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是什么口音啊?
当人们看到我的中国面孔,又听到我的德州腔时,在他们头脑中,这兜不起来,尽管我是第三代的华裔美国人。但我为我的南方口音和我的家人在美国的故事感到自豪。
我在《远东深南》(Far East Deep South)看到了我家族历史的影子(可在PBS.org、WorldChannel.org或PBS应用程式上找到,截止日为6月3日),这部影片纪录邱家(Chiu)后代在密西西比三角洲寻根的故事。
在影片的开头,鲍德温(Baldwin)和爱德温·邱(Edwin Chiu)两兄弟对他们家族在南方的历史以及他们祖父与白人和黑人社区的关系所知甚少。成年后,在得知他们的祖父KC楼(KC Lou)被埋葬在河边的一个小镇,他们就和父亲查尔斯·邱(Charles Chiu)一起前往密西西比三角洲。他们与当地人联络上,后者与他们分享了KC的故事和照片。他们也联系历史学家,请他们帮忙描绘出他们家庭更完整的故事。
我们许多人在成年后才了解到家庭历史的关键细节。有些老一辈的人有意地隐匿了某些秘密,不急于重温以前的羞耻、痛苦或暴力。其他人也不会刻意花时间分享。然而,正如我的家族——蔡家(Choi)——历史以及《圣经》都提醒我们,需要与我们的子孙后代谈及我们的脆弱性,这使我们能够讲述神如何在我们一生的作为,以及是什么使我们的社区得以治愈。
分享一个家庭的历史通常意味着学习到你的祖先辛苦奋斗的历史环境。就邱家而言,他们的曾祖父查斯·楼(Chas J. Lou)于1877年在美国出生——八年之前,数千名中国劳工完成了横贯大陆铁路,而五年后,几乎禁止所有来自中国的移民的《排华法案》生效。
这些政治现实对每个人都有影响。由于查斯是美国公民,有商人身份而不是工人,所以他能够在1919年把他的儿子KC带入美国。但是KC就不能带他的妻子或儿子查尔斯来中国。 (查尔斯一直到1952年才到达。)他不知道他父亲的故事,他以为KC从来不关心他。但在电影中一段触人心弦的时刻,他得知他的父亲曾经写信给他的朋友说,“我会放弃20年的生命,来换取和我的孩子在一起。”
(从左往右)在《远东深南》一片中,鲍德温·邱、查尔斯·邱和爱德温·邱在密西西比州克利夫兰的新克利夫兰公墓,向查尔斯的父亲KC楼和他的祖父查斯·楼致敬。
虽然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美国人在南方腹地看见中国人会感到很意外——邱氏兄弟他们自己也感到惊讶——但许多中国人因为在别处找不到工作最后在那里定居。然而,他们很快就感受到了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s)带来的苦难。南部各州认定中国移民是“有色人种”,并加于他们与非裔美国人相同的歧视待遇。包括KC在内的中国人并没有自我隔离,反而在黑人社区里开了杂货店和做生意。
在影片中,鲍德温和爱德温发现他们的祖父以慷慨大方而闻名,深受黑人社区居民的喜爱。这位中国商人从不会瞧不起黑人社区,也从未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相反的,KC增加了客户的信贷额度,其中一些客户是每年收成后才偿还债务的。
与邱家不同的是,我从小就了解我家族在南方历史,部分原因是我在休士顿出生和长大。我的外祖父Jim Toy Lee也是在密西西比州开杂货店,他是大约100年前来到加州。而我的曾外祖父Hoy Cal Jee则是在20世纪初从中国移民到三藩市。
1906年,臭名昭著的三藩市大地震引发的大火,烧毁了500多座建筑物,以及所有的移民和出生记录。这场灾难为移民提供了一个获到公民身份难得的机会,许多人声称自己就是出生在三藩市。 Hoy Cal Jee就是这样拿到了美国公民的身份。虽然有近三十年大多数中国人被禁止移民美国,但有一个例外:就是美国公民可以为在中国出生的子女申请归化。虽然移民官员会审查这些申请,还是有许多“纸生仔”(paper sons)混了进来,这就是我的外祖父Jim Toy和我的所谓“舅舅”Yett Gee在1920年入境成为美国公民的方式。
