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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神学家解释关于《首尔声明》的争议

洛桑精神是:我们必须在多大程度上有所共识,好能在世界宣教的任务中结为伙伴?

Ivor Poobalan, principal of Colombo Theological Seminary, and Victor Nakah, international director for sub-Saharan Africa with Mission to the World, served as co-chairs of the drafting committee of the Seoul Statement.

Christianity Today October 1, 2024
Photography by Morgan Lee

洛桑运动在第四届世界大会开幕日当天发表一份包含97个要点、1万3000字的神学声明,引发了为期一周的辩论与讨论。

这份分为七个部分的论述阐明了关于福音、圣经、教会、“人类个体(human person)”、门徒训练、“万民之家(family of nations)”以及科技的神学立场,并在大会开幕前不久于网路上发布。

“《首尔声明》旨在填补一些空白,补充我们在洛桑运动中尚未充分思考、反思或撰写的七个关键主题。”洛桑运动全球副总监大卫·贝内特(David Bennett)于周日下午对媒体表示,解释该声明的愿景与目的。

“我们并非试图创造一个用以取代或使先前三份文件过时的第四份文件,”他补充道。

洛桑大会于上周一新闻发布会上解释该文本是最终版本。

然而,两天后,《基督邮报》在一篇报导中指出,《首尔声明》中关于同性恋主题的部分在声明发布后已再经修订。一位洛桑发言人于上周二表示,这些修改原本应在《首尔声明》发布前完成。

上周四,洛桑北美区域主任艾德·史蒂泽(Ed Stetzer)在声明发布后公开敦促洛桑应“强调传福音是我们使命的‘核心’、‘优先事项’,且‘不可或缺’。”同时,周五上午前,共有235位大会代表联合签署一封公开信,由韩国福音派《拥抱整全使命》(Korean Evangelicals Embracing Integral Mission)组织发起,要求洛桑神学工作小组(LTWG)重新审视并修订该声明,尤其特别关注其中10个要点。

截至上周四晚上,尚无任何洛桑领导人在主会场对《首尔声明》或为何在大会开始前就为声明定稿提供深入解释,这一举动令那些基于以往大会经验,预期文件仍可根据各国代表的反馈进行修订的人感到惊讶。

上周五早上,洛桑运动的传播及内容总监Mike du Toit向各国代表发送电子邮件,解释《首尔声明》“聚焦于某些洛桑神学工作小组认为全球教会需要更多关注的神学主题,并根据福音及我们所生活和传讲的圣经叙事来反思这些主题。”

“我们承认在介绍《首尔声明》时,应更清楚地说明其目的,以及与会者能以哪些方式参与其中,”他写道。邮件中包含反馈表格的连结。

Du Toit在邮件中还指出,各国代表们将被邀请在周六闭幕会议上签署一份名为《协作行动承诺》(Collaborative Action Commitment)的文件,并且这份文件与《首尔声明》无关。

当天早些时候,惠顿学院校长菲利普·赖肯(Philip Ryken)在演讲中提及《首尔声明》,并鼓励各国代表们提供反馈。

与此同时,本刊从数十名代表那里听到他们对于缺乏正式反馈渠道感到困惑和沮丧,他们对《首尔声明》的目的的理解与全球副总监贝内特在周日和周一新闻发布会上的陈述有所不同。

《首尔声明》的起草过程始于2022年底,当时洛桑董事会指定斯里兰卡哥伦坡神学院院长伊沃·普巴兰(Ivor Poobalan)和辛巴威《Mission to the World》撒哈拉以南非洲国际总监维克多·纳卡(Victor Nakah)为起草委员会的联合主席。普巴兰和纳卡和来自南非、印度、衣索比亚、挪威、越南、日本、韩国、美国、英国、巴西、澳洲、纽西兰、伊朗、巴勒斯坦、瑞典、新加坡和尚比亚共33位神学家一起工作。

“这份声明引发的讨论并不让我们感到惊讶,”纳卡表示,“毕竟这是一份神学文件,声明中涉及的主题是实际存在的问题。”

普巴兰和纳卡于上周四下午与本刊全球部门总编辑Morgan Lee会面讨论关于《首尔声明》的一些想法。

以下为经编辑缩短篇幅并增加清晰度的采访内容。

你们认为《首尔声明》这份文件是如何阐述其要旨的?

普巴兰:我们问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再发表一份声明?我们不该仅为了发表某种文件而去撰写它(只为了依循传统)。我们已有的洛桑文件本身已非常出色了。

然而,洛桑的领导层认为,随着全球基督教在新地区的发展,新一代基督徒对《洛桑信约》、《开普敦承诺》或《马尼拉宣言》并不太了解,或许也没有太多兴趣回顾这些文件。相反的,他们更加关心当前的议题。

例如,人类学直到21世纪才成为烫手的大议题,而在最近几年变得更加重要。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对这些问题做出回应。我们并非在取代先前的文件,而是尝试找到能添加洛桑价值的方式,在这些新议题上提供一些具体的指导方针,帮助全球教会面对艰难的问题。

能请你们描述《首尔声明》的撰写过程吗?

