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近期一次讲座结束后,一位基督徒大学生找到我,问我黑人是否对于“耶稣是个白人”这个事实感到不舒服。我回答:“耶稣不是白人。历史上的耶稣很可能看起来更像我这个黑人女性,而不是和妳一样的白人女性。”
对于这个学生假定耶稣是个欧洲人,我一点也不意外,也不为她说这句话时充满确信态度感到惊讶。在美国的基督教圈子里,我经常遇到这样的假定,以至于我认为在美国,耶稣的预设肤色就是白色。的确,白皮肤的耶稣无处不在:一个30英尺高的白皮肤救主矗立在拜欧拉大学(Biola University)校园的中心;白皮肤的耶稣出现在多数圣诞卡片上;近期(本文原文发表于2016年)历史频道的迷你系列剧《圣经》戏剧性地向1亿多名观众介绍了白皮肤的耶稣。在多数西方世界的国家里中,耶稣是白人。
虽然耶稣基督的身分远远超过肤色和种族之间的划分,但将耶稣描述成白人在现实世界确实有随之而来的影响力。很有可能,当你闭上眼睛想像耶稣时,你想像出来的画面是一个白人。在并非故意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我们之中许多人已经成为白人耶稣的门徒。将耶稣视为白人不仅不准确,且可能会抑制我们见不到或尊重其他肤色人种与生俱有的上帝的形象(忘记上帝以自己的形象创造“所有人类”)。
来自拿撒勒的耶稣的肤色很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深,就像今天中东人普遍具有的橄榄色皮肤一样。普林斯顿大学圣经学者詹姆斯·查尔斯沃思(James Charlesworth)甚至说耶稣“很可能是深棕色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最早对成年耶稣外观的描写显示,耶稣有“东方人的特征”和棕色的肤色。但到了六世纪,ㄧ些拜占庭艺术家开始将耶稣描绘成白皮肤、留着胡子,以及中分的发型。这个形象自此成了大众认知的标准。
在殖民主义时代,西欧在很大程度上向全世界输出白人基督形象,而白人耶稣往往也塑造了基督徒理解耶稣的事工和使命的方式。 19世纪一些基督徒急于为奴隶制的残酷辩护,竭尽所能地将耶稣描绘成白人。他们否定了耶稣真实的身份——一名深肤色、被压迫的少数群体,奴隶主们能更容易地合理化主奴等级制度(master-slave hierarchy),忘记耶稣的事工在于释放被压迫的人(路加福音4:18)。
身为一个犹太人,耶稣在罗马帝国属于少数民族。在帝国统治下的许多城市里,犹太人被罗马人、希腊人和其他族群边缘化。婴儿时期的耶稣是当时的统治者授权下的婴儿屠杀的主要目标,祂成为逃往埃及的难民,成年后又面临罗马税吏的剥削。在耶稣的一生中,祂深知身为一个文化、宗教和人生经历被当权者边缘化的民族成员所遭遇的痛苦。
正因耶稣属于少数民族,我们必须重新评估耶稣的身份,以及在完成使命时的耶稣与什么样的人最有所共鸣。当处于社会外围的边缘人聚集在一起时,耶稣就在他们中间——不仅因耶稣和他们传道,更是因为祂就是他们其中一员。身为一个少数民族,耶稣不仅关心那些在罗马统治下被“合法”暴力以待的人,祂本身也是这些暴力的受害者;耶稣不仅关心难民,祂自己也曾是难民;耶稣不仅关心贫穷的人,祂就是穷人。对耶稣而言,服事意味着从内部了解社会里最被边缘化的人群的痛苦。
为了在耶稣今日的事工使命中跟随祂,我们往往必须选择一种基于团结的爱。许多带着善意的基督徒跨越社会差距传福音,但白人在向有色人种传福音时,却有可能并未真正的视他们为与自己同等的人;高收入人士虽会服事低收入人士,却可能对他们的日常生活了解甚少。耶稣的种族身份和社会地位要求我们不仅要服事被边缘化的人群,还要像耶稣与他们站在一起那样,和他们站在一起。
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我们视欧洲文化以外的其他文化观点和风俗为有价值且宝贵的、去聆听那些被边缘化的人,用我们的言语和行动表明,属灵上和社会上的解放皆是福音的核心。
但在那之前的第一步是,那些仍然认为基督是个白人的人必须扪心自问,他们是否能够,并愿意敬拜一位有着深色肤色的耶稣?
克里斯蒂娜·克利夫兰(Christena Cleveland)是杜克大学神学院的和解实践方面的副教授。
翻译:吴京宁 / 校编:Yiting Ts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