在美国待了几年后,Jim Toy回到中国,把我的外祖母Bow Sim以及他们的儿子Hugh一起带回美国。之后,全家再从三藩市搬到芝加哥,最后搬到了密西西比州的鲁尔维尔市(Ruleville),这是随着亚祖——密西西比河谷铁路(Yazoo and Mississippi Valley Railroad)的建设而建立起来的一个农业小镇。 Jim Toy和他的“纸生兄弟”(paper brother)Yett Gee在一家杂货店工作。和KC一样,Jim Toy也被归类为“有色人种”,因此工作和教育的机会有限。由于担心他的儿子修会被迫去上隔离学校,受到较差的教育,Jim Toy于1937年左右将成长中的家庭搬到了休士顿。大多数中国人待在黑人社区经商,但Jim Toy特意选择在白人社区开一家杂货店,这样他的孩子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
小时候听到了这些故事时,让我领会到作父母亲的辛勤劳动,以及为下一代做出的牺牲。但是像查尔斯、鲍德温和爱德温一样,在成年之后,我继续发掘新的事物,不断地问更多的问题。 (在写这篇文章时,我访问了我的两位阿姨和另一个同辈亲戚,他们告诉我更多家族的故事。)
正如纪录片所暗示的,当我们的父母迟迟不愿透露或隐藏他们过去的细节时,我们可能会以为这些历史并不重要,或者往事以矣。但从众多的家谱中;多次向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神呼求;以及用仪式纪念特别的胜利,神经由《圣经》强烈地要我们记住我们从哪里来。正如《圣经》所表明的,这些不仅是以往岁月中人们的互动——它们更验证神在这世界上的作为和祝福。
在《约书亚记》的开头,摩西的继任者担任以色列人的领袖不久,在奇迹般地阻断水流之后,带领全部国民走过约旦河。在水被断绝的情况下,神吩咐约书亚指示12个人在河里取出12块石头,并堆成一座纪念碑:“日后你们的子孙问他们的父亲说:'这些石头是什么意思?'你们就告诉他们说:'以色列人曾走干地过这约旦河;因为耶和华——你们的神在你们前面使约旦河的水干了,等着你们过来,就如耶和华你们的神从前,在我们前面,使红海干了,等着我们过来一样;要使地上万民都知道耶和华的手,大有能力;也要使你们永远敬畏耶和华你们的神。'”(书4:21-24)
跨过约旦河意味着,经过几个世纪的奴役和几十年的沙漠中漂泊,以色列人终于进入应许之地。神兑现了对他们的应许。这座纪念碑成为他们保存和维护属灵传承的一个象征。
在我父母亲的故事中,我很感激他们没有掩饰他们家人所遭受的苦难。我的外祖父母和他们的孩子搬到休士顿后,他们在高地(Heights)开了一家杂货店,那是一个白人蓝领社区。居民抵制中国人的商店,直到二战期间要用配给券,他们不得不进入店内采购。我妈妈告诉我,有五年多,他们家被禁止在社区拥有一间房子,他们被迫住在后储藏室内,在苹果箱子上吃晚饭和做作业。
六年后,一位白人顾客帮助他们买了一间房子,他自己先买,然后马上转售给我的外祖父母。他那时完全没想到,他帮助的这个家庭将抚养出休士顿市议会的第一位亚裔市议员,也是德州众议院的第一位亚裔女性议员——也就是我的母亲。
过去一年对许多亚裔美国人社区来说是艰难的一年。每周似乎都会有暴力和攻击事件发生,我们中的许多人都不愿意记住这些事件,也不想转述给他人。然而,我们的伤痛和喜乐,我们的创伤和胜利神都很在意,正如诗篇107:2–3所强调的,“愿耶和华的赎民说这话,就是祂从敌人手中所救赎的,从各地,从东从西,从南从北,所召聚来的。”
“有时我们认为见证纯粹是个人的事情,” 《远东深南》导演林丽莎(Larissa Lam)告诉CT,她把丈夫鲍德温的家族故事拍成电影。 “然而,如果退一步想,我们可能开始认知到神是如何保守一个家族的世世代代。”
“如果你仔细想想,《圣经》是由众多家族的故事组成,”她接着说, “如果我们不讲述我们家族的故事,那么没有人会了解我们家族经历的考验和胜利,从过犯到救赎的故事。神给我们各有独特的故事,由我们来决定如何讲述这故事。”
Kim Wong Chew是加州的作家。
翻译:江山
责任编辑:吴京宁