普巴兰:过去50年来,我们一直在谈论圣经的权威性、无谬性(infallibility)及其效用,但我们尚未真正处理如何解释圣经的问题。撰写《首尔声明》的目的是处理那些一直以来被忽视或面临压力的议题,例如门徒训练面临的重大挑战,或如何定义人类/人性(what it means to be human)等问题。这正是我们选定《首尔声明》里七个主题的原因,尽管还有很多其他主题可以讨论。

纳卡:对于那些疑惑为什么我们再次从“福音”开始这份文件的人,这是因为如今有许多“不同的福音”在传播。如果福音派没有在某种共识下的圣经阅读、研究和解释方式,我们如何找到解决教会今日面临的问题的答案?如果我们不重视释经学,那福音就会变成“王小美的福音”、“陈小明的福音”,而不是“耶稣基督的福音”(the gospel according to Jesus Christ)。

为什么《首尔声明》在大会开始前就已定稿?

普巴兰:我们其实有几种方式可以发表这份宣言。 《洛桑信约》是在当年大会期间定稿的。而在2010开普敦大会结束时,并没有产出最终文件,《开普敦承诺》是在大会结束后才完成的,但撰写者在开普敦大会上聆听各方意见,稍后再用这些信息完成文件。

我们采取的立场是,可以先完成这份文件,在大会上提出,然后看看各方的回应。至于接下来会如何处理,我们还没有做出决定,但洛桑领导层将一起讨论来自大家的回应,然后决定下一步。

纳卡:大家对这份文件的回应更准确地反映了全球福音派神学的多样性。而所有这些讨论都是很好的回馈。

无论对错,这份文件本来就没有打算在发表并收集反馈后再进行修订。如果我们的初衷是这样,我们早就会这样做了。因此,这些反馈是有道理的。你不会期待发表一份神学文件后,每个人都喜欢它。

我听到有人批评缺乏正式的反馈渠道,而这并没有阻止其他一些代表持续提出反馈。但如果这些反馈影响了任何变更,我可以想像其他代表会感到沮丧,因为他们没有更正式的途径来表达意见。

普巴兰:我认为明天(9月27日)大会就会处理这个问题。当然,无论如何,人们都会有各种反馈,一旦将提公反馈的渠道正式化,大家就会期待你如何处理这些回馈,这也是洛桑董事会需要面对的挑战。

纳卡:我们非常感谢董事会接受这份文件并进一步推进它。但最终,这是洛桑运动的文件。这份声明需要洛桑领导层来向教会解释如何进一步推进它内涵的指导方针。

这世上可能还没有其他神学声明的制定过程是由来自辛巴威和斯里兰卡的神学家领导的。你们的背景和处境可能如何影响了这份声明?

普巴兰:当纳卡和我被邀请共同主持神学工作小组时,我非常惊讶,因为这个小组在洛桑扮演关键的角色,过去一直是由西方世界的领袖担任主席。董事会的勇敢决策,愿意以不同方式思考并邀请来自全球南方的两位共同主席,让人很惊讶,同时也很激励人心。不过,我们也希望确保这份文件不仅仅是份只关注全球南方议题的文件。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在组建我们的团队时,我们寻找能够代表教会不同地区的人。神学小组这33位神学家中有许多人非常知名,但他们是一群合作无间、令人惊叹的团队。

每次与他们开会时,我都有两种感受:敬佩于会议室中丰富专业的知识,以及纯粹的谦卑。

纳卡:在这个过程中,有些时候我们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不止一次,我们意识到缺少某个领域的专家,于是我们不得不联系那些在该领域颇具研究成果的人,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不是专家。我们最终与比我们更聪明、更有才华的人一起合作,这是很令人喜乐的经历。

你能举出《首尔声明》中真正体现全球南方在这份文件中的存在的一两个部分吗?

纳卡:如我们所知,非洲已成为助长成功神学( prosperity gospel)的温床。有鉴于此,在声明里阐述福音的部分尤为重要,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能已出现许多版本的福音。我们希望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构建这份文件,使任何阅读它的人都能对“福音”有种耳目一新且挑战他们生命的理解。

今日全球南方教会面临的第二大挑战是门徒训练。一些非洲神学家仍然不接受人们形容非洲教会的信仰状况为“传播得一英里远,却只有一英寸的深度”。但这确实是我们的现实状况。

因此对非洲教会来说,若要选一个最关键的部分,那就是门徒训练。我们希望这份声明能挑战教会和类教会组织(parachurch)的领袖们,让他们认真看待门徒训练。

普巴兰:这份文件涉及了神学人类学(theological anthropology)的问题。在教会内,人们对“作为一个被救赎的人类意味着什么”存在某种程度的困惑。有时候,ㄧ些人宣称自己拥有类似神的地位或有超越圣经所赋予被赎之人的能力。 。

