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照片你一定看过上千次。那是一张让全世界惊骇的照片—一张定义了我的人生的照片。我那年九岁,在一名面无表情的士兵面前,沿着一条布满弹坑的道路奔跑,双臂张开,全身赤裸,在痛苦和恐惧中尖叫,后方远处弥漫着烧夷弹爆炸翻腾的黑暗烟雾。
Fire Road: The Napalm Girl’s Journey through the Horrors of War to Faith, Forgiveness, and Peace
Tyndale Momentum
336 pages
$29.99
越战期间,我自己的南越军方一直在轰炸越共叛军使用的贸易路线。当然,我并不是轰炸的目标。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这些炸弹和烧伤给我带来了无法估量的痛苦。即使到40年后的现在,我仍然在接受治疗,因为我的手臂、背部和颈部都有烧伤。情感和精神上的痛苦更是难以忍受。然而,回顾过去五十年,我意识到,那些带给我如此沉重痛苦的炸弹,也带给我巨大的医治。这些炸弹将我引向基督。
愤怒之山
我的原生家庭信仰高台教。我的祖父母曾是该宗教的重要领导人,他们受到我们整个社区的尊重。继他们之后,我的父母除了高台教之外不知道其他宗教,也委身于高台教的信仰。我的所有兄弟姐妹也都如此。
高台教本质上是普世救恩论, 即相信万教大同,诸神共处。根据高台教网络主页(CaoDai.org)上的描述,它承认所有宗教都有“一个相同的神圣起源,那就是上帝,或真主,或道,或虚无,或者你能想象到的任何其他神灵。” 我们每个信徒都要深记并不断颂祷:“你就是上帝,上帝就是你”这个咒语。我们是机会均等的崇拜者,给每个神灵一个同等的机会。
回顾过去,我把我的家庭的宗教信仰看作是我手腕上挂着的一个辟邪手镯,每一次的晃动都代表着再一次得到神灵护佑的可能性。当苦难来临时,似乎每天都是如此,我被鼓励擦拭这些护身符,希望帮助会到来。
多年来,我向高台的神灵祈祷,希望得到医治和平安。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祈祷都得不到回应;我逐渐清楚地认识到,要么神明不存在,要么他们不屑于伸出援手。
因此,我对造成我痛苦的人持续不断的怀抱着那几乎要压垮我的愤怒、苦毒、与怨恨。—为我的痛苦包括烧夷弹穿透我身体时的灼热火焰;随后全身像浸浴在烧伤中;我干燥和发痒的皮肤经常无法出汗,在越南的酷热中,我的身体形同烤箱。我渴望得到解脱,但这种解脱永远不会到来。然而,除了每一个外部环境都在威胁着我的思想、身体和灵魂。但在那个季节里,我所遭受的痛中之痛却深藏在我的心里。
没有人能比我更孤独。我无法求助于朋友,因为没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我是一个毒瘤,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避我远之,因为靠近我就等于找麻烦。聪明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我在愤怒的山顶上是孤独的,我问:为什么要让我带着这些可怕的伤疤?
我从小就听到这样的谚语:“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就是我:一棵被风摧残的树。我担心我将永远无法怡然独立。
1982年,在生命低谷时,我蹲在西贡的中央图书馆里,把越南的宗教书籍一本一本地从书架上拿下来。我面前的这堆书包括关于巴哈伊教(大同教)、佛教、印度教、伊斯兰教和高台教的书籍。其中我发现有一本《新约》圣经。我翻看了几本书之后才把《新约》放在我的膝盖上开始读了起来。一小时后,我翻阅了《福音书》,至少有两个主题变得非常清晰。
首先,尽管我通过高台教教导学到了所有的东西,即有许多神,有许多通往圣洁的道路,但在宗教中得到 “成功 ”的负担压在我自己疲惫不堪的肩膀上。但耶稣说自己是道路、真理和生命。(约翰福音14:6)他的整个事工似乎都指向一个直截了当的主张:“我就是你通向上帝的路;除了我,没有别的路。” 第二,这位耶稣为捍卫他的主张而受苦。他曾被嘲笑,被鞭打,被杀害。我不禁想知道,如果他事实上不是上帝,他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事情?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耶稣的这一面—受伤的那一面,背负伤痕的那一面。我如获至宝,在脑海中反复思考这新信息,把这些新信息珍藏在心里,像珍藏手中的宝石一样,回味着从闪耀的光芒。我读得越多,就越相信他真的是他所说的人,他真的做了他所说的事,而且–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他真的会做到他的话语中所承诺的一切。
也许他能帮助我理解我自己经历的痛苦,并最终接受我自己的伤痕。
终得平安
我的救赎经历非常巧合地发生在圣诞节前夕。那是1982年,我在西贡的一个小教堂里参加一个特别的崇拜仪式。
牧师讲到,圣诞节不是关于我们互相赠送的礼物,而是关于一件特别的礼物:耶稣基督。当我听完这段信息时,我知道我的内心正在发生变化。
我是多么迫切地需要平安。我是多么准备好接受爱和喜乐。我的心里有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的苦涩。我想放下我所有的痛苦。我想追求生命,而不是坚守对死亡的执念。我想要这个耶稣。
因此,当牧师讲完后,我站了起来,走到过道上,走到台前决志信主,向耶稣基督说 “我相信”。
在那里,在越南的一个小教堂里,离我在战争的被轰炸烧伤的街道,我的旅程的起点,只有几英里远,在全世界庆祝弥赛亚诞生前夕的晚上,我邀请耶稣进入我的内心。
当我在那个圣诞节的早晨醒来时,我经历了那种只能来自上帝的医治。我终于找到了平安。
从我自己在越南那条被轰炸的路上奔跑—带着极端恐惧、赤身裸体、痛苦地奔跑,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恐怖–炸弹、大火、尖叫和恐惧。我也不会忘记随后多年的考验和煎熬。但是,当我想到我已经历重重困难,走了那么远,终于走到基督面前—走到来自耶稣自己的自由和平安面前时,我意识到没有什么比我们值得称颂的救主的爱更伟大或更有力量。
我对耶稣的信心使我能够原谅那些伤害过我、使我伤痕累累的人。它使我能够为我的敌人祈祷,而不是诅咒他们。它使我不仅能够容忍他们,而且能够真正爱他们。
我将永远带着那一天的伤痕,那张照片将永远提醒我,人类能够犯下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邪恶。那张照片影响力我的一生。最后,它给了我一个使命,一个事工,一个动机。
今天,我为那张照片感谢上帝。今天,我为一切感谢上帝–甚至为那条路。特别是为了那条路。
潘氏金福是《火路: “烧夷弹女孩”穿越战争的恐怖,走向信仰、饶恕和平安的旅程》(Fire Road: : The Napalm Girl’s Journey through the Horrors of War to Faith, Forgiveness, and Peace)的作者。(丁道尔出版社)。她是加拿大安大略省金氏国际基金会(Kim Foundation International)的创始人,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亲善大使。
翻译:伊莎贝尔
校对:T.N. 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