PCA工作,帮助该教派的建堂工作。但是,当他在1989年试图招募人一同在纽约市建立教会时,他失败了。

他所接触的每个人都拒绝了他。他们都说这是个坏主意。

凯勒后来回忆说:“几乎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这是一个愚蠢的举动。曼哈顿是怀疑论者、批评家和愤世嫉俗者的天下。中产阶级通常是教会的主要市场,但因为犯罪率及生活成本的上升,中产阶级正在逃离这个城市。”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逃离。白人逃离后留下了许多充满活力的城市教会,转服事非裔美国人、亚裔美国人和拉丁裔社区。这座城市还吸引了年轻的白人——这些雄心勃勃、受过高等教育、有抱负的世界领导人——他们比其他人更不可能去教会,或相信基督教能带来什么好处。

凯勒和他的妻子在曼哈顿建立了救赎主基督长老教会(Redeemer Presbyterian Church),以接触这些年轻人为目标而开始事奉。

凯勒回顾40岁时刚搬到纽约市的感受,并想着来自全国各地多少年轻人有和他一样的经历。

“首先,你被那些和你相似的人轰炸着,只是他们更优秀,”凯勒说。“你可能是德克萨斯州《热咖啡》店最好的小提琴手,然后你在宾州车站下了火车,让你惊恐的是,外面有人拉着小提琴乞讨,而且她拉得比你好。这让你深陷其中,不断地练习、练习、再练习。”

凯勒说,发生在纽约新移民身上的第二件事是,他们被一种他们在大都市以外无法体验到的多样性所冲击。新来的人每天都被那些和他们想法不同的人包围着。

“这个事实让你为了梦想拼命提出比以前更好的想法,或是让你把新的想法融进自己原有的想法里,”他说。

在教会里,凯勒两者都做了。凯勒使命的核心和他的信息与他在霍普韦尔时一样,但他和工作人员也努力将其转化适应不同的文化处境。他们的主要理念是“教会遵循旧法不会成功”,并一再强调“先例不能代表什么”。

教会在其第一个十年中看到了成功的影子。直至1989年底前,正常出席的人数约为250人。1990年秋天,教会吸引了600人,包括一些对凯勒讲道的内容感兴趣的非信徒。

凯勒带领的救赎主基督长老教会在2001年恐怖攻击摧毁了世界贸易中心后,戏剧性的受到全国的关注。

事件发生的那个周日,有超过5000人来到凯勒的教会。因为教会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凯勒答应会有第二堂礼拜。有数百人回来参加第二堂礼拜。当纽约恢复到接近正常的状态时,救赎主教会的每周出席人数增加了约800人。

凯勒和救赎主的工作人员开始帮助其他想在大城市环境下建立教会的人。到2006年之前,救赎主在PCA内有16个子教会,并已帮助来自不同教派共约50个教会在纽约市起步。

凯勒还指导不同大城市的牧师如何在他们的城市里将福音处境化,从波士顿、华盛顿特区、到伦敦和阿姆斯特丹的牧师都有。

几年后,凯勒出版了一部护教学著作:《我为什么相信?》(简体字版书名《为何是他》),该书认真对待所有对上帝的质疑,试图向怀疑论者分享他们自身“信心的跳跃(leap of faith)”,并详述历史上基督徒在质疑的路上曾走过的路径。

凯勒与当时最盛行的信仰批评家——“新无神论者(New Atheists)”进行了交流,并借鉴了众多思想家的观点,为信仰的合理性提出依据,包括鲁益师和神学家N.T.赖特,以及哲学家索伦·奥贝·齐克果(Søren Kierkegaard)、社会学家罗德尼·斯塔克(Rodney Stark),以及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Flannery O’Connor)和安·莱丝(Anne Rice)。

《我为什么相信?》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名列第七,并为凯勒赢得了当时一些最菁英的文化场所的听众。凯勒在Google发表了关于信仰的演讲,并接受Big Think的采访。Big Think是一个新兴的网站,策划与“我们时代最聪明的头脑和最大胆的想法”之间的对话。

凯勒当时成为许多福音派人士在文化参与上的榜样。他的方法尤其受到深感“文化战争”已深深伤害基督徒在世上的见证的基督徒的欢迎。文化战争指的是一种特定的基督徒行为模式:对郊区(中产阶级式的生活)的强烈认同感、教会内的政治动员,以及强烈的反智主义。

一位《今日基督教》的编辑写道,“50年后,如果福音派基督徒以其对城市的热爱、对怜悯和正义的承诺以及对邻舍的爱而广为世界所知,提摩太·凯勒会以身为新城市基督徒的先驱而被人铭记。”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同意这样的愿景。格罗夫城市学院(Grove City College)教授卡尔·楚门(Carl Trueman)不同意凯勒对城市的热爱以及他对可以接触到城市里的人的乐观态度。楚门写道:“对我来说,城市是一种必要的罪恶,其唯一目的是为像我这样的乡下人提供一个偶尔去看戏的地方。⋯⋯而且我绝对不是像他那样乐观的改革主义者——相信我,事情只会越来越糟而已。”

凯勒也面临着不太友好的批评。一些人称他是马克思主义者。甚至是一个“高调的马克思主义者,在为基督徒受众重新包装马克思主义这方面特别厉害”。

当凯勒认为正统的基督徒不应拥护美国两党制中任一个政党时,有人说他深深误解了文化被改变的方式。他们认为,在一个已经对基督教真理充满敌意的世界上,“美好的见证人”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First Things的编辑詹姆斯·R·伍德(James R. Wood)曾经非常支持凯勒,他送给他的伴郎凯勒的最新著作。当他和妻子养了一只狗时,他们以这位纽约牧师的名字给它命名。

但在2016年的选举中,伍德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伍德写道:“当我观察到我们周围文化的氛围改变时,我不再那么有自信,认为我从凯勒那里学到的传福音样本能为现在这个文化性及政治性的时刻提供足够的指导。很多和我一样的前粉丝都得出了类似的结论。若传道人希望透过将冒犯度降到最低来使人愿意聆听福音,也许会掩盖住我们在政治(决策)的时刻所需要的东西。”

这些年来,凯勒有对一些批评作出回应,但多数的情况下他似乎不会对批评感到不安。他继续牧养着在曼哈顿的会众,直到66岁时卸任。

尔后,凯勒继续服事于他的教会建堂事工网络“城市到城市(City to City)”、在各地演讲及写作。

2020年,凯勒宣布他患有胰腺癌。在他接受密集治疗的同时,凯勒身为一个牧师,持续发表着关于上帝、福音和基督徒生活的演讲和文章。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再次向人们谈论罪和恩典。

他不断要求人们去思考,自己在活着及死亡之时最深的渴望是如何指向基督的。

“如果耶稣基督的复活真的发生过,”凯勒告诉《纽约时报》,“在世界终末的那一天,上帝会纠正世上所有一切的错误。苦难会消失。邪恶会消失。死亡会消失。衰老会消失。胰腺癌也会消失。如果耶稣基督的复活没有发生过,所有的赌注都不存在。但如果它真实的发生过,这个世界就充满盼望。”

凯勒的妻子凯西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大卫、迈克尔和乔纳森仍然在世。

翻译:Yiting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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