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混血身份对我的个人认同非常重要,以至于当我被要求带一个代表我的物件来参加集体面试的破冰游戏时,我带了一台搅拌机。
也许我自己不同的祖先——我的父亲是中国人和夏威夷人,我的母亲是白种人——让我更加好奇,想要与来自各种背景的人认识,联系和互动。 我喜欢举办派对,我参与许多社交活动,而且我总有办法和陌生人建立关系。
我喜欢交朋友的个性,以及我在湾区长大的背景,意味着我容易适应不同环境,从我所就读过少数族群过半的天主教高中,到以白人为多数的基督教大学。 但在那里,我开始注意到,有色人种的同学大多只是跟自己的族群互动,而学校既有的运作模式似乎加强了这种族群的小圈圈。
因为我在白人福音派中长大, 我有能够在大学里与白人同学相处的用词和文化参考点(references)。 因为我在那里很舒服——而且别人基本上把我视为白人,例如我意识到有人问我的姓”李(Lee)”是否是”罗伯特·李将军(Robert E。 Lee)的姓”。但我没有意识到其他少数民族在这种环境中社交、生活和学习会有多消耗精力。
尽管我的大学离纽约市约三小时车程,离费城约两小时,但我很多白人同学却很少在城市里待过。 当我在感恩节和复活节假期去拜访同学的社区时,我注意到很少有人生活在多种族的社区,参加多种族的教会,或者有他们种族以外的朋友。 我和几个童年的朋友一起长大,他们的父母也是白人和亚洲人,但我在大学里没有遇到一个跟我背景类似的人。
回想起来,我对有色人种的学生经常聚集在一起,并不感到惊讶。
多种族聚会的极限
近年来,我在大学里注意到的那种自我隔离,在美国福音派已经有了更刻意安排的结构(deliberate structure),越来越多的组织专门为有色人种举办会议和活动。
基督教社区发展协会(Christian Community Development Association)连续两年为有色人种妇女举行会议后的退修会。 福音联盟(The Gospel Coalition)的妇女大会为有色人种妇女举办活动;“IF:Gathering”这个组织以前也办过这样的退修会。 去年,我参加了“Entrusted Women”的活动,这是一个原本在线上的社群,后来转变为替有色人种的基督徒女性创意工作者举办的退修会。今年早些时候,我也参加了“Someday is Here”为亚裔美国基督教女性举办的退修会
如果是大学时期的我看到这些, 会对他们的存在感到费解, 我也会对多种族或多民族空间是否真的不足感到困惑。 很多人仍然会这样觉得。 福音派的弟兄姊妹们会问:”我们不是应该是同一个教会,不分彼此吗?” 他们提起大使命、使徒行传和启示录如何描述”万民”被呼召作为同一个教会来敬拜神,以及基督如何克服我们的种族差异,因为在祂里面”不分犹太人或外邦人”(加3:28)。
但是,我已经亲眼看到为少数民族举办的活动、组织和事工如何在信徒个人的属灵生活中发挥关键作用,并祝福整个教会。
为有色人种或单一民族举办基督教聚会的做法,似乎与多民族教会和事工的增长 相左。 根据上周发表在《宗教科学研究杂志》上的新研究,在美国,近四分之一的福音派教会现在属于多种族教会,这意味着没有单一个种族占会众的80%以上。
但社会学家发现–正如他们过去所发现的–多种族的教会并不一定会改变会众对种族公义等问题的理解。 大部分的多种族教会都是由白人领导的、白人占多数的会众,他们追求多样性的方式不会”挑战白人会友的观点和做法”
我看到类似的现像也在福音机构的事工活动和会议上出现。 尽管人们努力使这些聚会多样化,但预设的文化背景往往仍然是多数族群的文化。 即使善意的组织者扩大了讲员的阵容和话题,身为少数群族的讲员通常还是会为了更广泛的吸引力而放弃自己的文化喜好。 在国际性的场合中,我在2019年参加了一个基督教活动,与会者来自90多个国家虽然是在美国境外举行,但整个活动都是用英语进行,几乎每一首敬拜歌曲,都是西方歌曲。
几年来,我也听有色人种的基督徒同工说过,为什么他们觉得在福音派的空间里无法融入。 他们的坦诚让我思考我们教会中的人如何在信仰和文化上肯定人们。 我意识到,因为我努力向那些在主流族裔文化中的人表现出好客的态度,我的”表现”让他们很自在,以至于他们比较不会努力来理解我作为一个混血儿的文化背景和喜好。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和一位同工为在芝加哥地区基督教事工工作的有色人种组织了一些活动。 毫无意外的是,我们最大的话题是关于我们在一个不是以我们为中心建造的工作场所上班可能带来的挣扎。 我们的聚会让人们释放了一些在工作场所出现的挫折和误会。 而且因为人们参加这些活动是为了纾解压力,所以我们谈话的深度通常更丰富、更深入,而且成为我们离开活动后,走向深厚友谊的催化剂。