此外,关于性别(gender)及性取向(sexuality),全球南方教会有时会疑惑:“为什么基督教只从全球北方的视角发声?”从这个角度来看,讨论性别与性取向的问题很重要,我们要阐明我们的信念并非对西方发生的事情做出的反应,而是对圣经立场的表达。

因此,《首尔声明》中有一整个段落专门讨论圣经对性取向和性别的教导。由于全球教会需要关于此议题的明确的圣经教导,这部分比其他部分包含了更多的圣经阐释。

此外,声明里在“万民之家(family of nations)”的部分谈论了和平的重要性,以及从圣经和现代的角度来看,成为一个国家的意义。比如,我们能不能不考虑背景就简单地将历史上的民族名称与现代的国家相等同? [编者注:参见《首尔声明》第84条。] 我们试图谈及当前的局势,也就是当基督徒面对战争或冲突时,常会想找到神学基础来支持特定立场。

然而,有时我们的处理方式存在矛盾/双标。基督徒有时候可能会谴责一切针对平民的暴力行为,但在其他时候,他们可能会找一些神学上的理由来为这样的暴力辩护。

我注意到有些来到洛桑的代表,基于他们的国家背景以及他们所服事的人,认为洛桑对LGBT议题的处理要么过于温和,要么过于严厉。

纳卡:对于负责这部分的团队来说,我们认为从释经学开始是个不错的起点。所以我们首先问:“圣经是怎么说的?”在我们的小组中,我们对圣经在这议题上的教导大致上有共识,我们的分歧主要在如何将其应用在现实生活情境里。

对于那些认为我们的处理方式有点过于温和的领袖们,我会问:羞辱同性恋是符合圣经教导的吗?如果回到圣经教导,我们会发现圣经帮助我们理解神真的爱罪人。这种爱与那种贬低他们尊严的立场完全不同。

你们在“万民之家(The Family of Nations)”这一部分里如何选择要提及哪些国家间的冲突?

普巴兰:我们认识到,我们无法一次提及所有国际间的冲突,因为这不是洛桑的重点。有些冲突已经得到了处理,国家之间已向前迈进一步,例如南非、斯里兰卡或北爱尔兰。目前国际间的冲突可作为一种参考点,我们应讨论圣经对冲突的立场以及基督徒应该持什么态度。我们理解一些人阅读此声明时,会因为他们经历的某个特定冲突没有被提及而感到敏感和悲伤。

关于加萨和以色列,这个情况非常特殊,因为教会在如何看待以色列的神学立场上存在强烈分歧。

某种程度上,我们希望看到全球教会将这个问题放在中心位置,说:“让我们来讨论这个问题。圣经关于以色列的实际神学是什么?这与我们对教会的理解(我们在声明的第三章中讨论过)如何相协调?。讨论《首尔声明》的细节很重要,但我们更希望教会首先回到这个问题上,“我们这些神学论述的根基来自圣经何处? ”

我们非常希望这项工作能激发教会间的讨论。这种讨论并不容易,因为目前讨论这些事所牵动的情感非常大,但我们希望教会能承担起这个任务,因为基于神学立场,教会在这个问题上分裂是令人痛苦的事。

如果我是一名大会代表,正在阅读《首尔声明》,并且同意大部分的内容,但不是全部内容,我是否仍能觉得自己可以参与洛桑运动?

纳卡:我会回到这个问题,那就是,“是什么使福音派团结在一起的?”基督教信仰中有哪些是不可妥协的基本原则?

在处理这些专题议题时,多数福音派基督徒不了解全球福音派群体间的巨大多样性。如果有人仅仅根据《首尔声明》来决定自己是否要参与洛桑运动,就太令人遗憾了。

普巴兰:认为所有福音派基督徒,甚至在同个国家内的福音派基督徒,会在所有议题上有同样的立场,是非常天真的想法。但我们努力实践的是“友情的操练(discipline of friendship)”,我们认识到基督信仰的核心要素不能被妥协。

即使是洛桑运动的创始人斯托得和葛理翰牧师,在某些方面也有分歧,但他们仍然可以是朋友。他们向彼此伸出友情的手。同样地,在这次大会中,我们关于协作的理念并非基于大家的思想完全一致,协作(collaboration)包含我们愿意向持有相同核心信念的人伸出友情的手。

你们盼望人们如何理解《首尔声明》里关于传福音(evangelism)的部分?

普巴兰:《首尔声明》非常清楚地表明,传福音是非常重要的事。我们正在摆脱那种将我们“所宣告的讯息”与“我们所生活的方式”分开来谈的旧式二分法。整份《首尔声明》中多次提到口头传扬福音的重要性,但如果我们所传扬的内容没有在“传扬这个讯息的人”的生命中体现出来,最终将会削弱我们所传扬的真理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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