几年前,我为东亚裔美国人开始了一个讲故事的社群。 (我告诉过你–我是个爱建立关系网的人!)我理所当然地收到了关于它狭隘焦点的质疑,我试图解释说,将小组缩小到日本、中国和韩国后裔,使我们能够以一种更加细致和有层次的方式探索这些身份。
虽然从外面看,可能会显得更狭隘或更单一,但在相似民族的团体(ethnic-affinity groups)中待的时间越长,你就越能看到这里的多样性有多么丰富。 为此,在我们的小组中,我们曾讨论过台湾人和中国人之间身份认同的紧张关系,讨论过韩国基督教的复杂性,听过人们分享其父母当晚在北京天安门广场的故事,也讨论过数十年前日裔美国人被囚禁的历史意义。
一个不同的文化预设立场
基督徒弟兄己妹也对组建仅限于有色人种或单一种族或民族的聚会提出质疑。 作家Jemar Tisby谈到他人对专属黑人基督徒空间的质疑,他问道:”你如何说‘这不适合你’,而不被认为是反白人? 如果你宣传你只和黑人聚会的意图,那只会带来更多的质疑和来自那些不理解黑人团结(black solidarity)需求的人的谴责。 ”
有些基督徒可能有诚意地想,为什么不干脆让更广泛的聚会多元化,就像我年轻时倾向于提倡的那样,或者他们会尖锐地问:”为什么其他族裔可以组成自己的聚会,而白人就不行?”
有时,我们都需要一些地方,在那里我们不必解释自己,我们的文化参考(references)可以被理解,我们的恐惧和挫折可以被分享。 这些空间也可以作为避难所,免受种族主义和文化无知的影响,太多的有色人种在多数白人空间中面对这些问题。 这种程度的熟悉感可以培养更深层次的友谊和门徒训练。 但是,正如社会学家所呈现的那样,现有的教会和事工为白人基督徒提供了这些环境;作为多数族群,他们的文化线索(cultural cues)是标准,即使是非白人少数群体在场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已经学会了不要低估了相似民族团体(affinity group)的重要性,因为它可以重新调整我们预设的文化观。 与其要翻译、解释背景或跳过你家人最喜欢的歌曲、电视节目或家庭传统,与你有相同背景的人交谈,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显然地,与那些我们必须向其解释文化的人相处,我们会得到成长–事实上,基督呼召我们建立这种跨越边界的友谊–但我们也会从与那些了解我们的人在一起,与我们一起悲伤,安慰我们,并督促我们的人相处中受益。
美国的白人基督徒可能不认为他们的喜好是他们的文化所特有的,但趋势显示他们有同样的行为。 白人教会的信徒很少把自己放在文化少数族群的位置上;最近的研究将美国教会日益增长的多样性描述为通往白人为主体教会的”单向人潮”,白人”一如既往地”不愿意去黑人教会。
身为哈帕(hapa)和基督徒
也许我参加过的最有意义的小组是几年前我去InterVarsity Christian Fellowship的Urbana,参加他们为波利尼西亚学生举办的分组讨论。 在夏威夷基督徒的包围下,尽管我不知道所有的歌曲或夏威夷人才懂的笑话,但我通过父亲获得的少量当地知识却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更重要的是,这个环境提供了一个空间,同时肯定了我身为基督徒和夏威夷人的身份,也提供了一个愿景,那就是与其中一个身份可以更密切的关系可以同时发生在另一个。 这种信仰与文化身份融合的应许一直伴随着我,这也是我计划在今年年底前去夏威夷旅行的原因之一。
夏威夷语中有一个词,哈帕(hapa),是指混血儿,这是我小时候爸爸教给我的。 多年来,这个词一直是一个礼物–一个单一、完整的词来概括看似多重、零散的身份。
这种对不同文化身份的调和是神的杰作的一部分,祂不会要求我们以牺牲一种身份为代价来成为另一种东西。 祂超越了我用于破冰游戏的搅拌机比喻。 祂知道我们所有的文化和背景,所有的共同点和差异,并邀请我们进入祂的国度,并看我们是好的。
李怡宁(Morgan Pomaika’i Lee)是CT的全球媒体经理,也是《Quick to Listen》的共同主持人。
翻译:Addison Lin
责任编辑:吴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